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宁暗自得意:转移视线我最棒!
不到一个时辰,小宁进了院子。
“姐,你回来了?”小离坐着小板凳,还在削木棍,这回换了一根手腕粗细的。他的扭伤基本痊愈,可以正常走路了。
“嗯,你的鱼枪研究出来了?”小宁放下篮子,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袱,一个是她在苏锦阁挑的百子被,另一个更沉的正是当时安青筠提的那个。
告辞的时候,神秘兮兮地交给她,让她回来再看。
“差不多了,今天插到两条大鱼。”小离抬起头,得意洋洋地宣布。“再改良一下,会更好用。”
“真了不起,”小宁腾出一之手,在弟弟发顶揉了揉,“以后万一流落荒岛,不会被饿死了。”
“姐,你说什么流落荒岛?”
“你不懂,大航海时代马上就要开启了。”小宁张开手臂,如同迎着海风一般。
谢离的眉毛抽搐了两下,为什么跟姐姐聊天,总会跑偏的厉害。
小宁提着包袱往里屋走去。
“姐,姐,你先别进去,”小离在身后叫她,还压着声音,“三叔在咱家,在里屋和爹商量事情。”
小宁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
“姐,你怎么天天担心出事?”小离摇摇头,显出几分少年老成,“咱家好像江南有个远亲来信了。看三叔喜滋滋的样子,是好事呢!”
“啊?”
小宁十分吃惊,并不是因为远亲来信这件事,她本就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可还没行动,便让人捷足先登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安青筠。
这家伙的速度真快。爹怎么突然对他信任起来,竟然连着种事都对外人说!
小宁示意弟弟噤声,掂着脚尖穿过厨房,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就听到三叔那响亮的喉咙。
“二哥,你真的不与我同去?这可是咱家祖坟冒青烟才摊上的好事!表舅他老人家膝下无子,三进的院子,两间铺子。这信上说了,就缺个儿子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谢小宁心里乐开了花,安青筠这招甚得我心。这么大的利益摆在眼前,她三叔这个老财迷怎会不动心。
小离看姐姐扒着房门,听得眉飞色舞,便凑了过来。
“里面说什么呢?”
小宁把食指放在唇边,朝里面努努下巴,两个人一起偷听。
“三弟,你要去便去,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我也拦不住你。可是咱们老谢家总要留一脉,难道一起去承了他们赵家的香火?”
“二哥,你说得好听,这么便宜的事,你不动心?再说表舅今年得有六十几了吧,自古七十古来稀,他还能有几年?等他老人家去了以后,咱们再认祖归宗不就结了。”
小宁差点笑出声来,三叔真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一把年纪,还想着把自己过继给表舅当个现成儿子。
真不知道是说他天真还是有梦想。
谢仲岭叹了口气,“你侄媳妇马上要生了,平江府又山高水远,我还得留下看着孙子出生呢。你要去便去吧。“声音难免落寞和失望。
谢叔崖却毫无察觉,“好,那我可就去了,这几日收拾一番,带着你弟妹和寰哥儿一起去。”
“那小安的婚事怎么办?”谢仲岭突然发觉三弟的这项计划里没包含谢小安。
“这两天,我就跟亲家商量,让她提前嫁过去。”
谢仲岭觉得不妥,“太仓促了吧?婚房,家具都来不及准备,嫁过去未免让人看轻了。”
小宁心里直叫苦:爹啊,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事,万一三叔把谢小安托付给咱家,安青筠的局可就白做了。
还好谢叔崖早在利益面前昏了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继承表舅遗产,成为富二代之后挥金如土,衣锦归乡日子。
在他的思维里,定了婚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除非能够为家里挣得更大的利益,否则生活好坏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仓促什么,早晚都是嫁。”
小离听了这话,震惊地看着小宁问:“那大姐不是惨了?”
小宁:“嘘……”然后拉着小离退回院子。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叔崖大摇大摆从里屋出来,看到小宁,还笑着招呼,“小宁啊,三叔要去江南了,等再回来,可就不是如今的三叔了。”
说完,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这是提前把富家老爷的谱摆起来了。
小宁进了屋,“爹,三叔他真决定去平江府了?”
谢仲岭嗯了一声,显然兴致不高。
“从咱们大名府,走到平江府,要多久?”
“至少也得半个多月吧。”
“哦,那一来一回,也要一个多月。”
谢仲岭摇头,“哪有那么快,至少要几年吧,等他回来,也就不是你三叔了。”
谢小宁呆住,不禁有些心疼她爹。虽然对于她来说,这个三叔最好没有。可是他爹少了个亲兄弟,还是唯一一个,心里定然不是滋味。
谢仲岭心情复杂,眼看着能摆脱弟弟的纠缠,竟不知是喜是悲,一时无语。
小宁打开安青筠的那个包袱,里面叠的整整齐齐三套衣服,都是上好的苏锦。
她不由心头一乐,定是因为先前提起罚她每天都穿漂亮衣服,安青筠才抽空去买的。
一叠衣服最下面竟然还有一件天青色长衫。难道安青筠买好,忘记取走了?
