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商叙垂眸望着情书,指尖在信纸上摩挲,与她的字迹相触。
他顿了顿,然后轻笑一声,颇有深意地道:“没想到你文笔还挺好的。”
温舒白一下子就联想到她寄出的情书了。
但她没想到。商叙真就这么自然地,把她回他情书的事搬到了明面上,和她热络地聊了起来。
她是真的紧跟着就红了脸颊。
“真的。”看她一直没说话,商叙补充道。
温舒白靠在茶水间的墙上,很想找条墙缝去钻一钻。
通话里沉默着也不是个办法,半晌后,她终于还是闷声道:“我这哪儿算什么文笔呀。”
对面的商叙凑近手机,以直白的言语回应她道:“可是我很喜欢。”
所谓文笔,是不是只是一种感觉呢?
读时有种心脏被戳中的感觉,很痒,微酸。商叙轻易就被她亲手写下的字句感动了。
“也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有的人这么贪心,要用二十八天,陪我过二十八年的生日。”商叙轻笑。
“怎么啦?不行吗?”温舒白气恼地反问。
“行。”商叙温声应她,又缓缓道,“不过别人过生日,都是能许生日愿望的,不知道包括今天在内,我的二十八天有没有呢?”
“有有有。”温舒白连忙回他,小声嘀咕道,“不过你有点贪心啊商叙,一张口就是二十八个生日愿望。我要好好想想该给你送点什么……”
“不用送。”商叙闻言却道,“我不要的。”
“嗯?”温舒白没明白他的意思。
是他刚才心心念念着要生日愿望,生日愿望往往又与礼物绑定,她顺着话题提起,怎么他又不要了?
下一秒,答案缓缓揭晓。
只听到商叙清了清嗓子,抬眸看着桌上摆的合影小相框,郑重地询问她:“舒白,我的二十八个生日愿望,全都给你,好不好?”
“给我?”温舒白愣住了。
“对啊,给你。”商叙轻笑,“告诉你一个秘密,自打记事起,每年的三个愿望,我都会只许两个,留下一个存着。所以你不用担心生日愿望会失效。”
商叙一本正经地同她聊生日愿望的事,仿佛每年的愿望真的有魔法来帮忙实现。
而温舒白一时被他逗笑了,忍不住纳罕道:“怎么某人从小就这么自律呀?禁止这么早就开始内卷。”
“没办法,我父母一直教我居安思危。”商叙自我调侃。
可温舒白却笑不出来了。
她想到了商叙的童年,商叙的父母并非不爱他,可却也不得不始终以极为严苛的标准来要求他。
他注定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们不一样。
年纪轻轻,就会学习经商之道,学着什么居安思危,又跟着父母出席各种场合,在旁默默看着人情世故。
可即使如此,商叙心中大概也保留着一方纯粹的角落。
就如同他方才提到的生日愿望。
他只许两个,每年“省”下来的一个生日愿望,就像是一根激励下一年的胡萝卜。
而如今,他要把二十余年积攒下来的所有胡萝卜,都送给他的白兔姑娘。
温舒白压根想不到商叙会这么做,她忍不住将手机拿远了些,突然有点想哭。
“可这是你的生日愿望……”说话时,温舒白的声音极小,隐约有点哭腔。
商叙觉察了,倒是因此心慌,低声试探着道:“嫌弃啦?”
听见他古怪的推断,温舒白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羞恼起来:“我才不是嫌弃,你这人,怎么连心疼都听不出啊……”
“好吧好吧。”另一端的商叙安下心来,柔声哄她,“可是舒白,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想让你知道……”
“看到你快乐,你满足,就是我的生日愿望了。”
连陈述事实也像是在说情话,然而话锋一转,商叙跟着就道:“所以要不要考虑下?直接接过我的生日愿望,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温舒白生生被他的话逗得破涕为笑。
氛围已经被某人烘托到这一步,她再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下来:“好吧,让我今天好好想想,要怎么用掉你的一岁生日愿望。”
这么一想,温舒白就足足想了大半天。
下午的图不太多,温舒白画完后,点了保存。然后就拿起桌边的草稿纸,开始天马行空地胡乱画了起来。
最开始还是在画建筑,后来开始画树木,再后来……
不知是从哪一步开始,温舒白画起了小动物。
她三两笔就能画出一只小兔子,跟着就顿住,觉得兔子旁边很空旷。
她开始思考旁边要添上些什么动物。
试着画上几笔后,很快又擦干净了,到了最后,她还是画起她不太熟练的狼。
她画得很卡通,笔下的狼丝毫没有狠厉之色,和兔子并排时,倒是因此没了违和感。
她望着这张简单的画,终于笑了下,心里想到了她想要的。
下午下班后,温舒白让商叙带她去了一家玉器店。
店老板一听她是要买最上等的和田羊脂玉,就乐呵呵地给她介绍起来。
“有已经打好的小动物一类的玉坠吗?”温舒白问道。
“有,当然有!您看看这些,这些很适合您。”老板忙不迭招呼。
而他所介绍的,全都是生肖一类的。
温舒白摇了摇头,问道:“这些我不想要。你这里有没有狼的吊坠呢?”
