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晋望着眼前的陈瑾，就好像看到了上辈子到最后，于城墙之上，决绝的陈瑾。
鱼死网破，陈瑾本不愿意如此。可若是旁人咄咄逼人，她会不计一切，和人同归于尽。
“为何你能为伤你至深的人和我同归于尽，却从来没有顾念我半分？”司徒晋心中的委屈，多少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机会说过，今日，他是不吐不快。
陈瑾却冷声地问：“你是什么？”
一时间司徒晋哑然了，是啊，他是什么？
上辈子陈瑾会嫁给司徒晋，只因中了旁人的算计，失了清白，不得不嫁。
这一辈子，不过是因为两人各有所图，陈瑾要利用司徒晋达到一定的目的，故不得不答应他们的婚事。
从始至终，陈瑾宁可远嫁和亲，也不愿意嫁他。
他们纵然曾经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他们的心从来不在一处，陈瑾的眼中没有他，心里更是没有。
“我知道了。”司徒晋倍受打击，可终究还是无可反驳。
多可悲啊，他两辈子想爱护的人，想刻在她心里的人，却从来没有他。
她对他，从来都只有防备，怨恨。
为了她身边的人，但凡他有任何可能损及她身边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解决他。
陈瑾并不理会似是瞬间被人抽光力气的司徒晋，淡定自若地看着司徒晋。司徒晋朝陈瑾作一揖，“打扰公主，告辞！”
倒是这就走了，甚是干脆利落。
可于陈瑾来说，陈瑾在见司徒晋时，因司徒晋传了消息进来，道是要论的陈衍的事，陈瑾将身边的人都散了去，凉亭之中便只有她与司徒晋二人说话。
此时陈瑾唤来耿昌，“让人看好四皇子，也盯着司徒安之，小心四哥中了旁人挑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话引得耿昌抬头看了陈瑾一眼，陈瑾道：“可以让父皇知道。”
作为顺帝身边第一内侍的徒弟，相互间传递消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陈瑾无事不可对顺帝，尤其这桩事关系重大，更应该让顺帝知道。
耿昌这回低下了头，却应道：“唯。”
第082章 上门打人
既然陈瑾一直都明白顺帝把耿昌放到她身边的原因, 耿昌亦不多说。
其实顺帝在每个孩子的身边都放了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陈瑾的坦荡，敢让陈衍知道她做的任何事。
想来这也是顺帝最是喜欢陈瑾的原因。
耿昌很快将陈瑾的话传回宫, 耿固听说后静默了半响，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上报。
“原以为还能安生些日子, 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顺帝听完后如此感叹, 看起来受到极大的打击。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身处于帝王家，权利的中心，有太多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忘乎所以, 根本不在乎家国天下，甚至恨不得毁了这个天下。
然, 兴，百姓苦, 亡, 百姓苦。
顺帝顾念最多的是他的百姓, 那些为了吃饱穿暖，勤苦劳作，终是只能轮为上位者棋子的百姓们。
“陛下，是不是该出手制止一番？”耿固听着顺帝的感叹，小声地询问一句。
既然是要挑拨离间，若是顺帝出手，想是能达到一定的效果, 不必让陈衍陷入他人的局中。
顺帝眼中尽是冷意，“你以为朕为何不处置他。朕就是想看看, 他究竟有多狠心。如今有人出手，你以为朕出手就能阻止？别做梦了。
“朕教不好儿子, 只怕朕说得再明白，他也只会到为朕是在吓唬他。更甚者，他会更加捉紧时间，早早部署好一切，取朕的性命。朕放一放，想缓一缓，他只会更急。纵然朕就算不想算计他，他亦不信。”
皇家无骨肉，看看陈衍如何行事，他的心里当真会顾念半分父子之情？
不会的。
哪怕顺帝告诉他，他不会杀子，然陈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无所顾忌设计，利用，他怎么会相信顺帝说的话？
“就依康乐的，派人盯着。”顺帝伤心是真伤心，他虽为帝王，却也是一个父亲，有着一个父亲爱子之心。
如果不是陈衍行事太过，难道顺帝会把人囚禁起来？
现如今在陈衍的心里，顺帝成了什么样的人？
