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枭雪儿【完结】
时间:2024-03-03 17: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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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树叫车去了大学时候和许燚同居的公寓,在长安大厦与江景路的中间地段。那地段能俯瞰京都最繁华的商圈。
  他们用最惨烈的方式收尾,伊树是没来得及回房子收拾东西的,连看一眼的时候也没有。
  她在楼下刷脸,成功的瞬间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怕不是识别系统没更新罢了。
  这段回家的路气味太勾人,他们并肩走过的琐碎片段仿佛还历历在目。
  伊树进入电梯,按下十八楼的键,红色数字平稳上升,她反复挤压内心的紧张和忐忑,尽管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何物。
  她凭借肌肉记忆找到门牌,密码是815214,8月15是许燚的生日,2.14是她的生日。
  伊树有密码被换掉的想法,可她听见叮地一声,房门打开,不免盯着密码锁愣住。
  她推门而入,门自动关上。
  看着屋内亮堂的壁灯,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声带不会发声了似的。
  恍惚间,许燚已经擦着头发走了出来,鬓角和脖颈还有水珠,额前放下的碎发凌乱无章,还松松垮垮系了一条浴巾。
  他停止动作,把毛巾往沙发一扔,低沉又讽刺地问:“前妻,解释解释?”
第011章
  世界像是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伊树慢吞吞地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想找个地方热饺子吃,你会信吗?”
  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这么弱智的找补,她尴尬到想挖地洞。
  果然,许燚一别头,轻嗤一声。
  客厅内的他们泾渭分明,伊树垂眸闭了闭眼,她放下饺子,坐到沙发上。
  “你一直住这吗?”她忽然问。
  许燚认为她说的废话,自个儿嘴里没句好听的:“我买的,我不住谁住?”
  伊树不看他:“那你先把衣服穿上,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许燚来劲了:“就这么说。”
  伊树坚持要他穿衣服:“你不冷吗,还是穿好再说。”
  许燚呵了一声,斗气似的:“你是没摸过还是没睡过,我穿不穿很重要?”
  大少爷脾气犯了怼起人就是口无遮拦。伊树听了他的话,也不再拘谨。
  她转头看着许燚,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盯着,好半晌,她一直盯到许燚心烦意乱。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伊树也不是来吵架的,她想过了一个晚上就好好和许燚结束。
  她没想到许燚还住在这,这叫她思考的时间变短了,没拿定的主意也多了。
  因为她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逃婚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于他,都能被简单概括为:
  被爱人抛弃了。
  而他最想知道的,也不过一点。最怕的,也只是一点。能咽下去固然很好,咽不下去就是半辈子的纠缠。
  偏偏伊树没有纠缠半辈子的孤勇,或许逃婚的一时有,可过去五年,想有也很难了。她还想再体面一些。
  伊树先行示弱,她释然一笑,大度道:“不重要。是我贸贸然闯进许总家,是我鲁莽了。”
  为了点小事怄气争执,许燚也自知可笑。他沉声说:“你想跟我说什么。伊树,你所有要说的话,我今天都听你说,有多少说多少。”
  他忽然这么郑重,伊树有点担忧他是不是知道了些,心神晃荡间,她瞥到一眼茶几脚蹬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饺子盒,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顷刻间还能听见心脏跳动的诧异。
  过度紧张的前兆,多年前也复发过一次,伊树的声音已然颤抖,她问:“垃圾桶里的饺子盒,是你点的外卖?”
  “我不能点外卖?”许燚完全不掩饰它的存在,压根就是想叫她看见。
  “平山监狱离这有两个多小时,怎么会有外卖员接单。”
  许燚挑了挑眉,眼中的凉薄着实冰冷:“所以呢。”
  伊树深呼一口气,压制内心的应激,只抬眸望他:“许燚,你跟踪我。不止一次对不对,已经很久了,是吗?”
  许燚听着质问沉默了一会儿,她伪装得很好,一点害怕也没有,越是如此,他就越较劲,越较劲就越执着。
  “你说实话,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伊树想起相爱的点点滴滴,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我考虑过。”
  “你没有!”
