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疯了,正要挥手去打孩子时,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落下:“皇上驾到。”
小豆丁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松开了嘴。
舒贵妃的脸惨白一片,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一个牙齿印,上面都渗透出鲜血来。
看着步入进来的年轻帝皇,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个劲的跑过去,扑到在他跟前:“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
皇帝的一双幽深锐利的眸子里,闪过各种神色。
再看这满殿的狼藉,宫女太监呼呼跪了一地。
这榜眼夫人的脸颊高高肿起,一看就是被人扇了耳光的,而贵妃怒气冲冲,一副意难平的样子。
他原本也开始怀疑这孩子的身世,只是今日时辰太晚了,问起来会显得唐突。
这不准备回殿内休息,就听见宫女匆匆来报,说敬轩殿出事了。
皇帝不用细问原因,光是看这一家三口都跪在地上,便知道了事情大概。
他掀了掀薄唇,冷声道:“闹什么?大晚上的闹什么?”
舒贵妃真是不知轻重,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华贵跟端庄?
皇帝眸中冷光溢出,看着这个抱住他大腿的女人:“贵妃,你这闹得是哪一出?”
舒贵妃红着眼睛,想起这孩子对她做的一切,十分委屈:“皇上,您来的正好。浩儿找到了,这孩子便是浩儿。”
被她纤细的手指一指,小豆丁立马卷缩薛宛儿的怀抱里,那是一种极其害怕的表现。
皇帝看了有些脑壳疼。
原本挺好的一件事,怎么被她弄成这样。
“皇室的血统不容玷污,不管是不是,都要查证核实再说,你着急什么?”
看着她手臂上的鲜血,皇帝亦能想到什么:“着急了不是?朕知道这些年,你想孩子都快疯了。再着急差这一两天吗?孩子就算活着,也不是你亲自带大的,不跟你亲是正常。”
舒贵妃颤抖着的身子,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
听皇帝这意思,还挺感激陶哲的。
自己好好的尊贵儿子,被养成了这副德行。
看看这胆怯,懦弱的样子,哪有一点皇家孩子该有的仪态?
她恼怒,都是皇后这个毒妇,害他们母子分离的。
“皇上,臣妾……”舒贵妃不服气道。
皇帝叹息:“起来吧,这件事急不得,朕会好好查证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便看着这“一家三口”道:“陶爱卿,时辰不早了,你先带着孩子出宫吧。”
皇帝心里也很激动,但这些年都过去了,着急也不差这几天。
陶哲单膝跪地,行礼道:“谢皇上,微臣告退。”
“可是,皇上……”舒贵妃不依。
“住口,还嫌不丢人?”皇帝冷声呵斥,便挥手示意陶哲等人,赶紧退下。
等殿内无闲杂人等后,舒贵妃激动的抖着唇。
好不容易知道孩子还活着,她已经查证后,定是要迫不及待的认亲,这一刻也等不了的。
在孩子身边缺席了那么久,她想尽快弥补。
可谁知,这孩子不仅不认她,还那么讨厌她,一定是薛宛儿这贱妇,做了什么。
她怎么会心存感激,能养她舒贵妃的孩子,那是祖上积德,是他们这些作为臣子应该做的。
“皇上,臣妾心里苦。”
皇帝将舒贵妃抚到了塌上:“朕知道你心里苦,但这种事急不得。孩子是谁带就跟谁亲,你一个大人难道也不懂这道理?更何况,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朕的儿子。”
“皇上,臣妾能确定,他就是浩儿,很多细节都对得上。”贵妃急切道,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属于母子间的心灵感应。
皇帝点头:“莫着急,等挑个好日子,请太医过来鉴定一番。若确定是浩儿,自然是要回归皇宫的。而陶哲养护这孩子有功,定要重赏。”
舒贵妃只觉得死寂的心在跳动,这种思念之情几乎成痴。
她突然想起五年前,在新皇登基没多久时,她就是后院女人,第一个怀孕的。
头胎就是儿子,那有多风光。
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她,皇帝那会最是宠爱她。
一时间,整个后宫,她风头劲猛,高高在上。
直到在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她的敬轩殿突然闯进一群刺客,抢走了她的孩子。
那一刻她就跟疯了一样。
皇上派人不停的寻找,都没有踪迹。
最后活捉到一名刺客,说是丢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个偏僻的深山里面,被野兽给啃食了。
她不信,她要见到遗骸。
“好了,爱妃,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什么都别想,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的。”皇帝在她身上拍了拍。
孩子都已经找到了,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剩下的便慢慢来,一定会水到渠成。
第178章 不眠之夜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小豆丁在回来的路上,便支撑不住疲惫,沉沉睡着。
睡着是睡着,但两只小手一直抱着薛宛儿的胳膊,毫无安全感可言。
薛宛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合衣抱着孩子上了床榻。
抬眸看了一眼陶哲,他这会也合衣躺着,眉目幽深。
她问:“陶哲,那这孩子是不是过几天就要回宫了?”
