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望瞠目结舌，算了算时间，是那件事发生后第三天走的。
十分钟后，他回：“不知道。”
Cindy似乎一直等着他，收到他的消息，立刻回复：“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俩之间肯定出问题了，是什么问题？”
伊望呆看着这条消息，心中的苦涩、懊恼、后悔翻江倒海，又是十分钟过去，他查了下旧金山那边的时间，终于鼓足勇气找到微信置顶的头像，点中『视频通话』。
可惜，无人接听。
于是，他退出微信进入通讯录，找到钟慈的号码，拨过去，下一秒。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着这机械的女声播报，伊望脑袋空了，心里头不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永失所爱。”
这时，Cindy的文字消息又来了，她虽然老跟伊望斗嘴吵架，可永远知礼知节，除了自己的亲弟弟，她从不会没经对方同意情况下，贸然与对方视频。
“喂喂，少年，怎么消失了。说话啊。”
伊望干搓了一把脸，拿起手机回复：“我做了对不起慈慈的事。”
“然后你就闹小孩子脾气，跟慈儿搞起了冷战？”Cindy飞快回复一段很欠扁的内容，“慈儿我还是了解的，她不喜搞冷战，所以只能是你。”
伊望没争辩，只是问：“你有慈慈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Cindy说，“内部工作聊天软件。”
伊望不死心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私人联系方式吗？”
“微信。”Cindy补充，“不过，她好久没用了，有时差不说，她忙我也忙。”
伊望听了沉默，几分钟后，他打出新的文字：“你可以帮我用你们的工作软件，给慈慈带句话吗？”
“可以，只要你不怕我知道。”
伊望破碎地打出新文字，手指似有千斤重，可这段文字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Cindy见了这三字，心里忽然也不好受起来，本来她准备着要怎样捉弄伊望这个看见自己就鼻孔朝天臭小子的，结果最后反被他弄得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喂，你关心慈儿的回复吗？要是关心，我就原话转发你，要是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转达了。”
“转发我吧，谢谢。”伊望立刻给出答案。
Cindy发了个OK表情包过去，想想，又打了一段文字：“喂，少年你要尽快回复好心情噢。”
“我尽量。”
“那先这样，拜拜少年。”
“拜拜，谢谢。”
*
钟慈从没奢望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出国读书，原因很简单，囊中羞涩。
虽然大学期间拿的几次国际比赛的奖，足以保送她在本校继续深造读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可她的初衷一直是做动画电影，而不是成为一名程序员。
后来大四在余香实习期间，钟慈参与了一些初级的动画制作工作，从理论终于有了实践机会，钟慈特别珍惜，也特别激动，所以当时她做了两条路的规划。
一条路是，努力争取在余香实习转正的机会；
另一条是，尝试申请美国那几家动画数字媒体专业的研究生，如果能拿到全奖，她就去读书。
可是，她最想去的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连半奖都没给她。
所以，第二条路行不通咯。
没想到，毕业的第三年，她能获得公费留学进修的机会。
可是就像任何一个出国留学的学生那样，钟慈来到旧金山，立刻遭遇了口语和听力的挑战。
这些当地人、讲师、前辈还是同学，语速都很快，还有不同的口音，钟慈一开始真的很难适应，痛苦的同时也深深感念羿修在海圳说英语时对她的刻意照顾。
果然在国内英语说的再流利，只要不是作为母语，一但到了英语为母语的环境里，就会两眼一黑——抓瞎。
难怪，那些出国留学的学子雅思、托福考得分再怎么高，到了国外也需要适应。
技不如人，自然要在背后拼命下苦功夫。
因为是脱产学习，钟慈没有工作的事要忙碌，国内的同事们也都很忙，几乎没闲工夫在工作软件上聊天，加之苦追紧赶的学习生活，让钟慈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才会登录一次曾经的工作聊天软件。
意外地，她看见十天前Cindy给她留的十几条消息，是不同日期发的。
19号那天，Cindy一口气发了五条消息。
“慈儿你家漂亮小狗怎么惹你生气啦，连出国的事你都没告诉他。”
