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宇坐在斜对面的位置,手捧着一盏茶,轻轻的扶着盖子喝着,他白皙的面容,优雅闲适。
陶哲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沉闷冰冷,但是认识久了,都知道他是外冷内热。
毕竟他从小的环境,养成了他情绪内敛的性格。
像现在这么失态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他不免叹息,可见薛宛儿在他心目中的有多重要。
同时他的心里也产生了酸楚,一块隐蔽的角落里藏着不能被人触碰的秘密。
“媳妇。”陶哲缓慢开口了。
正在思考怎么处理的薛宛儿,听到他的称呼,整个人都愣住了。
“陶哲,我们和离了,你别来找我了。”薛宛儿说着就站起来,用力推开了他,抬脚就跑了出去。
陶哲立马跟了上去,一阵风似的跑在她的前头,声音也冷了几分:“媳妇,这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这话倒是让薛宛儿一噎,这让她怎么说?
看陶哲这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她觉得要理一理:“陶哲,其实你明白的,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不要你因为负责而和我过下辈子。你救了我几次,我无以报答,送上银票二百两以慰恩情。”
对于爱情,她要的是两情相悦。
陶哲听她这么说,不气反笑。
薛宛儿怎么就知道自己对她只有责任?她有医术,自然不会甘愿留在一个小山村里。
可她难道忘了吗?是她鼓励他科举的,是她治好他的腿的。
她又怎么不知他愿意帮她实现梦想,且任由着她飞翔,这跟他在一块,并不冲突。
他爱薛宛儿,从两人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就被相思折磨。
这种感觉从未有的,在别的女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
陶哲的信念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坚定,若是未来没有她,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将银票跟一个精致木盒子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来:“这些东西统统还给你,你我是夫妻,不必计较的太清楚。
还有,和离书只要我不签字,就不会生效,你不管跑到哪都是我媳妇。”
薛宛儿愣住了,没想到陶哲这么腹黑,更没想到他会来还东西。
“银票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若不要,随便你怎么处理。”她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陶哲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宛儿,是不是我从未亲口说过爱你,所以你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好,那我现在就说,我爱你,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他从前不屑这些甜言蜜语,他觉得爱一个人就要用实际行动表示。
可是有些话不说出口,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薛宛儿没想到陶哲的情话张口就来,她脸色有些涨红:“你,你不是跟慕云菲去了京城,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而且她的家世好,以后在仕途方面对你会起很大的帮助。”
“宛儿,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吃醋吗?”陶哲笑了笑,脸色又认真了几分:“如果你介意这些,我可以不走仕途。”
这都什么跟什么,薛宛儿没想到他不走寻常路:“陶哲,或许我的行为很难让人理解,但是你不懂。”
“我不懂?”陶哲将那个盒子展开,里面有一瓶药膏。
这个是凌东宇送他的,里面留有一张纸条,清楚的交代了是薛宛儿的愿望,他只是借助着状元郎的身份,去帮她实现而已。
“宛儿,你还敢说不爱我,若是你不关心我,你为何要关心我的疤痕。既然都和离了,那我的落榜与你何关?你为何要抱不平?”
看着她又想找个机会溜了,陶哲将她逼到了假山处,将她困在墙壁与他的臂弯之间,让她无处可逃。
薛宛儿去推他的胳膊,急道:“陶哲,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是个能干事业的人。”
“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在自欺欺人。”陶哲冷哼一声。
在他看来,薛宛儿这是没有安全感,又喜欢胡思乱想给造成的后果。
从她嫁到了陶家,他都没有尽到了相公的责任,让她在妯娌关系中,婆媳关系中受了欺负。
但现在不同,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薛宛儿羞恼不已:“陶哲,有些事你会慢慢明白的,我……
她的脸因为说话急了,头上的布巾也因为拉扯都掉落了下来,露出瀑布一般的头发。
陶哲修长的手指摸着她的脸庞,手上均带着脏脏的颜色。
褪去了这层假面,露出她的真面目。
一段时间不见,发现她的变化着实不小,皮肤变得更加的白了,那双眼睛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红唇微张,又带着欲言又止。
他不想听到从她嘴里在吐出什么伤人的话,想也不想的,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唇。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却不想两唇紧贴的那一刻,两人的脑袋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薛宛儿更觉得是被雷劈了一下,这什么情况?
这陶哲是说不过,就用唇堵住她吗?