她把长衫抖落开来,竟是自己的尺码。难道她是以后还经常需要女扮男装吗?这个家伙,好讨厌!
“这是青筠送的?”
小宁正想心事,吓了一跳。看见她爹站在身后,才想起那些礼教来,这算不算私相授受啊?
她张口结舌,半天才道,“我明日就还回去。”
谢仲岭温和地笑了,“不用了,既然是青筠送的,就收着吧,都挺好看的。”
她爹一直谨小慎微,怎么突然就敞开心扉了?
谢小宁:……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25章
这天晚上,谢辰领着白氏和小离去遛弯。在屋里都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吵闹声,谢小安的声音连哭带喊,夜里听起来异常凄厉。
没一会,“嘭”的一声,谢小安推开房门闯了进来,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宣布,“我今天跟小宁一起睡。”
小宁看了眼她一米宽的床铺,眨眨眼,“大姐,有什么事跟三叔好好商量,你看我这小床,哪里睡得下咱们两个?”
谢小安下巴撅了撅,“你睡地下。”神色倔犟又骄傲,纵使被父亲抛弃,也要堂妹一家面前维持最后的尊严。
小宁张口结舌,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的那点同情,早就被这几个字打得烟消云散了。
“大姐,赌气没有用的,你心里难受,我陪你说说话?”谢小宁把这位难伺候的大小姐拉倒院子里,面对面摆了两个小板凳。
开启了诱导模式。
“姐,你是不心里特委屈?”
谢小安哼了一声,“咱们当闺女的,一向不受重视,咱们过得好坏,当爹的根本就不会管,他只在意收了多少聘礼!”
“你也别幸灾乐祸,早晚你也有这一天,你以为那位安公子能要你?人家不一定有几房妻妾了!就算要你,也是最低贱的婢妾,你以为能比现在过的好?”
谢小宁:这话说的对,我得问问清楚。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对付谢小安,“姐,我真没幸灾乐祸,你要是不愿意嫁,就跟三叔一起去江南呗。”
“开什么玩笑,我爹聘礼都收了,怎么能反悔?”
“现在仓促成亲,婆家定然瞧不起我。女方该有的矜持娇贵一样没有,指不定今后怎么被人戳脊梁骨呢。”
“我爹竟然一刻也等不得,这是不顾我的死活了。”
谢小宁心道:笑话,说是不能反悔,只不过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否则昨天怎么会打安青筠的主意。
眼下这门亲事,听说对方家境殷实,那后生人也老实稳重,目前对于谢小安来说,是极好的归宿。
谢小安愤愤不平,眼光闪了闪,看着小宁,又环视一圈谢家的院子,稍做犹豫,像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张开嘴巴,“不如……”
不好!
小宁己经猜到这位堂姐打什么注意。连忙抢过话头,“其实这门亲事委屈大姐了……”
谢小安双眼放光,“小宁,这话怎么说?”
谢小宁忙移开目光,显得有点慌张,“看我,净瞎说,姐,你就当没听到。”
谢小安往前探出身子,抓住小宁的手,一副推心置腹姐妹同心的模样,“小宁,咱俩亲姐妹一般,有什么话不能说?姐妹之间闲聊,图的就是一个畅快随意,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说完殷切地看着小宁。
“姐,我是想,现在家里的情况,和到了江南以后,能比吗?“小宁不安地微微挪动身体,试探性地开了口,见谢小安没有生气,才又鼓足勇气说下去,
“听三叔说那边三进的院子,两间铺子,如此富足殷实,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再说以后三叔三婶他们常年在江南,你离娘家那么远,纵然想念,几年才能见一回?小夫妻要是有个别扭,也没有娘家撑腰。”
谢小安听了这话,精神振作,如同看见良田前倾,亭台楼阁,使奴差婢,受封诰命的日子就在眼前,自然把先前暂住二伯家的想法压下了去。
“只是,”她犹豫道,“要毁亲……”
“姐,只要没成亲,就不作数。江南远在千里之外,谁能知道你在这边定没定亲?”
谢小安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你说的对,我这就去跟爹说。”说完一阵风似地刮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在里屋的徐氏问谢仲岭,“孩他爹,安公子这人,可靠吗?”
“从他对侯爷的评价来看,可靠。”
“是侯爷使人来帮咱们的?”
