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迟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一顿,准备拉住温舒白的手也下意识缩了回来。
旁边待命的四个保镖发觉不妙,训练有素地围了上去,将陈彦迟按在地上。
“没事吧?”商叙已挡在温舒白身前。
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直到此刻,身上都是僵的,他紧张担忧到出了汗。
“没事……”温舒白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心情。
事发突然,她还来不及反应,只感觉朝她走过来的陈彦迟明显不怀好意。
陈彦迟已被保镖们控制住,奋力挣扎之中,袖口掉出了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哐啷一声,让那四个保镖都噤了声。
旁边的邹阳把水果刀踢到远处,然后才捡起。
“你疯了?”商叙紧皱眉头,眼里染上怒意。
他能猜到陈彦迟心里有怨气,有不满,有嫉妒,可没想到陈彦迟会备着刀。
如果不是他的人留意到了陈彦迟的跟踪,邹阳今天又很快就把情况报告给他,而他自己也特意嘱咐保镖直接来设计院。
那么……
陈彦迟这个时候会不会已经伤了温舒白?
“我……我没什么意思。”陈彦迟心虚道,“我只是来找舒白借钱,这刀并不是用来威胁她的。”
算是不打自招,寻常人哪有把水果刀贴身藏在袖口的?
商叙再没了任何怜悯,冷笑一声,道:“你是来找她借钱,还是来拿刀挟持她,然后找我要钱?”
商叙问得直白,可也符合陈彦迟的心理。
陈彦迟心里恨的不是温舒白,而是他。
但陈彦迟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即使恨他,也不敢直接找他,倒是绕了个大弯子,想用温舒白做人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商叙的话,陈彦迟的眼神灰暗了下,一言不发。
“你要什么钱?”商叙冷漠地俯视着他,“又有什么资格借钱?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悔改,是想跟你父亲一样,在牢里改造吗?”
“我要悔改什么?!”陈彦迟索性与商叙撕破了脸,“是你欠我的!是你让嫣然和我分手,抢走温舒白,还让我妈抛弃我……也是你搞垮了陈家!”
他再无理智,只剩情绪,被保镖们压在地上时,涨红了脸。
而商叙摇了摇头,平静地望着他:“我看你现在精神不太正常。你还不愿接受现实吗?任何人离开你,都是你咎由自取。至于陈家,难道不是你和你父亲,一起搞垮的吗?”
陈家从前是书香世家,几代人也算清贵,家教严,颇受人尊敬。
经济上的败落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品上的败落。
陈家最后算是毁在了陈国昌父子手上。
陈彦迟自动避开了商叙的反问,只睁大眼睛望着商叙,不甘道:“我只恨没有早点行动,你这种人凭什么这么幸福?”
说到底,他还是嫉妒的情绪最多。
“早点行动?”邹阳走上前去,拍了拍陈彦迟的脸,“保镖不是吃干饭的,你以为商总手下的人,跟你一样无能?”
陈彦迟努力仰起头,似乎是在辨认邹阳的模样。
邹阳笑了起来,道:“不认识我了?小陈总。”
念着最后三个字时,邹阳的语气全是重音,显得讽刺意味十足。
商叙发现自己的第一秘书今天竟然话多起来,这般表现,简直就像是和陈彦迟有仇。
“邹阳,你他妈是不是就爱犯贱?”陈彦迟啐了一口。
他一向自视甚高,总觉得高人一等,又在心里将人都分三六九等,自然一直看不上邹阳,尤其受不了邹阳的折辱。
邹阳离远了些,只瞥了他一眼,评价道:“又恼羞成怒了?果然和一个人说的一样,你除了发疯,就不会别的了。”
“谁?”陈彦迟问道,“商叙?不对……”
当然不会是商叙,商叙就在这儿,而且邹阳不会这么称呼商叙。
可除了商叙,邹阳又会从谁口中听到他的事?
难道会是……
陈彦迟愤恨地盯着邹阳,用着近乎逼问的语气:“到底是谁?”