她下意识的去推他,脸上火辣辣的,心跳声也跟打鼓一般。
见鬼,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去甩他一巴掌,然后告诉他和离后好聚好散?可她现在脑子乱的很。
第134章 孩子不见了
就在她思考的空档,陶哲的唇又寻了过来,再次重重的吻上。
不似刚才的那般冲动,眼下的这个吻像极了惩罚,那力道大的就要将她吞咽下去。
面对她的推动,陶哲直接按住她的手,将她固定住。
心中怒火,思念,恼怒,全都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薛宛儿就跟一条缺氧的鱼儿一般,松开的那瞬间,就大口大口的呼吸。
陶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唇边勾着一抹笑意,将银票跟药膏塞到她怀里,转身便离开了。
薛宛儿脸红的滴血,扶着假山大口的喘气,刚才的一幕恍然跟一场梦一般。
陶哲,他,他竟然……
她这副含羞的模样落入凌东宇的眼睛里,他脸色有短暂的苍白,双拳紧握,心也跳动的异常。
或许是这道视线太过于显眼,薛宛儿对上他的,惊讶之余有些尴尬:“凌公子?”
凌东宇滑动着轮椅过来,脸上扬起笑意:“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话倒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凌东宇笑容继续扩大:“陶哲他回去了。”
他在心里补上了一句,你们幸福就好,他从来都是旁观者而已。
“哦。”薛宛儿应了一声。
凌东宇眸色幽深:“其实你心里是有陶哲的,只是你对感情要求的太过于纯粹,过不了心里那关。
既然能在一起,那就是缘分,就应该携手下去。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凌东宇说完后,便滑动着轮椅走开了。
薛宛儿有些诧异,她心里也乱的很,脑子里有两股思想在交汇,她一时间还理不清楚。
罢了,顺其自然,暂时不想了。
陶哲回村的时候,天色渐灰,家家户户的油灯亮起,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以及飘来的饭菜香味。
他一进屋后,陶家人全都围在饭桌上在吃饭,看见他进来,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蒋氏一惊:“陶哲,你一个下午跑哪去了?”
瞧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应该就是去找那小蹄子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
“三弟,豆丁呢?你没带他一起回来吗?”李凤梅扫了一下他身后,不见那个小人儿,接着问。
陶哲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十分茫然:“大嫂,豆丁没跟我在一块。”
心突然跳动的很快,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见李凤梅急道:“豆丁,他,他看见你出去,一边喊着爹爹,一边跟着过去的。”
俞桂香便立马明白了情况,陶哲早就被那个小蹄子迷得晕头转向,指不定把孩子给丢了。
她桌下的手,下意识的按住自己儿子的胳膊,咋咋呼呼道:“天,这孩子指不定是被拐子给拐了吧?最近十里八乡不太平,已经丢了好几个孩子了。小豆丁生得那么好看,他……”
“住口,二嫂,豆丁一定不会有事的。”回过神来的陶哲,早就六神无主的跑了出去。
一家人都以为豆丁是陶哲带去的,现在这一闹才知道丢了。
这下谁也没心思吃晚饭,各自散开去寻找了。
陶家这么大的动静,惹得村民也知晓。
有知情村民看到小豆丁是往镇里方向消失的,陶哲便跟陶浪一起,包了一辆牛车火急火燎的去了镇上。
可镇上那么大,又要去哪里找呢?
陶哲势单力薄,只好求救凌府。
凌府的下人房里,有个房间里烛火通明。
薛宛儿在缝制衣服,缝的好好的,却不小心被针给扎了一下,血珠子瞬间都涌了出来,她吃痛的轻嗤了一声。
端着洗脸水进来的蓝芩,立马问道:“轩少,怎么了?”
薛宛儿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闷的慌,很不舒服,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状态。
蓝芩见状,叹了一口气:“轩少,你是放不下陶家人吧?”
蓝芩没有看到现场版,但也听府里的下人说过,薛宛儿被一个男人抱住,那啥啥的。
下人们不知道那是夫妻,只说着书童有断袖之风。
还是她去问小七,才知道原来是薛宛儿的相公过来了,对方并没有签和离书,那这婚事就还作数。
看这样子,两人是和好了?
