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信任。”由衷的一句感谢。
“你们只要记住自己无愧于天下百姓,便对得起我。我曾想却做不到的事,你们倾尽全力做到了,便是对我最大的回应。一个新的王朝,唯愿百姓能够安居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一代盛世,王朝莫过于此,陈瑾一直都希望能够将大齐打造成那样一个盛世,可惜终究还是失败了。
有些人对她的猜疑,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抹去。
空有一腔抱负,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王朝错失了大好的良机,最终葬送。陈瑾同样心如刀割。
现在在陈瑾眼前的这群人,他们胸怀天下,更有一颗为民之心,陈瑾更希望他们能够做到,她曾经想却做不到的事。
“必不负殿下。”一句郑重的承诺,多少人牢记在心,终此一生皆以此为目标。
至于那些只闻陈瑾之名,却对陈瑾所知甚少的人,亲眼看到前朝的老臣竟然对陈瑾如此恭敬。
原本高兴能够抓住这群人的把柄,好好的攻击他们,将人拉下马。结果始料未及,陈瑾竟然叮嘱他们为了新朝而努力。
说好的康乐公主心系大齐,愿意同大齐同生共死?为何却对背叛了大齐的这群臣子如此宽宥?
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只能说,他们的心思永远只在勾心斗角上,而不懂得所谓的志同道合,天下为公。
天下并非是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朝虽亡,陈瑾作为亡国公主,她会牢记自己的身份,却不会苛责于心系天下的能臣,以为他们也该随着王朝的消亡而死。
司徒晋眼睁睁的看着陈瑾和人寒暄,她说的都是利于司徒家的,原该欢喜的人,却从中读出了陈瑾的放弃。
天下既然已经不是从前的天下,陈瑾愿意接受这一切,不责备于任何人,但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杯酒,敬为前朝鞠躬尽瘁,为我大齐死而后已的忠臣良将。他们想要的万里江山,你我.日后必然牢记在心,拼尽所有定要达成他们共同的希望。”陈瑾在这个时候端起一杯酒,请他们一道饮之。
“喝下这杯酒,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大永朝的臣子,终此一生,你们为百姓谋划,为天下安定而战。”
陈瑾一向会说话,更懂得如何收揽人心,为己所用。
所谓的指责追责,陈瑾现在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权利做到这一点?
王朝已灭,天下已定,再起战乱,不过让天下百姓受苦。
百姓思安,无人愿意战事再起,陈瑾错失了最好的机会,注定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早已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陈瑾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让人不乐意听见的话。
所有人想听的陈瑾都会说给他们听。
陈瑾将酒洒在地上,曾经和陈瑾共饮一杯的众人,也都纷纷将酒水洒落在地。
“诸位放心,诚如殿下所言,终此一生,我们必为曾经的理想而战。”陈瑾激励人心,安定人心,一众人又怎么会不配合?
会说话的人,总是要找机会说多几句。
“今夜你们且尽兴,我先行一步。”陈瑾答应出席宴会想要达到的目的,现在已然达到。干脆利落的转身,这就要离开。
从始至终陈瑾连看都不看司徒晋一眼。眼看她这就要走,司徒晋怎么可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司徒晋伸手抓住陈瑾的手腕,“殿下未免心急。”
陈瑾毫不犹豫地甩开司徒晋的手,甚至不介意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知道她和司徒晋的不和。
“你当你的皇帝,我一个前朝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想让我任你摆布,绝无可能。”陈瑾傲骨铮铮,天下皆知。
司徒晋以为能够利用众人要挟陈瑾,想让陈瑾听话,那是痴人说梦。
“有些事,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大可不说,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一看司徒晋动了动唇,显然还想试图威胁陈瑾,可惜陈瑾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你早该知道,我的好奇心一向不算很重,旁人的事若是愿意告诉我,我听一听,倒也无妨。反过来,旁人不愿意说的事,我绝不打听。你这么迫切的想让我活着,让我猜猜你到底和谁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陈瑾在随司徒晋来的路上,一刻都没有闲着,思考着到底司徒晋怎么能做到逆天改命。
脑洞大开的人在这一刻放飞的思维,自然而然也就得到了答案。
“你说过你用自己的命换我这辈子活着,是不是说,你我所经历的那一世也是真实存在的。你让我杀你,不过是为了将那一个你的寿命给到现在的我。那么,我若是现在死了又会怎么样?”
陈瑾的确善于思考,这个时候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而且直中要害。
死亡这件事司徒晋可以算计,难道陈瑾不能有样学样?
有些答案根本不需要司徒晋回答,从司徒晋细微的情绪变化中,陈瑾便知道有些猜测对还是不对。
司徒晋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逃不过盯着司徒晋的陈瑾双眼。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陈瑾笑靥如花。“看,很多在别人看来无法想象的事,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以理解和接受。
“能找到这样的高人,你本事了得。只是不管你有多少算计,又究竟为了什么非要让我和你继续纠缠不清,我都不可能如你所愿。”
从始至终,陈瑾不是司徒晋手中的棋子,可以任由司徒晋摆布。
“逆天改命的本事,你的人或许有,但我相信这其中必然要付出代价,而这样的代价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你几十年的寿命而已。更有可能,是你原本握在手上,如今的大永王朝。”
第172章 国亡我亡
陈瑾继续猜测, 更是将至关重要的一点点破。
想想在回到这一世之前,姑且算是陈瑾所经历的第三世。
第三世陈瑾杀了司徒晋,而这第二世, 也是现在陈瑾所处的这一世,司徒晋如愿以偿的得了天下, 建立了大永王朝。
是不是说, 原本天命所归就该是司徒家取陈氏而代之?