“小姑娘怎么还喜欢狼呢?”老板有些意外,“这一时还没有,也没人专点这个式样的。”
温舒白没细说原因,只悄悄望了眼商叙。而商叙早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微微动容。
“那我想定制一个。”温舒白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纸笔,简单画了吊坠的草图,又笑着道,“由我先生负责买单。”
她跟着和老板详谈,说着要质地最好的和田羊脂玉,连同大小要求,全都描述得很详细。
商叙大概是会觉得很熟悉的。因为她所有的要求,都是比照着她送他的那个白兔形状的和田羊脂玉吊坠,除了形状的不同。
她要拥有与他近乎一样的东西,想让可爱的小狼穿进红色发绳,系在她的发间。
“商叙,这就是我今天想用掉的生日愿望。”
“白兔是你的,灰狼是我的。”
“我的灰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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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回你情书2◎
十二月的南城, 渐有寒意。
顶楼,邹阳走到窗边,要将微敞的两扇窗彻底关严, 商叙却朝他摇摇头, 他的手便在半空中停住。
商叙昨晚在家时,还熬了阵夜,批阅“雾色”项目报告并提出意见。
而现在,隐隐发困的他收到了温舒白的第二封信, 于是任由森冷的风从窗外灌了进来, 丝丝缕缕的,让他清醒。
“致灰狼先生:
也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质疑你忧伤的话,显得不太礼貌,但我还是很想问, 你真的觉得你的人生平淡吗?
记得最近看过一份报告,说哈佛大学今年的早申录取率为7.52%,常规轮录取率为2.57%。人中龙凤不过如此,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也听你父母说, 你从幼儿园时, 就是最优秀的那种小孩,他们也习惯了你的优秀。
你的情绪特别稳定,也不表露个人喜好。哪怕是在“可怕的两岁”阶段,你也不像普通孩子那么叛逆, 学会了耍赖发脾气。
可我在想,那时的你,会不会有什么没得到满足的愿望呢?或许那时没有说出口, 但在我这里, 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两岁生日快乐, 人生绝不平淡的你。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写信,我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呢。
——白兔姑娘”
在旁确认行程表的邹阳发现,看信的商叙笑了。
平时他也会笑,可唯独遇见与温舒白有关的事时,他才会笑得那么轻松,情绪那么外露。
“商总,我要把窗户关上了。”邹阳道,“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商叙后知后觉。
“是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呢。”邹阳笑道。
几片雪花顺着未关严的缝隙吹了进来,落在商叙的手背上,根本没来得及被瞧见,就暖化了,只留下微小的水滴。
商叙下意识就把手边的信挪到远处,然后向邹阳道:“关上吧。”
两扇窗都被关上,将夹杂着雪与风的冷空气与室内隔绝开来。
商叙走到落地窗前,从玻璃中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
从商氏集团的顶楼望去,整个南城都被白雪覆盖。
他突然很想与温舒白分享这一刻,拿起手机,隔着玻璃拍起雪景。
而温舒白的消息发来更快一步:“商叙,是南城的初雪!”
附带一小段视频,是一棵设计院小角落的松树,白雪压在松针上,有只灰色的鸟儿飞过。
“我有四年没见过南城的初雪了。”温舒白遗憾地道。
留学四年,即使假期能抽空回来,也没法那么巧,赶得上南城的初雪。
温舒白对雪天有一种特别的喜欢,喜欢到她在工作中悄悄跑神,去看窗外的“白雪压青松”。
“要不要出来看初雪?”商叙回她道。
温舒白发了个猫猫卖萌表情包,却又心口不一道:“上班时间,这不太好吧?”