“他找不到你跑来微信上，顾左右而言他地找我打听你的下落，别以为姐姐我看不出来，他扯那么多废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想到他为了你，不得不干巴巴地跟我聊天打听消息，我心里那个得意啊。”
“好吧，当他可怜兮兮告诉我，他犯错了，惹你生气，让我给你捎句话时，我的心忽然软了，不想捉弄他了。”
“来来来，你给猜猜，他让我给你带的话是什么？”
因为她没及时回复，又因为时差原因。
Cindy在21号那天，发了一句：“喂喂喂，老妹儿，慈儿，你看没看消息啊？还是看了不想搭理某条小狗呢？”
钟慈还是没回复。
所以，23号开始，Cindy每天都会发1-3条消息：“喂喂喂，说几句话，不然我马上打飞的，来洛杉矶揍你。”
读完消息，钟慈不由苦笑，斟酌一会儿，回了Cindy消息。
先是道歉。
“对不起啊，我才看见消息。”
“来了这边，我语言不太能跟上，听课好费力，所以下课后，我一直在苦练听力和口语，几乎没时间登这个号。”
紧接着的简单说下她和伊望吵架的原因。
“出国前两天，我去他家里，正巧遇见他妈妈来访，她一直不想我跟伊望走太近，所以那天她当着伊望的面，叫我离开。”
最后，钟慈才回到Cindy问的那个问题上。
“他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Cindy，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吧。”
“忘掉过去，大步朝前。”
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点击发送，钟慈失神地望着聊天窗口发呆。
虽然被骆文娟那么骂那么打，着实很屈辱很委屈，可是钟慈也感谢她，用那一巴掌，彻底把伊望对自己的幻想，打得烟消云散。
让他深刻地看见，横在在他们之间的那条沟壑，是那么深，底部连着看不见的深渊。
非此即彼的选择，那一刻，伊望应该已经彻底看清。
发呆了近半小时，Cindy那边上线了，飞快给她发来消息。
“慈儿你可终于冒泡。”
接着，她又发来一段文字：“他妈妈不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吗，怎么对你这么凶啊？”
钟慈敲着键盘：“她其实一直对我挺好的，只是他们家找大师看过，我八字克伊望，很克很克那种，所以他们家就不许伊望跟我走得太近。”
“其实他们是怕伊望娶你进门吧。”Cindy一针见血，“好吧，其实我家里也挺迷信这些的。不过，以前他们怎么不反对你们。”
“呃，我说的‘以前’，特指你和伊望18岁以前。”Cindy追加一句。
“应该是18岁前命理大师说小孩子的命都没定型，算不准吧。”钟慈如实回答，“反正，伊望18岁前，他们家从来没请大师给他算过。”
Cindy没在发表意见，转而问：“你真不想知道那小子让我给你带的话吗？”
“不想。”
“为什么？”
“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慈儿，你有点像哲人了。”
“不说我啦，许大导演你的剧本故事确定下来没？”
说到工作，两人的话匣子顿时打开。
钟慈和Cindy不仅是因为曾经共事过，更因为彼此互为知己，她们彼此欣赏对方优点，此时此刻，却因为各自都遇到了工作的瓶颈，又多了一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体验，竟然聊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第56章 注册结婚
◎我们终于成为合法夫妻◎
关上电脑,钟慈从书房走出，来到厨房简单做了一盘牛肉沙拉，然后一边吃，一边给羿修打去视频。
“修,你检查做完没有？”
“做完了,已经在路上,十分钟后准时到家。”羿修打着方向盘变道,关心道,“honey今天学得怎么样？”
“晚上还有继续听录音啃笔记。”钟慈像兔子似的,鼓着两个腮帮子嚼着沙拉,“不过，听力已经有大进步，不再如同天书。”
“真棒。”羿修浅浅一笑,“回家我陪你一起温习。”
钟慈乖乖点头：“海医生怎么说？”
闻言,羿修终于嗓音激动起来：“慈慈，再过两个月,我们就能登记成为夫妻。”
钟慈眯眼微笑，看来羽主大人的王庭,果然是块风水宝地：“那明天咱们去店里挑婚纱。”
“慈慈。”羿修忽然叫她。
“怎么了？”
“婚纱咱们不去店里买，我找人设计好了,事先没跟你商量，你会生我气吗？”
“不会。”钟慈说,“因为你肯定会让我穿上最漂亮的婚纱。”
“那是当然。”
“羽主大人的眼光,不容置疑。”钟慈开他玩笑。
*
来旧金山，钟慈自然要跟羿修一起住,寸土寸金的大别墅,有现代风格的大花园和泳池,只有走近屋内，看见里面的家具和古玩，才能察觉这里充满历史的厚重感。
看来，羿修曾经在这里独居很久，用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面孔。
羿修的家，离TRC总部开车只要二十多分钟，梧弦医院旧金山分院就在附近，车程也是二十多分钟。
