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谁也不敢说,怀疑皇帝为了自己或是朝廷,而痛下杀手构陷世族。
毕竟无凭无据的事,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也不敢乱说,但打从心眼里他们也想给皇帝一个教训。
皇帝不是想查案吗?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似乎忘记了,其实陈家的人里也多了去,贪赃枉法,强占民田的人。
朱贵妃的死谁都知道,皆因朱家闹出的事无法收场,死了那么多人,人死还不能复生,朱贵妃倍受打击,无法承受这才抑郁而终。
顺帝能在最后追封朱贵妃为贵妃,可见对她还是念些旧情的。念旧情的好,念旧情也就无暇在这个时候顾及朝堂的动乱。
不少人对皇室中人动手,彻查皇室中人是否有像他们一样强占民田者。
随后不约而同将证据全部送到顺帝的面前,包括陈德和陈待竟然都不清白,就更不要说曾经已经是隐形太子的陈衍了。
一群人想看皇帝的笑话,更想知道皇帝面对他们来势汹汹,又该如何应对。
想要世族们相信皇帝的公正,以为皇帝当真一心一意只有江山社稷,为了江山天下无所畏惧,那就得皇帝亮出手段,证明他足够强大。
第146章 好戏开场
早在一开始打算彻查强占民田一事, 甚至直接将各家涉案之人全部拿下关入大牢,顺帝和陈瑾他们就已经想过氏族们会怎么样还手。
原以为世族会考虑以法不责众这一条,逼迫顺帝无论如何都得放人。
世族对陈家人动手, 彻查皇族上上下下,亮出皇族自己犯下的事, 让顺帝陷入两难之境, 最后不得不自己打脸, 他们倒是打了如意好算盘。
可惜,有些事情顺帝和陈瑾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预料过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击, 甚至不介意多亮出一些把柄,好让他们查得更快, 也让他们落入计划中。
只是因为朱贵妃之死,顺帝将心力暂时大半放在了朱贵妃和朱家的丧事上。
朝堂闹腾的再厉害, 陈瑾就好像从未听闻。
顺帝以及被告上一状的陈待和陈德, 面对众人咄咄相逼, 他们倒是沉得住气。
不管这些人怎么吵怎么闹,亮出所谓的证据,顺帝都是一脸悲痛不想说话的表情,这也就让世族们更加迫不及待的步步紧逼,势必要让顺帝最后不得不自己抽自己的脸,还得放了他们各家的人。
顺帝一直在等,也终于等到朱贵妃和朱家的人, 全部安葬完毕。
“你们闹得不可开交,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够了吗?”顺帝知道陈瑾心里累, 再累,有些事顺帝也得问。
须知这些事就是陈瑾起的头, 下一步究竟该如何推行,又是否还有一环又一环的计谋等着,顺帝当然得问清楚。
“他们之所以会彻查皇室中人,无非想让父皇左右为难。犯下此恶行的人自当杀一儆百,当然也得让他们看清楚了,其中有多少是他们无中生有的。诬告者反坐。”一桩事要解决的并不仅仅是一件事,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再好不过。
陈待和陈德被顺帝唤了进来,一听陈瑾出这主意,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这些年来安守本分,根本没有强占民田的事,突然被扣了一盆屎,结果倒是从陈瑾嘴里听说,一切都是陈瑾做的。
其实他们不蠢,自然知道陈瑾这一番作为并不是心血来潮。
相对让别人来捉他们的把柄,难道不是他们把那假的把柄送到人的面前,更能让人捉摸不透?
把柄的真真假假,如何将假的变成真的,出手之前陈瑾定已想好。就连反击的后续也肯定都准备妥当。
瞧,陈瑾方才一番话不就是说得很清楚,诬告反坐。
陈待和陈德这会儿想的更是,陈衍这回可怎么办?
这一点,顺帝是不想提及的。
对于陈衍这个儿子,原本这是他最喜欢,最寄以厚望的儿子,这一年下来,陈衍所作所为,却让他越发失望。
而且在他以为已经够让他失望的时候,偏又再闹出别的事,让他对陈衍再一次大失所望。
“你四哥的事,你怎么看?”顺帝心里拿不准的情况下,不得不点一点名,考虑一番对陈衍的处置。
陈瑾半微起眼睛,“如今四哥的震慑力不比从前。杀鸡儆猴不必他。倒不如先放一放,擒贼先擒王。”
不出手则矣,若是出手,自然要解决最恶最凶,最能起到杀一儆百作用的那一个。
顺帝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好!