而商叙安静下来,没再回她。
三分钟后,在她以为商叙是去忙工作的时候,商叙又发来了新的消息:“看看楼下?”
温舒白所在办公室本就楼层不高,她又靠窗,此时一低头,就看到松树下多了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
不用猜,自然是商叙无疑。
“你站在楼下干什么?”温舒白一愣。
“等某人下楼,和她一起看初雪。”商叙回。
他早就察觉到了温舒白的蠢蠢欲动,知道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外面。
他跟着又是哄诱,发了条语音过去:“感觉外面不太冷,很安静,挺适合走走的。”
听完语音,温舒白没再犹豫,直接悄悄下了楼。
真正走在设计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时,温舒白算是明白了商叙话里的“安静”二字。
正是上班时间,商氏集团与设计院加强了一轮安保,并无社会人员进入,只有他们两个在散步,自然是静谧无声。
而下雪天,把这份安静天然地放大了无数倍。
温舒白走在铺了厚厚一层雪的石子路上,对商叙笑道:“堂堂总裁,带着底下员工一起翘班。”
“只带你。”商叙牵住了她的手。
下雪天大概是真的不冷,可即使不冷,温舒白也想和商叙紧紧牵着。
她欢快地摆着手,他们交握的手就跟着摇晃。
她听到商叙说起今天的信,追忆着二十多年前的事,脚步放缓,轻声道:“那时候我确实有没说的愿望。”
“什么?”
“那时候我很喜欢吃糖。”商叙答。
即使很多年后,他早已成了个对糖基本无感的人。
他的幼时,也曾对糖果有过很重的偏好。
但他不喜欢说出,和父母的相处中,他好像从来没有培养出随心所欲说出诉求的习惯。
“怎么是这么小的愿望呢?商叙……”
商叙自己还没感觉,温舒白倒是心疼了。
她松开商叙的手,在大衣口袋里寻找着,不多时,拿出一个柠檬片形状的棒棒糖。
“这很好实现呀。”温舒白打开透明的包装纸,直接将糖送到了商叙的唇边,“张嘴。”
商叙笑了下,顺着她用牙齿咬住了糖果,然后握着下面的小棒。
柠檬的酸甜在唇间化开,他才想起来,道:“昨天不是说好了,愿望都给你吗?”
趁着这会儿功夫,温舒白已经从小花园掉光了叶子的花枝上捧了一捧雪揉着玩儿,揉来揉去,越揉越小。
“但你的愿望,我也想帮你实现啊。”温舒白道,“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这个不算。”商叙摇头,“你要再想一个。”
温舒白腾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腰:“我想对你使坏,你也让吗?”
商叙倒是好奇了,眯起眼睛:“你想对我怎么使坏?”
他的话完全激起了温舒白压在心中的使坏欲,她放下手中的小雪球,看了眼自己已冻红了的手心。
“你低一点。”温舒白软声道。
商叙依言低下了头,温舒白果真使起坏来,将冰凉的双手放到了他的脖颈处。
她知道,他手握着棒棒糖,糖还含在嘴里没吃完,是来不及阻止她使坏了。
她也心软,听到商叙的一声“嘶”声,就慌着把手抬起,朝他道歉:“对不起,冻到你了吧?”
商叙没说话。
下一秒,她却感受到发凉的双手重新回到了最温暖的所在,回到了他的颈项处。
商叙口中咬着糖果,伸出双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拉了回来,任由温热的颈子和她冰凉的手心紧紧相贴。
商叙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可温舒白什么都懂了。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姿势,一直到商叙咬碎了嘴里的糖果。
温舒白收回手,已不单是手,包括她的脸颊与身体,都热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温舒白努力找着形容词,最后嘀咕,“感觉你可真够疯的。”
世上应该很少有人顺着这个恶作剧,主动用脖颈暖另一个人的手。
而在她面前,商叙做的事总能超出这个常规。
“不算什么。”商叙极为淡然,甚至理所当然,“本来我就打算给你暖暖手的。”
“还想做什么?”商叙又问,“刚才这个也不算愿望。”
“还要想一个吗?”温舒白只觉得她被商叙惯得不像样了,可好像也不太想就此罢休,于是道,“商叙,那你陪我去堆个雪人吧。”
小时候时,她就喜欢在学校里,和同学们一起堆雪人。
执着于堆雪人的人,好像和热爱打雪仗的人,是两类人。
那时,她和几个同学会找个相对“安全”安静的角落,专心堆雪人,几个人分工去滚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