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起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3 14:56:10

  太子妃这回的话,更为惊人,耳边连骚动声都没了。
  比起沈家的十八条人命,更让众人震惊的是,陛下的病,竟是中了毒,且中的是‘寒’草之毒。
  寒草乃玄冰之下的寒火草。
  陛下为何会中此毒?
  太子妃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太医院的人应该都知道,十七年前,太医院有一株从玄冰深处取来的‘寒火草’。此草一半乃寒草,一半乃火草,寒草乃剧毒,所中之人,肢体会慢慢萎缩,先是双腿僵硬,无法行走,再到双手,直到彻底枯萎而死,中此毒唯有同珠的火草能解。火草则不一样,能重塑人筋骨,中毒之人无论所中何毒,均能清楚干净,若是常人所用,能增强体质,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强于普通人。”
  “是以,此草极为难得,太医院的那一株,并非赵家之物,实乃顺景帝送给前朝太子五岁的生辰贺礼。”
  “是十七年前,顺景帝亲自从北地摘回,因此草生长在极寒之地,也是胡人的老巢,几乎无人敢涉足,顺景帝为了拿到这一株寒草,带着几名近身侍卫,冒险探入胡军阵地,顺利地取到了寒火草,却因大雪断了后路,未按原路返,也正因此,无意发现北河结了一层厚冰,胡人的大军正朝青州而去。”
  太子妃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臣子,又道:“胡人的大军一旦到了青州,整个青州都将夷为平地,顺景帝为了青州的百姓留了下来,将寒火草交给了禁军统领季阑松,派其回昌都,找丞相赵良岳,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筹备粮草。”
  “粮草很快就到了,但青州的五万大军,一夜之后半数中毒,抗敌之时还在拉着肚子。”
  太子妃越说声音越大,“顺景帝因此重伤,赵良岳借此登基,为防后患,不惜毒杀了周家太子。”
  众臣子已被这一道又一道的消息震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帝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却不成声,仅一道嘶哑的破碎声,双手试着抬起来,可那张脸被挣得发红,也没能如愿。
  唯有太子妃神色平静,忽然仰目道:“宣前朝太子,周元璟。”
  众人一怔,随之往身后望去。
  片刻后,东宫率府统领走在前,身后跟着凌墨尘,文阁老,明阁老,沈月摇......
  昨夜潘永走后,东宫的人马便到了。
  如今人都请了进来。
  该还债了。
  太子妃转头看向神色惊愕的赵帝,柔声道:“天道轮回,神明在上,父皇的罪孽太重,恐入不了轮回,何不趁着尚有一口气在,把欠下的都还了。”
  赵家走到了今日,这皇宫要来还有何用?
  皇帝的眼珠子转得太久,眼角落起了泪,看着太子妃的目光已不再是愤怒,而是祈求。
  他这十七年来努力所做的一切,努力建立起来的名声,到了如今,已然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
  太子妃却摇头,“父皇放心,我会陪你一同下地狱。”
  她对不起赵家,也对不起太子,但她实在太疼了,请原谅她有一颗妇仁之人,她只是一个母亲,不能再让上一代的恩怨和仇恨,留给自己的后辈。
  谁的恩怨,谁来还。
  太子妃看着几人走近,偏过头,轻提裙摆,跪了下来,朗声道:“今日请大邺百官见证,容我细数赵帝所犯之罪孽。”
  “其一,背叛顺景帝,毒杀前朝太子,夺了周家的江山。”
  “其二,火烧太医院,杀死了十一名太医,为取神药,又斩杀了沈家满门,共十八条人命。”
  “其三,今夜想要灭口,火烧明文两家,屠杀其满门。”
  太子妃说完,看向了底下的凌墨尘。
  因厮杀了一场,那身上的袍子已被鲜血沾污。
  造成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他赵帝。
  太子妃道:“太子殿下,今日我赵家便是昔日的周家,太子远赴青州,宫中一切都摆在了你眼前,这天下,你若想要,尽管拿去。”
  说完缓缓地站了起来,又看向了立在最后面的沈月摇,温声道:“沈家二娘子,你上前来。”
  沈月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神色茫然。
  自己被东宫的统领点名带来了这儿,一进来她便见到了沈明酥,一身孝衣,立在太子妃身旁,真正地成为了赵家人。
  就像如今她们的位置一样,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还有坐在轮椅上的皇帝。
  那个杀了她父母,要了沈家十几条人命的恶魔,就在眼前。
  听到太子妃唤她,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前面走去,越来越近,近到她相信自己只要冲过去,便能一刀要了他的命。
  但太子妃没给她这个机会,走到赵帝身后,胳膊一抬,手里的一把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赵帝的胸口,再抬目看向惊愕的沈月摇和身后面色同样怔住的凌墨尘,平静地道:“他欠你们的,今日还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自古如此。
  鲜血顺着皇帝的胸口,很快蔓延出来,胸口绣着的九爪神龙,被殷红的血迹一点点的吞噬,侵染,逐渐显出狰狞,再也没有了半分圣洁。
  殿外忽然响起了刀|枪声,皇后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子妃作乱,尔等可要与她一同谋逆?”。
  听到声音,殿内被绑住的嫔妃也开始挣扎。
  没等底下的臣子骚动起来,太子妃手里的匕首又捅进了自己的腹部,再利索地抽出来,脸上没有半点痛苦之色,唯有身子踉跄了几步,同沈月摇和凌墨尘道:“今日我以赵家的两条命,恳求能了却你们心中的仇恨。”
  鲜血一瞬在她白色的孝衣上晕开,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鲜花。
  沈明酥立在那,耳边忽然一阵嗡鸣,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脑子里空白如洗,错愕地看着她。
  赵佐凌正护在门口,没再听到声音,扭头一瞧,一片雪花飘入了他眼睛,他眨了眨,由着他融入了自己的瞳仁了,看着太子妃从身体里抽出了一把红色的刀子,血流顿时凝住,当下抬步,被门槛绊住,脚下一个趔趄,失声唤道:“母妃!”
