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枭雪儿【完结】
时间:2024-03-03 17:16:19

  就连高中两年的学费也是她的对象解决的。她不认识那个人,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他是个大方的人。
  确认关系之后刘会巧带着她搬进了干净的房子,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只有一个人被遗忘了,伊树在某天放学时,很想念老房子楼下那家甜水面。
  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换了几乘公交,在藏不了污,纳不了垢的巷子里坐着吃甜水面。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偏偏撞见了许燚。她坐在路边摊不加掩盖的吃东西,吃的胃爆炸,还不想停止。
  许燚却因为爷爷收购了这片区的烂尾楼工程,被拖着来现场验货。他在附近溜达,毕竟从生下来到长大,他就没见过这样密集的夜市。
  在街头撞见平时骄傲得像白孔雀的冤家,还是件挺稀奇的事。他一眼看穿伊树的背影,还站在不远处拍了张照。
  他很明白伊树不喜欢自己,所以在班上两人也是水火不容,仅此的交集除了周一周三周五的换同桌会坐到一块,几乎为零。
  不过许燚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伊树的趣事,他极少关注旁人,他们讲的时候,他也会听个一两句。
  其实也没别的内容,女生都很喜欢她,男的无非就是聚一堆讨论身材外貌长相。
  她这个人和她的名字一般,无处不在,因为讨论她的人太多了,比他还多。
  听得他都逆反了,*七*七*整*理他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完全不认为伊树有什么影响力可以一直被广为流传。
  吃完结账掉头,伊树站在店门口发现了许燚,两个人对视几秒,以为会寒暄几句的许燚没听到一句招呼。
  伊树则离开得迅速,因为她不清楚许燚看见了多少,她想着甩掉他就好了。谁知道他根本甩不掉。
  许燚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追,只记得身体比大脑的反应速度快,拔腿就跑,跟在身后一遍一遍喊她名字。
  走了好长一截路,伊树蓦然停在原地,她转身,看见许燚锲而不舍又不着调的模样,不理解地质问他;“干嘛跟着我?”
  “我好歹清清白白男高中生,我是地痞流氓吗,你看见就跑?”许燚反客为主,问起她的话。
  有那么些道理,伊树不想争执,只说:“别跟着我,我要回家了。”
  跟躲瘟神似的,许燚嗤了一声,不肯走,他嘲讽着说:“怎么,认为我就一混蛋,无耻到放学找你讨公道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恶霸只会欺负人?别的什么也不会。”
  伊树一开始对他的印象还真是这样,可从她拍了照片给老师,后续许燚没恶意报复的举动,她确认他心眼不坏。
  于是伊树也真诚地说:“虽然你确实是混蛋,但也没到这地步。”
  伊树握着吸管搅动了好几圈,这些回忆过了有十年,放在脑子里偶尔想起来,仍然深刻鲜活。
  一曲结束,惠文低头回消息,她关心地问了一嘴:“怎么样,决定去哪重新发展?”
  尽管听许燚的态度,是没拒绝的。伊树早有准备,她向MNB news投了简历,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它们的招聘网。
  做任何事要有两手准备,伊树习惯了未雨绸缪,如果许燚愿意不计前嫌是最好,如果不愿意,那她去网志部一步步升职当主播,也没问题。
  伊树报喜不报忧,她笑了一笑:“元旦过了再考虑吧,顺便给自己放放假。”
  又聊了些别的,惠文抽空看了眼时间,提议去看场电影。伊树没什么意见,她把剩下的酒喝完,惠文在网上搜最近上映的口碑电影。
  她翻完影评,说着:“有部青春爱情电影,评价还不错。他们说男女主特别有初恋的感觉。”
  “那就看这个吧。”伊树说。
  惠文突然抛了个问题给她:“伊树姐,你长这么漂亮,初恋是不是很帅啊?他人怎么样,你们俩的颜值应该在学校是回头客百分百吧。”
  伊树被这个问题噎到了,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秘密被发现那天,是许燚送她回家的。
  许燚听了她发自肺腑的评价,笑笑说:“你这算骂还是夸?”
  伊树实在是不想与他周旋太久,索性直接道:“许燚同学,还有别的事儿吗?”
  他耸耸肩,切了声。
  后来伊树摸黑原路返回,没坐过公交车的大少爷跟在她屁股后面,他们一起坐了好几个站的末班车,走过昏黄路灯的人行道。
  伊树低头看见铺长的影子,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已经不大记得许燚还说了哪些话,只记得他的表情很委屈,声音很轻,是很少见的温柔,他小声说:“我送你。”
  伊树没怎么听清:“你说什么?”
  许燚又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我说我送你。”
  所以惠文问她初恋人怎么样?
