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声调都拉低了不少。
凌溪澈看着男人这副秒怂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
“什么事……”
云风见他好像没有让自已赔那些药的意思？？
连忙满脸讨好的回禀道：
“那个……主上昨晚抓了一个刺客，让你过去看看！”
“刺客？”
凌溪澈颦眉，心里却莫名咯噔了一下。
他掩饰般的一边扶起那些药瓶，一边随口反问道：
“抓到刺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会让我过去给他治病吧？！”
云风挠了挠头。
因为心虚，就算再怎么着急也只能一五一十的向他解释道：
“那倒不是。”
“只是那刺客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主上才……”
“哎？哎！凌殿主？”
云风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凌溪澈脸色骤变，索性把刚刚扶起一半的药瓶又重新按倒。
转过身，拾起一件厚缎披风就向着殿门外走去。
嘶……
这回可怪不到自已头上了……
云风看了看那满桌子躺倒的药瓶，心中一轻。
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毒殿殿主居然可以跑得这么快？？
此刻，扶光殿的大门依然敞开着。
和煦的阳光正笔直的投射进去，照在大殿中那个熟悉身影上。
凌溪澈脚步骤缓。
整个身体都随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变得僵硬无比……
此刻，慕妄尘依然跌坐在地上。
远远看到凌溪澈靠近的身影，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
全身是血，脸色却白得吓人。
一双凌厉的黑眸里仿佛缱绻着无尽深情，却又带着几乎可以焚尽一切的疯狂。
“溪……”
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踉跄了几步，却被云启横剑挡住。
冰冷的剑刃抵在胸前，散发着彻骨寒意。
凌溪澈的脚步不自觉的顿了顿。
许久不见，他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眼窝深陷，颧骨突出。
再配上这满身洇透出来的血迹，感觉就像刚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的鬼……
刺客？！！
他吗的，这个混蛋闯进碧落宫来做什么？！
凌溪澈在心里怒骂，鼻尖却忍不住泛酸。
他掩饰般的收回视线，迈进大门。
目不斜视的从男人身旁擦肩而过，对着封谕抱拳道：
“主上。”
那恭敬的态度唬得封谕一愣。
啧……
在自已男人面前装模作样？！
今天怕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凌殿主，昨晚本座抓到一个夜闯碧落宫的刺客，可他口口声声说要见你……”
封谕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你回头看看，可曾认识他？”
封谕的目光越过男人，落到了慕妄尘身上，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有些看不分明。
凌溪澈用力咬了咬牙，强迫自已镇静下来。
再抬头向慕妄尘看去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属下……并不认识。”
他淡淡的敛了眸，将头偏向一侧。
整个身体却变得又僵又冷，就像是突然跌进了寒潭之中，窒息的要命。
“哦？”
封谕故意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多了。”
他的语气突然在下一刻降至冰点。
斜睨着云翼冷声问道：
“私自闯入碧落宫的刺客应当如何惩处？！”
云翼上前一步，十分配合的回禀道：
“回主上，当判凌迟处死。”
封谕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凌溪澈。
只见他正低头盯着地面。
听到云翼的话，脸色已然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那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开始有些颤抖。
“封谕！！你敢！！”
慕妄尘突然惊愕的抬起头，凝视着封谕。
他好歹也是堂堂明心教主，从没想过那个男人会真的致自已于死地？！！
第169章 对本座不敬
“封谕！！你敢！！”
慕妄尘像疯了一样冲向封谕。
却被两个云影再次用长剑给架了回去，身上淌落的鲜血顿时洒了满地。
“若是再加上一条对本座不敬呢？！”
封谕慢悠悠的把目光重新挪回云翼身上，冷哼了一声。
云翼却不自觉的默了默。
都已经凌迟了……