大概是一个容不得亲生儿子，一心只有天下江山的皇帝了。
顺帝感觉到一阵阵疲惫袭来，脑门阵阵抽痛，顺帝握紧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头上。
“陛下，奴立刻去请太医。”耿固看在眼里，自是忧心顺帝的身体，连忙要去请太医。
“站住。别传了。外头的事够多了，再让人觉得朕的身体出了问题，闹得沸沸扬扬，更让人难以安心。”顺帝忍着头痛，却不愿意传太医，让人知道他身体不适的事。
“可是陛下......”耿固还不是担心顺帝的身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明日就是请平安脉的日子，明日再说。”顺帝头痛欲裂，终还是忍下了。
耿固连忙上前扶住顺帝，顺帝叮嘱地道：“多挑些得力的人给康乐，让她多操心。”
“是。陛下放心。”眼下顺帝最能放心的人独陈瑾，耿固明白。
“朕的身体情况，别让她知道，免得她操心。”顺帝不忘再叮嘱一句。耿固连忙应下。
***
陈瑾最后所知道的消息，也仅仅是顺帝已经安排人盯紧陈衍，一旦有人挑拨离间，顺帝会立刻出手。
原以为虽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还能过一段时间安生太平的日子。没想到她不去招惹任何人，却总是有人见不得她过着太平安生的日子，非要招惹她。
宜佳就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更离谱的是，不仅宜佳来了，竟然还带上了司徒晋的母亲，司徒夫人李氏。
陈瑾在公主府内听到通传时，惊愣的抬起头，想确定有没有人传错了话。
“公主殿下。宜佳公主已经在外等候，还有司徒夫人，要不要把人请进来？还是把人打发了去？”情况已经摆在眼前，陈瑾纵然不可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还得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耿昌为难地看着陈瑾。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她来了，不让她进门，她敢闹。她一人颜面不足为惧，可她是大齐的公主，丢了她的脸也丢了我们大齐的脸。”陈瑾的确不能不顾及。
同为大齐公主，必须要捍卫陈氏的颜面，丢一个宜佳的脸面，的确不值得放在心上，可要是落了大齐的颜面，万万不能。
“把人请进来。”陈瑾吩咐一声，令人速去。
耿昌不敢迟疑，这就出门迎客。只是宜佳看着耿昌恭恭敬敬，却冷嘲热讽的问：“我还以为她康乐不会让我进她的门。”
“公主说的哪里话？康乐公主殿下已经在内等候，请公主和夫人入内。”耿昌只当作听不出宜佳话里的嘲讽，只管请人进去。
“若真真是有心的人，自该出门相迎才是。来的是你主子的什么人，你难道不知？”她这一辈子最希望嫁的人没嫁成，反而让陈瑾得了渔翁之利。宜佳每每想起便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陈瑾的肉，喝陈瑾的血。
正是因为如此此番前来，宜佳想做的就是落陈瑾的脸，让陈瑾面上无光。
一旁的司徒夫人听着宜佳的话，赞赏地扫过宜佳一眼。
自小看着长大，宠着长大的外甥女，果然还是心疼她这个当舅妈的人。
不像陈瑾这个未来儿媳妇，和司徒晋的婚事早已定下，婚期也在即，却没有一点点要拜见她这个未来婆婆的意思，实在不懂礼数。
司徒夫人心中比较着宜佳和陈瑾。
然而扪心自问，换成她家的姑娘，她会让自家的姑娘过早的去贴着所谓未来的婆家，自甘堕.落，自降身份？
不过是想把陈瑾踩在脚下的人，寻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也不过是鸡蛋里挑石头。
“公主殿下和司徒夫人若是前来做客，我们公主自然欢迎，可若是前来闹事的，不如到陛下面前论论理。”耿昌虽然是内侍，却不是寻常的内侍。
面对宜佳，这分明要让陈瑾面上无光的做法，耿昌毫不犹豫的给宜佳出了个主意，也是在无声的告诫宜佳。别忘了这天底下还有一位做主的人，也是能治得了宜佳的人。
宜佳万万没有想到，陈瑾身边一个小小的内侍竟然也敢教训她，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竟然就要打向耿昌，耿昌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既然生受下了这一巴掌。
