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孟栖一时也分不清，这汹涌而来的泪水，是为小苹果的懂事感动而流，还是对陆谨的愧疚，亦或是心疼不舍。
情绪稳定了些，她才把六年前不告而别，以及贺伶秋骗她的事告诉琳妈。
那时，她只跟琳妈说她和陆谨分手了，并没跟她说他们分手的原因。
对琳妈来说，孟栖因为家庭原因和陆谨分手，跟贺伶秋用陆谨的父亲骗她这事相比，后者更让她惊讶。
从她得知孟栖和陆谨曾是男女朋友，她就猜到孟栖分手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她的家庭。
了解完所有事情经过的琳妈，没有谴责贺伶秋，也没有埋怨孟栖傻，不去找陆谨求证，选择一个人不告而别，而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跟她说。
“发生的事我们无法改变，选择放下，不是原谅谁，而是把自己才从‘过去的深渊’里拉出来，这样才能轻松快乐地走以后的路，过想要的生活。一直揪着过去不放的人，是开心不起来的，活的也会很累。”
最后，她又用孟栖许久未听过的疼惜语气对她说，“小孟，我不希望你成为那种人。”
-
孟栖回到民宿，已经下午四点。
离山近，太阳落山的也早，阳光一散去，寒意就侵袭而来。
孟栖打包了些饭菜回来，加热一下就当做她和苏荷的晚饭了。
见孟栖状态好了不少，苏荷才借着吃饭的时间，跟她说了下民宿的事。
“小孟姐，明天会有两对情侣入住，他们点了几道菜，但是我们没食材了，明早我起早去镇上买，早餐我提前做好放在保温箱，你醒了记得吃。”
琳妈中午做的鸡腿，就小苹果吃了两个，还剩一大半，琳妈让她全打包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中午没胃口，还是加热第二遍的食物更好吃，孟栖连续啃了两个。
“吃完饭就去吧，明早太冷了，多睡会吧。”她夹起一个鸡腿放苏荷碗里，“这段时间辛苦了，多吃点补补，等闲了我们去市里改善改善伙食。”
得知被贺伶秋骗到今天，她一直不在状态，这段时间民宿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苏荷在处理，要不是她，民宿可能就得宣布倒闭了。
“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荷默了片刻，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小孟姐，我早就把你当作我亲姐姐了，我希望你开心，如果你心里不痛快或者难受，你可以跟我说说。”
说到这苏荷突然觉得有些唐突，“我的意思是，你实在找不到人说的，可以退而求其次跟我说说，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孟栖停下筷子，对苏荷笑了笑，“我没把你当外人，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惯一个人消化情绪。”
“可是，你这次消化的时间有点久，要不是琳妈，你……”苏荷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不敢看孟栖。
孟栖了然轻笑，“是你打电话跟琳妈说的吧！”
“对不起，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谢谢你小荷，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
买完食材回来，洗漱好躺下，已经九点了。
孟栖打开手机通讯录，手指滑动屏幕，备注阿拉伯数字6的一个号码很快闯入视线。
手指在那串数字上悬停了好片刻，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孟栖发觉眼眶有些酸涩，这才把视线挪向别处，闭了会眼睛。
琳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
——再错过，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触了下屏幕，号码拨通，陷入等待接通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响铃结束，等待接通的屏幕回到最初的号码样子。
孟栖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可能是没听到。
连续两次无人接听，才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自欺欺人。
不知何时窗外下了雨，雨点落在窗户上，砸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孟栖从呆滞的状态抽离出来。
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号码，手指在旁边的“信息”两字上点了一下，迅速跳转到编辑短信的页面。
看着有些陌生的短信页面，她才想起，好像很久没发过短信了，手指似乎更迫不及待将那些没能说出的话，以文字形式表达出来，她的思绪还没完全剥离，手指已经在打字了。
没一会，几行字占据小半个信息框。
孟栖像是才回过神，大脑操控手指按下删除键，信息框很快恢复空白。
雨声越来越大，她的心也因此平静下来，手指落在发送键上，一行很短的字出现在信息框右侧。
【最近还好吗？】
第41章 缘分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时才停。
临近九点，还被困在睡梦中的孟栖，被苏荷的电话吵醒。
“小孟姐，你起来了吗？楼下的几位客人想见你。”
“出什么事了？”
开口说话, 孟栖才发现嗓子哑了。
手机那头的苏荷一下听出来, “你感冒了吗？”
“没有感冒, 他们找我什么事？”
苏荷声音压低了几分，“他们没说，就说要见你, 什么时候见到那你什么时候办理入住！”
“行，我知道了。”
孟栖简单洗漱一下就下楼了。
吧台前, 四个年轻人并排站着，两男两女，年纪看起来和苏荷差不多大，应该就是她昨天说的那两对情侣。
听到下楼梯的声音,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先朝楼梯方向望去。
孟栖穿着白色过膝大衣，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黑镜框勉强遮住黑眼圈。
“你们好……”
“啊！真的是孟栖！真的是她！”
短发女生拍打旁边正低头盯着手机的女生，激动地直跺脚。
女生很快看过来, 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 “靠！真没有骗我们！”
孟栖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两个女生应该是粉丝，或者是认识的网友。
“你们好,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由于刚刚那个女生过于激动的场面, 苏荷这会已经走到孟栖旁边，摆出时时刻刻护着她架势。
虽然孟栖退圈已有半年, 但那些保护维护她的举动，早已刻在她的记忆里了。
“没有没有！”短发女生这会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我们听朋友说你在云城开了间民宿，都以为她骗人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女生嘿嘿笑了两声，“刚刚不好意思啊，我们太激动了。”
旁边黄头发女生纠正她，“是你！我可没有跟你似的，差点没把人家吓到！”
