顾清声音清淡,“曾经爱慕,并不代表现在依旧爱慕,谁说过爱慕一个人就要爱慕一辈子?”
顾清娢瞬间被点醒,心中五味陈杂。
是啊,这世上没有什么爱慕可以持续一辈子。就像容浚曾经那么宠她爱她,现在也是待她冷淡至极,所以她真的没有必要纠结情情爱爱的细枝末节,而是要想尽所有的办法诞下大业的继承人。
夫君,怎么及得上亲生之子可靠?
皇后之位,焉能比得上太后之位稳固?
“容拾,你就不怕本宫把你今日索要避子药一事告诉陛下?陛下最厌恶人忤逆他的意思,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吃尽苦头。”
“若你足够聪明,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对他提只言片语。因为他要做的事素来都是一定要做成的,就算他会让我吃尽苦头,但也会更加迫切地让我诞下皇嗣,这绝对不是你要的结果。”
“就算你诞下皇嗣又如何,本宫是皇后,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娼妓之女,到时候你的孩子会唤本宫为母后,以本宫为尊,所以本宫为何要信你的话给你避子药?”顾清娢大声道,“华阳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滚!”
顾清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却有了底。她一定会给自己避子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待她离开后,如画迫不及待地看向顾清娢,“皇后娘娘,对于容拾刚才那些话,你怎么看?”
顾清娢双眼微眯,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地叩着,“若那个贱人说的是真话,本宫倒不介意帮她一把。毕竟本宫还未诞下皇嗣,又怎能允许其他女人先替陛下生下子嗣?”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也不知晓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我们要尽快地查出来,她失踪的这两年多里,究竟去过哪些地方,遇见了哪些人,有没有……喜欢过哪个人?一旦知晓了这些,我们就能判断出真假来。”
如画点头,“那奴婢这就伺候娘娘给丞相大人写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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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回勤政殿时,容浚已经下了早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立刻抬眸问道,“阿拾,你刚去哪里了?”
顾清回答,“我醒来后觉得有些闷,实在是有些想透透气,于是问了守殿门的侍卫,他们说只要我不出宫门,陛下并未禁我的足,我可以自由行动,所以就出去转了转。”
容浚勾唇一笑,这个傻女人,除了出宫门以外,他从来都没有禁她的足,一切都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罢了。
“后来,我去了华阳殿。”
容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中有些好奇,“你去华阳殿做什么?”毕竟,她与顾清娢两人因为杨玉和断腿一事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其实就是想看看她。”
容浚皱眉,“看她?”
“当初她腹中的胎儿是因我那封信所失,如今陛下又把我带回宫中,她一定满心怨恨和担心。若我出现在她面前,定然能让她堵心。”顾清的声音里陡然多了不少冷意,“能亲眼看见她过得不好,我原本为杨玉和不甘的心平和了许多。”
容浚微愣,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明确地表达对顾清娢的憎恶。明明他应该是不悦的,可心底却有那么一丝喜欢她这小任性。
不过他依旧叮嘱道,“皇后毕竟是皇后,你以后不可再造次,故意惹她不悦。”
他顿了顿,接着道,“孤也不会让她再为难你。”曾经他未曾看清自己的心,让她受到了顾清娢不少的委屈和伤害。以后只要她乖乖地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地护着她。
顾清见容浚似乎心情不错,突然跪在了容浚面前,“陛下……”
容浚那双深邃墨瞳里立刻浮起了浓浓的怒意,“你想见苏澈?”她已经见过了郭仪和阿奈母子,如今能让她跪地相求的事,也就只有这么一宗。
“我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确定他安好便可。”顾清伸手起誓,“我保证,只要他一生安好,从今往后永远都不会在陛下面前提及他的名字,也会会尽快把他遗忘。”她是他的劫数,确定他性命无忧后,不再见才是最好的保护。
容浚站起身来,走到顾清面前,蹲下,挑起了她的下巴,只见她目光坚定,看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若是见一面就能让她永远不再提及苏澈的名字,甚至遗忘,倒也是一件好事。
待他们有了孩子以后,她心中一定只会唯余自己。
“阿拾,孤明日可以带你去见他,可你一定要记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话。”
顾清低了头,敛了眸中的欣喜之色,“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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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后,容浚难得地没有纠缠顾清,而是去了华阳殿。彼时,顾清娢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
看到他那一刹那,她太过于惊讶,手中的书都滑落在了地上。
距上一次他来华阳殿,已经有三月之久,而距他们上一次同房,已经是七个月。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地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哪怕他只是来问容拾白日来华阳殿一事,她也要留下他。
“陛下……你怎么来了?”
“今日奏折不多,批阅完时还早,所以来你看看你。”容浚问,“听说阿拾白日来过你这里?”
果然如此!甚至没有丝毫掩饰。
顾清娢心中恨极,眉眼却依旧温柔,“是。”
“她可有说了些什么?”
“她倒也没有多言些什么,只是提及陛下昨夜赐了她一碗坐胎药而已。”顾清娢试探地问道,“陛下,容拾出身的确太……你真的打算让她诞下皇嗣?”
