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好吧，威廉的信仰与奥黛丽不同，但想到她在教会做老师，肯定在很多行事上都要听从她的信仰。
“奥黛丽，你明年夏天能答应嫁给我吗？”威廉今日旧事重提，望着那双好看的眼眸，抱住她的腰不放，“我等不及了。”
“也许可以，甚至还能更快。”奥黛丽笑笑，“我已经预感到圣者，即将神降在斯曼伯温。”
于是，两人又浓情蜜意亲吻一番。
“威廉，你该回家了。”奥黛丽望向窗外，看了眼渐黑的天色，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你妹妹好久没回来看望你们，她的眼疾好些了吗？”
“好多了。”威廉感激她时常把自己的家人放在心上，“玛格丽特有写信回来。”
“那就好。”奥黛丽抚摸着他的漂亮腹肌，催促道，“行了，你快回家，我们明天见。”
“嗯。”威廉乖乖从椅子上站起身，浅吻着奥黛丽的发顶，“明天见。”
是夜，威廉回到惠灵顿中街1509号房，钥匙打开门，如往常那样，在玄关处就呼喊小侄女。
“威廉舅舅，姨妈回来了。”贝蒂撒腿跑过来，迫不及待向他分享，“还带着小姨父。”
“嗯？”威廉没听明白后面这句话，换好鞋，抬腿走到客厅，玛格丽特兴奋地冲过来拥抱他。
“疯丫头。”威廉伸手拍拍她的背，“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回来。”
“给你一个惊喜嘛。”说着，松开威廉，拽着他的手腕去到厨房，修正在醒酒，他专门从南部带来的葡萄酒，手一指，“哥，这位是我的心上人。”
“啊？”威廉大吃一惊，旋即回过神，快乐地叫出声，“太棒了。”
结果，沏茶的那道背影转过身，与他一样，一脸的大络腮胡，肤色古铜，有点沧桑。
楞了，威廉没想到妹妹的心上人，竟然是个年纪略大的男人，结巴道：“你、你好，我是玛格丽特的哥、哥哥，威廉。”
“嗨，威廉，不认识我啦。”修好笑一声，拍了拍脸，“我的伪装这么完美吗，连你也没认出。”
仔细一看，还是不认识啊，威廉瞪圆眼睛向妹妹求助。
玛格丽特只好上前，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一个名字。
下一秒，威廉重重拍打起自己的脑门：“伯爵大人，真没想到会是您。”
修笑着说：“可我很早就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家人。”
威廉喜欢看报，从报纸上了解到很多雷德梅尼伯爵大人率兵打仗的新闻，一直很崇拜他，却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妹夫，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仍是见到崇拜之人的那份紧张和拘谨。
“你辛苦了，来喝点茶。”修看出他的不安，找个轻松的话题，“我们今晚喝一杯，如何？”
“这是我的荣幸。”威廉答。
回到客厅，威廉观察，姐姐安妮脸上的幸福与自己一模一样，而房东伊万脸色并不太好，似乎上次雷德梅尼伯爵大人造访，他当时深情也很冷淡，是了，他也爱玛格丽特，可惜……
不过伊万气归气，却也深知，相比自己，这位伯爵大人的确是玛格丽特最好的归属，不止对方的地位、财产，还有对方比自己健康，比自己能活更久。
玛格丽特知道伊万一直没消气，但好歹自己给他写的信，他收到后都有回信。
甚至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家，玛格丽特看见不止客厅，连四人的卧室里新放了好几只相框，里面放的全是他寄给伊万的树叶或者蝴蝶标本，他都小心翼翼装裱起来。
感情真的最难道清楚的东西，你的爱在她这里求而不得，却一个转身，看见另一个人百般对你好、发自肺腑爱你。
伊万想明白了这点，不再像上次，直接借着腿疾发作回避这位伯爵大人的造访，虽然还是很冷淡，但没有离席，并且偶尔会主动问修·雷德梅尼一些事，听听他的想法。
趁谈话的空隙，威廉提出，正巧这次家里大团圆，他想明天带奥黛丽来家里，介绍给玛格丽特和伯爵大人认识，玛格丽特很乐意如此，修也没意见，只是提了个小要求——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威廉理解，默默点头。
第二日早上8点，伪装成普通商人的修从城南一家旅馆出来，乘坐马车来到玛格丽特家。
昨晚，他在旅馆召集了在曼斯伯温的鹓族手下，把秘密调查奥黛丽的事交代下去。
一个魔女，还轮不到他亲自出马。
只是，今日刚踏进玛格丽特家，他的灵识忽然被触动，一股不好的预料涌向心头，但他没有甄别出这是魔女留下的气息。
