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耳机
唐盏坐在李星的位置上，拿出演讲稿改改画画，他一会儿可是要发言的，根本看不见教室门口唐水怨怼的眼神。
“又瞪谁呢？”叶树晃晃手，“大眼睛不是这么用的。”
唐水打开叶树的手，不高兴道：“你在这儿干嘛，不去门口接家长，还是叶语已经去了？”
“我家长不来，”叶树无所谓地说，“叶语……呵呵，你不如问问你星哥在哪儿，叶语估计在他方圆五百米内。”
“我家长也没来。”唐水又瞪了唐盏一眼，“那里边坐的是李星的家长。”
彭书宇拿着一个表格走过来，丝毫没有同情心，在唐水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正好你家长没来，你跟家长们核对一下下午亲子运动会的项目，核对完交到广播室一份，下午要用。”
“没看见我现在心情不好？”唐水一拍桌子，站直了也只到彭书宇胸口，气势不能输，“班里就我一个劳动力了?什么都让我做……”
收下彭书宇的巧克力威化饼，迅速改口道：“那是锻炼我，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体委的信任。”
高一大宝宝的亲子运动会，安排一些家长和学生的互动，自愿原则，娱乐为主。
昨天就统计过，今天只是核对一下，家长到的差不多了，唐水在班级里游走两圈，很快完成了任务。
唐水走在去广播室的路上，看了看表格，什么两人三足、班级拔河、带人跳绳、一百米接力、两百米短跑、还有一个三千米长跑一共六个项目，积分赛制，前三名还有奖品。
哪个叔叔阿姨跑三千米啊，离谱。
第一名奖品是个蓝牙耳机，有啥用。
学生们自由活动去了，各班班主任带着笑脸开始了家长会。
流程第一项是校领导广播演讲，教室左上角的喇叭先刺啦一下，然后传出校领导的声音。
感谢家长们选择一中，又讲了一中的起源和发展，再讲到家长、学校、孩子三方之间的联系。
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下面围了不少观看的女生。
叶语和唐水打赌，看叶树和彭书宇谁进球多，俩人因为都选彭书宇没谈拢。
“你哥在家也那么高冷吗？”叶语问。
“你哥在家也那么欠揍吗？”唐水反问。
叶语和叶树是一对龙凤胎，唐水知道后哦了半天，说他们如果有弟弟妹妹的话，应该叫叶英。
俩人谁也不想讨论自己的哥，安静看球吧。
一场球赛打完换了人上第二场，校领导的发言还没讲完。
许峰本来是站着的，后来也嫌累了，坐在讲台上冲家长们笑笑。
“下面家长会的流程由各班班主任继续。”大喇叭终于迎来结束语。
许峰清清嗓子：“各位家长可以把意见书写一些，一会儿咱们再继续。”
唐盏伸伸懒腰，和旁边的家长闲谈了一会儿。
唐盏今年也不过刚二十六，年轻英俊，坐在学生堆里也不违和，不过这么年轻，能管得好孩子嘛。
“成绩单各位桌上都有，这次期中考试，咱们班的成绩比入学的时候高一些，这说明咱们班的孩子能更好的适应新环境，”许峰说道，“当然了，学习方法也很重要，家长是孩子的后备力量，孩子进步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家长们在下面点头称是，一名戴眼镜的家长问道：“听说年纪第一在咱们五班？”
这位捧哏直接问到许峰最得意的地方，许峰还故作深沉地接应道：“是啊，这位同学还带动周围的同学一起进步，成绩和优秀品德并行发展离不开家长的影响，我们请这位家长上台分享一下教育心得，各位家长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有请高一年级荣誉家长，李星的哥哥，走上台来。”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许峰亲切的笑容下，羡慕亦或震惊的注视下，唐盏迈着大长腿走上讲台。
唐盏笑容真切又得体，他想好了，以后李星考了省状元他面对镜头的时候也用这个笑容。
“各位家长好，我是李星的哥哥，首先感谢五班各位老师的无私奉献，能站在这里跟大家共同交流我感到十分荣幸，”唐盏扫了两眼桌子上的草稿纸，继续念道，“李星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他从小养成的学习习惯和自身努力，李星很自律，我作为家长能为他提供的有一方安静的学习环境，陪他渡过一些难关，鼓励他，陪伴他……”
台下的家长默默听着，看人家家里是怎么养出一个听话又省心的孩子来的。
唐盏想到那张撅着嘴的小脸，轻抬了下眉毛，“其实，在我家里这些事都是另一个调皮的小孩儿在做，比起在座的各位的付出，我实在惭愧。”
