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行动,让我证明,我是那样的爱你,嗯?”修·雷德梅尼拍拍她的后背,“伯爵大人,说到做到。”
“不知道,我要再想想。”玛格丽特摸他的脸颊,“但肯定不是偷/情这种。”
修·雷德梅尼立刻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沉声道:“跟我来。”说完仔细替她整理好头发和裙子,见没有异样,这才推开厢门,迈步出去。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各走各的。
只是刚回到A-1车厢,修·雷德梅尼立刻用很严肃的嗓音叫侄女和侄子到自己跟前。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他口气相当正经,俨然就是大家长的做派,威严,说一不二,“但需要你们保密。”
“是,小叔叔。”纽特和阿芙拉顿时恭敬垂下脑袋,做出恭敬聆听姿态。
“抬头。”修·雷德梅尼命令他们,紧接着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到玛格丽特身边,一把扣住她的手掌,“重新认识一下,这是你们未来的小婶婶,玛格丽特·本内特小姐。”
阿芙拉错愕地瞪着小叔叔与自己新家庭教师十指相扣的手,久久没有回神。
而纽特呆愣几秒后,很快反应过来,朝着玛格丽特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面见长辈的脱帽礼,声音柔柔的,仍是那样腼腆,乖乖叫了声:“小婶婶。”
这下,换玛格丽特彻底怔了,呆呆的,没给纽特回应。
见状,修·雷德梅尼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宠溺地说:“小笨蛋,纽特叫你呐,还不答应。”
“啊?”玛格丽特没脸见人了,玩玩没想,他这表明心意的办法这么直接、吓人,不给人半点心理准备。
这时,阿芙拉回过神,兴奋地跑过来抱住玛格丽特一条手臂,像贝蒂对她撒娇那样,这位贵族少女笑眯眯地晃着她的胳膊,压低嗓音:“我早猜到玛格丽特小姐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原来竟是我的小婶婶,真好。”
“好?”玛格丽特觉得这位贵族少女说话很直接。
“嗯,很好呀。”阿芙拉又伸手去拽修·雷德梅尼的袖子,“小叔叔终于有喜欢的人啦,难怪这次打仗回家,他总是偷偷发笑。”
“其实……我们才相爱没几天。”玛格丽特不好意思,羞红脸,但没松开修·雷德梅尼的手,“以后,阿芙拉小姐还把我当家庭老师看,可以吗?”
“嗯!”阿芙拉重重点头,接着在嘴巴上做了个从左拉到右的可爱动作,“我和二哥会严守刚刚这个秘密,小婶婶放心。”接着看向艾德蒙,“叔叔,你也会保密的,对吧。”
艾德蒙立正,敬了个军礼:“当然。”实际,他是鹓族人,十分清楚玛格丽特的秘密,以及她对大人的重要程度。
“乖孩子。”修·雷德梅尼先拍拍她的头,再去薅了把纽特的卷发,“我就只告诉了你们俩,罗伯特都不知道。”
“明白啦,我和二哥暂时不会告诉大哥这个秘密。”阿芙拉嘟起嘴,“谁让他不跟我们一起回芬拉格郡。”
纽特声音柔柔地向妹妹解释:“大哥在斯曼伯温有很多生意要处理,国王陛下也需要雷德梅尼家族有人留在曼斯伯温。”
*
一个月后,曼斯伯温,惠灵顿中街1509号房。
贝蒂连续两天高烧不退,起先,安妮以为这跟往常感冒一样,临睡前喂了女儿一粒退烧药,第二日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就与露西一起乘公共马车去纺纱厂工作。
晚上回到家,才听见房东伊万讲,贝蒂这一整天都没退烧,无奈,安妮连夜背着女儿去了医院。
临走前,交代露西,如果明早她还没回家,那么,请露西帮给钱德勒带句话,她要请一天假照顾女儿。
谁知,第二天下午三点,钱德勒竟然背着他的工具包来医院看望贝蒂。
在护士的指引下终于找到挤在大病房中的安妮,此时她因为熬夜疲惫地趴在贝蒂的病床边睡觉。
见状,钱德勒立刻脱下自己的短外套,轻轻披在安妮身上。
安妮被惊醒,睁开睡眼,瞧过去。
“嗨,本内特女士。”至今,他仍照着安妮的吩咐,用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叫她,局促地询问,“你女儿病好些了吗?”
