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礼貌点头，“这是……林也的房子？”
刚想感叹大明星日薪208万的水准，下一秒，就听见果果说：“不是，租的。”
“哦。”
果果又说：“如果你喜欢的话，老板就买——”
“……我不喜欢！”姜颂斩钉截铁。
林也凭什么为她的喜好买单？
姜颂意识到果果对她和林也有误会，于是解释道：“我和他现在……算上流村先生的关系，也可以说他是我的甲方，仅此而已。”
“哦哦哦。”果果笑得很灿烂，还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她又跟姜颂说：“主卧在这边，但另外两个次卧也都是配了单独的洗手间的，就是小了点。老板说他听你的。”
姜颂的CPU已经烧干了。
她肯定不会选主卧，以及主卧旁边的次卧，于是推着行李箱进了可以看海景的北向卧室。
果果在路上订了餐，刚好现在送到。她把餐盒盖子打开，筷子摆好，然后才叫姜颂出来。
姜颂在飞机上吃过一点，还不太饿，但也陪着果果坐在餐桌一边。
饭后，姜颂要收拾，果果说什么也不让。
“这是我的工作。姜小姐，你休息去吧。”
姜颂只得回屋。午后温热的海风从窗缝溜进来，带着洁净的咸潮味，她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无垠的平静海面，有些深思困倦。
但一直撑着，抱着一点侥幸的念头，最好今天就把这件事和林也说清，晚上她就出去另找地方住。
就这么一直等到五点过，她拨通林也的号码，还是忙音。
以为是今天的录制还没结束，又等了半个小时，打过去，那头干脆变成了关机无法接通。
姜颂：“……”
她出去找果果。
果果听见她的声音，在南北之间走廊中段的柜子里冒个头出来，“我在这里，姜小姐。”
姜颂走过去，正想问她怎么跑柜子里出去，果果把“柜门”拉开些，她才发现里面哪里是柜子，而是一个录音棚。
面积20多平，不算大，但电脑、调音台、电容话筒等专业设备一应俱全，地板、天花板和四面墙壁也都做了隔音处理。
姜颂有些惊讶，“怎么还藏了这么一个地方？”
“老板租下之后改造的，方便创作。啊对了，老板说，它现在归你了。”
“归我？”
“是啊。我在给设备做清洁，很快就好。”
姜颂很想告诉果果，她写歌完全凭灵感，哼几句，觉得好听就记下来。这间豪华专业录音棚给她用，完全是牛刀杀鸡，暴殄天物。
“对了，你老板还没录完吗？”姜颂说，“我打他电话，关机了。”
“你等一下。”果果拿出自己的手机，是在发微信。
过了会儿，她跟姜颂说：“我刚才问了《竞演》的副导演，已经录完了。”
“那他……”
“老板可能有其他的事。”果果完全不担心，“他忙完就会过来的。”
晚餐依旧是果果订的餐厅外送，吃完之后，姜颂问她：“你待会要走吗？”
“不啊。”果果一面麻利地收拾餐桌，一面仰起脸对她笑，“我这段时间就在这里陪你，算是休假啦。”
这段时间，很耐人寻味的四个字。
从这套房子，到果果，好像林也为她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安排。
不被告知就成为别人安排里的一环，姜颂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又不能一走了之。
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姜颂每隔半小时就给林也打一次电话，那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她冲着林也发脾气，对他说：“哥哥，你以前不这样的！”
“我以前哪样。”那人不恼不怒，反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软语要她再叫一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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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隔日清晨，姜颂睁开眼睛，躺在葡萄紫色系的床品上，脑子有点懵。
梦里场景太过清晰，以致于她怀疑昨晚林也是不是来过。
掀开被子，靸上拖鞋，快步走去拧了下门把手，是反锁的。
姜颂蓦然松了一口气，一面抬手揉了揉头发，一面往洗手间走去。
果果起的比她还要早，姜颂洗漱完，穿戴整齐出来时，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膝盖上支着笔电，十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
“早啊，姜小姐。”果果笑着跟姜颂打招呼，问， “现在吃早餐吗?”
“早。”姜颂说， “可以。”
果果把笔电放到一边，起身去厨房。
姜颂跟在她身后，餐桌上放着一个还没拆封的外送食品袋，显然是餐厅今早送来的。
果果打开食品袋，从里面拿出清粥，煮鸡蛋，包子，煎培根……一一摆上桌。
她说: “刚送来一会儿，还是热的。姜小姐，你尝一下。”
“谢谢。”
姜颂拉开椅子坐下，勺子握在手里，第一口粥送进嘴里，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心急问道: “昨晚林也来过吗?”
