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清亮柔情,身上有清清淡淡的酒香。裴出岫惊诧之下心跳如鼓,忘却要张开嘴唇,竟是彼此压着唇,颤栗着冒了许多汗。
她声音含糊地与他叹道,“本想等到沐浴过后……”
林知秋浑身一震,还没醒过神来便被她热烈地吻住。她有些粗暴急切地撬开他的牙关,追逐着他的唇舌。这一回他真真切切地看清她动情时的面容,他心中羞怯却又不自觉沉醉其中,双手无措地拥着她的后背,面红耳赤地嘤咛着任她取索摆弄。
浴桶氤氲着热气,屏风上落了越来越多的衣裳。
来不及熄了烛火,他白皙纤瘦的身体呈在她眼前,微微颤抖着埋进她怀里。
她亲吻着他的眉眼,还有他肩头深色的疤痕。
欢好之时,他低低地抽噎着,痛苦又愉悦地仰直了雪白的颈项。
他终于属于她了。仿若是在梦中,他可以尽情地纠缠她爱抚他。
她曾救过他,一次又一次,直到此刻仍是如此。
即便昔宁郡主比他好千万倍,这一次他依旧想纵意一回。这世间唯有她是他不愿亦不能相让的最珍贵的人。
第56章
知秋跟随小王爷离宫以后, 林惟辰沿着宫闱甬道往西面颐德殿行去。她跛了右腿,行得缓慢,前头郡主的身影已瞧不见了。
经过琼花苑的时候,一名宫侍低着头飞快地奔出来, 一不留神冲撞了她。林惟辰稳住身形, 方欲继续前行, 却听得苑中传来一声惊呼。
这声音很轻, 在四下无人的甬道内却是石破天惊。她是宫中过客,本不欲探寻,奈何这声音太过熟悉。
琼花苑前有宫卫把守,方才行过此处并没有见到, 林惟辰遂与守卫低声道, “昔宁郡主在琼花小径丢了一枚翡玉耳坠,这是他心爱之物,特命奴才回来寻找。”
昔宁郡主是圣君与陛下的贵客,她们不敢怠慢,见林惟辰不过是个跛了腿的奴才,思忖一会儿也就放行了。
“只得沿着小径寻找, 不得靠近内殿。”
林惟辰连声应是。
她是熟悉宫苑的,也能辨明方才那声响的方位, 虽然行得不疾,却也寻到了内殿旁边的一座盈花亭。
亭子里, 柳承筠背对着她, 不顾身子沉重竟在哭泣着跪求二皇女殿下。
她惊诧之下, 踩到一颗石子, 惊动了亭内的凤煊,她立刻眸光锐利地朝她藏身之处望过来。
林惟辰本不会武艺, 如今腿又有疾,逃匿不得索性来到她们面前问礼道,“二殿下金安、太女夫金安。”
“是你。”凤煊玩味地打量了一下她的伤腿,目光落到她削瘦的脸庞,“归渡河苦寒之地,没想到你竟能命大地回了京城。你姊弟二人,一个勾引了小王爷,一个巴结上小郡主,果真各有本事。”
换作是从前,林惟辰定忍不下这口气,可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面对凤煊的挖苦竟依旧是神色如常。
“郡主在找一枚耳坠,不多时便要寻到此处了。”
柳承筠慌忙站起身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凤煊瞥了他一眼,又望向亭子外的林惟辰,二话不说迈步出去,挨近她身边时却故意抬腿踹向她右腿。
见她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凤煊戏谑地嗤笑了一声,“你如今帮他,可知他当年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凤煊离去以后,柳承筠才心急如焚地奔出来搀她。
林惟辰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径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的灰尘。
她望向他,眼中早已没了当年的倾慕,“太女夫请吧。”
“惟辰,我……”柳承筠暗暗掐了掌心,眼泪又成串地落下来,“你也看见了,我是受她胁迫,太女面前……”
林惟辰忽地停下步子,却没有转身看他,“当年丞相要将你许给二殿下,知秋却被引着去了宣武殿,我只恨当年没有将此事告诉殿下。”
柳承筠震惊之下,忘却了哭泣,“你、你知道……”
他一把上前攥住她的衣袖,大有玉石俱焚的气势,“那你为何不说,为何不替你弟弟报复我……”
“二殿下已经看中了知秋,我说了又能改变什么?”林惟辰望着他一瞬狰狞的面容,苦笑着说道,“你爱慕殿下,如今已得偿所愿,为何还要辜负她。”
“是她逼我。”柳承筠踉跄了几步,“这是我的报应。”
林惟辰领着柳承筠回到太女身边,她命鸣镝护卫他,转眼人却不见了踪影,凤烨正在训斥她,偏过头却见到了林惟辰身后的男人。
心中落定,凤烨来到林惟辰面前,有许多话语要叙,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惟辰,你几时回了京城,为何不命人来寻本宫?”