安妮抬起脑袋,左边脸颊压了好大一片睡痕,莫名地,钱德勒笑了。
“我脸上怎么了?”安妮迷茫地用手搓着脸,却什么都没搓下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钱德勒低头害羞地说。
“你怎么来医院了?”安妮自动忽略他这句话,“生病了吗?”
“我、我忙完工作,想来看看你。”脑袋一直埋着,声音小小的,“想着若是有需要,我还能搭把手。”
“这样啊。”安妮就不客气了,“那你帮我看会儿孩子,我去躺盥洗间,洗把冷水脸。”
“嗯。没问题。”钱德勒顿时像流浪的小狗被好心人捡回了家,有了依靠,羞怯地表示,“请放心,我会看好孩子的。”
“谢了。”安妮拍拍他的肩膀,因为冷,也不客气,直接穿上他的外套,朝病房外走去。
钱德勒偷偷笑了。
*
威廉年纪也不小,21岁了,如果不是因为家族衰败,威廉的未婚妻一家也不会悔婚,这时,说不定他的孩子都出生了。
这天,威廉从井矿作业出来,冲完澡,回到工棚,好友查理·庞德又郑重向他重复一遍:“别忘了,明天你要去相亲。”
“记着呐。”威廉主动报出姑娘家地址,“洛克西蒙街,201号,爱丽丝·哈德逊,大胡子鞋匠的二女儿。”
“记性不错。”查理伸出右手,与威廉击掌,“我妈妈经常去她家里修鞋,说爱丽丝很孝顺很持家,如果你们有缘分,老兄你也是时候安定下来。”
“明白。”威廉笑笑,一屁股坐在廉价板床的床沿边,“我剃胡刀都换了把新的,明儿一定干干净净去见人姑娘。”
这时查理也跟着坐到床沿,摊开自己与威廉的手,两人指甲盖里全是黑黑的煤渣,他落寞地问:“威廉,你会觉得相亲姑娘是个贫女,而感到难过吗?”
顿了几秒,查理飞快补充一句:“毕竟你……以前的未婚妻是一位贵族千金。”他声音有些哽,“你会为如今这样的你,脏兮兮、乱糟糟的你,感到难过吗?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想不开。”
虽然查理祖辈不如威廉家是男爵,属于贵族,但也曾年收入在1000金币以上,属于曼斯伯温标准的中产家庭。
可惜,在家里生意破产后,他从昔日的富家公子,沦为一个为了谋生一年四季待在井里,看不见太阳的、如蝼蚁般的矿工。
“难过。”威廉诚实地说,“当她乘坐马车离开时,我特别难过。”回忆到了退婚那天,失神好一会儿,威廉猛地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可是因为还有亲人陪伴在身边,我已经不难过。”
说着,威廉耸耸肩,特爷们的说:“不论是贵族还是贫女,只要她成为我的妻子,我都会爱她一辈子。”接着低语,“真爱,不分贫富,但我不确定,我能遇见真爱。”
*
这是弟弟的第一次有相亲,安妮发自内心开心,用攒下来的稿费,去商店给威廉买了一套新衬衣、西服加裤子。
当然,安妮没忽略其他人,同样给伊万买了件新衬衣,给露西和贝蒂各买了条新裙子,破费不少,但花得满意。
威廉这晚回到家,立刻被安妮拉着去卧室换新衣服。
“姑娘都没见,万一不成,不是白浪费钱?”威廉抱着新衣服,边走,边埋怨姐姐,“安妮,你应该用这笔钱给你还有玛格丽特买新裙子。”
“等她下个月回曼斯伯温,我带她一起去买。”安妮将威廉推进房间,关上门,“换好,出来给我们看看。”
*
第二日,威廉又仔细刮了遍胡子,头发认真梳成三七分,换上新衣服,顷刻,气质从一个不修边幅的野性浪漫诗人,变回清爽稳重的、能养家糊口的工人。
临走前,贝蒂学着姨妈玛格丽特教她的手势,并起两根手指比划道:“舅舅,你是最帅的,一定可以成功。”
