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路口相遇她太失态了,映兮觉得要显得平静,必须从内心开始装。她给自己洗脑不在乎这个人,半个月过去,现在果然看起来自然很多。
到达目的地。
映兮下车,迎着众多受邀而来的主流媒体,江景既绅士地朝她伸出手。
映兮挽起他,缓步往前走。
她仪态很好,特别穿礼服高跟鞋走路时,镜头画面中犹如万种风情齐摇曳。
“为什么帮我?”
映兮扬脸,望着身侧男人,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把你送上事业巅峰,让你觉得拥有一切,再让你跌下来,一无所有。”
江景既语气比她更平静:“就像,你当年对我那样。”
果然。
一旦旧事重提,免不了听些狠话。
“你高兴就好。”
她平静依旧。
某些时候她和江景既一样,都很会装。
江景既弯腰,帮她拎起裙摆,手指抵着她细细的手腕,贴心地扶她上阶梯,语气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淡漠:“不信?”
“不信。”
映兮踩上红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故意说:“你舍不得。”
她的裙摆叠在一起了,江景既蹲到她脚边,慢条斯理帮她整理好,直起身子,垂眸居高临下:“别太高估自己。”
他眼神讥诮:“我现在恨不得弄死你。”
伪装被击碎。
他不装了,映兮也无法再做到平静,她扬脸盯着冷漠的男人,压抑多年的委屈就这么不合时宜脱口而出:“你不也不信我。”
凭什么对她发脾气。
“我不信你十分钟,你甩了我六年。”
江景既冷笑:“还是你心狠。”
映兮难得任性,抽出搁在他臂弯的手:“不想跟你在这里吵架。”
手腕被扣住,江景既用力将她扯过去,拉着她的手放回臂弯。
“你今晚离开我半步试试。”
凶死了。
映兮别开脸不理他。
她有点气不过。
“你欠我一个道歉。”
“对不起。”他不假思索。
语气满满的诚意,听不出一丝一毫敷衍,完全不像是会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
“……”
映兮被他这道歉速度弄得有点懵。
江景既低眸,平静冷淡的脸上仿佛写着“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映兮受不了他的眼神,默默移开视线。
“真有意思。”
头顶响起江景既嘲讽的声音:“我没权没势你说等不了,现在我什么都有,你又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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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映兮理亏,她没说话。
腰间一紧,江景既改搂她的腰。
他低下来,在她耳畔说:“别让我看不起你。映兮,有本事,你就来利用我。”
映兮僵在原地。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腰间那只手。
江景既几乎用尽全力,他在控制不掐死她,克制到发抖。
他语气却平静:“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会后悔当初选他吗?映兮。”
映兮没有设想过这件事。
她不敢去回忆当年,心会痛。
江景既收紧手臂,映兮感觉只要她说错话,下一秒她的腰骨就会被他折断。
好在他没有追问:“下一次面临选择,如果我跟你目标有冲突,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甩掉我,是吗?”
映兮回答:“是的。”她不喜欢被逼着做选择。
人心,是最容易变的,就像当年那些对她嘘寒问暖的叔婶们,在父母意外去世后,为了几万块钱翻脸无情。
童年经历过的阴影会影响人的一生。
如果一定要选,她会丢开不可控的人心,将可控目标完成。
江景既没对她手下留情,她也犟:“感情是易碎品,最是不堪一击,迟早有一天你会再离开我。钱不会。”
她现实到毫不遮掩。
这样一个爱钱如命的女人,这六年凭什么让他一度绝望?
江景既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怎么不来骗我?”他冷眼注视着她:“映兮,你说喜欢我,我立刻把所有钱都给你。”
“你敢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映兮感觉她现在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敢。
她维持着表面镇定:“一定要在这里说这些吗?”
江景既一语道破:“其他地方你会这么乖?”
