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追妻录——耳东霁【完结】
时间:2024-03-05 23:13:29

  贺令昭不耐烦回头,看见沈知韫倚在喜娘身上时,瞬间又响起,先前在街上时人群里有人小声说,沈知韫是一朵鲜花插在了什么什么上。
  现在再一看,这哪里是朵鲜花,这明明是朵娇花!!!
  贺令昭的怒气都快冲到天灵盖了,但之后的路,他的脚步却还是放缓了。
  到喜堂拜过天地之后,沈知韫便被扶回喜房歇息了,贺令昭正要走时,就被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团团围住了。
  “贺兄,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着都得让我们兄弟几个喝尽兴吧?”孔文礼第一个开口。
  有人跟着摩拳擦掌:“就是就是,贺兄,当初我成婚时,你是怎么对我的,今晚我可得连本带利讨回来啊!”
  贺令昭扫了他们一眼,很爽快的应了:“行,你们想怎么喝?”
  “今儿既是贺兄你大喜的日子,那怎么着,你也得挨个儿敬我们两杯酒才是。”说完,有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跟碗差不多大的酒杯,坏笑道,“贺兄,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特意为你做的,你用这个敬。”
  他们这帮少年嗓门又大,很快贺夫人就听见动静了。
  贺夫人当即想过来阻止,却被贺令昭的随从拦住了:“夫人,二公子说了,他们都是有分寸的,让您不用插手。”
  贺夫人皱了皱眉,但今日是贺令昭成婚的日子,再加上这帮公子们平日同贺令昭素来交好,自己这个时候去确实不合适,贺夫人便让贺令昭自己处理了。
  贺令昭酒量确实不错,但架不住一群人围攻。酒过三巡之后,贺令昭明显就喝不动了。这帮狐朋狗友们见状,便也不再劝酒,而是嚷嚷着要闹洞房,说完便直接架着贺令昭往喜房的方向去了。
  小厮见情形不对,忙向贺夫人禀了此事。
  贺夫人眼皮子顿时一跳。
  沈家是书香世家,而且那沈知韫素有才名,哪里能忍受他们这般胡闹!
  贺夫人当即便带人赶了过去。
  贺令昭醉的不轻,他直接是被人搀着过去的。他们人多嗓门又大,刚进院子,沈知韫就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青芷在喜房陪沈知韫,听见他们嚷嚷着要闹洞房时,青芷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贺家可是有爵位的,怎么能这般作践新娘子呢?!
  青芷还没来来得及说话,喜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原本端坐在喜床上的沈知韫,刚冷着脸移开喜扇,就见有人游鱼一般滑进来,然后反手嘭的一声将喜房门关上了。
  嚷嚷着说要闹洞房的人悉数被关在门外。
  外面安静了两个弹指,顿时响起了怒骂声。
  “贺二,你太不要脸了,竟然装醉!”
  “贺二,你开门,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大家成婚都闹洞房的,你不能不当人!”
  贺令昭反手将门栓上,然后拍拍手,语气欠扁道:“想闹小爷的洞房,下辈子吧你们!”
  外面那帮人顿时骂的更大声了。但很快,贺夫人就过来了。
  他们平辈之间,怎么开玩笑都无妨,但贺夫人是长辈,当着贺夫人的面,他们不敢再造次,只能乖乖的走了。
  听到脚步声彻底出了院子之外,贺令昭顿时扯开个得意的笑容。
  现在外面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解决内部问题了。结果他一转过头,就见青芷正呆若木鸡的看着。
  贺令昭一挑眉,正要说话时,又看见了坐在喜床上的人。
  古人云,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诚然古人没欺贺令昭,但是喜床上坐的这个美人,除了越看越美之外,贺令昭还觉得越看越眼熟。
  电光石火间,贺令昭想起来了,他震惊道:“怎么会是你?!”
第五章
  当日在书肆,看见沈知韫面容时,贺令昭曾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但他素来交友颇广,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今夜在这里看见沈知韫时,贺令昭这才明白,那天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竟然女扮男装去书肆?”贺令昭惊愕望着沈知韫,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沈知韫除了丹青出名之外,她清冷自傲的性子也很出名。这样的人,竟然会女扮男装出门,是贺令昭属实没想到的。
  所以那天在书肆,他完全没想过,这个“清丽的小郎君”,会是他的未婚妻。
  沈知韫撩起眼睫,反问道:“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女扮男装去书肆?”
  “朝廷没有律法规定,但你可是沈知韫。”
  沈知韫:“……”
  她是沈知韫,她就不能女扮男装去书肆了?
  贺令昭十分好奇:“沈老头知道你女扮男装出门么?”