“跟你有关系吗?”邹阳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商叙已经命令下去,让设计院的保安把大门关了,留了侧门通行,尽量让更少的人注意到这边。
正当陈彦迟继续歇斯底里之时,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下,从车里下来了一个人。
“小叙,到底发生了什么?”商锦绣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陈彦迟,然后看向商叙。
“姐,你怎么来了?”商叙惊讶。
陈彦迟以为母亲是来护他的,此刻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妈!你快让他把我放了。”
但商锦绣没有再看他,而是向商叙解释:“下午我接到彦迟打来的电话,说是手头紧,要我打钱。我之前就给他留了一张卡,里面有钱,就没再给他。谁知道他就恼了,乱七八糟说了一堆,还提到舒白。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过来找你们了。”
商锦绣注意到邹阳手里的折叠水果刀,眼神跟着一沉:“陈彦迟,这是你拿来的?”
“妈,我难受,手好疼……”陈彦迟顾左右而言他。
商锦绣冷了脸色,重复着问题:“你别说别的,先回答我,刀是不是你拿来的?”
见陈彦迟连承认都不敢,商锦绣失望极了,对温舒白两人更有了一层愧疚:“小叙,舒白,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商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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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才缓缓道:“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在此之前,商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可姐姐商锦绣来了,情况便变了,他多少要听一听商锦绣的意见,顾着她的感受。
商锦绣却并没有如众人意料之中,对陈彦迟有所袒护,只淡然道:“法律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说着,她拨通了110报警电话,简单说明了所在地点与现场的情况。
“妈!你怎么能报警,让警察来抓我?”陈彦迟不可思议地望着商锦绣。
“彦迟,现在放了你,才是害了你。”商锦绣格外清醒,“如果不是你舅舅手下的人拦住了你,你打算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打算……”陈彦迟为自己辩解。
“别再对我撒谎了。”商锦绣打断了他,“你上了那么多年学,也该懂点法,你知道绑架罪、敲诈勒索罪,还有故意伤害罪会判多少年刑吗?多亏你舅舅的人护得快,不然哪怕是未遂,也能判你个实刑。”
陈彦迟一切都没来得及做,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和温舒白说。真正被抓到的事,就是那把从袖口掉出来的水果刀。
记录下陈彦迟鬼鬼祟祟行为的监控视频,就是证明他非法携带管制刀具的证据。
这算是商叙与商锦绣达成的一致,至少要让陈彦迟被拘留五到十天。
不久之后,警车来了,直到被带到车里,陈彦迟还是不太相信,他母亲就这么狠心让他进了拘留所。
“你进去待几天吧,彦迟,好好反省下。”商锦绣只道。
第085章
送陈彦迟上了警车后, 商锦绣先一步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温舒白与商叙则一起上了车,准备直接回家。
“刚才你怎么没接我电话?”商叙仍不忘去问她一开始的事。
“你给我打电话了?”温舒白这时候才低头看起手机, 果然看到几通未接来电, 解释道, “我开会调了静音,就没再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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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商叙一言不发,脸色也说不上好,温舒白不由一愣, 小声问道:“你生气了?”