  太子妃却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再次跪了起来,接着道:“以上赵帝的三桩罪孽,桩桩皆乃大罪,我虽未参与,但这十七年来,明知真相却隐瞒不公,理所应当地享受了赵帝所带来的荣华富贵,我们同罪。”
  太子妃声音忽然一哽,“但我赵家唯有两人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那便是我的一对儿女。”
  看了一眼远处的飞奔过来的赵佐凌,太子妃目光里带着柔和的光芒,轻声道:“我出身于书香之家,同各位一样从小饱读诗书,皆知要想博取前程与将来,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和本事,而非所谓的天命。”
  “他们只是两个无辜的孩子,自小心性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该背负国家兴亡的重坦,也不该受到天下人的谴责。”太子妃身子微微歪扭,强撑起来,再次跪好,又看向殿下两位头发花白的阁老,恳求道:“还请两位前朝阁老在此见证,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我爱我的孩子,今日愿以自己一条命,愿下十八层地狱为自己的罪孽,赵家的罪孽赎罪,只求你们能留给我儿女一条生路。”
  鲜血不断从她的腹部浸出来,滴在了地上,再流向了玉阶下。
  终究是支撑不住,身子歪向了一边,倒地的瞬间,沈明酥冲过去,及时地扶住,笨拙地把她扶在怀里,替她捂住了伤口。
  她很少替人医治外伤。
  唯有的两个人,便是封重彦和凌墨尘。
  忽然看到这么多血,她头一回失去了身为医者的冷静,只顾去压住她的伤口,忘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锦。”太子妃脸色苍白,轻声唤她。
  沈明酥使劲点头。
  太子妃看着她恐慌的神色,抬手抚住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替她擦去了上面的泪痕,低声道:“母亲很遗憾,没有陪着你长大。”
  沈明酥又摇头。
  他从未怪过她。
  她又没错。
  太子妃笑了笑,“咱们阿锦这么好,若是陪在母亲身边,母亲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沈明酥看着从指缝中涌出来的血,又慌又乱,从袖筒内翻出了止血的药粉,尽数往那伤口上倒。
  可那血实在是太多,药粉很快被冲刷掉,急得声音打颤,“娘娘别说话。”
  “阿锦,母亲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太子妃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再动,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这辈子我虽没有尽过一日身为母亲的责任,但母亲每日都在想你,阿锦不是没有人爱的孩子,我和你的父亲,我们都爱你,都在念着你,只是我们没有及时找到你。”
  “沈壑岩......”疼痛让太子妃皱了一下眉,继续道:“他也爱阿锦,他给予了阿锦一条生命,给了阿锦一个家,还把阿锦教得这么好,所以,这一桩仇恨,阿锦无论如何,都应该替他们报。”
  “母亲这辈子没为你做过什么,如今就让我来替你做完这件事,赵帝死了,再加上我的命,沈家的仇,咱们也算是报了。”
  沈明酥依旧紧紧地捂住她的伤口,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锦不要伤心。”太子妃看着她,声音越来越慢,“母亲是心甘情愿的,从那日在柳巷,母亲第一眼看到你,便想好了今日。”
  “咱们的阿锦长得这么好看,心也善良,老天定是打盹去了,才遗漏了咱们阿锦,没让你投身在一个安稳的家庭,无法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太子妃怜惜地看着她,“但阿锦又哪里有错呢?阿锦不仅没有错,还是个坚强,善良的好孩子,阿锦从未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她心思纯良,心怀百姓,即便身处绝境,也是默默吞下一切,怨不得,恨不得。”
  因为她无人可恨,无人可怨。
  这一切,该结束了,“阿锦,答应母亲,坚持本心,余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太子妃的手无力地垂下。
  沈明酥堵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破了出来,带着陌生,又无比熟悉的称呼,道:“母亲......”