威廉揉了揉她的脑袋,推门离开。
乘坐公共马车抵达洛克西蒙街201号,威廉深呼一口气,踏入了哈德逊鞋铺。
“哈德逊先生早上好,我是威廉·本内特。”语气略显紧张,“查理介绍我过来,认……认识您的女儿,爱丽丝。”
“请坐。”哈德逊指向一条矮凳,摸出怀表看了一眼,“你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是个好习惯。”
姑娘还没见着,威廉却已经犹如见岳父般局促起来,傻乎乎笑着,哈德逊问一句,他答一句。
直到,哈德逊修好一只鞋,从凳子上站起身:“威廉,跟我上楼。”
哈德逊家是商住两用的两层小阁楼,一楼是修鞋铺,踩上木梯往二楼走,就是他们一家人的起居室,非常逼仄的空间。
太紧张了,威廉跟着哈德逊身后,不停地两只手掌交叠相搓擦汗。
谁知,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看见一位熟人,威廉大楞。
那个在蒸汽列车上调戏他的红发女郎,奥黛丽·法默。
她已经歪着脑袋,先一步戏谑向他打起招呼:“嗨,又见面了,疾跑先生。”
“嗨,奥黛丽小姐。”威廉讪讪一笑,耳根微微发红。
哈德逊转身看向威廉,疑惑道:“你们认识?”
“有一次从鲁宾逊镇坐蒸汽列车回曼斯伯温,刚好与奥黛丽小姐邻座。”威廉老实交代,不敢看奥黛丽,“之后,也就是今天,我们才第二次相遇。”
“噢,奥黛丽小姐是我们阿罗科亚教会,文法班新来的授课老师。”哈德逊简单向威廉介绍,“爱丽丝和她的四个姐妹,每个礼拜天都要去教会学习。”
原来如此,威廉没有表态,只是礼貌地向奥黛丽半鞠躬问好。
奥黛丽一如既往地善谈:“威廉先生,你今日造访哈德逊先生家,是为?”
“来相亲。”威廉憨憨一笑,羞怯地说,“我工友向我介绍了哈德逊先生的女儿爱丽丝小姐。正好今天有空,我特意来登门拜访。”
“既然如此,那我可得为我的学生把把关。”奥黛丽歪歪脑袋,调皮地说,“过不了我这关,威廉先生可能就见不到爱丽丝。”
闻言,威廉慌忙说:“那你问吧,我……我保证,有问必答。”
哈德逊见自己女儿爱丽丝的房门虚掩着,留出一条缝,心知女儿正在偷听,想到这位教会老师奥黛丽小姐,平日经常帮助和资助他们一家,于是听见她向威廉提出的无礼要求后,并未出声阻止,而是静观其变。
威廉不敢直视奥黛丽的眼睛,正如当初在列车上那样,这双宝石般漂亮的眼睛,让他心动也让他胆怯,心底的那份悸动,又冒了出来。
他太诚实了,奥黛丽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自己的周薪多少,平日开销如何,家中谁管钱,有多少积蓄,姐姐妹妹做什么,是否需要他来救济,等等。
“噢,这么说,你妹妹如今在雷德梅尼伯爵家里做家庭老师,”奥黛丽掩盖住诧异,“并不与你们同住在曼斯伯温。”
“是的。”威廉低着脑袋,“玛格丽特在四个月前,已经跟随伯爵大人一家去了南部芬拉格郡,每个月有三天假期可以回来。”
“伯爵大人一家对你妹妹好吗?”奥黛丽追问。
“挺好的。”威廉提及妹妹,嘴角不进噙起一抹微笑,“她亲口告诉我们,不止阿芙拉·雷德梅尼小姐待她好,连庄园其他仆人对她都很尊敬。”
“这样啊。”奥黛丽沉思片刻,歪歪头,“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请讲。”威廉示意她提问。
奥黛丽便开门见山直问:“威廉先生,婚后你是否有能力在曼斯伯温置办新房产,以及,你将来是否仍要与自己的姐姐、妹妹同住?”