  沈怀章在太学是出了名的古板严苛,平日他总是穿着文人衫,面容严厉板正训斥他们,要言行有状,要有君子之风。
  贺令昭原本以为,沈知韫也是个迂腐的小古板呢!
  “怎么?贺二公子想告状?”
  贺令昭从不干这种没品的事。但对上沈知韫的目光时,贺令昭突然改了主意:“外面都说你温婉贤淑,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名不副实。我觉得,我有必要去找沈老头说道说道。”
  青芷瞬间慌了。
  沈怀章大半的精力都扑在学生的学业上,平素鲜少过问内宅的事,再加上有徐元桢帮忙打掩护,所以他并不知道,沈知韫时常女扮男装偷溜出门玩儿的事情。
  若贺令昭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捅出来,青芷都不敢想,沈怀章会是什么反应。
  “姑爷,您……”
  青芷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你去。”
  贺令昭:“???”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小姐!!!”青芷猛地转头,拼命向沈知韫使眼色。
  小姐哎,您就服服软吧。若让老爷知道这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沈知韫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只平静望着贺令昭。
  两人对视了须臾,最终是贺令昭率先败下阵来。
  啧,这姑娘胆子挺大的,竟然没被吓到。
  青芷看不懂这场无声的对峙,赶忙寻了个借口:“小姐,姑爷,该喝合卺酒了。”
  说着,青芷正欲去端合卺酒时,贺令昭却道:“出去。”
  这话是对青芷说的。
  青芷下意识看向沈知韫。
  她没忘记,沈知韫先前在书肆得罪了贺令昭一事。如今贺令昭既认出了沈知韫,青芷怕贺令昭报仇。
  沈知韫却轻轻颔首。
  贺令昭虽然是盛京出了名的混不吝,但从他刚才故意吓她,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沈怀章面前戳穿她的举动来看,他顶多是性子顽劣,不至于对她不利。
  但青芷不放心,临走前,她还不忘当着贺令昭的面道:“那奴婢在外面守着,小姐您若有事,随时唤奴婢一声。”
  沈知韫应过之后,青芷才出去。
  房内彩绸红囍团团,桌案上的龙凤喜烛高燃。
  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贺令昭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他搬了个圆凳坐到了沈知韫面前。
  原先贺令昭还担心,沈知韫跟沈怀章一样古板,自己的提议说不定会被否决。但认出沈知韫是书肆那个“小郎君”时,贺令昭顿时就有胜算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弄点吃食来?”
  沈知韫听到这话时,先是一怔,旋即将目光落在贺令昭身上。
  红袍金冠,眉眼昳丽倜傥的少年郎坐在圆凳上,每天追更柔柔文独家文q羣饲二珥二五久义亖七脸上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只剩下明丽张扬的笑,但沈知韫却没忽略他眼底隐藏的一丝讨好。
  沈知韫提防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贺令昭向来不擅拐弯抹角,听沈知韫这般说,他便背起了早就打好的腹稿。
  “沈姑娘,你容貌出众,又才华过人,原本杏榜上的青年才俊可以任你挑选,但你却不得已嫁给了我。我这人吧,性子散漫又不受拘束……”
  今日折腾了一整日,沈知韫本就十分疲惫,如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这儿听贺令昭扯这些有的没的,沈知韫面上顿时浮起一抹不耐烦。
  贺令昭眼尖看见了,赶在沈知韫开口之前,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桩婚事非你我所愿,不知沈姑娘可愿与我和离?”
  贺令昭话音刚落,龙凤喜烛的灯花炸开,蓦的响起了哔啵声。
  沈知韫在灯花炸开的那一瞬倏忽抬眸。
  贺令昭坐在明亮的灯盏旁,神色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沈知韫眸光一闪,下意识攥住手中的扇柄。
  前朝不许女子和离,而当朝对此却松懈了一些,夫妻若实在过不下去了,也是能和离的,但——
  沈知韫提醒:“你我之间,是陛下赐婚。”
  陛下赐婚,他们非但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无法像普通人家那般自由和离。
  一听这话,贺令昭便知这个提议有戏。他立刻弃了圆凳,快步走到沈知韫身侧,与沈知韫并肩坐在喜床上:“我知道,所以我们不是现在就和离,而是要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贺令昭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同沈知韫说他的计划:“我们刚成婚就和离,陛下和两家长辈那里都不好交代。所以还得辛苦你先与我搭伙过日子,待两年后,我去同陛下说,你我之间实在过不下去了,求陛下允准我们和离。”
  “那万一陛下不允呢?”