“啊?”果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 “应该没有……”
不待姜颂再说什么，她解释: “昨天他们录完舞台已经快七点了，八点多的时候又接着录三公聚餐。具体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不清楚，但今早听说老板已经坐最早一班飞机回北城了。”
姜颂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说林也走了，他不在连城?”
“……对啊。”果果抿了下唇，又说: “没事，你忙你的，老板不在也一样。待会吃完饭了，我把资料整理完了就发给你。”
姜颂: “什么资料?”
“啊，就是老板下张专辑的一些概念性方向，还有他邀歌的一些要求。”
“……”
就有一种她已经上岗了的感觉。
而且，甲方公事公办，丁是丁卯是卯，她一个弱小无助的乙方还在计划跑路……
姜颂默不作声地吃完早餐。
回房间，再次试着给林也打去电话，机械女声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姜颂有点怀疑，林也是不是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她往床上一倒，身体随着床垫上下颠了颠。
明黄色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有些晃眼，她抬起一只胳膊，手背搭在眉骨上。
夏日的微风吹进来，轻柔地拂过肌肤。她偏过头，就能看见外面海天一色的静谧景色。
环境实在过于好了，把她心头那点气恼和无力都消解了。
“叮”的一声，姜颂另一手盲摸了几下，摸到手机，人脸解锁，看见新邮件提示。
是果果打包发来的资料。
她坐起身，打开来看，忽地倒吸一口气。
不知道果果设置了什么“隐秘机关”，姜颂一打开邮件，一张林也的海报就“嗖”的一下弹出来，霸屏占据了整个页面。那双稍稍带着一点戾气的冷峻黑眸就那么盯着她。
姜颂: “……”
她指尖移动，想叉掉海报，但动作又顿住。
偏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拇指长按海报，菜单询问是否保存，她努了下嘴，还是选择了否。
果果给的资料很全，不仅包括林也下张专辑的概念性大方向，还有他此前四张专辑以及所有原创的手稿。果果做事很认真，做了个类似“编年体”的表格，详细介绍林也创作每首歌的背景，以及歌曲想表达的东西。
除了文本和音频，还附带林也这些年贡献的舞台视频，以及采访视频。
资料实在太多，姜颂干脆开了电脑慢慢看。
从上午一直看到晚上，除了中途出去吃了两顿饭，她一整天都待在卧室里。
从日头高照，到薄暮西山，再到静夜星辰，姜颂席地坐在靠窗的地毯上，笔电就放在面前的圆形矮几上，旁边还摊开一本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时间拉得太长，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她脑子混沌，没去复盘。
眼睛有些不舒服，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抬眸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是红的。
看这些资料，太像是看林也出道以来的纪录片。
不像影像那么直接，但也因此更有想象空间。
姜颂读他每一首原创的创作背景，体悟他想要表达的内核，看他在发高烧的情况下仍坚持完成的舞台……
她看到的不是天才创作人，也不是光鲜亮丽大明星，她眼中的林也是有瑕疵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为生计有过挣扎，因现实想过放弃，但最终凭着一腔孤勇和才气奋力撕掉黑夜，徒手为自己造一轮太阳的荒野音乐人。
抛掉她和林也斩不断理还乱的前尘旧事，能给这样的歌手写歌，对姜颂来说，是荣耀。
姜颂两手撑在流理台的边缘，垂着眼眸，心底好似燃起了一簇火焰，说不清来由，但她知道这火是暖的，周身的血液也因此灼热，接近沸腾。
她随手抽了一张一次性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回到窗边，在摊开笔记本上写下两句歌词。
“来时路心慕力追
无畏的道离经叛道”
说不清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有感而发。
一笔一划落于纸面，眼前画面很蒙太奇地浮现多年前松风小区那间公寓里，林也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场景。
梦里，却是雪夜，他一身黑衣禹禹独行的单薄背影。
一连两周，姜颂每天翻翻林也的资料，写写歌，空了还会和果果一起去海湾边走走，看看小区的老人支着长长的鱼竿钓鱼。
流村助理偶尔会问问她这边的进展，也只是问，没提任何建议，也没问什么时候交作品。
姜颂可以称得上是清闲。
林也那边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中途她提交过两次demo，都是发给果果，再由果果转发给林也。林也倒是提了点编曲上的看法，也是说给果果听，果果编辑成文字，再汇成邮件，发回给姜颂。
很公事化。
姜颂和果果提过，她不如直接回苏城，反正现在的模式和线上办公没什么区别。
果果说: “再等等吧，老板忙完这阵就过来，见面交流会省去很多成本。”
这么一等，就又再等了十天，前前后后一个月都快过去了。
已是八月初。
姜颂写的两首歌，林也那边最终给的意见都是通过。但迟迟没有让姜颂签授权合同，果果说林也会抽空过来。
姜颂对这个说辞已然有免疫的趋势，她琢磨着无论怎么样，要回苏城一趟。
在张俏的安排下，楠楠已经住进了医院，前期检查已经做完，手术日期也定了。姜颂想在楠楠手术之前回去看看她。
这天下午，她和果果说了要回苏城的打算。
果果心知再等等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次，就有点狼来了的嫌疑。着急之下，问姜颂: “那你还回来吗?”
