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拿了瞳玉跟白微之去了青渺。
看着夏绾城眼底的那份落寂,顾君落把目光移开,说到:“好了,现在雪停了,小师妹可以开始了吧。”
夏绾城抬眸点头:“嗯,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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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什么来着,她就不是那块修仙的料!
站在瞳玉上面,夏绾城身子又开始摇摇晃晃,她看着下面白茫茫一片头晕晕乎乎的,可怜兮兮的说到:“不行了,要歪了,啊。”
说歪就歪,夏绾城一声惨叫,身子不可抑制先后栽去,顾君落叹息一声起身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重新在剑上站立,夏绾城“呼”一声:“我真的不行了。”
顾君落没搭理她,调整好她的身形,语气严肃道:“别怕,看着前面。”
瞳玉好似也明白主人害怕,慢慢的向下落了几分,殇殁一双眸子直盯着瞳玉看,它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可愁死他了!
顾君落扶着夏绾城的肩膀,感觉后面有人让她的心稍微安了下来,被风吹起的青丝轻扫着顾君落的脸颊,痒痒的带着少女的幽香,让他有几分恍惚。夏绾城慢慢睁开了眼睛,身子在顾君落的扶持下已经站直了,她深吸了几口带着凉气的空气,逐渐稳了心绪,看着周围雪景,倒生出几分惬意来,甚至连身后的顾君落已经悄悄离开都没有察觉。
瞳玉缓缓落地,夏绾城跳下来,笑弯了一双眸子:“我好像找着点窍门了。”
“御剑本来就很简单,是你自己想的太难了。”好容易才从瞳玉身上收回目光的殇殁慢条斯理的说到。
喂谁刚刚说帮忙来着,可是这货却一直盯着瞳玉看啊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瞳玉了。
现在的九寒万里无云,风雪都停了,安静的与刚刚飓风狂雪不似一地,瞳玉浮在雪地上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殇殁眉头紧锁,这把剑到底什么来头。
他双手环胸绕着瞳玉来来回回走了三圈,盯着剑身看,最终以失败告终,他还是不知道瞳玉是个什么来头。
顾君落没有再给殇殁继续纠结的时间,因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的夏绾城又要开始练习了,试剑大会不会御剑是绝对不行的。
看着已经能很好御剑的夏绾城,殇殁还是忍不住问了顾君落一句:“小师妹真的没问题么。”
顾君落道:“你该回去了。”
殇殁:……
不带这么护短的!都没见你护过我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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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九寒瞳玉莫名其妙散出剑气来,夏绾城就觉得自己身体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以自由出入九寒和沐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怕冷了!
不免的她对瞳玉更加喜欢了。
夏绾城用衣袖扫了扫石凳上的桃花瓣,将瞳玉搁在石桌上,看着正拿着酒坛往嘴里灌酒的宁轩,蹙眉道:“四师兄别喝了。”
宁轩一手搁在桌上,仰头将坛中的酒全部灌入口中,透明的琼浆顺着他的唇角流下,只入颈脖领口,浸湿了白色的衣领,而后他的手一松,酒坛霍然落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碰到石凳才停下。宁轩对夏绾城恍若未见,接着从桌上拿起另一个酒坛启开塞子便接着喝了起来,夏绾城眉头蹙的更深了,她刚刚想要站起来的身姿被不知何时来的顾君落一把按住肩膀,道:“让他喝。”
夏绾城一怔,顾君落已经将她按回了石凳上,她看着顾君落坐到了另一个石凳上,看着喝的天昏地暗的宁轩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宁轩明显一愣,他突地将酒壶摔到了地上,酒坛落地裂开里面的琼浆美液哗啦啦流了一地,宁轩发狠似的站起来一把揪住顾君落的衣襟,大吼道:“什么强求不得!阿笙她明明说过!她是被逼得她是被逼得你知不知道!”
阿笙他的阿笙就因为顶了一个大弟子的名号就要让她放弃一切么!
“师兄!”夏绾城站起来想要把两个人分开,被顾君落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抿抿唇便又坐到了凳子上。
宁轩的情绪波动较大:“就因为一个大弟子,就要让阿笙放弃一切接任掌门么!”他口中酒气浓烈,一双眸子里写满了不甘,平日里俊秀的面容因为染上了激动和强烈的痛苦。
关于弃泽仙山弃泽派大弟子云笙的事情她是听说过得,云笙自小资质出众,是很早就定下的掌门人选。听说现任弃泽派掌门自小身子就不好,当上掌门依旧如此,所以才会这么早就选好了掌门人选。
然,他认为七情六欲断不可出现在修仙者身上,即使仙界没有禁止爱恋,可他就是不允许弃泽仙山有此事的发生,故而和宁轩相恋的云笙没少挨她师父的骂,可是之前都挺了过来,唯独这次,对着掌门的宝座,云笙要和宁轩分开了。
夏绾城之前很是羡慕云笙和宁轩,云笙也对她很好,亲切的喊她绾城妹妹。
那个喜着紫衣的妍丽女子,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和宁轩那般的般配,怎么会分开呢,还是因为掌门的位置分开,难道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比不过一个掌门之位么。
怎么看云笙都不像是那样权势熏天的人啊。
顾君落叹了一口气,眸子中深意渐露,他道:“那你在这里喝什么酒,你醉了云笙就能回到你身边么,你这般自甘堕落像什么样子!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宁轩去那里了,为了这一件事情你就要失了本我吗!”