  她少见的坦诚没赢来信任,许燚原封不动地驳回了她。
  伊树没再辩解,他也就慢慢把话说下去:“你要是考虑过,你不会做出逃婚的决定,你哪怕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都不会扔下我。”
  “所以才逼我辞职,因为你知道不会有人愿意投背叛者的广告。”伊树说,“你知道我不是正式员工,电视台想不要就不要了。”
  她说的每个字,在许燚听来都忤逆了本意。但合成一句话,就是挺能对上号的。大抵也是傲气作祟,不愿意白白低了头。
  许燚一副上位者的倨傲姿态:“是又怎样。”
  “你要一辈子都活在过去,没有未来,是吗?”伊树的声音冷静了不少。
  许燚看着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说:“我就见不得你幸福,我就是要你兜兜转转到最后也只能来求我,我要你一辈子都没法忘记我。”
  说着他挑衅地笑了一下:“一想到这世上有个人半夜三更怕我怕得睡不着觉,我就开心。”
  这一刻,伊树又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话,不要暴露自己的伤口,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创伤。
  如果爱人之间必须互相捅刀子才能保全一人,伊树不介意这个人还是她。
  伊树向前走了几步,离许燚很近,还留有一尺的距离,已然闻到沐浴过的清香,那是以前两人共用的沐浴露,同一个牌子。
  “许燚,爱情没有你想得伟大,在我眼里,爱情,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
  跟前的男人鬓角,脖颈有了青筋拔起的痕迹,在一起这么久,什么话能叫他生气,什么话能使他舒心,伊树心知肚明。
  “这是你逃婚的理由?”
  没有一丝顾虑,伊树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下巴,指尖的冰凉不及肌肤的温热。
  她又靠近了几分,他却别过了头。可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许燚是真的想掐人,凛冽的恨意是可以通过身体传播的。
  伊树心想差不多了,她贴在他耳侧说:“我还记得你妈妈。”
  没管许燚的心情,她还想继续说,却陡然听见一声刺骨的警告:“你没资格提她。”
  伊树掐了把虎口,不当回事:“你妈妈曾经是红极一时的香港女明星,可后来呢,谁还记得她?你爷爷除了你这么个孙子,身边就没可心的人了,我和你结婚,他会不想要一个曾孙?我和你结婚,也不过是生了一个女儿就得继续生一个儿子。”
  她还未松手,就被覆盖了一只宽大的手掌。用力一扯,撞向许燚的胸膛。
  拉扯中手背蹭了下浴巾,她清楚许燚不会放过自己,也没做全身而退的打算。
  “早在很久以前,你故意招我,骗我,”许燚声线暗哑,又说“那现在呢,怎么不继续骗下去。”
  说着用两臂抬起她的小臀,架于沙发的扶手,一手扶住,一手揽细腰。
  这角度的她,最是妩媚,妩媚得无情无义。一个无心,一个无义,世上最稀缺的,也是烂人真心。
  她全然没想过还能走到这一步,别头说:“骗不了,谁愿意为一个男人隐姓埋名,成为生育机器?”
  他没舍得继续,许燚慢慢红了眼圈,反笑了一下:“行,伊树,我本来是想听你好好说的,可你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情绪早已溃不成军。伊树推开他,背过身深吸一口气,揩去眼角的泪珠。
  她扯了一个笑,收拾翻滚的回忆,重新面对许燚,她说:“你看,爷爷没有说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可以相信。”
  “道理是你教的,最后却被我骗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跟我还是认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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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破晓时分,乍破的鱼肚白初见霞光,是冬日过后稀有的温存。
  伊树回了顾家别墅,她关门声很轻,像是没了力气,换好鞋只想洗漱睡觉。
  她落家没多少动静,蜷缩在落地窗边打电话的顾轻水浑然不觉:“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小姑娘的娇嗔无意又甘甜,她沉浸在蜜罐中哪有旁的心思。顾轻水望向飘雪的夜景,一晃而过的影子令她下意识回头。
  她卡住嗓子,电话也掉落在地。像是被发觉了秘密,慌乱无措。
  伊树走到一半胃里犯恶心,她捂着胃跑去厕所,蹲在马桶边干呕。
  顾轻水跟过来本想探究她听到了多少内容,毕竟爸爸一心想她结识万宝集团的二公子。
  要是伊树偷偷告状,自己可就遭殃了。肯定要被禁足的,可她却看见此番情景,一时间怔住了。
  顾轻水站在门槛外,结结巴巴地说:“你…没事吧?”
  虽然她不喜欢所谓的继姐,不过她比她大那么多,抢父亲的宠爱是不可能了。说到底,她就是厌恶她妈妈而已。
  伊树扯了一张湿巾纸擦嘴,她撑着洗手台站起来,对顾轻水说:“我不说你的秘密,你也别提现在发生的一切。”
  还挺实诚的,顾轻水勉强点了点头,她心有余悸,多问了句:“你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伊树没再回复,只拧开水龙头洗手。顾轻水却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平日与她不经常见面,她妈又天天吹耳旁风。
  再说了,她的状态一看就是受了情伤,我见犹怜的,凄凄切切。
  顾轻水暗自肯定,大发慈悲地安慰道:“失恋罢咯,一个男人没了还有更好的男人,再说,你还怕你找不到更好的?”
  伊树听着她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顾轻水原来在安慰自己。她拉了一下嘴角,也不知敷衍还是真心。
  “要是一个男人明知被伤害还要重蹈覆辙呢?遇上这样的人,你能放下吗?”
