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的大厅里,凌府的家眷跪了一地。
传旨的太监看到凌东宇过来,高呼道:“圣旨到,凌东宇接旨。”
“草民凌东宇接旨。”他欲要下跪,就被太监制止:“万岁爷体恤,公子不必多礼,坐在那听就好。”
宣旨太监高声朗读,圣旨的内容便是关于这次科举。
说凌东宇有勇有谋,有着赤子之心,文采斐然,是乃当之无愧的状元郎,国之栋梁。
并赏银黄金千两,珍稀药材若干等等。
“谢皇上,万岁万万岁。”凌东宇接过圣旨后,不骄不躁,似乎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凌老爷,他赏赐了宣旨太监赏银,并邀请他去喝茶。
就见太监摆了摆手:“凌老爷,客气了。咱家还得去宣榜眼,就先走一步了。”
“榜眼?”凌东宇心抖了一下,立马问道:“公公,请问这榜眼是?”
“这……”公公有些为难:“状元郎,这圣旨还没开封,咱家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这人是云溪村人。”
科举的那个案子是结了的,从头查到尾,发现有几个更改名字的。
往年科举均是作弊,泄题比较多,今年到是玩出了新花样。
为此皇帝可是震怒了好久,连着革职了好几个官员。
而这凌东宇有勇有谋,一来就立了大功,以后的仕途比一般人要顺坦许多。
“云溪人?”凌东宇凤眸亮了亮,那不是陶哲还有谁?
等宣旨太监走后,他当即立断道:“来人,备马车。”
这临走时匆忙,也没时间准备贺礼,他就在皇帝的赏赐中,随便挑了一些药材以及一瓶珍稀药膏。
看到那瓶祛疤膏,凌东宇着实愣了下。
皇帝那会问他要什么特别的赏赐时,他只是顺带提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
果然这皇宫里就是珍奇异宝多,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
有了这个药膏,陶哲的脸就能恢复了。
这还真是双重惊喜。
薛宛儿在他挑礼物时,就按倷不住了,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
她匆匆转身,趁着某人不注意便想溜回房间。
就被这道好听的声音给唤住:“万轩,你随我一同过去。”
凌东宇将挑好的礼物,递给小七,示意他打包好。
“啊?”薛宛儿心头一紧,要她跟着去?岂不是徒增尴尬?
她这副装扮,陶家不一定认的出来,但陶哲肯定会认出来,谁让两人打过照面,这会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陶家的事,她都妥善处理完毕,实在不想再去趟浑水了。
这些日子,她天天跟个贴身小厮一般,跟在凌东宇后面,敢情对方将她当下人使唤了。
“怎么,有问题?”凌东宇挑眉,声音多了几分凌厉。
“没什么。”薛宛儿呆了呆,若是非去不可,只能中途想办法了。
凌东宇眸光转动,越发觉得她有秘密:“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透出的意思是丝毫的不让步,给对方一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他倒要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第129章 高中榜眼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五人乘坐的马车,便抵达了南溪村。
到了村口,凌东宇从马车下来后,改坐轮椅。
薛宛儿从马车下来,就听见彭的一声,脚边传来锥心的疼痛。
她秀眉一蹙,疼的她直抽气。
该死的,她刚下车没掌握好力度,伤得比她想象的重。
“公子,对不起,我受伤了,让小七推你过去吧。”离南溪村越来越近,薛宛儿的心跳动的越发快。
她害怕面对陶家人,她怕露出破绽,唯有不见才是最妥当的。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个马车,也能伤到脚?”这明显是故意的。
凌东宇眸光凌厉,看她疼得额头都出冷汗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她在抗拒什么?
“小七,快去喊个郎中过来。”凌东宇焦急之下,立马吩咐道。
就被薛宛儿连忙打断:“公子,你忘了,我自己就会医术。再说,我只是伤了骨头,会自行矫正。您还是先忙您的,别管我了。”
薛宛儿说着便让蓝芩扶她去马车里,她赶紧揉了揉脚,缓解疼痛。
这骨头错位,痛的要命。
凌东宇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敛了敛心神后,示意小七推他过去。
此刻的陶哲正在院子里编织鸡笼,陶家买了一些小鸡仔,毛茸茸的正围在他的脚边。
“爹,娘怎么还不回来啊。”小豆丁撒了一把糠米喂鸡仔,看着叽叽喳喳的可爱小鸡,也没了心情。
看着小豆丁一脸的思念,陶哲何尝不是。
他回来都半个月了,还没从薛宛儿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
起初他回来时,震惊过,疑惑过,寻找过。
每天都在镇上奔波,被太阳晒得皮肤都褪掉了一层皮,就连原本白皙的肌肤都变成了小麦色。
薛宛儿是真的走了,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
呵,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想留在陶家,一心想要离开。
救了她几次也只是被她当做恩情,用金钱给报恩了。
她为何不敢当面告别,是不忍心还是怕割舍不断?