在玄关处放好长柄雨伞，这是每个生活在雾都曼斯伯温养成的勤带雨伞的习惯，并且从《曼斯伯温市民报》刊登的一周天气预报，今日傍晚时分，多个城区会有降雨。
修神色不变走进会客厅，一眼见到那头夺目的红发，不动声色来到玛格丽特身边，坐下。
威廉主动介绍：“奥黛丽，这位修先生就是玛格丽特的爱人。”然后转头，目光恭敬，“修先生，这是我的爱人，奥黛丽·法默，她在教堂教文法。”
“你好，奥黛丽小姐。”
“你好，修先生。”
两人都在暗自打量对方，修知道她身份有问题，她知道修的真实身份，看不见的算计，已经暗中开始。
奥黛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看向玛格丽特：“这个味道怎么样，我朋友上周从拉克西玛郡带来的绿茶。”
玛格丽特还没喝，听见别人这么问，立刻要端起茶杯，结果被修半道截住：“亲爱的，可以先给我喝吗？刚出门比较赶，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嗯。”玛格丽特贴心地把茶杯递给他，“慢点，水有些烫。”
修微抿一口，茶没有问题，不动声色放回茶几上，发起对奥黛丽的第一个询问：“奥黛丽小姐，你是教会的老师，可曾接触过缪修派？”
“缪修派？”奥黛丽眨了下好看的双眸，茫然地摇头，“从没听过，它信仰哪个神？”
“这是邪/教，”修翘起二郎腿，微不可察地将玛格丽特护在怀里，“信仰沃朵丽亚。”
“沃朵丽亚？这个名称听起来很奇怪，也很少见。”奥黛丽回应，语气真挚又单词，“看来今晚回到教堂，我要像院长请教。”
闻言，修没有多做表态，抛出魔女教派邪神的真名，仅仅是为了试探奥黛丽的反应。
玛格丽特见他们两人谈论的话题，自己和威廉都没法插话，暗暗揪了把修的手心，想提醒他，别把气氛搞得很僵。
修心领神会，立刻把目光从奥黛丽身上移走，看向独自坐在安乐椅上看书的伊万，攀谈起来：“嗨，房东先生看什么好书，能分享给我们听听吗？”
伊万举起封面给修展示了一下书名，接着才语气淡漠地说：“老书，我给一个买女士礼帽的商人做账时，他送我的书……”
显然，修听过甚至读过这边书，于是很愉快轻松地接了下去，从书里内容，谈到马匹、葡萄酒、雪茄、政治等，威廉也加了进去，三位男士在客厅，侃侃而谈，两位女士偶尔能插言聊上几句。
这时，奥黛丽看向玛格丽特，憋憋嘴巴，无奈一笑：“玛格丽特，我上次看见你的房间有很多书，要不，我们去楼上，躲开这几位谈论大事的先生。”
玛格丽特也想和奥黛丽单独相处一会儿，了解一下她的为人，欣然点头。
结果，刚站起身，一把被修拽住：“我也想参观一下这间房间，可以吗？”
玛格丽特瞥了眼奥黛丽，见她果然在笑她，笑她的心上人是个跟屁虫，她又羞又赧地拒绝道：“这次不行，我们可能会说几句悄悄话，你作为男士，不方便听。”
“这样啊。”修耸耸肩，遗憾接受，“那别说太长时间，早点下来，不然我会想你的。”说完黏糊糊的情话，他悄悄对着玛格丽特的发顶吹了一口气。
之后，对于威廉和伊万提及的话题，修的参与度虽然没有降低，但明显的，更多时候他在聆听和思索，而不似方才，侃侃而谈。
修的确在思索，用那个潜伏在玛格丽特发顶的透明灵体监视着奥黛丽的一举一动，如若她要对玛格丽特做出点伤害，他会及时应对。
二十分钟过去，幸好，奥黛丽一切行为都很正常。
正常地与玛格丽特谈论文学，正常地坐在玛格丽特的床沿边，正常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正常地说起闺房密话，关于威廉，关于未来，关于感情等等话题。
只是，一切太正常反而不符合他的预感，于是修不得不通灵到昨晚被他安排调查奥黛丽身份的鹓族属下身上。
“查的怎么样？”
“回大人，她很谨慎小心，教会留的信息都很干净，但太干净了反而不正常。”
“继续查。”
“是。”
半小时后，玛格丽特与奥黛丽有说有笑从二楼走回客厅，修意味深长看了眼奥黛丽，在其他人察觉前，又微不可察收回，嘴角噙着笑，拉住玛格丽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今天你好黏人啊。”玛格丽特轻语。
闻言，修暧昧地捏了她的指尖好几下。
奥黛丽很大方也很大胆，直接抱住威廉一条胳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看起来他俩感情更浓。
由于安妮已经去纺纱厂，要傍晚7点才能回家，所以昨晚玛格丽特与安妮商量，今晚等她下班回来，要在家里做一顿丰富的晚餐，算是本内特家第一次与未来的新家庭成员奥黛丽和修，共进晚餐。
因此，中午玛格丽特要和哥哥威廉一起去商店买羊肉、牛肉和其他蔬菜。
修本来要跟着去，玛格丽特摸着他的脸颊，摇头：“你是客人，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反正，威廉一个人力气就很大，买再多，他也能提得动。”