“不,不是。”薛宛儿立马反驳。
她此刻想的还真不是陶哲,倒是陶家人的脸一张张的在她面前晃过。
这会门就被小七敲开了,薛宛儿惊讶抬眸:“何事。”
小七面色焦虑:“陶家出事了,小豆丁不见了。”
薛宛儿的脸瞬间就苍白了,整个人晃了晃,若不是蓝芩及时抓住她,就要倒地了。
“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具体的你还是出来问吧,陶家人现在就在凌府。”小七说着,便领她们出去。
凌府的会客大厅里,气氛沉重,陶哲,陶浪均在。
薛宛儿直接奔着陶浪过去;“二哥,孩子呢?”
原本这个时辰,她是洗漱了,要准备歇息的。
脸上的那些胭脂水粉,以及那颗痣都被洗去了。
陶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听到她声音,才震惊不已。
原来陶哲找到了三弟妹,怪不得整个人跟丢了魂一般,连孩子丢了都不知道。
他看了下不做声的陶哲,语气惆帐道:“孩子是看三弟去镇上,在后面偷偷跟着去的,后面跟丢了,到现在都没回家。”
“怎么会这样,小豆丁她……”薛宛儿这瞬间,脑子好像被锤子打了一记,嗡嗡作响,昔日跟孩子的欢乐相处,还历历在目。
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一直都当自己的孩子。
她以为只要给了钱,这孩子下辈子都能衣食无忧,就是莫大的幸福,没想到……
她气得推了陶哲一把:“你怎么照顾孩子的,连他跟出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是太可怜了。”
陶哲连连抓住她的手,心里也十分愧疚:“宛儿,你别慌,豆丁一定没事的,现在凌府已经派出所有的家丁,一定能找到孩子的。”
他比任何人都慌,这孩子,他亲手养了几年,早就当成自己的。
这一刻他也无比的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第135章 才知道她放不下孩子
薛宛儿眼眶微红,这件事说来她也有责任,若不是陶哲来找她,小豆丁就不会追出来。
现在追究谁的责任都没有意义,还是找人要紧。
“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报官。”她现在还心存幻想着孩子只是迷路了,被好心人给收留了。
可这世道,孩子被拐被谋害的也不少。
她不敢往下想,手心里都是汗,紧张到脑袋都发蒙了。
一群人全都慌了,唯有凌东宇镇定些:“陶哲,万轩,你们一起去找孩子,我来报官。”
他腿脚不便,唯能出这个力了。
“东宇,谢谢。”
“公子,多谢。”
凌东宇摆手:“赶紧找人。”说着就让蓝芩备一辆马车出去,而小七则是跟着他去了衙门。
马车里,薛宛儿头探出窗外,一路看,一路喊,喊得嗓子都快要哑了,均是没有得到那抹稚嫩声音的回应。
她眼泪哗哗的流,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若是小豆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陶哲看了心抽疼的厉害,抬手就要抹她的眼泪,却被薛宛儿避开了。
“宛儿,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豆丁,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薛宛儿胡乱的抹了把泪,也顾不得此刻的狼狈;“豆丁一定要没事。”
她心里越发的难受,陶家人的那群人都不太喜欢豆丁,指不定这会巴不得孩子丢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管不顾。
县衙里一片寂静,这个时辰,里面的人都睡下了,唯有几个巡逻的捕快,在兢兢业业的站岗。
这会就听见了锣鼓响起来,有人击鼓。
“大晚上的,何人击鼓?”捕快心情不悦的过来询问。
“叫你们大人出来。”小七表情冷酷。
“大人这会早就睡下了,何事等明日再说。”捕快敷衍道。
这个时辰去打扰县丞大人,那纯属找骂。
“大胆,新科状元在此,还不下跪。”小七厉声喊道,亮出身份后,捕快们这才连滚带爬的去禀告了。
县丞大人尹邵贤听闻此事,立刻召集县衙里的捕快:“立刻封锁镇门口,查进出人马,凡有可疑的人,均抓起盘查。”
“是,大人。”
而此刻被大家找疯的小豆丁,已被白天赶牛车的壮汉卖去镇上的一处普通宅院里。
这个宅院便是人贩子的临时落脚处,黑暗的屋子里关着好几个孩子,都是今个拐来的。
此刻一片哭泣声此起披伏,在寂静夜里格外响亮。
“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都剁碎了喂狗。”肤色黝黑的高大男人,推开门看着这些缩在角落里的娃娃,一声怒吼。
一旁的妇人掐了他一把:“嘘,小声点,别把附近的人给引来了。”
黝黑汉子冷笑一声,从墙上取下绳索,走过去就把这几个孩子全都捆起来,顺便往他们嘴里塞了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