短发女生不甘示弱，“你少来，你也没比我强哪去！”
“额，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是小孟姐的粉丝还是？”苏荷的视线从两位女生身上扫过，落在她们身后两个男生身上。
“昨天在网上预订两个大房间的客人，是你们吗？”
“我们是今年才粉上孟栖的小骑士，房间是我们预定的。短发女生想走近些，结果刚迈脚，“苏荷就挡在孟栖面前。
女生意识到苏荷的防范，站定在原地，继续说，“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的视线在客厅扫了一圈，“其实你现在的生活也很好，就是我们不能在荧幕上看到你了，”女生笑了起来，“只要你过的开心，我们也开心，反应你拍了那么多作品，大不了我们反复多看几遍。”
孟栖觉得她的泪腺出问题了，动不动就想哭，毕竟是在粉丝面前，她极力忍住了，退圈了包袱还没完全放下。
她嘴角挂着浅笑，但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疲态，“谢谢你们，我很感动，没想到你们会特地来看我，希望你们也开心幸福！”
“会的！我们都要幸福。”
短发女生突然红了眼眶，“就是，我们有个愿望，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她就哽咽了，“就是……”
黄发女生见状，立刻替她补充，“这个愿望是全体小骑士的，不只是我们俩，就是……未来某一天，你找到了另一半或许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能不能发微博告诉我们一声。”
黄发女生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在克制自己情绪，“我们就是想见证一下你的幸福，没能陪着你继续走花路，能见证你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我们也觉得很幸福知足。”
“其实这次，有很多小骑士姐妹都想过来，有的上班上学没时间，有的离的太远，我俩离的近，刚好有时间，所以我俩就代替大家过来了，但来之前，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们现在特别的开心！”
黄发女生看向短发女生笑了起来，“我觉得这事够我俩吹好久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时，孟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可是她明明不想哭的，这段时间，她的情绪似乎总是不受自己控制，眼泪也是，经常悄无声息地流下来，有时半夜醒来，枕头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谢谢你们，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的话，”孟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她噎了一下，“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虽然她不清楚那天什么时候会来，或者那天会不会来，但人总要有些期待，不然拿什么支撑这平淡枯燥的日子。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苏荷，也红了眼眶，她没追过星，但待在娱乐圈这些年，有幸见证过很多偶像和粉丝双向奔赴的时刻。
她想，那一刻的幸福感动大概能够延续很多很多年，每每想起都觉得幸福爆棚的程度。
办理完入住，苏荷就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食材了。
今天是阴天，两位女生跟孟栖拍了合照，发完微博才肯出去玩。
孟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被从厨房出来的苏荷叫住。
“小孟姐，你先别上去，我给你做了些吃的。”
孟栖没什么胃口，又不想辜负苏荷的好意，强撑着吃了一些。
清洗完碗筷出来，路过客厅时，她余光瞥见走进来两个身影，以为是那两个女生，抬眼望去，她的脚步倏地顿住。
“孟栖。”
直到门口的人喊了她一声。
孟栖回过神，眼神霎时冷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虽然琳妈说放下过去，可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贺伶秋做的那些事，她也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有事想跟你说。”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
注意力都在贺伶秋身上，孟栖完全没注意到她旁边的人。
空气中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孟栖。”
这声音，孟栖觉得有些熟悉。
她循声而望，一个身穿翠绿色大衣，盘着简单发髻的女人，正眉眼带笑望着她。
“好久不见啊！”
孟栖怔了两秒，确定她没看错，她才喊她，语气也平和了几分，“阿，阿姨……你怎么来了？”
“你和小谨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孟栖再次愣住，手紧紧攥着，她没想到陆母会过来，不难猜出，贺伶秋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
既然陆母都知道了，那陆谨没道理不知道。
所以不接她电话，不回她短信，单纯是因为不想回，不想理她吗？
也是，凭什么让人家站在原地等你呢。
昨晚她第一次体会到等待的煎熬。
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不记得等了多久，只记得昏昏沉沉睡去时，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
被苏荷叫醒前，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陆谨哭了，在收到她那条分手短信后。
他一遍遍拨打她的电话，他每打来一次，就被她无情地挂断一次。
后来，她取下手机卡剪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她不知道陆谨后面又拨打了多少次，只记得他最后绝望地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眼神空洞，好似被人抽走的灵魂，唯独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断有泪水滑落。
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梦里的她什么也没听清。
昨晚等陆谨回复的过程中，她终于体会到了他当年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绝望。
孟栖把她们带到了楼上的小阁楼，当初装修她特地把这里保留下来，没当做仓库，就是方便招呼客人，或者自己闲的时候上来发发呆。
“说吧，什么事？”孟栖没有太多耐心。
贺伶秋做的事跟陆母没有关系，她不能把对贺伶秋的怨气撒在陆母身上，上来之前，她还是让苏荷给两人泡杯咖啡端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