“开始我以为在这个家里我是年长者，是他们需要我，可是后来我发现大人也是需要小孩儿的那一方，我因为他们感到幸福与知足；成绩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一部分，配合学校一起努力，让孩子有个更好的未来，我更希望我家的两个小孩儿能健康长大就行了，其余的都是恩赐，谢谢。”
台下的家长先是安静地沉默，然后缓缓抬手，轻轻地鼓掌，唯恐打破这温馨的发言。
不过唐盏自己会打破：“如果恩赐是‘年级第一’这种什么的，我觉得也凑合。”
*
唐水的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再上楼又是一副模样，带着唐盏去食堂要给哥哥尝尝他们食堂最好吃的炸肉串。
炸肉串和炸丸子要排好久的队，唐水也无怨无悔，因为排队的是李星。
“哥哥，多吃一点，下午是展现你运动风姿的时候，最好给我拿个奖品回家。”唐水殷勤地伺候着唐盏，再递上一瓶汽水。
李星在一旁默默地扒饭，今天路过他们餐桌的人格外多，这一家三口俩帅哥太耀眼了，尤其是打扮过后的唐盏，在人群里一放跟明星似的，平时稀疏的食堂今天坐满了人。
“没问题。”唐盏今天心情好，再说是和叔叔阿姨们比赛，他此刻考虑的是如何优雅又自然地放水。
第一项运动项目就是两人三足，唐盏准备好了看热闹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班家长有和我重名的？”唐盏问旁边的李星。
“没有，”李星说，“我没给你报这个。”
主席台广播喇叭上又催促一遍：“请高一五班李星和他的家长唐盏，到检录处检录，两人三足项目马上开始了。”
“唐水！我不是让你报个接力报个两百米就行嘛，”唐盏满脸不悦，“这么蠢的项目我幼儿园都不玩！”
唐水赶紧上去捂嘴：“嘘，这可是我们年级主任最喜欢的项目，你快去。”
还有一个受害者，唐盏让唐水去叫李星，李星也不能同意。
“星哥，”唐水摇着李星的胳膊央求，“求你了，今天我刷碗。”
唐盏想到了家规：“投票表决吧，二对一”
结果李星受不了唐水撒娇，叛变了。
唐盏和李星把腿绑一起，从没觉得自己的腿像现在这么笨拙，还要站在起跑线接受唐水带领全班同学给他们加油助威，只想赶紧结束。
彭书宇激动握拳：“有生之年能看到星哥两人三足，这辈子值了。”
唐水小声嘟囔：“这算啥，一会儿还有拔河和跳绳呢。”
开始之前说摆烂，真正口哨一吹响，胜负欲和体育竞赛精神就来了，第一回 合，俩人儿凭借着腿长拿了个亚军。
唐水亲自来接他们，不过没把唐盏和李星带回班级所在地，而是拐到了带人跳绳检录处。
“你俩谁摇绳？”唐水把绳子放中间，一双大眼睁得圆溜溜来回看。
唐盏是真不擅长这个，绳儿也不够长呢，开局即淘汰。
一百米接力是每班学生和家长各二名，八班是两个体育特长生组合，前三棒拉出一小段距离，唐水一脸担忧。
唐盏接过最后一棒，拔腿奋力前冲，还给叔叔放什么水，叔叔你年纪大了，慢点跑吧。
最后唐盏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夺得了第一名。
唐水大喊：“哥哥好厉害！”
不少同学跟着喊，操场顿时一片“哥哥好厉害！”
唐盏摆摆手：“不要这么多，一个讨债的就够了”
二百米短跑只有家长参加，校领导特意强调：“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短跑是唐盏的强项，在叔叔阿姨中拿个第一名也是轻轻松松地事儿。
不过这也给唐盏累够呛，他从开始就没歇过，回去得让那丫头片子给他捶腿。
当听见三千米的报名参赛家长里有“唐盏”这个名字的时候，唐盏终于知道，吃炸肉串的代价有多大。
“这个发型，我找模特圈的造型师专门做的，喷了两斤发胶，”唐盏指着自己的头，“跑不了。”
“那好吧，”唐水波澜不惊，“投票吧。”
唐盏被赶鸭子上架，全操场的人不管男女都喊起了“哥哥加油！”
李星扶着虚脱的唐盏去拔河，“呵呵呵，你明年就是考宇宙第一我也不来了。”唐盏指着李星，“你个小叛徒。”
*
唐水心满意足地躺在被窝里，李星一边写作业一边在手机上找歌曲。
月亮挂上树梢，唐水进入梦乡。
李星站在床边借着月色看了一会儿，把唐水耳朵里的耳机拿了出来。
第28章 叶树
唐水不禁感叹回味，她不玩手机，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好东西，音乐真是美妙啊。
“你一脸花痴的干嘛呢？”叶树用笔敲敲唐水的脑袋，“想什么呢？”
唐水回过头，心情好地没敲回去，歪着头道：“我昨晚听音乐了，入耳的那种，哇，好像周杰伦在我耳边唱歌。”
叶树鼻子一皱：“你村里来的吧，连音乐都没听过？”
李星笔尖微顿，他竟然没想过给唐水买个耳机。
可是……
“村里怎么了，我们村可好了，”唐水不在意地说，“村里大喇叭有时候也放歌儿，就是跟那么听不一样。”