“以我财力,在曼斯伯温只能租间两层楼的房子,暂时购置不了新房。”威廉老实巴交坦白,“在我姐姐和妹妹没有找到各自归宿前,我都会继续肩负照料她们的担子。”
“这么说,如果你的两位姐妹这辈子不嫁人,”奥黛丽犀利指出关键问题,“你会照料她们一辈子,出钱、出力、出人?”
“是的。”威廉铿锵点头。
话音一落,奥黛丽淡淡一笑,走到那扇留了一条缝的房门,轻拍两下:“爱丽丝,你都听见威廉先生的话了,那么,现在你需要听从内心,给威廉先生一个正式的答复。”
好一会儿,爱丽丝才忸怩地从房间走出来,威廉还没仔细瞧见她的长相,就听见她说:“抱歉,威廉先生。我不想婚后还挤在小房子里。”
威廉理解,不太难过地回应:“没关系的,”说着,语气很温柔地说,“很遗憾我和姑娘没有这个缘分,但我仍真挚地祝福你,将来过上好日子。”
说完,威廉朝爱丽丝、奥黛丽以及哈德逊微微鞠躬:“那么,不打扰了。”
离开鞋铺,威廉不悲不喜薅了把头发,快步朝公共马车的方向走去,实际,当他看见哈德逊家的居住条件时,就早料到会是这种下场——生活在逼仄房间里的女孩儿会多渴望有宽敞的新房,而他目前办不到。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小跑声。
“疾跑先生,慢点,等我一下。”是红发奥黛丽在叫他,威廉立刻顿足,转身看过去。
“有事吗,奥黛丽小姐。”
“上次在车站你撞我那下,特别疼。”奥黛丽好看的眸子晶莹发光,“今天你要请我喝杯咖啡,赔罪。”
“呃?”威廉一愣,旋即不好意思点个头,“嗯。”
于是,两人就近去到附近一家廉价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开始闲聊,这次话题没有涉及哈德逊一家,就是单纯的寒暄。
一个小时后,两人走出咖啡馆,威廉送奥黛丽去坐马车。
结果,奥黛丽临着上车前,忽地,回过身,捧起那张刮掉胡子的干净俊脸,亲了一口。
“喜欢我吗?”奥黛丽问被亲呆的傻小子威廉,“我做你女朋友,你想要吗?”
唰地,威廉脸颊、耳垂齐齐泛红,唇珠微颤,埋着头不说话。
“如果想要。”奥黛丽凝视着他,“我要你你立刻亲吻我。”
下一秒,威廉害羞地一把搂住奥黛丽,将她抵在墙上,狂热地吻下去。
*
威廉恋爱了。
玛格丽特从安妮寄来的书信中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她因为眼疾突发,已经三个月没乘坐蒸汽列车回到曼斯伯温,见到安妮和威廉,只能通过信件保持联系。
“信里说了什么?”修·雷德梅尼贴着她,并肩坐下,软软的草坪,令他情不自禁搂住玛格丽特的肩膀,“可以跟我分享吗?”
玛格丽特知道,如果他这样亲密对待自己,一定是处理好了周围的视线,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亲密的动作。
于是,玛格丽特脑袋靠着修·雷德梅尼颈窝,愉快地说:“我可能不久就会有一个新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