——失去本我
顾君落的话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宁轩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染上了三分寒意七分深意,刹那间竟想到了白微之,同样的波澜不惊却又带着直入人心的魄力。
他颓废的坐到了石凳上,有些失神的喃喃念道:“失去本我……”现在的他真的不是他该有的样子,他知道,只不过他在听了云笙的话后心就开始止不住的疼,看着转身而去的云笙,走的那般绝然那般果断,他只能看着她的紫衣背影消失在云端。
他没有上前去挽留她,他什么都没有做,只看着她渐渐走远消失……
“情爱于我终究什么都不是,我要的是能傲视群仙静观天下苍生,你给不了我,而掌门之位却是我唾手可得的。”——她是如是说道。
夏绾城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小声说到:“大师兄说的没错,既然四师兄你也说了,阿笙姐姐是被逼的那就不是出于本意的想要于师兄你分开,所以师兄怎么能一味的在这里逃避喝酒呢,如果是以前的师兄,必定是要想足办法的将阿笙姐姐追回来啊!”
宁轩有些诧异的看着夏绾城,她这一次说的话够多的,看她眼神闪着光亮,宁轩低头沉思:“若是阿笙执意要那个掌门之位……”
“那种女人不要也罢!”顾君落出声打断宁轩的话:“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她不值得你付出。”顾君落面无表情的看着宁轩,眸子里的深意又加深了几分。
宁轩不语只垂了眸子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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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顾君落领着夏绾城是要去九寒那里的一座雪山下的千年寒窟学习打坐调息,故而克服严寒,不过途中出了段小插曲,夏绾城已经已经可以克服严寒了,御剑亦能飞行自如,总之这一切还算是顺利,即使顺利的有些不正常。
劝完宁轩,夏绾城便被顾君落揪到了房里打坐调息,这个对于夏绾城而言是再熟悉简单不过了,因为这两年里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坐调息。没有师父教又没有现在的顾君落细心照顾,故而只能做些最简单的事情了。
顾君落坐在一旁看着搁在桌上的瞳玉,不自觉的蹙起了眉,殇殁说天地间没有任何关于瞳玉的消息,那,瞳玉究竟出自何处。他眸子斜睨了眼坐在床上闭目打坐的夏绾城,安静的宛如一朵盛开的孤世白莲,他似有似无的叹息一声,这个小师妹看来有太多秘密。
白微之将她带来却不教她青渺弟子该学的东西,只是将她放在了青渺给了她一个栖身之地,即使是当时白微之给夏绾城所演示的锁玉剑法也只是一过而去,自此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而在这两年里,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也都是没在意这个小师妹,也只有他和宁轩与夏绾城同住在一处所以平时接触的稍微多些罢了,倘若没有几天前在桃林遇见夏绾城,或许他们还是维持那种师兄师妹无甚交集的状态。
顾君落以手支额,头一次对一件事情有了想刨根问底的想法。风轻云淡的这么些年,夏绾城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心起波澜的,那些藏于心底的疲倦,逐渐地,便也浮上了眼角眉梢。
第5章
师父
而后的几天里,顾君落都在帮着夏绾城修习术法,殇殁有事没事的就会出来逛逛,他与夏绾城相谈甚欢,大有冷落顾君落这个主人之势。
殇殁在成为剑灵之前只是一缕孤魂,他们这些孤魂野鬼大多是心有放不下的人或是还没有完成的愿望而迟迟不愿归去地府,能成为剑灵的多是有着执念的孤魂。
夏绾城盘腿坐在溪边的一块山石上,看着一旁的殇殁问到:“那你是执念是什么。”
殇殁靠在一块山石上,抬首仰望着天空,微微眯了眸子道:“我忘了……”
“忘了?”
“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只知道自己生于雪山死于雪山,而后受到了一股召唤,君落就成了我的主人了。”殇殁说完自嘲一笑,他确实和其他剑灵不同啊,连所谓的执念他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生前的名字。
夏绾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摸了摸放在下面的瞳玉,殇殁旋即一笑,对着夏绾城说到:“小师妹想让瞳玉注灵么。”殇殁对瞳玉是充满了好奇,说不定将其注灵还能发现点什么。
“可以吗,要怎么做。”夏绾城惊讶的拿起瞳玉:“如果瞳玉也可以像你一样幻化,我真的很想看看她会是什么样子的。”
殇殁趴到石头边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伸到水中挑起几朵水花,没有一丝感觉的存在,水应该是凉的吧,他笑笑:“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很贵重或者很有意义的东西,当初君落召唤我,是用的半块碎掉的玉珏,据说那是他们皇室的东西呢。”
夏绾城惊呼:“皇室!”