  伊树想说他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他明明可以越来越好的,可是他的那点好,似乎都被自己伤害得一点也看不见了。
第010章
  跨完了年,就是元旦。
  往年伊树都是独自在家点份爆炒饺子,放一部电影,配点啤酒,凑合一宿睡个儿懒觉。
  碰上运气不好的日子,被宋红兵叫去应酬,酒桌上一杯接一杯入肚,结束之后吞点儿醒酒药,再回家睡到天光大亮。
  最最不济,她偶尔会想起许燚,他那人最爱过节,不管什么节气,好像只要过节他就高兴。印象里,只有一次没过上。
  那会儿他们已经谈了好久的恋爱,伊树在京都双一流新闻学院,大四才毕业,春招进了京台的新闻部。
  刚入职场的新人都是一腔热血,劲劲的,伊树也不例外。她在校履历好看,被分给了台里黄金时间段的主播。
  能主持黄金时间段,付出的努力远比旁人多得多。做这类人的手下,也远比想象中的拼命。伊树几乎是没日没夜地跑新闻。
  许燚虽没闲着,可他自个儿是老板,想走就走了。临近元旦的前一个周末,他从澳大利亚脱身回京都见伊树。
  一进门,地上都是没洗的衣服,胸衣内裤,他的她的,全堆在沙发上。许燚低头扫了一圈,抬头看见她盘腿敲笔记本电脑。
  他走过去娴熟地揽着她的腰,整个人贴上去嗅脖颈,嘴里念叨:“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还真像个贤妻良母。”
  伊树正应领导要求剪辑素材,她推了推许燚,说:“一边玩儿去,有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很忙。”
  她越忙,他就越想逗她。
  许燚开始流氓地上下其手,没骨头似的往她身子栽,低沉地说着:“老婆,你老公我打江山这么久,你不想我吗?”
  “想啊,但是呢,”伊树趁势脱了外套抽身,抱好笔记本电脑跑进卧室,等许燚追上来,她已经把门锁上了。
  “你老婆我实在是太忙了,记得做家务哦,我等会儿检查啊。”
  后来许燚天天吹耳旁风诉苦,说自己全能好男友,二十一世纪新晋人夫。他在某天晚上忽然对伊树说,老婆,我们元旦去渡江吧。
  伊树是答应了的,可真到了元旦,上司要她跟个大新闻,还是关于“某高官强迫多名女子□□”的社会案件。
  她有一些线索,当即去蹲点守候。可他们怎么可能准确预料对方的行踪呢,自然而然地,伊树没有准时赴约。
  由于坐轮渡的地方离他们公寓太远,伊树主动勾许燚手指,讨好地问他要不要住小旅馆,但许燚属实是被气到没心情。
  况且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辈子没住过小旅馆。她记得为了哄生气的男友,自己订了房间,好说歹说才把人拉到旅馆。
  因为工作强度,伊树很久没晚睡过。哪怕是平时旖旎,许燚也会照顾她不折腾到太晚。
  时针分针交叠的那一刻。也是潮水翻滚,理智消磨,情难自抑的时候。两人抱着彼此大汗淋漓的身体,耳鬓厮磨,坦诚相待。
  凌晨时分的初雪悄然飘落,他们却格外炙热。
  那会儿许燚第一次睡狭窄的小床,他也没挑三拣四,毕竟伸手就能碰到爱人。
  伊树还记得自己被掐着腰,晕乎乎地将要抵达临界点时,许燚咬她的肩头,恶狠狠地说过一句话,说完之后他才释放的。
  他说再放鸽子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雪花在空中盘旋飞舞,伊树目不转睛地盯着,没听见刘会巧叫她。
  “想什么呢,妈妈叫你也不吱声。”
  今年元旦的安排是预料之内的意外,顾叔在京都有个商会要参加,顾轻水也跟着去。
  顾叔不忍心把刘会巧一个人留在家,干脆安排母女俩都去京都的别墅过节。
  京都的别墅是顾轻水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和父母共同的回忆,是她守住亡母痕迹的阵地。
  顾轻水肯定是不爽的。伊树觉得如果刘会巧真想和她打好关系,这次的安排她完全能拒绝。
  她太明白刘会巧,有时候真情愿自己能笨一点。乖巧做她的名牌包或许能好过一些。
  “你顾叔谈合作去了,家里就我们三个女人,想吃点什么?”刘会巧问她。
  自打父母离异,伊树就没和刘会巧有过多交流,维系亲情的方法就是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随年纪渐长,刘会巧也懂孩子大了是留不住。
  人真是很复杂很复杂的动物,到了某个季节,闻到某种气味,就会回忆平日从来不会记起的场景,和一些人。
  伊树想了想,正要开口:“包饺——”
  “喂,刘姨。我要吃松露,家里还有松露吗?”顾轻水懒洋洋地从楼上走下来,撞见母女二人。
  她神情变了变,不屑地抱起胳膊:“哦,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母女俩的温情时刻了。”
  刘会巧可不想得罪家里的小祖宗,走上去安抚她:“说的什么话,家里好像没有松露了,我们包饺子吃好不好?你有没有包过有硬币的饺子,吃到了这一年都会有好运气呢。”
  顾轻水睨了她一眼,想起开家长会时受到的挖苦,她就是不妥协:“没有松露就去买啊,我给你钱就是了。”
  其实顾轻水也是被宠坏的小女孩,有万般的恶意也抵不过明镜的心眼。伊树不想与这个重组的妹妹闹僵。
  “我去给你买,你们先吃,我不是很饿。”
  -
  推开甜品店的门,被冰冻的脸可算有了暖气的慰抚。伊树回头望了一眼橱窗外的街景,雪花如鹅毛似的飞舞。
  买完松露她又接到了刘会巧的电话,她说:“别买了。那丫头现在又要吃蒸饺,松露应该挺贵的,钱你自个儿留着,买了也是浪费。”
  被一读高中的丫头耍了,伊树只觉得有些无奈。可刘会巧的话却让她心寒:“轻水不喜欢你,我卡在中间也很难办。她睡了你再回来吧。”
  绕是脾气再好,也想问一句凭什么。可伊树选择自我消化,她只回了个嗯。
  因为理性告诉伊树,那是别人的家,妈妈也成了别人的妈妈,而自己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要是在重组家庭的亲情关系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受委屈,伊树甘愿那个人是她。
  她没有退掉松露,而是给了街边的环卫工人。伊树也没有打车,故意等公交拖时间。
  她坐上公交车的后排,侧头看见环卫工人把松露递给自己的小孩儿。
  公交车的终点站是西府路的平山监狱。
  伊树坐了一会儿,司机对她说:“妹子,我下班了,你大晚上来监狱干啥呀,你家住这?”
