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代入进人类社会,这一定是只‘美虫’,或者说‘美O’。
柔软,‘美丽’,没有任何攻击力。
空长有五米,作用却只有卧挺着硕大的腹部,被器械固定于十字板桥正中的圆盘上。肚皮薄薄的一层,顶的足以让人看见卵的形状。
一根长管连接着它的身体,往它身体灌入着材料,模拟活着的状态,让它看起来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卵;旗帜就树立在圆盘上,‘蚁后’的身后位置。
眼前的一切都像极了教科书上omega们的至暗年代。
被Alpha束缚着,关在小小的房子里,抬头不见真正的天,低头不见真正的地,只有生育,不停地生育。
这是他们在世界眼里‘唯一’的价值。
可笑的是,生育功能造就了世界,却独独困住了生育的‘人’。
孕腔成为了他们悲剧的‘源头’,就像曾经还只有第一性别时,女孩不是孩子,她们是某一个男人的妻子,是某一个孩子的母亲,她们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家庭的繁育者,不是在这个家庭里,就是那个家庭里,唯独不是她们自己。
她们没有自己,她们不能拥有自己。
然后,‘孩子’啃食着‘母亲’的身体,吸食着‘母亲’的一生,最终寻找另一个‘母亲’,形成完美的闭环。
无人尊重生育了他们的‘母亲’。
进入较为‘文明’的社会后,前后掀起了‘人权’与对‘女性’,对‘omega’的重视,也就是对拥有生育能力者的重视。
好像有人砸破了天窗,透进一丝光亮。
然后那道饱含泪水般的声音却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母亲’就是‘母亲’,‘母亲’在世界的眼中依然没有自己。
焦点依然被倾斜在了‘生育’这件事上,从强迫变成夸奖与鼓吹,从而埋没了她们本身的力量。
她们的力量其实从来不来源于生育,生育只是选择下的其中之一。
世界给了他们虚假的残羹冷炙,换上了虚伪的平等。
宣扬起Alpha对omega的保护、谦让,他们将自己进行美好的包装,以达迷惑与混淆。
殊不知,只是上位者对下位置残忍的‘教养’。
他们将人本就应该做到的事情吹捧成‘平等’,然后不断告诉omega,你是弱小的,需要保护的,没有能力生存的,需要依附一个强大的Alpha,那个Alpha会保护你,为你挡下生活的风雨。
也有人听信了这些话,满足于眼前的‘自由’,于是真正的权力,依然倾轧。
只有在面临实实在在的物资来源问题时才会暴露。
如果拥有同等的权力,omega根本不需要Alpha所谓的‘遮风挡雨’。
他们剥夺着omega的权力,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将omega进行矮化,让omega忽略,自己的风雨,或许原本就是Alpha所带来的。
‘和平’社会的可怕之处在于,战争没有硝烟,而是潜移默化,试探着彼此的底线。
在场的三个omega和女beta的脸色极差,显然都因这一幕感到了明显的不适。
因为借虫看人,一切会比在人类社会中更清晰直观。
‘蚁后’虫排出的卵,两两一组,有的会当场破开,就变成了‘工蚁’虫和‘兵蚁’虫。它们保持着固有的重量平衡,从十字桥被运输至‘岸边’,然后走去不同的隧道。
这部分与‘虫巢’本身无关,只是出于关卡本身的淘汰机制。
十字板桥的下面是一个深渊巨坑,壁面安装着一圈密集的红外射线,一旦重量失衡,十字板桥就会像跷跷板一般将上面的人或物倾倒下去,坠落过程经由射线毫无遗漏的检测,进行判定。
中下位置布有一层保护措施,不会真的叫学生摔伤,下去后就可以刷光脑离开虫巢,同时意味着下场。
也就是说,他们要在保持平衡的基础上,与这些虫子们战斗,接近中心的‘蚁后’,取得旗帜,还要保证不下落地回到‘岸边’。
银铄咽了咽唾沫:“真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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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取自《道德经》
释义:长与短互相比较而显现,高与下互相依靠而存在。个人的长处也可能是个人的短处,对比之下更加明显。没有谁高谁低,大家都是互相依存。
ps:母亲这个概念当然是伟大的,没有说母亲不伟大的意思,只是在做母亲之前,她们首先是自己,作者本人认为,即便不是母亲,女性也依然拥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力量,并不是因为成为了母亲才‘勇敢伟大’,而是她们本身就‘勇敢伟大’,然后‘勇敢伟大’的她们选择成为母亲,所以有了‘勇敢伟大’的母亲。
同样,女性可以选择成为母亲,也应当有选择不做母亲的自由。‘母亲’并不是女性的唯一目标。
第49章 比赛(十一)
连续解决了两只‘工蚁’虫和两只‘兵蚁’虫后,众人快被折腾的冒烟了。
莉莉进行了细心的计时:“队长!‘蚁后’五分钟产一组纯卵,十分钟一组‘工蚁’,二十分钟一组‘兵蚁’,现在即将产出的是‘工蚁’,我们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去过桥!”