的确。
还是江景既了解她。
要不是周围人多,她早跑了。
远离人群,逃避问题,是她遇到麻烦本能的回应方式,映兮知道这是缺点,努力纠正过,改不了。她缺乏安全感,不会轻易离开舒适区。江景既今晚不逼她,她能躲他一辈子。
晚宴即将开始,大厅人很多,映兮和江景既本来就是今晚的话题人物,同时出现,自然引人瞩目。
江家新任掌权人首次公开亮相,这绝对是会被引爆的话题,今晚受邀的大牌艺人无一缺席,没人不想认识这位年轻的财神爷,恭维的话已经打好一箩筐腹稿,只是等了半天,财神爷也没过来。
江景既正跟映兮说着话。
两人表情都很冷静,江景既照顾映兮的身高,脖颈微低斜下去跟她说话,映兮扬起脸礼貌回视他。
一个是矜贵公子,一个是乐坛小天后,俊男美女同框说不出的养眼。
大家都知道映兮是江家集团旗下音乐公司的签约艺人,也是林绛云认的干女儿,两人关系好很正常。
映兮很少参加活动,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她,不得不说她本人真的很美。
她穿着很显身材的小礼服,薄薄的绸缎面料托住两团雪白玉帛,两根细细的绑带绕过纤长脖颈,松松垮垮打了个蝴蝶结,丝带顺着光洁的背肌垂在不盈一握的腰后,臀线挺翘,卷发瀑流般散在胳膊上,身段柔若无骨,配上那张安静清纯的脸,在场没有哪个男人忍得住不看她。
“兮兮。”司澜走过来,拉起映兮的手:“今晚很漂亮。”
“师父。”映兮唇边有了一丝笑,梨涡明显:“您怎么来了?”
司澜朝她身边的江景既扬扬下巴:“你也不看看今晚这场子是谁的,我能不来?”
江景既同她打招呼:“澜姐。”
他和司澜居然这么熟……
司澜跟林绛云关系好,算是看着江景既长大的,看他从桀骜少年变成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很佩服他年纪轻轻就能有这魄力,今晚这个局不是谁都能凑齐。
她来不是给江景既面子,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名利场上的“面子”,无非是对方有让你无法拒绝的本事。
今晚的场子,集齐全球奢侈品牌,国内艺人想要的资源都在这里。
攀谈,恭维,江景既被簇拥着。
惜字如金,游刃有余。
他是被捧着的那一个,不需要看人脸色。
晚宴即将结束,过会儿会有人来敬酒,映兮沾酒就醉容易忘事,平时有小助理保镖陪同,醉了也就醉了会有人照顾她,今晚身边没人,怕一会儿忘了,她打电话给菁姐,问礼服和珠宝归还的事。
菁姐说:“还什么还,都你前男友送的。”
说他抠门,他对旗下艺人又挺大方。
可惜她算不上普通艺人,映兮想到江景既刚才那些话,有点心慌。江景既明说要报复她,虽然是不甘心的气话,但他做得出来。
“你实在不想收,就找他退还嘛。”菁姐说,“不过我估计他也不会要。”
确实。
映兮又问:“那我怎么回去?”
菁姐:“坐他的车啊,你这么大个美人,他还能拒载?”
映兮提醒道:“我必须喝酒的。”这也是她不喜欢来这种场合的原因,别人敬酒一口不喝很没礼貌,她沾酒就醉这毛病就挺烦人。
菁姐:“你是信不过你前男友,怕他睡你?”
那倒不是。
江景既现在有女朋友,不会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事,映兮心里开始泛酸。
她花了半个月时间来消化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以为已经平复下来不在意了,没想到跟他独处时还是绷不住。
不得不承认,她刚才的小情绪,跟这事有关系。
敬酒的人还没来,映兮先把自己灌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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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一暖,有人把衣服盖在她背上。
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江景既。
被他带走时,映兮挣扎,又被他冷冰冰一句:“再闹就睡你。”给震住了。
这人真不要脸。
有女朋友还想睡她。
映兮平时挺冷静,酒精会放大她的情绪,被他凶,她生气:“吼我做什么,一躲就是六年。”
这两句话之间听上去毫无关联,映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知道她在说胡话,却又控制不住情绪管不住嘴:“说走就走了。”
“我走是为了谁?”