“豆丁乖,一会爹带你去河边摸鱼。”陶哲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心也跟着抽疼。
到底不是薛宛儿亲生的,所以她走的时候才没有万分留恋?不是吗?
“爹,娘亲她还会回来吗?”小豆丁满心期待,眼巴巴的问。
这种话,他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问了多少人。
在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前,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继续问。
“这……”陶哲抚摸他的手顿下,这要他怎么说?
看着孩子天真可爱的模样,他于心不忍:“会的,豆丁那么乖巧懂事,她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爹爹?”小豆丁眨巴着长长的睫毛,拍着手,开心起来:“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是不是出远门挣钱了?”
“……”陶哲正斟酌着用词,就见俞桂香吐着瓜子出来,嗤笑道:“到底是个孩子,就是好骗。薛宛儿早就跟男人跑了,她怎么可能会回来?”
“二婶,你胡说,娘亲才没有跟人跑。这件事苏家人早就解释清楚了。”小豆丁虽然人小,但是记性不错。
听大人这么说的,就记住了。
“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算她没有跟男人跑,那她是自己跑了的吧?
她拿了一百两银子,够她逍遥一辈子了,她凭什么要回来?
一个没用的男人,外加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好留恋的。”俞桂香幸灾乐祸的口沫横飞。
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薛宛儿那个扫把星。
只要她不在,她就不会想起那些糟糕往事。
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过好自己的日子。
“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宛儿她不是那样的人。”陶哲的脸沉了不少,语气森冷的跟深潭里的水,清凉刺骨。
本来心情就不好,天天听这只母鸡在耳边聒噪,更是心烦意乱。
俞桂香叉着腰,不服气道:“哎呦,我说你也真是痴情,她有心躲起来的,你能找到?这和离书都下了,你还是赶紧换个媳妇。
我看慕云菲就不错,听说她都跟着你去京城了,你们在路上就没发生点什么?”
“二嫂。”陶哲怒了,腾的站起来,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只要我一天不按手印,薛宛儿她就是我的媳妇。”
两人在这较劲,俞桂香嗓门又大,将左右邻居都引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
有看不惯陶家的人,尽是嗤笑:“想不到陶哲也会发火,这次他花了那么多钱去京城,听说科举连个名次都没捞到。”
“是啊,这男人前脚一走,后脚媳妇就跑了,这命中注定克妻,这都几个了。”
在村民的眼里,林娇,小豆丁母亲,都是跟陶哲好过的女人,结果一个都没留下,这不是克妻是什么?
“不过这薛宛儿倒是有情有义,将编绳手艺的银两给了陶家。这有了钱,没有功名,照样活的滋润。
这有钱还怕找不到媳妇吗?再说这陶哲的脚也不跛了,若是将脸上的那条疤痕收拾下,说不定还能去镇上当上门女婿。”
对于慕云菲的存在,很多村民都心知肚明,这不,八卦到了这份上,忍不住说道几句。
就在他们议论的正欢快时,就被一道轻咳声打断了节奏。
高大的冷酷男子推着一辆轮椅过来,轮椅上的公子一袭白色长袍,松柏般的身姿十分挺拔。
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表情慵懒闲适,俊脸俊美无双,风姿更是风华绝代。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都看呆了,都跟着晃了晃神。
心道,这是谁家的俏公子?
就见陶哲阴郁的表情染上几分笑意,阔步而来:“东宇,你怎么来了?”
“陶哲,我来是给你道喜的,你中了前三甲。”
哗的一声,围观的村民都哗然了。
尤其是俞桂香嘴巴张得老大,陶家的几个妇道人家,听到动静也都涌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东宇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蒋氏是认识凌东宇的,听了这话也不免激动的问。
第130章 人情冷暖
这科举都过去那么久了,放榜的时间也过去了。
陶哲在家那么久,还没有收到任何信件,还以为是落榜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蒋婶,是这样的。这次科举遇到了点事,有个学子花了重金把陶哲的成绩替换了,皇上明察秋毫,还了公道。”
凌东宇清润的嗓音挑重点的说,将真相还原,做了解释。
蒋氏却有些听糊涂了:“东宇,若像你说的那样,那为何没有人过来通报?”
