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最后那两天的购物行踪,让他泄露了马脚。
就算他再谨慎,让爸妈易容换装之后再去买那些物资,可那些物资太稀罕了,等闲人根本就不会去买。
他虽然捡了个漏,可是也会给有心人留下了印象,再循着购买记录去寻找,才找到了他身上吧?
池景知道,除了联邦之外,很多财阀也多的是有本事的人,想来就是他们干的。
他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难忍的疼痛。
在洪水中这么久,身上受了不少伤。
手上腿上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一大堆,不少地方血液还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池景咬着牙,硬是爬到了顶楼,找了一间相对干净的屋子后,利落地反锁上门,进了卫生间。
空间里他囤了不少水,此时也顾不上节约,直接热水混杂着冷水倒入大桶中,整个人坐了进去。
忍着痛,将浑身洗了个干净,池景披着干净温暖的浴袍,拿出消毒的药擦伤口。
不用林间鹿提醒,他也知道那些洪水有多脏。
重活一次,池景对自己的身体很爱惜。
忍着剧痛一一消毒过后,他又从空间里拿出早就准备了的熟食,三菜一汤,填饱了肚子后,还不忘吃下两粒消炎药。
这伤口要是发炎了可就不好了。
吃完药,稍坐了一会儿,他又耐不住心中的胡思乱想,站了起来趴在窗口,隔着暴雨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
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周边的情况,不过这确实是个陌生的城市,反正至少不是安城。
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池景稍稍放下了心,回到这家主人搬不走的床上,取出棉被一头钻了进去。
在水中挣扎了这么久,他的体力精力都已经到极限了。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等缓过来后,还要再想个办法,看看能否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原本还想着要联络联邦的,现在他不敢了。
虽然他觉得来抓他的这批人大概率不是联邦的人,但万一呢?
如果他们就是联邦派来的人,那么和他们合作,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池景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觉得自己是天道之子,众人就一定要尊重他敬畏他。
但实际上他的这个金手指毫无自保能力,一旦落入他人的手中,还不是任其揉/捏?
什么凭借金手指一跃成为联邦人上人的想法在这一瞬间飞快退去。
人上人纵然好,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死过一次的人了,在洪水中沉沉浮浮,被激流卷着拍来拍去的好几个瞬间,池景痛苦得几乎要死去。
那时候的他才发现,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重要。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活下去啊!
他先猥琐一点,想方设法让自己厉害起来,如果能收服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到时候再来成就他的霸业也不迟。
他有物资,掌握先机,又是气运之子,只要他暂避锋芒,天灾根本打倒不了他。
联邦以及各大势力则不一样。
天灾之下,联邦秩序很快就要崩塌了,一旦没有足够的食物和物资,其他势力也会一团糟,他们的力量一直在被天灾削弱着。
此消彼长,等到他的能力跟上来了,到时候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此前想得太简单了,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还以为他们会畏惧与气运之子的名号呢。
池景安慰着自己,每一本故事中的主角都是这样的,刚开始肯定要陷入低谷,但总会有逆袭强势归来的时候。
他现在就要当那蛰伏的沉睡的雄狮。
等到这头雄狮再度醒来,定是他王霸天下的时刻。
破旧废弃的老安置房在满天的暴雨之下,三百六十度都环绕着立体爆炸响,整栋楼仿若随时会倾塌一般。
裹着厚厚的羽绒被的池景脑中浮想联翩,慢慢坠入了梦乡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睡得脸色泛红身体都冒出汗来的池景哪里知道,暴雨之下,一艘艘船艇正在快速靠近。
三四米这个深度,可以行船了。
大型的船或许还有点勉强,不过小型的燃气燃油船不成问题。
比起救生艇或者充气艇,正经的船只抗风暴的能力要强上不少,翻船的概率极低。
五六艘中小型船只快速停靠在池景所在的这栋楼跟前,清一色的彪形大汉全副武装地持枪下了船,训练有素地快步往各个楼层各个楼梯搜去。
这个时候的池景,正做着收服乱民,称霸末世的梦,嘴角弯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第56章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的时候,拥在被衾中的池景一瞬间弹坐了起来,浑身鸡皮疙瘩全立起。
一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大汉,他瞬间瞳孔紧缩,满脸的不可置信,猛地跳下床就要朝着窗户口冲过去。
他脑壳发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可以这么快地就找到他。
但是眼下根本不是细想细究的时候。
逃!
逃!
赶紧逃!