商叙终于再也不遮掩任何情绪, 猛地将温舒白紧紧抱住,低声道:“我害怕。”
对于刚才的事, 他心中还是有点感到后怕。
怕自己刚才没来得及护住温舒白, 怕以陈彦迟的精神状态, 会真的伤了温舒白。
这种事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都足以让他懊悔。
“商叙。”温舒白在他怀里挣扎了下, 抬起眼眸望向他, “我现在好好的。”
像是在提醒他, 又像是在安抚他。
商叙自认情绪稳定, 可今天才发觉, 那不过是在自己没遇到大事时。
一旦温舒白出了事,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而如今, 他比温舒白本人还要显得惊魂未定, 抱着她不撒手, 无非是想由此找到一点实感。
他需要让自己心里踏实些。温舒白的体温,温舒白身上的香水味, 都一点点填补进他慌张的内心。
“商叙,你放松点……”
连温舒白都看了出来,他过于紧绷。
如果刚才面对陈彦迟时,商叙心中还有愤怒作为支撑,那么现在,他就像是抽空了其余的情绪,只剩下不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怎么会伤得到我啊?设计院那么多人呢,门卫大叔也在旁边站着。”温舒白努力笑了笑,在他耳边说着话。
商叙却没好转太多,眉眼间仍带着冷意。
半晌后,他才淡声道:“陈彦迟不能在国内待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声音很小,就像是一句呢喃自语。
但他语气坚定,不是在商量,而是在说出最后决定。
跟着,他又道:“舒白,你身边要再多配两个保镖,出门时就在你身边,寸步不离,全程负责保护你。”
“平时的行程也要评估下安全系数。从今天陈彦迟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往日是我们太松懈了。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
温舒白闻言愣了下,但并未接话。
她突然有种被商叙“处置”了的错觉。商叙替她做决定,要把原先只是在暗中的保镖,硬生生拉到她身旁,单是为了保护她。
和商叙的相处之中,温舒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窒息感。
但她更不想让商叙一直陷在刚才的情绪里,于是抛下心里的不高兴,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故意皱眉道:“商叙,我能说实话吗?你现在显得脸好臭,好严肃,我都被你带得紧张了。”
“有吗?”商叙坐直了身体。
正如温舒白所猜想的那样,商叙最在意的,还是她对他的评价。
她靠在商叙身旁,方才那只手,连同另一只手,一起揉了揉商叙的眉,然后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叹口气:“当然有啊,你笑一笑嘛。”
有她这番话,商叙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该了。
他能看出除去一开始陈彦迟的突然出现把温舒白吓了一跳,后面的时候,温舒白都是相对平静的。
总不能温舒白本人现在好端端的,没什么事,最后反而是他的情绪又让温舒白不开心了。
想到这里,商叙即使心情不好,仍勉强笑了下,以此安她的心。
“好一点了。”温舒白跟着就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商叙,再不回家,天都快黑了,爸妈该担心我们了。”
商叙这才启动车子,车子缓慢从停车场驶出。
一路上,商叙都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里,说话的都是温舒白。
温舒白一直努力想要调动商叙的情绪,所以即使不太擅长活跃气氛,仍乱七八糟讲了不少。
一直等到汽车进了院子,看商叙面上还带着那副忧心忡忡,温舒白终于也有了情绪,坐在车上不下去,然后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回轮到商叙不解了。
“商叙。”温舒白转头看着已经走到车外的男人,认真问道,“你还是想给我配保镖吗?”
“对。”商叙点点头,“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
这话让温舒白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也让她想起,从小时候开始,她看着寸步不离的保镖们,就觉得特别压抑。
四年前,她遇到商叙时,商叙还会帮她躲避保镖。
而到了今天,商叙却急着安排保镖到她身边。
他确实是为了她的安全。
可她也为这种束缚感到难受,且忍不住深想,想知道商叙为何这么做。
她直接就问了,望着商叙的眼睛:“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可能自救?”
“所以你一路上都在复盘,心里不高兴。因为你觉得我的安危全都系在你手下那儿,而他们差一点就来迟了。对不对?”
“所以为了你的安心,你迫不及待安排我的事,连我的意见也不问了。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温舒白话里带着难过。
大多数时候,温舒白都是个有话就说的人。
她的话甚至会显得太尖锐,尖锐到一针见血。
商叙一时说不出话,平心而论,他无法完全否认温舒白的这种说法。
“但我是个有自救意识的成年人了。”温舒白道,“且不说以陈彦迟的胆子,不敢拿刀对着我做什么。就算他真的那么威胁我,我也一定会做点什么,和他周旋,从他那儿脱身。”
在路上时,温舒白也在复盘。
方才的陈彦迟其实很慌张,否则也不会把藏着的水果刀掉出来,又百般遮掩。
“我学过防身术的。”温舒白抬高声音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