江景既居然搭话了。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情绪:“是谁要资源不要人?是谁势利眼瞧不起自己男人跟别人走?”
映兮怔怔地睁着眼睛,努力消化他的这句话。
过了几秒,她扯住男人的领带,把他往下压:“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委屈的语调听着像在撒娇。
江景既静了有足足半分钟。
“故技重施?”他冷着声调:“映兮,是你傻还是我傻?”
映兮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只下意识回答:“你傻。”
背着他大哥当她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被她抛弃,还送她资源。
说要报复她,又照顾她带她回家。
哪有他这样报复人的。
江景既抱着她,快步走向二楼卧室:“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
“你还有什么好骗的吗。”
是啊,她已经得到他的全部。
江景既笑了一声,承认道:“我傻。”
“江景既。”
江景既没理她。
“我们,和好吧。”她突然说。
江景既脚步顿住,缓缓低头。
怀里的人扯着他的领带,表情委屈,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跟你冷战了。”
六年,好久。
她觉得好苦。
映兮鼻头泛酸:“你放过我好不好?以后,我叫你一声哥哥。”
江景既冷嗤:“你还真想当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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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兮扭头,看到周围熟悉的家具,知道江景既带她回的江家老宅。
她是干妈公开承认的女儿,这里也是她的家。
她的房间,应该在隔壁。
这间,是江景既的卧室。
他恨她,连她的房间都不进,映兮难过到抑制不住悲伤,低声啜泣。
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哭,江景既一阵心烦,粗鲁地把人丢到床上,问:“胃不舒服?”
映兮被摔得头更晕了。
她抓起丢她那人的手,放到心口。
“这里,不舒服。”
掌心触到她软绵绵的曲线,江景既冷着脸:“这招对我没用。”
映兮的心脏是真的不舒服,她酸了一个晚上了,心像是被揪着,一阵一阵的难受。
被他质疑,多年前那晚被怀疑的无助感涌上来,她突然委屈大哭。
“哭什么。”
江景既下颌紧绷:“当了负心女你还敢哭?”
映兮哭得更凶了。
江景既爆了声粗,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低声哄:“别哭了。”
他温柔的声线,让映兮记忆发生错乱。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呆愣愣望着暴躁的男人,不哭也不闹。
“想吐吗?”
“不想。”
“喝水吗?”
“不喝。”
“那睡觉。”
确认她情绪已经平复,江景既起身。
“抱抱。”
他的手被拉住。
江景既回头。
映兮醉眼迷离,依赖地将他望着,她的妆已经哭花,谈不上多美,他却莫名移不开眼。
与她对视几秒,他淡声:“知道我是谁吗?就要我抱。”
对上男人冷漠的眼,映兮倏地甩开他的手。
她的举动成功激怒了江景既。
又是这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说翻脸就翻脸。
表面的冷静被击溃,他的情绪彻底爆发。
身上一沉,熟悉的清寒气息钻进鼻腔,唇瓣相贴,映兮酒醒了一大半。
她睁着眼,看到江景既高挺的鼻梁。
颈侧冰凉柔软。
是江景既的嘴。
礼服蝴蝶活结一勾即散,皮肤碰到男人冰冷的领带夹,映兮嗅到危险气息,本能地想逃,还没来得及抬手,手腕就被江景既控住,死死按到头顶。
带着怒意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第48章
他一点没变, 手劲大,生起闷气没轻没重。
布帛发出被撕碎的声响,颈后绑带连带领子被扯坏, 反正是他买的, 映兮不阻拦,也不看他发疯。
她侧过脸, 被他掐住下巴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