林惟辰只是疏淡地回道,“蒙殿下记挂,我如今只是昔宁郡主的扈从,专心侍候主子才是本分。”
凤烨眉心微拧,当着众多宫侍,却不与她深言,“本宫改日再去圣君殿里看你。”
她垂首跪拜着恭送太女与太女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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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德殿偏殿寝宫里,昔宁吃醉了酒正在发脾气,见到她一拐一拐地进来,怒气更甚道,“你夜里去了何处?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林惟辰拾起地上的酒盏,躬身回道,“回郡主,路上见到太女殿下,耽误了些时候。”
昔宁也不是存心对她发火,抬手让她靠近了一些,醉得眼眸迷离道,“林惟辰,本主问你,比起秋哥哥,本主真的那么差劲吗?”
林惟辰知他在宴席上受了刺激,柔声安抚道,“郡主吃嘴了,奴才去煮醒酒汤来。”
“你别走。”他扯住她的衣袖,气力之大,将她拽了一个踉跄,“本主正在问你话呢。”
男人的面颊晕红,眼眸清亮娇媚,她瞧得一瞬间恍惚了心神,连忙垂下眼眸请罪,“郡主天香国色,家弟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昔宁一听这话就是敷衍,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正对着他,“你……你好好说……本主……”
他的嘴唇离得很近,呼吸吹拂到她面颊上,带着馥郁醉人的酒香,见他半个身子朝她倾过来,林惟辰连忙伸手揽住,下一刻男人毫无防备在她怀里昏睡过去。
“郡主?郡主?”
推搡不动,她只得打横抱起男人,拖着伤腿往内殿一点一点挪过去。
落到柔软床榻上,男人侧过身由她伺候着脱了鞋袜,抱着被衾睡熟过去。
多望一眼都是僭越,林惟辰替他松开帷帘,悄声地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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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卿府寝殿,天还未大亮,林知秋就已醒了。
酒意散去,他渐渐回想起自己昨夜是如何纠缠出岫,到最末她又是如何安抚着亲吻他、哄他入睡。
他羞赧到了极处,面色涨红,哪里还有半分闺秀公子的样子。
裴出岫醒来的时候,他慌里慌张地闭上眼眸,她轻轻吻过他的鬓发,低声轻语道,“我去唤人备水,替你沐浴。”
男人睁开了眼眸,双手还紧紧抓着身前的被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从榻上起身,披了件长袍,宽肩窄腰的背影在他面前一晃而过,脊背上还留着刺目的红痕。林知秋猛地垂下眼眸,不敢再细看了。
侍仆提了热水到屏风后,裴出岫亲自抱着他进了浴桶。他起身时,身子还有些酸痛,浸到热水里却舒展了许多。
她还要帮他擦身,可林知秋却柔弱局促地推拒,“你是小王爷,这如何能使得……”
“从前不也是如此。”裴出岫轻柔地替他沾湿长发,用皂角粉徐徐抹匀,“你是我的夫郎,侍候夫郎沐浴,是我心甘情愿的。”
林知秋咬着嘴唇,尽管昨夜那样亲密,可他还有些不敢看她,只是面颊又渐渐红了起来。
“昨夜我……弄疼你了,是吗?”
她已经很小心,可擦过隐处,他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裴出岫顿住了手,倏然拧起眉,神色间有些懊恼。
林知秋脸上红得像是要渗血,过了片刻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疼。”
他在明月夜是听过公子们谈论这种事的,有时候客人丝毫不在意他们,只顾着自己发泄。有时候那彻夜不绝的凄厉叫喊声,会令他心惊胆颤整整一夜。
可是出岫待他真的极尽温柔,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被珍重疼惜的。
虽然心中还是羞赧,林知秋却在浴水里仰起身,亲吻她的唇角,“只要是妻主给的,知秋就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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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用膳过后
,颜卿令人传唤她到后屏楼去议事。
晏公昨夜里醒来,脉象已是平稳。不过,颜卿同她提起的是另一桩事,“你命天七传信,要查当年林府罪案的涉案之人。”
裴出岫料到此事瞒不过师傅,只得如实说来,“未央以为当年的事或许有冤情,林大人的为人,师傅你是知晓的,她……”
颜卿斩钉截铁地回道,“她不会做此等拿钱易卷之事。”
这是案宗细节,师傅是如何知晓的?