  “辛苦了,祝您元旦节快乐。”
  平山监狱离市中心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头顶还飘着绒毛雪,伊树进了家馄饨店坐着。
  她要一碗清汤馄饨,这家店开在监狱正对面,平日做小本生意,过节这天人就更不多了。
  老板还是十年前胖胖的样子,不同的是,十年前他还是单身,如今店里有了老板娘。
  混沌煮好后老板亲自端到桌上,他仔细瞧了瞧伊树的脸,一眼认出来:“姑娘,你挺眼熟,我好像以前经常看见你。”
  老板娘也瞅了瞅:“你这人是个姑娘你就说认识。”
  老板摆摆手,努力辩解:“我是真见过。”
  伊树笃了笃筷子,她往清汤混沌里加醋,她喜欢倒很多醋。
  看老板这么纠结,她笑笑说:“见过的。我爸爸在我初中的时候坐牢了,我偶尔放学会坐公交车来这吃一碗馄饨。”
  老板一拍脑门:“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哎哟,都长这么大一小姑娘了。”
  伊树有点疑惑:“过了这么久,您还记得我啊?”
  老板嘿了声,刚要说什么,就被老板娘打了一下背,接着止住了嘴,不说下去了。
  他哈哈地说:“你这丫头长的漂亮,年纪轻轻爸爸坐牢,怪惹人心疼,所以我记得清楚。”
  其实老板没有说下去的是,他记得这姑娘身边总跟着一位个高的男生。那小伙子长得剑眉星目,眼角却吊着股玩世不恭的松弛。
  老板会看面相,这人一看就不好糊弄,天生的狐狸脑袋,聪明又老成。
  至于为什么不说下去,五分钟前他给隔壁理发店的客人送餐,路上有辆超跑缓缓跟在身后。
  超跑的主人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喂,那什么,你过来一下。”
  他还以为是订餐呢,勤勤恳恳地凑过去,弯腰说:“请问有什么需要?”
  男人只降了半个车窗,他也就只看见了半张脸。眉峰上扬的神采,用记忆中的大男孩一模一样。
  “你现在店里是不是有个穿红外套的姑娘?”
  老板点头,红色比较显眼,他印象深刻。他说:“怎么了?”
  伊树吃饱了走到店门前扫码付钱,老板急匆匆喊住她,他打包了一碗蘸饺:“大过节的,既然是熟客,那这碗饺子就当祝福了。”
  陌生人给予的善意像是冰天雪地的一抹暖阳。她忽然想到这里的老板这么好,那是不是周围的所有人也这么好。
  如果周围所有人都这么的好,那监狱里面的犯人还会存在电视剧里演的,打来打去,斗来斗去吗。
  伊树欣然收下了饺子,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转身离开。重新走到公交车站,望着牌子标识的站点,她不知道该去哪。
  这座城市的坐标上,伊树曾经拥有过一个归宿,分不清过了多久,她也不知道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还属不属于她。
  一生中还能有多少地方能让人说出“家”的字眼呢,从前从前,她给自己埋下了赌注,过了很久,这个赌注终于应验。
  可她并不开心。
  就像看见了很美好的爱情故事,作者却烂尾了,你想要看见更好的结局,决定自己亲手续写,但不论怎么东施效颦。
  故事不再是原来的故事,续写的结尾不是原作者写的,就再也没有原本的味道。
  多年前她的逃婚,让故事充满遗憾,让故事拥有仇恨,让故事没有结局。
  多年后的重逢,到底需要一个结局。大结局前,能给她一晚上的时间缅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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