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既静静看着她,神色不辨喜怒。
他现在很会掩饰情绪,映兮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她开口:“为什么说你大哥不能再被我利用?他再怎么落魄也是江家大公子,名下股权产业都在,人脉也在,只是无法掌权而已。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已经没用,为什么说我守寡?”
“他死了。”江景既哑声说。
映兮怔住。
如果江景既带着恨,那他可能只是骂一句,可他眼神平静。
这六年确实没听到过有关江景忱的任何事迹。
林绛云也从不提及,像是没生过这个儿子。
静了许久。
映兮终于消化掉这个信息。
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江景既答:“六年前。”
他们分开的时候?
映兮心念一动:“你拉黑我是因为——”
“跟你没关系。”
江景既不想让她因为愧疚而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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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愧意。
江景既对映兮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得不到她的心,对她求而不得的怨,还是因爱生出的恨。
他坚信只要不见她就能结束这段关系,却又总在夜深人静忍受心脏钝痛折磨。
根本离不开。
当年他为她做到那份上,她还是绝情的抛弃他,他以为再见面是怨恨漠视,他也有努力那么做,还是失败。
一见她,他就无法冷静。从失控到愤怒癫狂,只在她三言两语间。
“当年你没有爱上我,现在大概率也不会。”
江景既表情淡漠:“我会对你好,养着你。你考虑一下跟我签订一份同居协议,我能保证你一辈子事业顺利。”
现在的江景既,不会再用武力解决问题,他学会了使用权利,掌权者的姿态让他看上去冷漠无情。映兮很清楚,以他现在的权利,只用抬抬下巴,就有一堆人抢着帮他办事。
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从天堂跌进地狱。
她却一点都不怕他。
江景既想怎么报复她都行。他要她身败名裂,她只会笑着把这一切还给他。
没什么好怕。
如果没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享受过六年事业巅峰,分享过最喜欢的歌,她这辈子没有遗憾。
离开录影棚,见天气好,映兮说想走走,江景既陪她一起。
午后的公园很静。
两个沉默的人,让这份寂静更加无声。
映兮打破静谧:“是不甘心?”所以想养着她。六年前她让他无名无分,六年后让她成为他的情人,也算是一种精神补偿。
江景既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反问:“就不能是我喜欢你?”
映兮抽走手:“我不想再碰感情了。”
江景既再抓回去,与她十指紧扣。
他扯了下唇角:“那你还碰我?”
是,她先碰的他。也是她说想要他。
这段刚发生的回忆让映兮感到羞耻,她移开视线:“江景既……”
“没事,”江景既无所谓道:“把我当玩具,用完扔掉就行。”
映兮被噎了一下,小声:“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自己。”
江景既睨着她冷笑:“难道不是?”
映兮反应过来:“你怎么变得阴阳怪气。”
江景既面若冰霜:“哦,可能是被你甩,受了刺激。”
“能不提这事吗?”映兮有点无奈:“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吵架。”
“因为现在的你,才真。”
她太安静了,酒醒以后,不肯再袒露心声。
只有惹恼她,让她对着他发脾气,他才敢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什么意思?”映兮问:“我平时不真?”
江景既评价:“无情得像个假人。”
好,说完狠话又说她假。
这六年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不让他发泄出来他不会舒畅。
他委屈映兮也委屈:“可是江景既,我找了你好久。”
想到六年前到处找他的场景,映兮控制不住眼眶的酸意:“每天下课到老地方等,等好几个钟,始终没有等到。”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鼻音却将她的哭腔暴露得彻底。
她别开脸,不让他发现她的失态:“我就想知道……那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江景既停下脚步,偏头注视着女孩的脸,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将她扯进怀里。
他掌住她的侧脸,拇指在她眼尾轻轻摩挲:“找我做什么?”他声音很轻,语气不再带责怪,像是在陈述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你不都放弃了么。”
映兮撇开脸,不让他碰她的眼睛。他一碰,她更想掉眼泪。
“找你说清楚我没有背叛,找你给我道歉。”
“误会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江景既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默默淌泪的脸抬起,低头对上她的眼睛,郑重道:“对不起。”
映兮等来了迟到六年的道歉。
内心有什么东西松动,下一秒轰然倒塌,敞开一扇门。
她好像看到了那颗曾为他怦然起跳的心脏。
尘封六年,终于窥见天光。
“江景既,我原谅你了。”
原谅他,也放过自己。
再抬眼,她突然看得懂江景既的眼神了。是压抑的欣喜,是不易察觉的温柔,漆黑瞳孔全被她的脸占据。
对视良久,他歪起脑袋,视线落在她手腕那枚金纽扣上。
“还没送出去呢?”
“帮你保管的,怎么送。”
映兮将红绳摘下,挂在细细的指节上,扬脸问:“你还要吗?”
“要。”江景既伸手,毫不犹豫抽走,抬起她的下巴,低下来吻她。
第50章
将红绳绑回手腕, 江景既接了个电话,他现在很忙,一路上手机都在响。
到家后, 映兮往练歌房走:“去忙吧, 我晚上不打算出门。”
要打包东西,约的搬家公司明早会过来。
江景既又接了个工作电话, 收起手机, 抬高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呼吸清浅,不带一丝欲念:“明早来接你。”
他很喜欢亲她。
映兮仔细看着眼前人。
更成熟稳重了, 上挑的眼尾挑起的不再是桀骜不驯,是比年少更摄人的锋芒,气场自带压迫感。
看她时,他有意收敛这股冷气场, 黑眸温情脉脉。
冷漠孤傲的人温柔起来, 只对你, 这种罕见的柔情最要命,映兮受不了他的眼神,怕自己彻底沦陷, 然后再发现爱意只是一场梦。
“阿既。”
她仰着脸, 轻声跟他商量:“你想要什么直接拿走, 把心留给我, 可以吗?”