殇殁回头对她挑唇一笑:“没错,皇室,君落他是皇子,他的母亲是皇后,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被白微之收为徒弟了,在十七岁的时候得的仙身。”
“这样显赫的身世,怎么就上了青渺呢,若师兄母亲是皇后那师兄不就是未来的皇帝么!”难怪顾君落身上有着那让人不可忽视的王者之气,原来是出身皇室。现在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据民间传闻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于一个雨夜消失不见,自此便成了宁朝的一个谜,而皇后却如没事人一样,接着又孕育了四公主,而于自己的大儿子没一点印象。
殇殁摇摇头:“他们皇室的辛谜那是你们凡人能得知的,都说大皇子无故失踪,皇后失忆,皇帝大为震惊,故而将君落归为了妖孽一说。可是君落上青渺是他父皇母后的决定,也是白微之找上门说君落若不远离皇室,就会活不过六岁。”
“其实仅仅是白微之路过皇宫,掐指一算算出君落大有仙缘,就编了个瞎话把君落骗上青渺了。”殇殁无所谓的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全说了出来,手指在水里搅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花,他玩的不亦乐乎:“所以说白微之那个神棍啊……”
“小殇殁你在说什么……”突地一阵幽幽轻轻的声音飘了过来,吓得殇殁一个激灵险些从石头上掉到溪水里。夏绾城微微一怔,微笑着抬头唤道:“师父……”太稀奇了,居然能见到两年不见的师父。
白微之对着夏绾城颔首一笑,再接着对一脸错愕的殇殁说到:“我刚刚听你们在讨论注灵的事情。”笑的人畜无害,可是看的殇殁却浑身不自在,他咬唇一笑,漂亮是眼眸里亮光微微一闪,道:“是啊,你不是把小师妹从那个什么村庄里接过来的么,那你应该知道她那地方还有什么东西吧。”
夏绾城眨眨眼,心道师父还能感觉到这啊。
白微之勾唇一笑,顿时万千光华都失了颜色,他缓缓说到:“说起这个确实是有,那时候与瞳玉相呼应的有一块玉牌,但是绾城当时只拿了瞳玉就走了。”
夏绾城接到:“那就是说,只要拿到那块玉牌就可以给瞳玉注灵了。”
白微之点头:“于剑器相呼应的不常见,瞳玉与那枚玉牌倒是个特例。”他尾音拖的略长,还似有似无的看了眼殇殁,眸子里闪着让人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殇殁心下一惊,若是与瞳玉相呼应的玉牌,那么只将玉牌取过来即使不用注灵就可以幻化!而有这种情况的实属少见,一是剑与玉的材料质地一样,可能是铸剑的时候留下的玉石做成了玉牌,故而相呼应;二是瞳玉本就有剑灵,只不过被封印在了玉牌里。
他带着不解看了眼笑得温柔的白微之,阳光打在他的白衣黑发上宛如天神一般,他是故意的,殇殁暗想,故意说了这话只为了瞳玉能幻化,说不定能从幻化后的瞳玉身上得到什么,而那块玉牌怕是封印着剑灵……
只不过白微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绾城略一思忖,站起身子来,看着白微之道:“那么,我需要回去取那块玉牌。”回到那个她曾经生活了十三年饱受人们白眼的地方。
白微之再颔首,笑容渐减:“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绾城该不会不想回去吧。”
夏绾城一怔,旋即笑道:“师父说笑了,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何来不想回去。”只是回去那个东西而已,又不会出什么事情。
殇殁盘腿坐着,看看白微之再看看夏绾城,说到:“我和君落陪她去不就好了么。”
“那就这样吧!”白微之当即说到:“你们陪她去吧,两年不去那里,也不知他们还认不认得你,毕竟你变了太多。”不止是相貌,性格也有些变了吧。她是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即使是有些不大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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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远处炊烟袅袅,鸡犬升鸣的小村庄,夏绾城不自觉的握紧了瞳玉,她深吸了口气,眼睛看向入村处,却踌躇着不敢上前。她身后站着执剑的顾君落,亦随她停留在原地。
那是一个不算大的小村庄,袅袅的炊烟从烟囱里升起白白的烟雾,庄稼田里有人已经开始农作,三四个孩子围在一起做着游戏,老人在搬着小木凳坐在树下绿荫下有说有笑,鸡鸣犬吠之声不时的响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也是她饱受了十三年讥讽白眼的地方。
夏绾城垂了下眸子,丝丝清风卷起了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发间插着一支紫玉瑶钗,碎珠相互撞击发出的“簌簌”轻响很是好听。
“走吧”轻轻一声,她举步上前,风扬起她的青丝,带着淡淡的幽香,顾君落在后跟随着,这次他要当的是一个守护者,默默看着她跨出内心最胆怯的一步,那个给了她十三年噩梦的村庄。
村口有一个小孩蹲在地上数着蚂蚁,在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小脸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的姐姐和一个身着白衣的哥哥走了过来,姐姐是个很漂亮的姐姐,比村里王家姐姐还要漂亮,哥哥是个很俊美的哥哥,只不过表情冷冷的。
小孩蹲在地上看着他们渐渐走近,夏绾城对着他微微一笑,小孩一愣神,随后看着他们进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