  她基本不向旁人提起许燚,就是最恩爱的时候,她也很少提。
  顾轻水倚着门,若有所思地想:“不能。要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傻子才会放手呢,更别提放下了。”
  伊树忽地想起一些回忆,她擦干净手,听了轻水的话,她更确信自己纯粹找虐受。
  许燚。
  你就当我是一个笨到无以复加的大傻瓜。
  我们就真的,认输好了。
第012章
  元旦后,开年第一条热搜不是娱乐八卦。
  网民津津乐道发展势头迅猛的轻云集团被华盛收购合并,股民却杞人忧天,捶胸顿足。
  要知道,华盛近年在科技领域大有成就,研发团队打造的防震产品,在去年的“狮子王”台风中拯救了数万人的性命。
  那次,还只是踏入华夏市场的第一枪。后续特大级的洪灾,地震,都相继付出了贡献。
  后来华盛又推出全民天气的软件产品,一款能购物,能解闷,还能理财的APP。
  其中拥有海量股票数据,也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天气贷”。
  商界以为华盛顶多就到这了,不会再上升,毕竟越来越多的集团效仿他们的门道。
  轻云就是众多效仿者的其中一个,也是效仿者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它能与华盛比肩,不过是没了些底线,大多用户只想看天气预报,华盛的优势是拥有独一无二的数据库,掌握的型号多。
  轻云则偏向擦边,打乱市场规则,搅和市场营销,目的也只是捞一笔快钱就迅速收手。
  哪知道命里有金,集团出了个名校毕业的科研人才。愣是活生生地叫公司起死回生。
  当时不少业界人士分析华盛轻云势必要成对家,因为拥有的设备越多,对国家来说没有坏处。一家独大,垄断市场的现象,不会再有。
  现如今,轻云一下子被华盛收购,除了股民仰天长啸,网友也着实唏嘘不已。
  很多评论都在讲,华盛的总裁从来没在公开场合露过脸,就连公司也是横冲直撞地进入内地市场,简直魔幻现实主义。
  此时此刻,彭川董事会来临。
  底下坐着的无一不是陪许老爷打江山的老股东们,这些人有好些日子不见许盛彭,说没异心简直天方夜谭。
  许燚在位置上翻文件,打量他的二叔许艾刚先发制人,说着华盛踩法律洞子实施垄断,要跟彭川沾了边,是笔不小的损失。
  华盛是许燚名下的产业,一口一个沾边,要把它择出去的心思已然明显。
  许燚听闻笑罢,说着:“二叔年纪大了不记事,这次并购案华盛是赢家,可因我是许盛彭孙子的身份,彭川的股票居于华盛之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新官上任三把火,董事会能让许家控股,是因为超一半的股权在许家人手上。
  许老爷子当年在美国做石油生意,靠老一辈的资产挣了些小钱,后来才转战澳门,香港。
  许老爷共有四子两女,子嗣兴旺,却并非一母同胞,他一生娶过三房太太。
  原配的大儿子许艾风,年轻时不幸遭遇车祸,与夫人关思霖双双去世。只留下独生子,也就是许氏家族的嫡长孙许燚。
  父亲许艾风对财团的权力把控牢固,遗留的股份资产壮观,身份上还是长孙,又是许老爷亲手养育长大的。继承权名正言顺。
  有金子的地方少不了纷争,一个雄厚的家族通常积累了几辈子的财富,许老爷也有那么多兄弟,怎么偏是他接受了家产。
  近些年许盛澎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许家与各大媒体关系良好,对外一致公开调养有度。
  实际上七十多岁的老者,健康早已枯竭,他一走,派系势力重新洗牌,又会有多少人盯着许燚这位年轻长孙的股份。
  一旁的股东听了话脸色凝重,大费周折收购轻云,按理说今儿该是华盛的庆功宴,不成想人家目标从头到尾不是轻云。
  董事会散了后二叔叫住出门的许燚,他鬓角有细小的皱褶,饱经风霜的脸承接了股“华山论剑”的气派。
  虽与许艾风不是一母同胞,可也有几分相似。
  一对比,许家人的基因确实一脉相承。有时他也会想,若是大哥还活着,他究竟会怎么对待早年混不吝的儿子。
  只因叔父的身份不上不下,又不受老头待见,在晚辈跟前,居然还要自持谦卑,纵容着他目中无人,招呼不打地先行离开。
  许艾刚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说:“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二叔怕是都跟不上你了。”
  许燚抽开手,笑了一笑:“亲人之间用不着客套,二叔劳苦小辈都记在心上,还有事,先走。”
  又回华盛总部开了个小会,一结束,秘书陈丁关好门,拿出档案袋给许燚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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