吵架说狠话时谁都不服输,对方会往心里去, 最后往往两个人都后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时间沉凝浮躁与那些不必要的骄傲,两个人现在都学会了沟通。
“假的。”江景既无奈地笑:“你不要我, 我给自己个台阶下。”比较极端的接近她的方式罢了。
什么报复不报复,这辈子就算他死,也不会去伤害她分毫。
“那我也要跟你道个歉。”
映兮圈住他的腰靠过去,下巴抵在他胸膛上,表情诚恳:“昨天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自真心。”
“哦,知道。”江景既表情漠然:“你在床上说的话,我一句不信。”
映兮:“……”
很好,她熟悉的江景既回来了。
“那就好。”映兮嘴角露出两颗梨涡:“把你家地址给我。”江景既说的“搬过来住”指的是搬去他新家,映兮还没地址。
“你得先把我加回来。”
江景既一手扶着映兮的腰,脖颈微低,空出一只手来打字。
她把他删了,消息发不过来。
映兮扫二维码加他,一偏头,不经意看到他聊天框的消息记录。
江景既跟她的聊天框躺着5条“生日快乐”,回复他的是对方不是好友需要验证的提示。
每条间隔一年,都是准时准点。
不为让她看见,他自己做个纪念。
或许也是一种试探,看她有没有把他加回来。
映兮说:“聊天记录还在。”
江景既看一眼她的聊天框,语气漫不经心但意有所指:“删好友就没了。”
以前映兮不知道,后来看小艾每次跟男朋友吵架就拉黑,过几个钟再放出来,聊天记录都还在。
小艾说:“恋爱期间的聊天记录最珍贵,我可舍不得删他。”
听江景既这么说,映兮笑他:“你语气有点酸。”
江景既顺着话茬:“明天去吃酸汤鱼。”
“好。”
注意到他的手机壳,映兮说:“这个旧了,再给你做个新的?”江景既还用着她送的手机壳。
她的那只早就弄脏换新,他的小熊猫刺绣被保护得很好,看着还很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景既说:“用惯了,不换。”
说完,他又低下来亲她。
这次带了欲念,眸色幽深,哑声问:“还疼吗?”
映兮听懂他的意思,羞赧拒绝:“有一点。”
江景既“嗯”了声,气息在她嘴唇上流连,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退开。
“明天见。”
他声音比刚才更哑,尾音带着撩人的钩子,像昨晚在耳边的每一下。
“明天见。”
映兮推他出去,关上门。
再不送他走,她明天站不起来。
她靠在门后,抬手按了按仍留有他温度的唇瓣,感觉像在做梦。
有点难以置信,她的少年回来了。
江景既有事瞒着她,映兮很肯定。
就算眼神能骗人,这六年他的行为也骗不了人,送她车,在她每年生日凌晨卡点发祝福,不找她,一定有原因,不是她一句不爱他跟她置气那么简单。
使小性子不是江景既的作风。
还有他手腕的伤疤,绝对不是擦伤,也不是普通利器所伤。
他带回来太多秘密。
不说很大概率跟她有关。
江景忱该不会是被他……
映兮立刻打消这个可怕的猜测,不,江景既不会做那种事,他最重视亲情。
可是江景忱为什么自杀?
“因为他接受不了在监狱过后半辈子,他需要不停的找女人。”
林矜舒语气轻描淡写:“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他的病治不好了。”
映兮诧然,这一刻才知道江景忱有多疯。
“他有钱有权又有那种病,真的很害人,死了挺好。”林矜舒说,“我爸我姐他们都看开了,我姐说就当没这个儿子,你也别惦记这人了。”
映兮摇头:“我不是惦记他,我是想知道他对阿既做过什么。”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林矜舒感到心累:“这些年,他不让我说,怕你会难过。那个傻子,明知道你心软,他就一点都不知道卖惨。”
*
另一边。
钱南新气到鼻孔冒烟:“你就不知道卖个惨!?”
“你以为映兮妹妹真的接受你了?她那是还放不下你的身体!”
“可不就是。”陆林清坐一旁添油加醋:“这么美好的身体,谁不想拥有?真以为人家映兮全心全意爱上你了呢?你信不信,她还没我爱你。”
“你快得了吧你,让你来给我挣车,少在这挑拨离间。”钱南新把她轰出去,坐回江景既身边,抬手想搭他的肩,被江景既的冷漠脸吓得撤退半米:“既哥,咱兄弟这么多年,你这回配合一点,让我挣到你小姨妈那台车,我让我儿子认你当爸爸!”
江景既瞥他一眼:“我自己能生。”
钱南新瞅着眼前气场强大的矜贵男人,江景既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都让同性自卑异性惊艳,确实,他要想生,一堆漂亮妹妹愿意跟他生,但是:“颜值这块我比不上你,泡妞这块我绝对胜过你。”
他十分的自信:“以我对女人的了解,映兮妹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因为她们女人有强大的第六感,你跟她睡一块儿,她还能感觉不到你有事儿瞒她?除非是陆林清这样的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