还能再加点啥？？
可看着主上那一副故意为之的样子，踌躇了片刻，才不得不顺嘴胡编道：
“可在凌迟之前挖去双眼，灌下哑药，挑断筋脉……”
谁知，他还没编完，就听旁边“咣当”一声。
凌溪澈两腿一软，竟直接跌坐在了地面上。
“溪儿！！”
慕妄尘惊呼了一声。
眼底的血色骤然绽开。
身前虽然被两把长剑挡住了去路，他竟不顾一切的直接向那剑刃上撞去。
幸亏两个影卫反应快，才没给这个即将被凌迟的疯子开了膛。
而是反拧过他的手臂，将他重新禁锢在原地。
“凌殿主身子弱，见不得这种血腥。”
封谕心中暗笑，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只是凤眸一挑，对着下首的侍卫吩咐道，
“既然并非相识之人，就把凌殿主先送回毒殿去吧~”
“其他人……留在此地观刑，以儆效尤！！”
“是。”
值守侍卫连忙跑过来要扶起凌溪澈。
可是他却死死盯着已经被两名云影按在大殿正中的慕妄尘。
泪水在眼眶中盘旋。
嘴唇也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不必……”
他扶着侍卫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染着血色的目光，就像能把那个男人刺穿了一样。
挖眼……
灌药……
挑断筋脉……
他本可以好好的做他的一教之主，为何非要来碧落宫寻死不可？！
“我就……在这里看着……”
凌溪澈哽咽出声。
望着那人此刻狠戾又脆弱的模样。
心中被尘封的领地却在这一刻重新开启。
浸着血色的回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铺天盖地的将他湮没，本就缝缝补补的心也再次碎了一地。
“那就动手吧！”
封谕收回徘徊在二人身上的目光，倦懒的向着椅背上靠去。
一名侍卫便手持短匕，大步走到慕妄尘身边。
揪着他凌乱的长发，强迫男人仰起头来，另一只手将短匕举到了他的眼前。
冰冷的利刃几乎挨着他的眼球，可是慕妄尘却始终大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凌溪澈。
不甘，痛苦，绝望……
那痴缠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最多的。
却是想要把他最后刻进脑海中的留恋……
利刃刺入眼眶。
鲜血混着泪水沿着脸侧流淌，
就在慕妄尘被迫闭上双眼的一瞬间。
一缕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黑暗中，身边的侍卫似乎被人用力推开，凄厉的呼喊也在耳畔同时响起：
“求主上开恩——！！”
那嗓音嘶哑无比，痛苦的哀求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
凌溪澈瘫坐在地上，回头望着封谕，竟已泪如雨下：
“求你……”
“放他走吧……”
封谕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对苦命鸳鸯，却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慕妄尘的惨状，转头对着凌溪澈轻嗤道：
“凌殿主这是何意？？”
“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刺客求情？也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吧？！”
“溪儿，你不要求他。”
慕妄尘强行睁开一只眼睛，可是另外那只还在不断淌着鲜血，
“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遗憾了！！要杀要剐我都不悔！”
话落，便拼命挣脱束缚，捏着凌溪澈的肩膀把他揽入怀中。
强行吻住了他的双唇。
凌溪澈挣扎着将他推开，微凝的血迹蹭在他脸上，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他哆哆嗦嗦的向着封谕叩拜下去，哑声道：
“主上恕罪，这个刺客是来探望属下的……一位故人……”
“如今见也见着了，求主上看在溪澈过去尽心服侍的份上……放他离去吧……”
封谕挑眉：
“既是故人，为何不送上拜帖，堂堂正正来见？”
“非要半夜三更一身黑衣溜进我碧落宫里来？！”
凌溪澈无言以对。
只能紧咬着牙关，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慕妄尘却见不得凌溪澈这副被人随意挖苦的样子。
就像突然被激怒了的野兽般，对着封谕暴喝道：
“封谕！！你明知道本教主是谁，却在这装疯卖傻，究竟是何居心？！！”
“你……！！”
谁知话未说完，就见凌溪澈骤然转过身。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糊在了慕妄尘的脸上。
血星四溅。
直接把慕妄尘打懵在了原地。
“你给我闭嘴！！”
凌溪澈的手有些抖。
胸膛还在急剧的起伏着。
他凝视着慕妄尘，泪水不断冲刷着脸上的血色。