“听清楚了?”顺帝问完得了答案,不忘瞟过儿子们一眼。主意陈瑾都为他们想好了,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陈待和陈德垂下头,轻挑眉头,陈瑾说得太官方,让他们这心里实在忍不住叹息,这么一心系于家国天下,而无私怨,亦无报私仇之心,得亏陈瑾是女儿身,否则岂有他们半分机会。
陈衍也是个蠢得无药可救的人,这样一个助力偏自己丢了,压根就没有意识到,陈瑾一个人,完全不是司徒家可比。他倒是想为了一个不一定会支持他的司徒家,把陈瑾算计丢了。
蠢啊,这人实在是蠢得无药可救。
“接下来,总得再起个由头。首当其冲就得冲我们陈氏来。两位兄长准备好了吗?”陈瑾出了主意,并不介意旁人眼下如何看待她。
她一个侧头问人,是否准备好了?
被点名,陈待的反应更快,“准备好了。”
清清白白的人,不怕人告,不怕人查。告了查了,不过是把案子查得更清楚明白。
陈德慢了半拍,那也不能忘了,赶紧地道:“放心。”
***
如此,朱贵妃下葬,陈衍似是在府中因不能为朱贵妃送葬一事,心痛不矣,悲伤病倒。
这样的消息传入各家的耳中,其实谁都很清楚,所谓悲伤病倒是假,因强占良田一事再被曝出去,自知后果严重,偏又无力回天而惊心才是。
又惊又吓,不病倒才假。
陈瑾于府中守孝,闻之叹了一口气。
陈衍啊陈衍,他是真真让人见识了一回,拿着一张好牌打成这过街老鼠的架式。
而在这时,京兆府有人前来告二皇子和三皇子强占民田。
哎哟,听闻如此消息,不少世族手里同样也握了所谓证据的人可高兴了。
他们拿着证据和皇帝吵,皇帝就好像没听见,这回好了!事情闹大,皇帝不是想向天下人昭示,朝廷是有律法的,那敢情好,涉事的可是他的儿子,他剩下唯二的儿子。
皇帝不是一直不肯将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吗?看他这一回怎么处置他的儿子?
想看热闹的人乐呵呵地等着,听到京兆府尹来报时,朝廷上,朝臣还帮腔询问顺帝,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既有告,自然得一查到底,不管是何人,若敢强占民田,必要查到底。”可惜了,他们想看顺帝的笑话,人家顺帝早就料到一群人不怀好意,却是将他们的应对全都做好了防备。
顺帝既然做下决定,自然是得让人查,将这个案子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如此一来,京兆府尹得了令,同为世族出身的人,早就等着这一天,挽起袖子定要将案子坐实,且看顺帝往后还敢不敢揪他们世族的毛病。
倒是十分的可惜了,京兆府尹想查,更要将案子扣头,结果这一查,他倒是想深挖,不想挖着挖着不对啊,这哪里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事儿,分明是有人把这些事全都归到两位皇子头上。
这下京兆府尹为难了,他可是答应过一定会让二皇子和三皇子无法翻身的,结果这是怎么回事,和二皇子、三皇子没有关系,这,这可怎么行?
拿不准的人就得赶紧找人讨主意,结果也是早该防备的。
这样的一件大事,他们各家出了事,不管真相如何,他们要的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卷入其中。
真的假的那不重要,反正肯定不能让二皇子和三皇子逃过一劫。
这样的态度,意思够清楚明白的,无非是无中生有,这种手段,他们谁还能不懂?
当然是有人提出,万一要是皇帝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这做假若是让人捉住了把柄,那他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无奈有人不以为然,只道各世族一道出手,哪里用得着担心皇帝能查得出来。
若是皇帝果真如此有本事,难道这么多年他们做下的事少了?皇帝查得到什么?