前三甲自然会有皇帝派出的人,前来禀告。
可迄今为止,他们也没听到任何风声,倒是凌东宇消息灵通,亲自登门诉说,要不然他们还蒙在骨里。
只不过,此番话也不知是否属实。
话音刚落,村口便传来一阵躁动。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村口涌入了一群官兵,打头的正是骑着高马,威风凛凛的宫中太监。
声势浩荡的队伍在村民带领下,直接涌到了陶家门口。
陶家这地方也好找,院子里围了那么多村民,着实显眼。
传旨太监见凌东宇在,惊讶之余,先行了行礼:“咱家给状元郎请安,状元郎万福。”
“不必多礼。”
村民一阵哗然,天啊,这公子竟然是状元郎,那他刚才的那番话,便具有权威性。
太监从怀中掏出圣旨,看了闹哄哄的众人一眼,轻咳出声道:“请问,哪位是陶哲?”
“草民在此。”陶哲欣长的身姿出列,配合脸上的伤疤,在这一众村民里格外的惹眼。
他单膝跪地,身后的一众村民皆是齐齐跪地。
太监展开圣旨,公鸭般的嗓音十分尖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安镇,云溪村陶哲文采过人,高中榜眼,特此昭告天下,钦此。”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陶哲谢恩完后,颤抖的接过圣旨。
眼前的一幕,就跟做梦一般,恍若不真实。
他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吃痛的感觉传来,这才肯定这是真的。
他中了榜眼,饶是一向镇定的人,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跳动。
见他都高兴傻了,凌东宇薄唇轻扬,示意小七拿出赏银打赏了传旨公公。
等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刚才那些还踩陶哲痛脚的村民,就跟墙头草一般的两边倒。
说着各种讨喜的话,将陶哲夸的天上地下仅无绝有。
陶哲表情淡淡,早就经历了人情冷暖的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只是紧握圣旨的手还有些颤抖:“东宇,这前三甲不是要进行殿试?”
他知道南梁国人才济济,光是一个进士都要挤破了头。
原本也只是抱着考个名次的想法,让自己有个官位,好为镇上的百姓做点实事。
没想到……
“陶哲,你的文才不是最出众的,但你写的那些治国提纲很得圣意。放心吧,你是实至名归的。”
凌东宇淡淡一笑,便示意一旁的小七将礼物奉上:“恭喜你,陶哲,今后便一同在朝为官,还得相互照应。”
“东宇兄,客气了。”陶哲冷硬的脸出现一抹柔和,眼睛也有一瞬间的光芒。
薛宛儿猫着身子缩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浓密的枝叶成了她的天然屏障。
这个位置居高临下,能将陶家的情况收入眼底。
陶哲中了榜眼,在别人眼里是扬眉吐气,但她知道这是他实现为民请命的第一步。
这个成绩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可见这段日子里,他有多么努力。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好在他苦尽甘来。
薛宛儿脸上露出佩服的笑意,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她现在的身份不能跟凌东宇一般,登门贺喜,唯有将祝福默默放在心里。
看着这两人的兄弟情义,她看了也着实感动。
“东宇,谢谢你。”陶哲忠心感谢,又望了望他身后,均是没见到那抹身影,又追着问:“你家书童呢?”
“她啊?”凌东宇笑了笑:“毛毛躁躁的,摔到了腿,在马车里休息。”
陶哲心猛然一惊,他这段寻找的日子,也是在等凌东宇回来,问一个清楚。
原本见到万轩的时候,就觉得她行迹可疑。
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那分明就是薛宛儿,也怪他自己大意,连自家的媳妇儿都认不出来,再加上薛宛儿曾说过凌东宇的腿可以治。
细想之下,还真是细思极恐。
他顾不得礼不礼貌,直接朝那辆马车快步奔去。
修长的手触碰门帘时,心跳动的厉害,这瞬间,满腔的思念,伴随着激动,忐忑,却又迫不及待。
可当车帘掀开后,马车里空空如也,他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陶哲转身看着凌东宇,表情十分受挫:“她……”
“刚明明在的。”凌东宇愣住了,想起某人的那些小动作,摆明了就是逃避,亏他一时大意,被蒙蔽过去。
而此刻,陶哲的眸子就跟绚丽的烟火一般,转瞬的灿烂过后,便成了暗淡无光。
“陶哲你……”凌东宇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心里的疑惑越来越甚,妖孽的面孔浮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