“好。”陈姝稳住呼吸:“先不急拿旗,我们先捣毁‘蚁后’的芯片,让它停止产卵。”
说着,从包里掏出绳索将两条打结,延成足够的长度,一段栓在自己身上。
目光扫过众人:“桥两边要尽可能重量相等,谁体重比较接近?”
“我和阿峥比较接近,只相差五斤。”林雨泠站了出来。
于是陈姝单膝矮下身子,利索地将绳索绕过他的腰肢,下令:“银铄,你绑周学长。”
“收到!”银铄手脚麻利,也迅速地将绳索打结。
热红酒的味道从陈姝伤口中溢出,无意间将林雨泠环抱,他眼睫轻颤,视线追随着她的胳膊,看着渗透出的一片红色,知道那伤口终究还是又撕裂开了。
但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必须快点结束闯关,她的胳膊才能得到休息。
“去的时候,轻的走慢半步,尽可能保持平衡,杀死‘蚁后’后,轻的拿旗,回来的时候匀速就好,记住了吗?”她抬起脸来,与他对视。
“嗯。”林雨泠点头应声,莫名地,看起来很乖。
就好像是,平日时不时打人类两爪子,撒娇都是高昂着脑袋的猫猫,体察到人类生病,于是变得格外安静,转身出去抓了只老鼠回来,想要喂人类吃。
陈姝手又有点痒了,很想揉一把他的头发。
努力克制住冲动后,温柔又郑重地对他说:“别怕,我一定会拽住你的。”
林雨泠呼吸一滞,感觉自己可能是吸入了太多她的信息素,似被泡进红酒里的水果一样,一同煮沸了。
“老大,绑好了!”银铄和周峥已在对面就位。
陈姝死死攥着绳索,紧盯着林雨泠的身影。
两人同时踩上十字板桥,桥面立刻就出现倾斜,朝周峥方向下降,紧张得银铄冷汗直冒,恨不得能自己上,大不了自己摔下去,还更能安心一点。
林雨泠反应迅速地后撤半步,脚跟空悬,这回陈姝的心也一下被吊了起来,实时准备着收绳。
好在这半步起了作用,桥终于达到平衡。
两人摸索出合适的距离,由周峥率先向前走。
众人不敢说话,仿佛吹口气就会打乱步调。
脚落在桥面上,发出“哒哒”地声响,敲打在每个人心间。
林雨泠与周峥保持着慢半步的速度,尽管脚下时不时出现摇晃,总算越来越接近圆盘。
此时两颗卵已被排出一半。
两人攀跃上‘蚁后’的身体,旗帜也近在咫尺。
林雨泠刀光出鞘,砍向‘蚁后’的脑袋。
‘蚁后’的程序感知到疼痛,奋力扭动。
但它身体过于硕大,以至于没有实质的攻击力,甚至不能挪动半分位置。
那些连接着它身体的管子,输送着液体的管子,令它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
“———”
那是不同于‘工蚁’虫与‘兵蚁’虫的电波。
林雨泠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
不知为何,这股‘电波’没有侵略性。
它丧失了反抗的狂暴,不再像放射形的尖刺状,而成为一条绝望地,仿佛人死时,心电图上的一条直线。
漫长,无尽,却又一眼看得到头。
仿佛在被做成标本前,它就已经明知了自己的死亡。
或许,它并不想成为族群的‘母亲’。
繁衍是基因里的程序,不是它个人的意志。
如果它可以自由,它也可以像‘工蚁’虫‘兵蚁’虫那样,行走于不同的隧道,接触到真实的土地,而当遇到敌人时,也可以露出尖利的牙齿,或者挥舞带着梳刺的前肢。
它被困住了。
在变成标本前,就已经被困住了。
“…”
“阿泠!挥刀啊!”
周峥一声将他从犹疑中唤醒。
林雨泠手腕发力,再一次的,‘杀死’了这只‘蚁后’。
结束了它作为‘母亲’,作为‘标本’的一生。
“太好了!现在拿旗就可以了!”若拉长舒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队友。
然而不妙的是,那两颗卵被排出了体外。
“…”“…”
‘工蚁’虫的触须与脑袋将卵膜顶破,传感器感知到了温度,触发起攻击的程序。
林雨泠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旗帜,同时用刀划断了那条输送‘卵’的管子。
‘你自由了。’
他无声地在心里说。
即便对方是只‘虫’,是与人类为敌的外星物种,是个被扒了皮的标本。
陈姝目光一直追随着林雨泠,将他的小动作也纳入了眼中。
她再一次的接触到他细腻柔软的内心。
像脆皮夹心的小饼干,在嘴巴里咬开,流淌出甜丝丝的味道…
像他的名字,一场泠泠细雨,浇灭了原野上无望的大火,于是万物复苏,在雨的温柔中,冒出春天的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工蚁’虫一左一右,扑向林雨泠和周峥。
步调被打乱,重量骤然在十字板桥上失衡,朝着林雨泠方向下压。
坑下的射线犹如滚滚岩浆,摇动的板块就要碎裂,
“林雨泠,跳!”