相处了近半年,薛宛儿都养出感情来,一想到要分开,心里万分不舍。
孩子自然是回到母亲的身边会比较好,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一定会为小豆丁找到亲生父母而感到高兴。
可皇宫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那是一群女人争权夺利的战场。
“嗯。”陶哲轻拂她的脸颊,已经消肿了不少,除了还留有淡淡的印子:“还疼吗?”
薛宛儿摇了摇头,现在哪还有心情管这脸颊,她最担心的是小豆丁。
在她看来,那个舒贵妃就跟疯子差不多。
她是思子心切,但似乎更关心孩子的资质。
陶哲蹙眉道:“这几天你当心点,那个舒贵妃肯定会登门的,她身份高贵,又是小豆丁生母,不管做什么应了便是。”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踏实,半睡半醒之间,天色蒙蒙亮,恍恍惚惚睡过去,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身旁早就没有陶哲的身影,倒是小豆丁还睡得香甜。
薛宛儿起来洗漱一番,回屋准备叫醒孩子,就见他睁着惺忪的眼睛,一脸茫然无措。
看到她来了,倒像是抓到了主心骨。
“娘亲,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小豆丁扁着嘴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薛宛儿瞧着,这孩子越发的敏感了。
“放心吧,我就算不见,也会跟你告别的。”薛宛儿给他穿戴好衣物,看着他板着一张小脸不由的好笑道;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像个小老头似的。放心吧,你就算进宫了,也可以出来找爹爹跟娘亲玩。”
小豆丁眨巴着眼睛,模样天真:“真的吗?”
“当然,若是舒贵妃真的是你娘亲,那你就多一个母亲爱你。她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你跟着她,只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薛宛儿摸着他的小脑袋,循循善诱道。
小豆丁摇摇头:“可我不太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薛宛儿心想,某些人的认子之路要漫长了。
因为第一印象不好,以后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你只是有些不习惯,当皇子可是最尊贵的。
你会有一群宫女太监陪你玩,有最学识博源的师傅教你读书认字,你会受到万民朝拜。”
包括她跟陶哲,以后见到他也是要行礼的。
小豆丁歪着脑袋道:“算了,娘亲让我当我就当。”
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薛宛儿不由的笑了:“你这孩子。”
好好说道,还是能说通的。
现在他是排斥皇宫,等以后在宫里待久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记得她跟陶哲。
想想这个,也是挺让人惆怅的。
今日铺子开的晚了,二十罐面膜药粉却也销售一空。
这街道来来往往的客流量爆棚,加上美颜馆三个字,就足够让女人们好奇驻足了。
不管看的人有多少,哪怕只有一个客人围观,薛宛儿都会仔细介绍铺子里这些面膜粉的作用。
她声音婉转动听,神态夸张,路过的行人难免会停下脚步观看。
不过,大多数都是好奇而停下来旁听的,更多的人则是嫌弃这东西太贵了,或者不信这效果的。
即便如此,每天的量都是售空的。
不得不说,这跟薛宛儿本身的气质有关,她又擅长讲故事,从乡村小土妞,到气质上乘的贵夫人,就很有说服力。
不买的,她绝不会勉强, 一副不买别后悔的表情。
这副高傲的样子,反而让人信服。
一连几天,铺子的面膜粉都是售完。
还有贵妇人回头买的,觉得用得好,这东西又稀罕,专门买来送礼的。
若不是有限购,估计一次性都能买空的。
夕阳都未落山,东西便售完了,薛宛儿最喜欢这个时辰,可以将抽屉里的银钱堆在一块,核算。
看着腰包一点点的鼓起来,无疑是最畅快的。
小豆丁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薛宛儿,每次看着娘亲对着这些银两笑得星星眼,便奶声奶气道:“娘亲好厉害,每天都能挣这么多银子。”
在他心里,薛宛儿就是最会挣钱的人。
薛宛儿笑道:“豆丁今个想吃什么?咱们每天来几样,吃遍京城小吃如何?”