打下这一耳光的宜佳，那是用尽了力气，瞬间，耿昌的左脸肿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内侍也敢拿父皇要挟我，果然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没有半点分寸。”宜佳打完人还觉得不够，一番言语更是指责陈瑾把奴婢们都宠坏了。
耿昌抬起头看了宜佳一眼，宜佳更是不悦的喝斥，“放肆，我也是你一个奴婢能看的？立刻去通传你的主子，让她出来迎接。”
如此趾高气昂，目空一切，似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该顺着她的意。
然而耿昌受了一巴掌，原本不亢不卑的人，这一刻纵然挨了打，也没有丝毫畏惧宜佳。在宜佳以为耿昌还要反击的时候，却只听到耿昌应下一声是。
本来心都提起来的宜佳，听到这一个字，不确定的心，瞬间踏实了。如同那骄傲的孔雀一般昂起头，催促道：“还不快去？”
耿昌的确不再逗留，迅速走入府内，来到陈瑾的面前，陈瑾一眼便看到耿昌脸上的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倒是挑起眉头问：“宜佳姐姐打的？”
除了宜佳，哪个打狗还不得看看主人，胆敢在陈瑾的公主府前，对陈瑾的人动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殿下所言甚是。尤其那一位司徒夫人，只怕宜佳公主前来，也是受人挑唆。”耿昌也是个聪明人，一看眼前的情况，立刻明白了到底是谁在其中推手。
陈瑾冷哼一声，“这是自然。高高在上的司徒夫人，从来都是旁人做小伏低，拜在她的脚下，求着她看上一眼。可是自打我跟司徒晋的婚事定下，我可是一回都没有要去拜见她的意思。
“司徒晋最近闹的事情有些大，她若是能坐得住才怪。让她一个人来，她是绝对低不下这个头，自然再没有宜佳姐姐先更好的出头鸟。”
一语道破某一位司徒夫人的险恶用心。
处处让宜佳出面的人，不管宜佳和陈瑾闹成什么样子，都与她没有关系，谁想把错归到她的头上都不可能。
可是，能够让宜佳和陈瑾相争相斗，最后传扬出去，引人笑话的只会是陈家。
在上一回中，因为司徒晋的缘故，司徒家和陈家相斗，显然是陈家占尽上风。
司徒夫人知晓其中的内情，这时候对陈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司徒夫人这辈子最希望的莫过于司徒晋能听她话。可惜从小到大，司徒晋却最是让她操心，却也让她骄傲。
看着越发出色的司徒晋，偏偏司徒夫人却没办法让司徒晋听她的话。这一回司徒晋却为了陈瑾，和司徒家上上下下闹翻，这口气司徒夫人自然也是咽不下的。
有些事哪怕陈瑾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司徒夫人从来不喜欢她，上辈子不喜欢，这辈子也绝不可能喜欢。
第083章 自取其辱
能够让陈瑾没脸, 是司徒夫人最乐意看见的。
宜佳和司徒夫人，正可谓是志同道合。
这一回来到陈瑾的府上，明摆着就是来挑陈瑾毛病。
摆架子, 也不过是想让陈瑾没脸。
“关门。”陈瑾对敢在她的公主府前动手打耿昌的宜佳，自然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连带着也不乐意再跟她们周旋。
“你挨了这记耳光, 不过是为我争一个名正言顺不用理会她们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你白挨了这记耳光。”陈瑾更清楚眼前的耿昌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是宜佳或者是司徒夫人，都不是善者。
这两位胆敢跑到陈瑾的公主府闹事, 耿昌清楚，陈瑾能够应对这两位, 但她们太过趾高气昂，耿昌倒更愿意助陈瑾一臂之力, 让这两位连门都进不来。
如今听着陈瑾倒破他的用意, 耿昌没有丝毫避讳。
“主辱奴死。殿下是奴的主子, 奴自当为殿下分忧。”耿昌适时的表忠心。
“我明白你的忠心，只是日后就算你再忠心，我也希望你能保护自己。这记耳光我看着并不喜欢。对付人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非我所愿。”陈瑾清楚耿昌对她的维护，但也正因为如此, 更不愿意耿昌用损及自身的办法，帮陈瑾解决问题。
耿昌微微一愣, 想不到陈瑾竟然会在意他们这些奴婢的好与坏。
“记下了吗？”面对耿昌惊愣的眼神，陈瑾再一次询问, 想确定耿昌是否听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