“还有更不一样的，”叶树靠着后排的桌子，“演唱会，下个月月底，北京有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
唐水撇撇嘴，“下个月还没放假呢，”唐水指指自己耳朵，“我用耳机听就行，门票挺贵的吧。”
“贵不是重要的，关键是买不着；你叫声‘树哥’来听，我给你弄一张，”叶树抬抬眉，“哦，不，两张，我带你一起去，演唱会现场的灯光和音响，那感觉才是不一样。”
唐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转过去拍拍叶语的肩膀：“你哥说想听人叫哥哥了。”
“叫你个……”当着李星的面，又紧急刹车，“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唐水觉得李星今天不是很高兴，虽然李星脸上的表情比别人就是少，可她还是微妙地察觉到了。
“星哥，我今天表现不好吗？”唐水问。
“什么表现，”李星转过脸，手底下是唐水的化学作业，的确一塌糊涂，“没有。”
“哦，那你告诉丽姐，我昨天听音乐了，好听，把歌单分享给她。”
“嗯。”李星继续盖唐水的作业。
唐水联系最多的人就是刘心丽；同学们天天见，有什么好联系的，二丫和小胖时不时会给唐水的电话手表联系一下，只是唐水只有过年才回去那么几天，烧完纸就又回来了。
李星好像是她和刘心丽的传话筒。
唐水的心思就那么大，李星能知道她所有的事。
连生理期也跟刘心丽分享。
“睡吧，我给你找歌听一会儿？”李星给唐水被窝里塞了一个热水袋，唐水睡了他还得再做会儿题。
没一会唐水就按了大按钮。
“我还是好冷，”唐水蜷缩着，声音特别闷，“你告诉丽姐，我肚子疼，腰也疼。”
“你跟哥哥说，让他安心工作，不用挂心他孤苦伶仃的、弱小的、唯一的妹妹。”
反正无论告诉谁，说什么，都是李星先知道。
今晚唐盏不在家，突然降温，又还没供暖，唐水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
李星摸了摸那脚丫子，冰凉。
家里只有一个热水袋，往日只有唐水一个人用，李星去厨房用矿泉水瓶灌上温乎乎的水，怕烫到唐水没敢接开的。
凉了再灌一半热的，来回换了四五趟，终于把唐水的脚捂热了。
“你还看书吗？”唐水冲着一个方向。
“你还哪难受？”
“我腰疼呀。”唐水又开始哼唧。
如果哥哥在，唐水也不哼唧李星，唐盏会一边说“小孩子哪有腰。”一边给唐水揉按一会儿。
“睡吧。”李星坐在床边声音很低，隔着被子手上的动作很轻，没一会儿唐水就没动静了。
李星手上的动作慢了些，“我还没睡着呢……”唐水闭着眼睛说。
李星又重新任劳任怨地按摩起来，唐水怕李星不耐烦，小声道：“就今天，明天哥哥就回来了。”
即使哥回来，也可以叫我，李星嘴唇微动，终是没说出口。
唐水把耳机分给李星一只，俩人听着相同的音乐，心里想着不同的事。
李星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唐水在这个时期会入睡特别困难，指标已经过了十二点，唐水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李星默默看了一分钟，又重新给唐水揉后腰。
唐水很纳闷：“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那你为什么没睡着？”
唐水对按摩技师的要求还挺高，手掌要和她的腰平齐，左右用力，而不是上下用力。
唐水终于睡了，开始说梦话了，“星哥……星星……”
李星一顿，想听听唐水后面要说什么，唐水却不说了。
李星只是想等一等后续，再睁眼的时候，他就到了唐水的被子里，唐水到了他怀里。
梦境多次重合，李星苦笑了一下，他控制不了自己最近总做这样荒唐的梦。
直到十分钟后，唐水的脸依然贴在他胳膊上，而不是同前几次一样慢慢消失，李星猛咽了一下口水。
唐水迷糊地睁眼，大周末的，她醒这么早干嘛，刚想睡个回笼觉，唐星星就在外面汪汪叫。
给唐星星添了水，唐水扭头才发现李星也不在自己屋里，浴室里的灯却亮着。
李星穿着睡袍从卫生间出来，没料到唐水已经醒了，唐水蹲在狗食盆前，脸上带着如往日粘贴复制般的困倦，“星哥早。”
李星头发潮湿，嗓子微哑：“嗯，我马上做饭。”
唐水蹬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浴室跟没人用过一样，不像她每次洗过澡，浴室所有的东西都乱飞。
地上有浅浅的一层水渍，李星有洗澡后拖地的习惯，不过怎么一点热乎乎的水蒸气都没有，卫生间比客厅还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