见奥黛丽也留在家里，没跟着外出，修略略放松，追问：“大概多少分钟能回家。”
玛格丽特说：“快的话，就二十分钟，商店就在附近，不远的。”
听后，修点点头，凑到玛格丽特耳边，偷偷嘬了一口：“别让我等太久。”
于是，客厅里只剩伊万陪着这两位客人。
趁机，修漫不经心问了奥黛丽很多问题，直接或间接地试探她真实身份。
却是滴水不漏，果然，细节处理得很干净。
期间，伊万多次疑惑地注视着修和奥黛丽，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唇枪舌战、明枪暗箭的意思。
“两位，只是说些无聊的事，请以和为贵。”伊万憋忍许久，终于还是说了，“修先生您和奥黛丽小姐，不久后就会成为本内特家的人。”
好吧，的确这个时候不能太咄咄逼人，修收敛了外露的锋利，淡淡一笑：“伊万先生说得有理，辩论输赢对我而已，均没有意义。”
奥黛丽却面露奇怪表情地笑了。
伊万揉着太阳穴，起身去厨房，准备再泡一壶红茶。
客厅只剩下，修和奥黛丽两人。
奥黛丽扭转身体，面向修，拨弄着一缕红发，笑嘻嘻地喊了声：“雷德梅尼伯爵大人，早上好啊。”
修身子微不可察一僵，接着瞬间恢复正常，气定神闲道：“看来你的确是魔女。”
“没错呐。”奥黛丽丝毫不掩饰，将红发卷在手指上玩，“层级还不低噢，雷德梅尼大人有兴趣猜猜，我是第几级吗？”
“没兴趣。”修背往沙发上一靠，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看来考伯特还没死心，四个月前，我的人不是暗中杀死了你们的亡灵将军吗，怎么，没人了，要你这个魔女披上铠甲亲自上战场？”
再次听见苦心血饲的亡灵将军被暗杀致死，奥黛丽咬牙切齿，怒目大睁，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碎面前这个元凶。
但一个眨眼的时间，奥黛丽恢复神色，将卷在手指上的红发松开，吹了吹，状似不经意地闲聊道：“我挑中威廉，算算时间，他今天应该要出蛊了。”
话音刚落，修惊愕地从沙发上站起，一把钳住奥黛丽的脖子：“你什么意思？”
奥黛丽虚咳两声，顿时像一缕青烟似的，身影一点一点虚化，逃出了修的掣肘，转身，手指卷着红发坐到桌上。
“意思就是——”她故意停顿，一字一顿折磨这位伯爵大人，“威廉会渴血，想一口气喝干自己妹妹的全部血液。”
修顿时浑身战栗，他弄错了，他被欺瞒了——原来，这个魔女竟然是利用威廉去伤害玛格丽特！
一个法诀飞快从嘴里念出，下一秒奥黛丽屁股下的圆桌燃起腾腾嚼火，她被灼烧地尖叫一声，
顾不及再追加其他法诀惩恶这个魔女，修已经虚化身体，借助灵力要闪现到玛格丽特身边。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在巷口，玛格丽特闭着眼睛倒在血泊里，身边洒满刚买的豌豆，菜篮子也完全被血染色。
威廉咧嘴血盆大口，身上那件安妮特意买给他相亲时穿的白衬衣，胸口洇开一团鲜艳的红，正得意地笑着。
“捆绑。”
“针刺。”
修一口气对失控的威廉发出两个法诀。
顿时，威廉像被透明的胶水黏住，手臂紧紧夹着肋骨，十指想长了一层蹼，黏着绷不开，上下唇瓣也像被纺纱针缝住了。
他暴躁地挣扎着想摆脱，可惜，只要一动，全身立刻犹如针扎。
修手一挥，拦腰搂住玛格丽特，嘴里再念出一个法诀：传送。
三人齐齐消失，连带着地上那摊血水和菜篮，也一并消失。
几秒后，三人回送到惠灵顿1509号房狭小的客厅。
修一楞。
他看见，奥黛丽左眼插着一把刀，蓝色的血液正股股流出。
而刀柄正被那个总是脸色苍白的伊万紧紧握住手里。
来不及盘完，修先像丢麻袋那样，冷漠地将威廉重重丢到地板上，转头看了伊万一眼，吩咐：“他中了魔女的蛊，你用嫩麻叶煮一锅水，不断灌进他胃里，直到吐出那条蛊虫。”
伊万呆呆点头，转了一圈视线，忙问：“玛格丽特在哪里？”
“她受伤了。”修言简意赅，“我要立刻带她去治伤。”说完身子渐渐透明，在彻底消失前，修又说了一句，“谢谢。”
*
下午7点，安妮带着女儿贝蒂破例租了一辆马车，从迪尼拉德纺纱厂兴高采烈地往家里赶。
然而，刚进客厅，母女俩吓傻了。
安妮飞快捂住贝蒂的眼睛，抱着她匆匆来到二楼卧室：“宝贝，妈妈下楼处理点事，你乖乖待在房间，锁好门，不要出来，好吗？”
“妈妈，我怕。”贝蒂声音还在发抖。
“不怕，妈妈在。”安妮亲了下女儿的额头，“待会儿露西姐姐下班，妈妈让她来房间里陪你。”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客厅，安妮看见威廉一身湿淋淋地靠坐在沙发上，绝望地看向左眼插着一把刀、已经被雷德梅尼伯爵大人派来的人控制住的奥黛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