陈姝将绳索紧急向回收,张开怀抱。
与‘工蚁’下落的口器同一时间,他没有半分迟疑地纵身向她跳跃——
绳索勒在她胳膊上下陷,鲜血汩汩,顺着一滴一滴浸入脚下的黄土。
她的目光却只凝落在他的身影,手没有一丝地颤抖。
稳稳地。
这一次,他确定,他落入了那碗浓郁的热红酒中。
温热地怀抱,强劲的臂弯,跨越那道深渊。
“接住你了。”
她眉眼流转过一丝浅浅地笑意,宽大的掌心箍在他的腰间,带着他翻转,躲避开了‘工蚁’的袭击。
林雨泠紧握着旗帜,搂紧在她的脖颈。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
风擦着脸颊刮过,扬起漫天的灰土,仿佛就要天崩地裂,世界就要就此毁灭。
而他在她的怀中。
收缩成了一只雏鸟。
她是托举着他的鸟巢,将他笼罩,将他庇护。
让他由心的相信,让他清晰的感知,自己不会出事。
陈姝来不及放下林雨泠,挥刀直接正面迎击‘工蚁’虫的口器。
崩裂的伤口,不断交织在一起的‘电波’,血腥气和热红酒的味道铺天盖地弥漫在两人鼻息间。
刀锋与口器生生摩擦出了火花,林雨泠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箍在他腰间的手力道愈紧,脖颈筋条鼓动,迅猛反攻,扎入了‘工蚁’虫的脑门。
‘工蚁’虫吃痛甩头,陈姝借力,紧握着刀柄,带动林雨泠一起直接翻上虫身,刀出,双腿绞索住虫的脖颈,一刀又入。
温热又黏稠的‘血液’直直喷洒在她的脸,溅落在林雨泠的脖颈。
犹如海浪扑岸。
林雨泠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刚要抬头,她的胳膊贴着他的后背,将手掌上移,摁在了他后脑勺,将他又牢牢压在了颈窝位置。
“没事。”
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揉了两下。
陈姝假公济私,大满足。
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手上的动作就愈发狠厉,又是一刀下去,将‘工蚁’虫的脑壳直接掀飞。
“噗呲!”“噗呲!”
‘虫脑’被蛮力捅得稀碎,顺着脑袋在地上涌动出一片血色的潮汐。
她手腕翻转,精准挑出里面的芯片,‘工蚁’虫直接就没了反应。
甚至两条触须还在。
和林雨泠的灵巧敏捷不同,陈姝完全就是暴力拆迁。
得到机会露出獠牙,直接撕咬,强力地扯下对方的皮肉,咬碎对方的筋骨。
身体疼到极致,反而刺激到了某条神经,眼里就只剩下清剿。
“我靠…”方世杰抹了一把额汗,远远看去,陈姝长发湿哒哒地披散在背脊处,半脸染血,红血丝像蛛网漫过白眼珠,瞳孔纵向闪烁着沸腾的杀意。
“老大杀疯了。”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她怀里的林雨泠。
除了被溅上的血迹,他毫发未伤,脸颊上也只不过蒙了层灰,稍微擦一擦,就又像剥了壳的荔枝一般。
陈姝低下头,缓缓松开怀里的人,像耍变脸般,瞳孔又一点点变圆。
方世杰看着‘大变活人’的陈姝,脑袋里冒出一个或许不太合适,却又找不出别的形容的词,抚慰剂。
名为‘林雨泠’的抚慰剂一针打下去,陈姝就从狩猎的兽又变成了人。
然后…,像只大狗一样,开始抖耳朵摇尾巴,那是在讨赏???
“你看,我说我会拽住你吧!”她眼睛弯作一牙月亮,尾音上扬,胳膊撑在‘工蚁’虫的尸体上,身子微微前倾。
如果不是还有人在场,方世杰简直怀疑陈姝会直接拱到林雨泠怀里去。
“…”
而更令人呆滞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林雨泠抬起了手,然后轻轻落在了陈姝的脑袋上,抚揉着。
“做得好。”
他被拽住了。
牢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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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比赛(十二)
林雨泠用衣服仔细地将陈姝沾满了血的脸擦干净,显露出的肌肤泛着一层薄红,不知道是染上的余色,还是被摩擦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