建立大永王朝的司徒晋, 死在了陈瑾手里,还会有大永王朝吗?
陈瑾纵然不清楚,第三世在她死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绝对可以确定,断然不会是陈衍得江山, 从此一手葬送大齐江山。
没有了陈家人自己作死,天下江山就不可能给旁人可乘之机, 取而代之。
司徒晋的确费尽了心思想让陈瑾活过来, 甚至不惜自己亲手葬送自己的王朝。
或许对于司徒晋而言, 和陈瑾结为夫妻20余年,甚至孕育了三个孩子,又得天下,这才是他所想要的一生。而不是在陈瑾认为的第三世,那样和陈瑾一生,永远也无法心平气和说话的日子,更无机会得到江山。
陈瑾想清楚了所有, 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算计所有的司徒安之,现在你还想算计什么?”陈瑾猜测所有的事情经过, 等着眼前的司徒晋,用其他的办法说服她。
司徒晋听着陈瑾只在短短的时间内便猜到了, 他不过随口提的一句逆天改命的经过和代价,眼中流露出了郑重。
“我一直都知道殿下是个聪明人,可这逆天改命之事,殿下说起来面不改色,甚至沉稳以待,是不是我也可以理解为,其实殿下也是那逆天改命之人?”司徒晋想要揭穿陈瑾的真面目。
“是又如何?”如果说穿越而来的两世,陈瑾小心翼翼的不敢暴露自己的异样,努力的融入这个时代,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现在的陈瑾难道还会想继续活着吗?
已然不畏生死的陈瑾,根本不在意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已经死了两次的陈瑾,更不在意所谓的生不如死。
陈瑾走近司徒晋,冷眼看着司徒晋道:“为了怕我自寻死路,就连我头上戴的所有发簪都是钝的,你如此诸多防备,为何还会认为我能死得成?”
彼此谁都不相信谁的夫妻两人,现在继续的撕破脸。
“殿下聪明绝顶,我从不敢轻视公主殿下。毕竟每一次的轻视都会让我付出代价。”司徒晋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对于陈瑾而言,这样的真心话,落在陈瑾的耳朵里,实在刺耳无比。
“说对了。”陈瑾继续靠近司徒晋,司徒晋不避不闪,等着陈瑾。
“你竟然不给我任何首饰,是为了让我没有机会伤到自己,那你也不该给自己准备。”陈瑾的声音很轻,在话音落下后,猛然拔掉司徒晋发冠上的簪子,甚至毫不犹豫的一簪子直接扎入自己的脖子。
锋利的金簪刺穿脖子,血溅四射,所有人都惊住了。
纵然是司徒晋,一直防着陈瑾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陈瑾会取下他发冠上的簪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太医,快传太医。”陈瑾倒下,血顺着陈瑾的脖子流下,陈瑾却露出了笑容。
“你想让我活着,我偏不如你所愿。逆天改命。天能做主我的命,你司徒安之永远也休想让我任你摆布。”陈瑾的声音很轻,却昭示着她的不屈。
她不想管司徒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她重新活过来。
国既亡,她断不会活。这句话,很早之前陈瑾就已经告诉过司徒晋,只是司徒晋从来不把这句话当回事。
他以为得到了这个天下,美人必然也会唾手可得,陈瑾不过是嘴硬而已,在知道无法改变任何结果的时候,陈瑾必会选择妥协。
陈瑾的确没有办法再夺回这个天下,也不愿意为了一己的私欲而让天下纷争再起,令百姓饱受战火之苦。她能做的也不过是结束自己的性命,陪着逝去的天下江山。
身为大齐的公主本就应该随着王朝而存亡,无法改变王朝的命运,那便只能陪着这个天下去死。
“母亲。”司徒盛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料到陈瑾竟会如此烈性,在明知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她的确不再奢望任何人且她复国,但也绝不苟延残喘的活着。
面对司徒盛的呼唤,陈瑾就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陈瑾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
他们夫妻斗了大半辈子,谁能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对陈瑾而言这样就很好。
司徒晋以为终此一生陈瑾都奈何不得他了,如今倒是让他睁大眼睛看看,陈瑾到底奈何的,奈何不得他。
“为什么?”司徒晋抱着陈瑾在怀里,看着血流不止的陈瑾,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一句让他极其不解。
“你以为所有一切都由你掌控,你想要的你费尽心思都要得到,包括我,凭什么?”陈瑾原本不想回答司徒晋,但在最后还是有些咽不下心中的恶气,吐露了这一句。
“你一直都知道,我从不畏死,而且很久之前,我告诉过你,大齐在我在,大齐亡我亡。”一些话陈瑾早就说过,只是司徒晋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更是以为陈瑾只是在说笑罢了。
一些威胁司徒晋的话,想让司徒晋投鼠忌器的话。
真真假假,陈瑾早已经不想跟司徒晋争。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取自己性命的机会,终于,她等到了!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陈瑾只管去做,而不再考虑有没有人当回事。
“天下在你手中,而我去陪我的父皇兄长。”陈瑾想到第三世,她付出的一切,或许真真切切的改变了大齐的命数。无论那究竟是不是司徒晋在其中推动,但结果对大齐是好的,她自欢喜。
死了那么多回的人,早就该死了。她想安安静静的死去。
陈瑾的手无力的垂落,任由一旁的人再怎么呼唤呐喊,正中要害,陈瑾怎么可能活着?
可是,陈瑾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再一次睁眼,竟然看到一片素缟,一阵阵哭声,不绝于耳。陈瑾站在正堂中,四下张望着,还以为又一次活过来了。眼看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陈瑾慌乱的想要躲开,慢了一步,对方竟然穿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