“这个不好说。最近得到的消息,如今京里局势恐怕有变,咱们见机行事便好。“接着轻叹一声,”快十年了,真有什么阴谋,也不会等到此时。”
第二天,对小宁来说是个大日子,很早就赶到西营胡同,升起火,把烤炉烧热,看着火候,将昨日晾好的鸭坯挂进去。
紧接着又处理新送来的鸭子。
正忙着,听到敲门声,她开门一看,是两个中年妇人,“两位找谁?”
其中穿蓝布衣裳的那个,圆脸,大眼睛,一股精明强干的利落劲儿,先笑才开口,“您是谢姑娘吗?”
小宁疑惑地点头,“是呀。”
圆脸妇人便道,“我们奉了公子之命,来给您帮忙。”
这位安公子也太急功近利了!怎么也得等她三叔启程吧。
“我和你们公子约定,要等那件事情有了结果,才好接受他派来的人手,你们先请回吧!”小宁说完,回身就要关门。
“等等,姑娘。”蓝衣大嫂忙叫住小宁,“公子让我们给您带句话,说是三叔马车都顾好了。那赶车的,是我们的人。明日启程,一定平安把三叔一家送到江南,绝对没有中途反悔的可能。”
谢小宁听了便笑开来,“你们家公子一直这样急性子吗?生意还没成,就忙着提前结算了。”
“姑娘,咱不敢说假话,我们公子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急性子。”
小宁脸上微微发红,放了这两人进来,“二位怎么称呼?”
圆脸妇人便道,“我姓宋,她姓赵。”
小宁便以宋嫂,赵嫂相称。
这两人一个开朗,一个安静,但是都行动迅速,一个多时辰之后,熟悉了流程,竟然比小宁的速度还快。
小宁总算能腾出手来,计划如何增加些产量。
只要御风堂的烤鸭打出名号,估计她这里上门求购的人也会多起来。
等搬到城里以后,还是要在永安大街附近租套宅子,作为作坊。
眼看临近午时,小宁换了一身衣服,水绿绣折枝梅花苏锦褙子,湖绿纱绉百褶裙。挽了头发,插了枝翡翠玉兰花头簪子。这簪子还是徐氏昨日看了安青筠送的衣裳,特意取出来交给小宁的。
这翡翠簪子虽然不大,但是通体皆绿,水头透亮,入手冰沁,小宁就知道是上等货色。
“姑娘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宋嫂不住夸赞,这套衣裙很衬姑娘的气质,又贵气,又清雅,姑娘好品味。“
谢小宁听着牙酸,你直接夸你们公子好品味多好呀。
赵嫂拉拉宋嫂,道,“姑娘颜色好,穿什么都好看。”
宋嫂忙应和,是是是。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安青筠来接小宁,盯着小宁瞧了半天,直看的小宁低下头,才道,“这惩罚好得很,我只盼今后你能多犯错,好让我有机会多罚你几次。”
小宁笑弯了眼,“那你可要把眼睛瞪大,找我的错处可不容易。”
青团666:青公子好苏,主播有没有拜倒在我们青公子的长衫下?
青团250:约会一段时间就要见家长了吧,看的我心潮澎湃啊。
宁萌123:去去去,给我们主播当个备胎还不错。宁宁正值韶华,将来追求者得一直排到王府大街。
小宁不理会粉丝们的调笑,与安青筠一同出了院子,往云熹楼的方向而去。宋嫂与赵嫂对视一眼,笑着关了门。
第二次来云熹楼,小宁的心境多少有些不同。
上一次,她是个装大款的穷光蛋。现在穿着华丽衣裳,每天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好歹能算个中产阶级了。
吴掌柜亲自迎了出来,“安公子大驾光临啊,这位是……哟,这不是谢姑娘吗?怎么您还不放心我,要来监工啊?”
说完哈哈大笑,简直是春风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小宁扫了一眼,与前几日相比,云熹楼果然更热闹了三分。
便寒暄道:“吴掌柜说笑了。”
安青筠摇摇折扇,“谢姑娘今日可是我的座上宾,我们一同宴请岳家两位公子和姑娘。”
吴掌柜听了一惊,“谢姑娘与岳家也是旧识。”
谢小宁微微一笑,“认得岳校尉。”
吴掌柜马上肃然起敬,“这可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谢姑娘,前几日万一有什么得罪,您可别放在心上。”
谢小宁不禁有些奇怪,前两日安青筠明明说,岳维章只是个小小的六品校尉,大名府只算个小角色。
看吴掌柜的反应,恐怕并非如此。
等两人进了五楼的豪华包间,谢小宁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哦,维章官职虽然不高,可他父亲是大名府知府,祖父是文渊阁大学士。”
原来是官二代,怪不得。
知府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地方的土皇帝。
文渊阁大学士虽然是正五品,可确是内阁成员,随时可能被委以重任,一飞冲天。届时,权利基本等同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