“是又如何?”容浚斜睨了她一眼,“她的孩子日后不需要担负家国责任,只需要做一个闲散的皇子就好,所以纵使她出身低微也无妨。”容拾和他们的孩子,只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
顾清娢的心安了不少,至少他现在再怎么在乎容拾,但依然没有乱方寸。大业继承人的位置,只能是自己和他的孩子。
“清娢。”容浚缓缓道,“孤可以保证,阿拾永远都不会危及你的地位,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为难她。”
顾清娢看着他,只觉得男人实在是可笑。当初那个对她深情款款的他,早就已经死了。
“臣妾知道了。”
两人相顾无言,殿内安静得似乎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最后容浚打破了沉默,“夜已经深了,孤先回勤政殿,你也早些休息。”
他刚离开不久,就已经开始思念容拾。
看着容浚离开的背影,顾清娢咬了咬牙,冲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阿浚,今夜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我知道你现在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容拾,一心想要她为你诞下子嗣。可我是你的妻子,不也该为你生下子嗣么?”
“我求求你,给我一个孩子。哪怕日后你的心完全被容拾占据,再无我一丝位置,至少我还有一个像你的眉像你的眼的孩子陪伴,那样也不会太孤独。”
在容浚的记忆里,顾清娢素来都是傲气的,哪怕会花小心思哄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直白地苦苦哀求。
这些年,他的确是冷淡她了。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年少时爱过的人,他的确该给她一个孩子。
他转过身,把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床榻……
顾清娢能感觉到容浚的心不在焉,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让她怀孕,管他在床榻之上又想着谁呢?
她只要大业的太子!
她只要做大业的太后!
匆匆结束后,容浚拥着顾清娢,只觉得一颗心空荡荡,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他的脑海里满是容拾的影子。
最后,他终究还是回了勤政殿。
顾清还未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练习。昏黄的烛光摇曳,衬得她愈发沉静。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刻,容浚竟然有了一丝心虚。他刚宠幸了顾清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现。
明明他是九五至尊,三宫六院是寻常之事,根本就不必为哪个女人守身如玉,可他还是不想让容拾知晓。
容浚退出了内殿,愣是仔细地沐浴了一番,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没有残留任何不该有的气息后才又回来。
顾清没有问,他也没有提,两人各怀心事。
夜色深沉,容浚牵着顾清的手上了床榻,紧紧地拥着她,他原本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
他忍不住低声呢喃,“阿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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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清早早地起了床,静静地坐在窗前,等着容浚下早朝。
他昨日应允过,今日会带她去见苏澈。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可一颗心还是充满了期盼,还有……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
就那样胡思乱想着,她听见了容浚的脚步声,立刻回过头。
只见他站在那里,神色不悦,“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苏澈了?”
无论答案如何,都不可能让她满意,她索性沉默。
容浚冷哼了一声,“走!”
马车上,容浚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拾,她的情绪收敛得很好,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期盼和喜悦。哪怕是刻意而为之,至少把他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她离自己也未免远了些。
“阿拾。”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清依言过去,下一刻就落入了他的怀抱里。他轻笑了一声,堵住了她的唇。
纠缠!啃噬!
直到她快呼吸不过来时,他突然咬了她一口,才松开了她。
顾清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他这是待会儿想向苏澈宣告所有权。
或者换一句话说,他想要羞辱苏澈。
容浚把顾清带到了一个普通的民宅前,但她知道其实不简单,因为她已经听出来里面至少有七个武功高强的人看守。
这对于丝毫不会武功的苏澈而言,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顾清站在门口,良久也没有进去。
容浚忍不住道,“你不是一心想要见他么,为何到了这里反而不进去了?”
顾清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走进了那座民宅,苏澈并没有在院子里,她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他所在的房间,透过微开的窗户看了进去。
只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地看着书,整个人安静无比,依然那么让她安心。
他没有遭受身体上的折磨,这已经是最好的事。
顾清的目光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很快转过头,对容浚低语,“我们走吧!”
“为何要走?”容浚那双深邃墨瞳不知不觉中已经充满了戾气,“既然来了,自然该进去好好地见一面才是。”刚才容拾依然掩饰得很好,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可她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仍是被他捕捉到了。
那光芒曾经明明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东西,可她却给了别的男人,他如何能甘心?
容浚反手钳制住了顾清,一脚踹来了房门。苏澈看到她,立刻站起身来,忍不住唤了一声,“清清!”
他还没来得及多言,就被容浚隔空点了穴位,再也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
容浚拖着顾清进了房间,直接把她扔到了床榻上,倾身压了过去……
第41章 自杀
顾清早就知晓容浚想羞辱苏澈, 以泄心头的愤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卑劣方式,整个人犹如溺进了深水里, 无比绝望。
她一直都想保住所有在乎的人,觉得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只要他们好好地活着就好。
可现在, 她似乎做不到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奈何容浚武功比她高,又是先发制人制住了她,她根本就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容浚低头看着她, 眸色阴冷, 宛若地狱里的恶魔,“阿拾,别白费力气了,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的。”
闻言,顾清面如死灰, 停止了挣扎, 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容浚俯身吻住了她, 在她柔软的唇上辗转反侧。
他还没有疯癫到真的会让苏澈亲眼观看自己和容拾之间的鱼水之欢, 可他就是想要折辱苏澈。因为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微微消除堵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的那口气。
顾清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突然睁开了双眼, 头用力撞向了他的鼻子。他鼻子吃痛, 钳制她的手松了松, 她便运足内力挣开了他的桎梏, 随后立刻拔下头上的金簪,刺进了他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容浚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清,哪怕她之前曾流露过想要杀自己的念头,他也从未觉得她会真的动手。可现在,她竟然真的为了别的男人伤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阿拾,孤曾亲自教过你,若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就永远不要出手,你怎么把孤的教诲完全抛到了脑后?”她刚才那一刺,偏离了心脏,所以他并没有性命之忧。可他的心,却似乎痛得无法呼吸。
“既然杀不了你,那我就杀了自己。”
都说人死了以后,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反正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亲自结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