数不清的爱与恨盘根错节，在心底肆意疯长，直到将他的心脏撑破，撕裂。
在这明亮的扶光殿中，却仿佛生出一只血淋淋的魔爪，正把他拖进无边地狱之中……
“主上……”
凌溪澈在衣襟里翻找了许久，才抖着手摸出那块封谕赠送给他的玉佩，平放在地面上，
“请主上放他离宫。”
“我不走！”
封谕还未回话，就见慕妄尘伸手拉住凌溪澈的胳膊，用力到指节打颤，仿佛生怕他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算你今天把我赶走，我还是会回来的！！”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我！！”
凌溪澈的身体僵了僵。
用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眼和他静静对视了片刻。
男人眉骨下的伤口很深，一道道血痕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去。
可是另一只眼睛却依然森冷，眼底翻滚着疯狂。
凌溪澈知道。
他会说到做到。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个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疯子……
他用力甩掉男人的手。
俯下身，对着封谕改口道：
“求主上……放我二人出宫……”
第170章 只有恨了
封谕丝毫也不意外的轻笑一声。
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既然你把本座的玉佩都拿了出来，本座自然不能拒绝你的请求，不过……”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慕妄尘那依然血流不止的左眼，竟有一种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你确定就这样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独眼龙出宫去吗？”
“就不怕他死在路上？？”
凌溪澈默了默。
伤重无药，再加上长途奔波，确实有些危险。
可在弄明白封谕的用意之前，他没敢吭声。
“云翼。”
封谕也不卖关子，直接对着影卫首领扬了扬下巴，
“既是相熟之人，就免了他的刑，把他送到毒殿去吧。”
“若是三日之后凌殿主还是执意离开……”
“送他们出宫。”
“是。”云翼沉声领命。
看了一眼被凌溪澈打了之后半天没敢吭声的慕妄尘。
那半脸的血被巴掌抹开以后，有种莫名的惨，却又莫名好笑。
凌溪澈听到封谕所言，心里一暖。
封谕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留下他们的三天，其实就是默许了他用碧落宫的药物给慕妄尘治疗。
鞭伤倒还好。
只是这眼睛……
凌溪澈不自觉的捻了捻手指，心里微微抽痛。
他的眼睛……会不会再也没办法睁开了？！
若是自已再早一刻阻止，大概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吧……
“……谢主上。”
凌溪澈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身来。
想要带慕妄尘回毒殿医治。
可是回过头，就看见男人正满脸阴翳的和封谕对视着。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视线交错之处，仿佛可以看到一片火星四溅。
“若是没本事保护好他，就把人给本座送回来。”
封谕突然嗤笑了一声，冷冷的讽刺道，
“至于你，就不必再出现了……”
慕妄尘虽然身在下首，却仍然毫不示弱的直视着封谕，全身都渗着寒意：
“不劳封宫主费心，本教主的人本教主自会保护好。”
云铮看着他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敢说这么嚣张的话，眉心瞬间拧成了疙瘩。
手指也悄然覆在了剑柄之上。
封谕却在感受到杀意时紧握住他的手腕，眼看着那人推开身边的影卫，拉着凌溪澈踉踉跄跄的出了殿门。
线条优美的薄唇才微微一扬。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慕妄尘本以为这三天时间，凌溪澈会亲手照顾他。
可谁知除了每天一次的诊脉之外，身边来来去去的总是那几个毒殿弟子。
他站在铜镜前，白纱绕过头顶缠着他的左眼，原本凌厉帅气的的样貌此刻看起来有点蠢。
转眼已经过去三日，明天他们就要离开碧落宫了。
凌溪澈答应今晚来给他拆掉纱布，不让他用这个丑样子回明心教，可是直到现在却还迟迟不见人影。
慕妄尘心里有些焦急。
倒不是因为纱布。
而是因为他急切的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凌溪澈重新拉回自已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