等以后进宫了,想吃这些东西就难了。
不过从皇家宴会过去已经三天了,宫里却没有传来什么动静,这想想有些不符合常理。
凭舒贵妃那个性子,能沉得住气也是怪事。
小豆丁拍着小手,欢呼道:“那今天就吃杏仁酥跟炸鸡吧。”
想到那被翻烤的一只只金黄酥香的炸鸡,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民间美食才是最美味的,像皇宫宴会的山珍海味,他还真品尝不来。
“行,那等收了铺子就走。”薛宛儿笑道。
美颜馆在打烊时,就有位高大身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凝眉欣赏。
看这孩子开心,他这张威严的面容,就会隐隐带着笑意。
这人便是当今圣上,连着好几天都微服出巡。
每回马车从宫里出来,就停在铺子的对面,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原本还觉得薛宛儿是个村妇,一定会教不好孩子,没想到这孩子乖巧,懂事。
最主要是他的笑容是天真无邪的,跟宫里那些表情阴沉的孩子完全不同。
“皇上,奴才不太明白,既然已经滴血认亲了,您为何不把大皇子接回宫去?”跟随先皇二十多年,看着皇帝长大的太监李公公小声道。
关于这滴血认亲,还是暗中举行的,征求了陶哲的同意,半夜潜入陶府,往孩子脚上扎破了鲜血,取了一滴带回宫里,验过的。
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当晚得知小豆丁确确实实是皇室血脉,高兴的合不拢嘴。
第179章 微服私访
舒贵妃更是在宫里一刻都待不住,想要立即把这孩子接走,但奈何皇上下令,这件事由他亲自安排。
“老糊涂了不是?这孩子才四岁,接受能力肯定不如成人。朕得摸清他的喜好,看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平日里多跟他互动,达成一定的信任度后,再邀请去宫里。”皇帝胸有成竹道。
舒贵妃就是着急行事,闹得跟孩子成仇人似的,这便是前车之鉴。
“是是是,万岁爷果然深谋远虑。”李公公暗自佩服。
他就欣赏皇帝这种临危不乱,深思远虑的性子。
要不然这江山也轮不到他来坐,先皇在的时候,李公公料想别的皇子会登上皇位,可谁知最后是他呢。
这就叫做出其不意。
“行了,别拍朕马屁,他们出来了,准备下。”皇帝锐利的眸子,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薛宛儿关了门后,就挎了个编绳包包出门了。
这个包是她自己买了绳子,自己看铺子闲暇时编织的,平日里出门最是实用不过。
想着小包子以后不在她身边了,肯定是会孤寂许多的,趁着他还在,定是要带他多在京城里转转。
这会夕阳西下,小吃一条街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卖糖葫芦的,卖杏仁酥跟炸鸡的摊位,全都挨到了一起。
“每样来一份。”薛宛儿手指轻点了几下说道。
她准备开包找铜板时,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她一步递上一两碎银道:“你们平分,不用找了。”
“谢公子,谢公子。”卖糖葫芦的小贩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忙点头哈腰。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出手就是阔绰。
三样东西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十文钱,却得了个三百多文(一两银子约等于一千文),那
得卖多少糖葫芦能挣到的钱。
薛宛儿顺着这双手看过去,来人从容优雅,尊贵不凡。
他五官英俊,菱角分明,黑眸藏着强大的气场,蕴含着震人心魄的魔力。
一身金色衣袍,存在的这一刻像极了自带金光,周围的一切景物,黯然失色。
这便是穿着便服,出来微服私访的皇帝。
“这位公子,不仅相貌英俊,还出手大方,真是好人啊。”卖炸鸡的老板娘,分得了银钱,眼睛眯成了月牙弯弯。
她摆摊在这里差不多十个年头,每天进进出出的见那么多的客人,还从未发现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皇帝自然是好看的,毕竟皇室的血统都是最尊贵的,且后宫的女人,各个都是国色天香。
繁衍出来的后代,能不出色吗?
别的男人再好看,像陶哲,像凌东宇,就是没有这种睥睨天下的尊贵之气。
“皇……”
“这边来。”
不等薛宛儿行礼,皇帝便打断了她,示意她去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民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薛宛儿赶紧行礼,又拉了拉一旁的孩子行礼,行完礼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需多礼,还有你现在是榜眼夫人,应该自称臣妇。”皇帝纠正道。
“是,皇上。”
皇帝对薛宛儿印象不深,原本就觉得只是一个比较聪明的村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