姜颂把衣服都从衣橱里拿出来，一件件叠好，放进摊开的行李箱里。
她蹲在地上，一面整理，一面说: “不知道。”
“啊?”
隔着行李箱，果果也蹲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那怎么行!”
姜颂说: “我住在这里没意义。浪费这间屋子就算了，还平白浪费你的时间。”
“我没什么的。我本来就是助理，照顾老板的饮食起居，跟照顾你是一样的。”
“那也不成。”
“为什么?”
姜颂客观地说: “你算一下，如果我回苏城的话，工作一样地做，但是住家里吃家里，是不是少很多开支?”
果果: “老板不会找你要食宿费的!”
“那多不好意思。”姜颂态度坚决， “你留在这里，他还要另外找助理，多付一个人的工钱对不对?虽说算来算去，都是他多花钱，但是往大了说，这就是资源浪费。所以综合考虑，我还是回去比较合适。”
“可是……”
果果没话说了，站起身，一边看姜颂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一边攥着手机走来走去。
傍晚的时候，姜颂已经订好了明天飞苏城的机票。
果果突然跑来敲门， “姜小姐，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姜颂以为是她工作上的事，本能地想到林也，她从窗边单人沙发站起身， “是林也出什么事了?”
“没，我的私事。”果果说。
姜颂点头，又问: “要紧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果果怔了一下， “呜”的一下， “姜小姐你怎么这么好?”都弄得她不忍心了。
姜颂失笑，看她的反应猜想事情应该不很急，便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如果回不来也没关系。
果果两手攥着帆布包的背带，站在门外，神情期期艾艾。
姜颂搞不懂她， “怎么了?”
“没事没事，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果果笑眯眯的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挥一挥手，迅速替姜颂把门掩上。
姜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天生敏感，心里有些异样，一个猜想浮上来，极浅地冒一下了头，立马被她按下——
不要做无谓的期待。
转过身，正打算回房间继续手机，门铃突然响了。
姜颂一下怔在原地，第一个念头，不是果果，因为她知道门锁的密码。
那……
很漫长的几秒，门铃其实也才刚刚响过两声，可她脑子里思绪忽然混沌，踟蹰着不去开门。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被自己的假想吓到，她就想装不在家或者没听见。
可是，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怂了?
姜颂硬着头皮转过身，刚要抬手去拧门把手，手机忽然响。
接二连三的声音，莫名营造出紧张氛围，像是电视剧里名场面出现之前响起的BGM。
她掏出手机，看向屏幕，只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紧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挤压进心房，随着血液流通到四肢百骸。
她没意识到，她滑下接听键，把手机送到耳侧的时候，自己窄长的眼眸亮晶晶的。
“喂。”她出声。
林也的嗓音意外的低缓平和，沙哑的音质像是海湾边被太阳晒暖了的细沙。
他说: “开一下门。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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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明天休息一天，请个假后天回归，一直日更到完结
第53章
我想见你。
很平实直白的四个字，姜颂的耳廓像被烧了一下，连脸颊都是烫的。
“……噢。”
其实她就站在玄关的位置，离门板也不过几步的距离，抬脚走过去，步子不似两个月多前在连城机场被人群裹挟着向他，那样无力又沉重，相反，意外的平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