  太子妃一笑,点头应她,“欸。”
  落了一夜的雪,地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最后几步台阶,赵佐凌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他不敢去看,却又不敢错过一眼,看着倒在沈明酥怀里的太子妃,血已经将两人身上的白衣染成了绛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唤她:“母妃。”
  太子妃点头。
  赵佐凌终于反应了过来,冲着周围的人道:“来人啊,宣太医!”
  “快啊。”
  沈家最好的大夫就在这儿,赛过了太医院的任何人,又何须多此一举,再请来。
  太子妃用尽了力气抬手,“十全。”
  赵佐凌一把握住,“母妃,孩儿在,不是说好了吗,让皇祖父认个错,等父亲回来,咱们一家就可以永远团聚在一起。”
  为何,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是他太蠢了。
  周家,沈家那样的血海深仇,又岂能是一句认错,便能偿还的。
  他想的太天真了,母妃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骗了他......
  “母妃再坚持一阵,父王马上就回来了......”
  太子妃似乎没力气再应他,又握住了沈明酥的手,吃力地将两人的手掌叠在了一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十全,照顾好你妹妹。”
  “好,孩儿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她。”
  一粒雪花裹着风从檐下飞来,太子妃眼前一黑,再也看不见了,合上了眼睛,雪瓣落下来,贴在了她闭合的眼睑上,迟迟不融。
  赵佐凌嘴角抖动了一阵,破了嗓子,“母妃!”
  忽然有人在耳边喊:“陛下驾崩了!”
  “太子殿下呢,还请派人速速前去青州,召回太子殿下。”
  “太子回来了又如何,赵家的罪孽,适才各位也已经听到了,这江山理应还给周家......”
  “赵帝一人之错,又岂能牵连到子女头上,顺景帝驾崩了十七年,周家大势已去,我朝太子殿下一心为民,待臣子也一向亲和,将来必会造福我大邺......”
  熟悉的一幕,彷佛又回到了十七年前。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月摇,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殿下争议声不断, 沈明酥什么也听不到,手掌下的血流不再往外冒,慢慢地凝结, 却没了一丝温度,被漫天的风雪吹得冰凉。
  赵佐凌跪在跟前, 不断地搓着太子妃冰冷的手,哭得泣不成声,“母妃, 您醒醒, 别丢下孩儿,您再看一眼孩儿......”
  沈明酥呆呆地看着他。
  想起在柳巷头一回见赵佐凌,少年意气风发, 一看就知道是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 没有受过半点苦楚。
  后来与他结识, 那张脸永远都带着笑。
  如今因为自己,他也没了母亲。
  若没有她的出现, 他断不会有今日, 太子妃也不会死,他们一家会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幸福美满地活到老。
  沈明酥垂下头, 泪珠夺眶的瞬间, 便被风雪融得冰凉。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有何资格悲伤。
  沈明酥看着跟前的少年, 张了张嘴,提醒道:“兄长, 母妃走了。”
  赵佐凌这才慢慢地停了动作, 额头抵住太子妃的掌心, 停止了呜咽, 轻声道:“母妃说,等你新婚第三日,我们便去接你回门,再等父王回来,一家人团聚,永远都不分开......”
  她或许是在骗赵佐凌,可那也是她生平最大的奢望。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去找他们索命。
  都替她准备好了。
  眼泪从眼角涌出,皮肤似乎已经开裂,有了阵阵涩痛。
  赵佐凌说完不再哭泣,缓缓地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勉强扯了一下唇角,想给她一个笑容,安抚道:“妹妹别怕,父王很快就会回来,宫里还有兄长在,不会有事。咱们先带母妃回东宫入殡。”
  沈明酥看着他那道比哭难看的笑容,五脏彷佛被万箭穿过。
  是她害死了他的母妃,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怨恨她。
  她害死了他们的母妃啊。
  积攒在心头的情绪终于崩塌,无尽的悲戚齐齐涌上来,沈明酥紧紧地抱着太子妃,抱着这个唯一给过她母爱的人,压抑的哀痛终于从喉咙里破出来,“啊......”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刚找到了她,体会到了她给予她的爱。
  如今又没了。
  是她害死了她。
  那声音悲恸又凄凉,穿过风雪,被带出了宫墙。
  宣门外,封重彦坐在马背上,还是昨儿的那身婚服,此时已经被雪花落满了肩头,红与白相衬,倒是与他此时的境遇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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