裴出岫神色诧异地望过去,就见颜卿轻挑了一边眉,语气悠悠地说道,“刑部同大理寺审案之时,我便得了信儿,只是赶回京城却是晚了。这罗侯安原是中宫的人,在朝中藏得深,看起来很是敦厚老实。而这董玉桂原是受柳相提携的,想必林府家丁也是叫她买通的,中宫不会做这种脏污手的下等事。”
裴出岫惊愕地低喃道,“如此说来,是中宫与柳相联起手来残害了林大人,她们的目的却是为何?”
沉吟片刻,颜卿长长地叹息一声,“凤后曾为二殿下向林府提亲,林大人不曾答应,或许惹怒了中宫。而陛下在朝中看重林大人胜过柳丞相,柳相怕保不住自己的地位,对林大人起了不容之心。适逢陛下命林大人担任科举主考,她不懂其中纳污含垢,才这样轻易就着了她们的道。总之,此案远没有表面那般清白简单。”
裴出岫静静地听完,依旧没有死心,“若是寻到罗侯安,她或许能为林府翻案。”
“中宫留了她性命,即便她现身,也不会出卖中宫。”颜卿顿了顿,递给她一张字条,“何况如今她已被灭了口。”
罗侯安藏身于陇乡,中宫却先她们一步寻到了她。
裴出岫凤眸一凝,“不好,二殿下已知晓我在查当年之事,她必定更谨严防备。”
“其实也未必。”颜卿又低声说道,“那府宅有打斗的痕迹,派去的人并未找到罗大人的尸首,兴许她被人救走,藏身于某处。”
“除却中宫,还有谁会去寻她?”
“不一定是敌手。”颜卿若有所思地浅淡一笑,悠悠地与她说道,“林大人当日曾为太女太傅,与太女有深厚情谊,太女许是知晓内情,也想为林大人翻案。”
第57章
三日后, 裴出岫以安泽王的名义,递了拜帖亲赴太女府。
颜卿本欲陪着她一道去,可是她如今已不是郢城王府里那个年少失恃的柔弱王女了。陛下急传师傅回京,师傅自有她要劳心的政事。
太女府的管事亲自到府门前接迎她入得正殿堂厅, 唤人上前奉茶, 王爷是京中贵客, 管事自是恭谨侍候在堂厅内。
不多时, 太女带着随从鸣镝从书房行来,她今日未进宫去,只穿一身雪青色莲纹绸缎常服,腰缀一枚样式古朴的玉佩, 仪态温润端方。
裴出岫立刻起身行礼, “未央早该来拜见殿下。”
凤烨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瞧了片刻,方轻声唤她起身。
裴出岫却依旧躬着身,“先前有所隐瞒,也有不得已之处。”
“凤后该比本宫更讶异才是。”她坐到上首的圈椅,与她微微抬手, 这一回裴出岫也跟着落了座,“小王爷很是沉得住气, 宁肯叫人掌掴也不愿禀明身份,定然是有你自己的缘由。”
闻得此言, 裴出岫垂下眼眸浅抿起唇角, “未央若是禀明身份, 凤后兴许会高抬贵手……”话音微顿, 她复又道,“又兴许会当未央是信口攀诬, 越发严厉地处置了。”
凤烨望向她,眼眸带着几分探究,半响过后,她神色淡淡地说道,“宫宴之上,凤后有意与小王爷重归于好。如今你是凤祥宫的上宾,如何却来了本宫府邸。”
裴出岫是有事相求,来时自是思量过了措辞,“殿下,未央今日前来拜见,实是为了夫郎知秋。三年前,林府满门获罪,如今知秋虽获恩赦,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四2贰二吾玖一似柒可未央却想为林府、为林大人讨个公道。”
“小王爷当知这番话已是犯上。”凤烨瞥了鸣镝一眼,后者沉默着将堂厅内的侍从皆清退了出去。
裴出岫起身拱手,可凤眸中却是清明不屈,“林大人曾为殿下太傅,难道殿下忍心见忠诚蒙冤、奸佞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