由于羽主大人要回王庭调养，海每作为他的私人家庭医生也跟着回到洛杉矶，梧弦医院海圳分院对外则宣称，海副院长去美国交流学习，为期一年。
羿修回到旧金山，借着自己的宝地上信徒们强盛的信仰力量，只需在家中修养，无需住院，但需要定期去往医院做检查，所以每天钟慈去TRC动画进修学院上学和下学，都是羿修负责开车接送，谁让她没美国驾照呢，谁让她没时间去考驾照呢。
除非遇到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羿修得回医院做检查，因此钟慈需要自己打车，否则其余任何时候，某人都是风雨无阻扮演车夫。
虽然有时候会跟TRC的高管会撞时间，但羿修都会利用特权，稍稍讲会议延后半小时，因为回程路上，只他一人，所以他就一心两用，边开车，边开会，这对具备法力的羽主大人而言，简直如呼吸般简单。
只不过，当钟慈坐在车上时，他一定不会进入会议，因为羿修说了，他珍惜每一秒与钟慈待在一起的时光，所以他会很耐心很认真地跟钟慈聊天，什么都聊，不止关心她每天的学业，偶然还会八卦几句，比如讲讲跟她同期进修的这些TRC员工的八卦。
为此，钟慈好几次特别吃惊地转头盯着他，瞪圆眼睛感叹他原来这么八卦，连这种小道消息都知道。
每当这时候，羿修总会表情得意地夸自己：“这就是当选‘TRC年度最好老板’的魅力与能力。”
不过，钟慈不希望同期进修的同学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就是TRC的大boss。
最开始，羿修还叉腰呐：“慈慈，我这么让你拿不出手，总让我提前放你下车。”
钟慈解开安全带，弯腰轻轻弹他脸颊：“你是大老板嘛，把你带出去，被自己员工看了去，我担心你在公司的八卦冲上热门。honey，你不是信奉低调做人么，我都是为你好。”
“巧舌如簧。”羿修评价。
“一起都是为了羽主大人好，一切都是为了修老板好。”连喊两句口号，钟慈送上自己的香吻，快快乐乐拉车门，上学去了。
*
Cindy收到钟慈回复后，跟她聊完天，立刻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call某人。
“喂喂，在不在。信差送信，签收一下呗。”
发完文字，Cindy还附带一个rua狗狗的表情包过去。
伊望此时正托腮，转着笔，心不在焉地听思修课，看见手机上的消息提醒，他立刻停止转笔动作，着急解锁。
快两周没后续消息，伊望的心情已经从愧疚变成忐忑再到如今的焦灼，负罪感每日俱增，他现在特别怕慈慈的答案是——『不原谅』。
“在。”
“慈慈收到我的道歉没？”
“她怎么说？”
Cindy看着前后脚发来的三条消息，都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心情是多激动，可是……这个答案不是他期待的那样，他知道后会怎样？
莫名有点担心起这家伙，不，是同情，是可怜。
还是别一上来就开猛火吧，Cindy没慌着告诉伊望答案，而是先把钟慈拖了十天才回消息的原因，简单跟伊望提了。
“这种工作进修压力，不亚于留学读研。”Cindy强调。
“慈慈怎么说？”伊望着急知道钟慈的态度。
“她让我转告你——『忘掉过去，大步朝前』。”
伊望眸光一黯，隔了几十秒才问：“她还有说其他话吗？”
“没有。”
“喂喂，少年你可千万要坚强。”
Cindy也知道自己这个『没有』发出去后，伊望的心情会多么绝望，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坦然坚强面对了。
等了十分钟，一直没收到伊望的回复，Cindy正准备退出微信，忽然，看见了伊望的新消息。
“这个进修是为期半年吧？”
“是。”Cindy回。
“那……慈慈半年后还会回海圳吗？”
“很难说。”虽然不想在人伤口上面撒盐，但Cindy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这些进修的人很容易受到那些授课大佬的制作邀请，因此很多人会选择留在总部。”
果然发出这段文字后，伊望又好几分钟没回应，Cindy也不等了，直接锁屏，那家伙是个通过标点符号就能猜出对方意图的聪明人，有些话她不必明说，相信伊望是懂的。
唉——
Cindy叹口气，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
一晃，三个月匆匆逝去。
下午5点，羿修终于得到海悔以及海每这对父女医生的双重认可，出院了。
正如他当时在海圳住院时，对钟慈说的那样，送海家父女俩离开家后，他立刻去车库把车开了出来，激动地去了超市，采买避/孕/套，以及99支心形的蜡烛。
接着立刻驱车回到家，从温室里一口气采摘999多红玫瑰，当然了，时间紧迫这种耗时的活儿自然要靠法术。
羿修先幻化出一个比金毛犬洗澡用的澡盆还大一些的花篮，然后对空打个响指，地上的玫瑰花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被剥落下来，飞至这个花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