  “陛下素来宽厚慈爱,对我们这些小辈极好,若我们实在过不下去了,他肯定会允准我们和离的。退一万步来说,若我出面陛下不允,那我就请我祖母出面。陛下素来敬重我祖母,若我祖母开口了,此事陛下定然会允准。”
  昭宁大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姑姑,当年陛下能平安继位,昭宁大长公主与已故的贺老侯爷功不可没,所以陛下一直很敬重昭宁大长公主。
  若此事昭宁大长公主肯出面,陛下应当确实会应允。
  沈知韫刚动了动唇角,贺令昭便知她想说什么,贺令昭拍着胸脯保证:“我祖母最疼我了,只要我去求她,此事绝无变故。”
  在今日去沈家迎亲之前,贺令昭便将这些都想好了。
  这桩婚事非他们所愿,但端午宴上出了那样的事,他们除了成婚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可他不喜欢沈知韫,沈知韫也不喜欢他,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成婚过一辈子多痛苦。
  与其相看生厌日后成为怨偶,倒不如早早安排好退路。
  贺令昭生怕沈知韫不答应似的,又急忙道:“我知道,和离对女子名声有损,但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将所有过错全揽到我身上的。”
  说完,贺令昭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试探着递给沈知韫。
第六章
  在贺令昭踏进喜房之前,沈知韫想过无数种,他们今夜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却唯独没想过,贺令昭会直接跟她谈和离,还是连和离书都准备好的那种。
  前院的客人还未散去,喧嚣声时不时传过来,而喜房内却是落针可闻。
  贺令昭捧着和离书,眼底透着些许紧张。
  沈知韫既敢在沈怀章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女扮男装溜出门,想来应当不是一个迂腐古板的人。他提的这个建议,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有利,按说沈知韫应该会答应。
  可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他在说,沈知韫始终没表态,贺令昭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时,手中的和离书却被人抽走了。
  见沈知韫展开和离书,贺令昭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赌赢了。
  贺令昭眼角眉梢里顿时流露出笑意,他十分贴心道:“这儿有点暗,咱们去桌边,那儿光线好。”也方便签和离书。
  沈知韫拿着和离书到桌边落座。
  趁着沈知韫看和离书时,贺令昭殷勤的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端过来,坐在一旁等沈知韫看完再签。
  却不想,沈知韫看完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和离书是你写的?”
  贺令昭向来讨厌读书,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汁,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他自然是写不来的。贺令昭如实道:“内容是别人的,但是我亲自抄的。”
  “别人?”沈知韫问。
  “嗯,这种事让人代写不合适。所以我就花重金,找人从户籍司买了一份别人的和离书,然后我照着誊抄了一份。”说这话时,贺令昭晃着腿,一脸“怎么样,小爷我聪明吧”的得意表情。
  沈知韫:“……”
  一个连和离书都要誊抄的人,究竟在得意什么?!
  沈知韫深吸一口气,对此不置可否,只将和离书放在桌上,伸手道:“笔给我。”
  贺令昭立刻将笔蘸好墨,双手递给沈知韫。
  只要沈知韫签了这和离书,那从此以后,他就是自由身了。
  沈知韫提笔落下的那一瞬,贺令昭仿佛已经看见,自由在向他招手了,他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开心起来。
  但下一瞬间,看见沈知韫落笔的地方时,贺令昭的笑容顿时凝滞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知韫提笔圈了几个地方,然后皱眉逐个同他说:“重梳婵鬓,不是重梳婵鬃。还有是窈窕之姿,不是窈窈之姿,另外,聘字左边的耳你少写了一横……”
  贺令昭:“……”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沈知韫身上,看见了沈怀章的影子。
  沈怀章在太学,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贺令昭好几个朋友,都因字被沈怀章训斥过。而沈怀章没为贺令昭授过课,所以贺令昭侥幸逃过了一劫。
  但这一劫,今日却撞到了沈知韫这里。
  贺令昭立刻将和离书拿回来,飞快为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写和离书的时候可能酒还没醒,所以错字有些多,没关系,我再重新写一份。”
  说完,贺令昭铺开一张纸,当即便要再誊抄一份。
  只是他正欲落笔时,就听沈知韫又补了一句:“还有,这字太丑了。”
  她五岁时写的字,都比这个好看。
  “啪——”
  贺令昭将笔拍在桌上,她没完没了是吧!
  先前说他和离书的错字太多,他忍了,现在她又说,他的字丑。他这字哪儿丑了?!跟孔文礼他们那帮画符的比,他这字明明很端正了好不好?!
  沈知韫抬眸淡淡瞥过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和离书!和离书!!!贺令昭强行将火气摁下。
  “错字我现在就能改,但你嫌我字丑这事,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写好看了。要不这和离书你来写如何?”贺令昭将笔递给沈知韫。
  沈知韫同意两年后和离这个提议,但贺令昭的字,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若两年后,她拿着这样的和离书给她叔父看,估计她叔父能当场抽出戒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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