有那么一句话,马上有人附和。
毕竟皇帝这些年,只能说皇帝做得是不错,若说真有多好,那还不足以让他们世族放在眼里,真当了一回事。
如此一来,马上一连串做假的事办妥,定要将陈待和陈德的罪名扣实。
陈待和陈德作为被告,他们自然不能避免被传唤到京兆府。虽说这些日子他们本来作为查查此案的人,现在变成了被告,情况反转一向出人意料。
好在两人能审得别人,也能容得旁人审得他们。
值得一说的,因司徒家打了陈瑾的脸,原本有意让司徒晋成为京兆府的顺府,暂将此事搁置,也才有了如今这京兆府继续留任一事。
若今日的京兆府尹是司徒晋,有些事倒是不好办了。
陈瑾这一位公主,身在孝期,原本是不出府门一步的,无奈听说陈待和陈德竟然也被卷入强占民田一案中,实在让她无比心痛,因而亲自前来京兆府,无非是想旁听一番,想看看兄长们是不是都心无家国。
京兆府尹面对到来的陈瑾,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倒是不太想答应的。
“江南也曾有强占民田一事,是我查查的。我毕竟年轻,也想跟府尹学学,究竟这案子如何审才能毫无问题。”陈瑾提起她做得不错的事,可是落入某位府尹的耳中,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陈瑾是在警告他,千万千万不要弄虚作假吗?
“张府尹不愿意让我旁听,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是想让我进宫请父皇颁下诏书,才可旁听?”
虽然陈瑾的话说的甚为客气,其实一点都不客气,毕竟,如果请了皇帝出面,接下来京兆府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或者在皇帝那里还会落得一个做贼心虚的印象。眼下的京兆府尹的确做贼心虚。
未免把事情闹大,最后不可开交,京兆府尹只能痛快的答应陈瑾,进入公堂旁听。
因此这一回的公堂之上,倒是在一次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身为皇子的陈待和陈德,作为被审问的人站在中央,而陈瑾这一位公主,却能居于京兆府尹之下,坐着旁听。
第147章 对质
陈待和陈德都不约而同地扫过陈瑾, 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张府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一种痛快之感。
皇帝啊皇帝,你是否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呢?
你的女儿来看你儿子的笑话, 这陈瑾也是够不留余地的。别说陈衍了,就陈德和陈待这么的两位, 那可是她同父的兄长, 虽不同母, 但你这么闹腾的要看他们的笑话,想过后果吗?
皇位总要在皇子中选一个的,陈瑾一个公主就是公主, 不管她再有本事,再有能力, 她也成不了皇子,自然不可能像皇子一样, 有机会问鼎宝座。
凡事做得太过, 未免让人不喜, 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太蠢。
蠢这个字,和陈瑾是搭不上什么关系的,只怕是有旁的人太蠢。
如同现在,陈瑾就坐在一旁,一眼扫过陈待和陈德,这两位作为被告到朝廷面前, 而且更是被审的皇子,实在是引人注目, 无奈他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更有不得不提是,明明陈衍看起来已然失尽帝王之心, 他也是被告的那一个人,结果倒好,他们两个都被请到此处审问了,陈衍依然不需要出门。
不少人细细一品,不得不想,莫不是陈衍还有机会?
毕竟作为一个皇子,看看陈待和陈德,这分明是被皇帝舍弃,放到了明面上,任人攻击。
护在身后的人,若不是因为在意,又或是有其他的打算,怎么可能呢?
不得不说,越是聪明的人想得越多,他这越想越多,越是让人有机可趁。
“府尹,求府尹为我们做主,为我们做主啊。”陈待和陈德脸色算不得好,大齐朝建朝至今,被传到堂上,任由一个小小府尹问罪的皇子,他们两个是开了先例了。
心情不好的人,面对张府尹在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没有好脸色,看在不少人眼里,那定是叫他们欢喜无比的。
人嘛,就得有衬托,想像着陈待和陈德这脸色要是换成了顺帝,就再好不过了!
为此,张府尹马上传了所谓的人证上来,这男男.女女,有七八个人,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散落,瞧起来十分狼狈。
本来垂下眼眸整理衣裳的陈瑾,余光扫过这些人的手掌,这一看,陈瑾笑了。
陈瑾低头的一笑,谁也不曾注意到。
张府尹等着这一幕,却也不好太情绪外露,总得装装样子,因而喝斥道:“但有冤屈只管说来,不可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