池景心脏跳得好似要蹦出来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赶紧逃。
推开窗,跳下去,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底下是水,足有三四米的深度,他在七楼,七楼而已,不过二十米。
他还有一空间的物资,对,有雨伞什么的,只要他速度够快,完全可以及时撑开,减缓他坠楼的速度。
还有气垫床和懒人沙发。
快落水的那一瞬间,他可以拿出气垫床来接住自己。
急中生智,万千种思绪在脑子里轰然炸开,池景有十成的把握,跳下去,他肯定不会死。
但是被抓了,肯定生不如死!
池景想得很好,心脏砰砰地狂奔,赤着的脚踩到了房间里没收拾干净的砂砾还是什么,磕得脚火辣辣的疼,刚刚消毒完毕上了药的伤口也瞬间崩裂,鲜血飞溅,但是他都顾不上。
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快速冲过去,直接避开头,以肩膀撞开窗户,整个人呈抛物线跳出去,然后拿出雨伞,雨伞会在半空中撑开,而后他再瞬间拿出气垫床……
池景脑子转得飞快,怎么做在一秒间就已经想清楚了,然而天不从人愿。
他确实脚下生风,跑得都快飞了起来,也如愿地悬空一跃,肩膀朝着窗户撞去。
但“砰”一声,他的肩膀被撞得发麻,一阵剧痛迅速蔓延全身,窗户却纹丝不动。
池景满头金星,痛得忍不住呻/吟出声,重重跌落在窗户下的地板上。
下一秒,他无力跌落的右脚就被一只湿漉漉的雨靴用力踩住,几个彪形大汉一哄而上,压制住了他。
顾不得池景整个人被砸痛晕得跟一团烂泥一般,“咔擦”一声,冰凉的触感传来,沉重的精铁手铐脚铐将池景狠狠拷住。
为首的抓捕人员一把将池景拎了起来,一拳朝着他的腹部猛锤了上去。
“我呸,还特么的想学人家跳窗,你当拍电影啊,什么东西!”
刚刚吃饱的池景痛得翻白眼,腰腹重重后缩,呕出一口黄的白的出来。
那男子还想打他,被另外几个人拦了下来:“算了老白,等下死了不好交代。”
池景第一次听到这群沉默寡言的人开口,不过剧痛令他几欲昏倒,他根本无暇再顾。
“这崽种,我真想杀了他,他倒是没事,可惜了我们那几个兄弟。”
在池景跳水之后,那两艘船上有十来个人瞬间也跳下去追他。
但是水流湍急,积水又那么深,大暴雨之下,好几个人很快就力竭了,刚浮上来,又被急流卷走。
池景还没找到,就先找到了好几具兄弟们的尸体。
他们来自同一个训练营,十年八年的朝夕相处,虽然平日里交集不算多,但都是过命的兄弟。
看他们死得如此憋屈,众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池景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个人。
他像一头死猪一样被拖着下楼,摔在船舱中,手被反剪着,又是精钢手铐,扯了扯,哐当作响,根本没有破局的机会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群人,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定位到他身上,是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仪吗?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在酒店里的时候,就有人朝着他腰腹柔软的肉中埋下了定位针。
被宁宴盯上的猎物,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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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这次转移池景,众人都上了十二分的心。
谁都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阴招,要是再来个半路逃跑,宁先生可没有那么好的性格不追究了。
更何况,在洪水中惨死的兄弟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想当下一个被淹死的人。
小船马达突突突,一路避过了不少明显是联邦军队的船只,花了几天几夜的功夫,才到了京都物竞实验室的据点。
池景从被窝里被抓了起来,先是受了凉,跳进洪水中,又是受伤又是受寒的,本来身体就被折腾去了半条命,第二次被抓的那会儿,其实已经发烧了。
再加上三番两次被抓,胆子都快被吓破了,一路折腾下来,状况越发凄惨了起来。
一路昏昏沉沉的,又吐又泻好不狼狈,等到船只终于停下来,被拎到实验室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得瘦了一大圈,胡子邋遢的,老了十岁都不止。
那精神气,感觉离死也差不远了。
宁宴远远只看了一眼,嫌恶地说了句:“先带他下去洗漱干净。负责押送的所有人自行去领罚。”
他有洁癖,看到池景那仿佛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样子,下意识就用丝巾捂住了口鼻。
手下的人自然也知道,但是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绕开了联邦的追缉抓到手的,急着让宁宴先看一眼。
当即忙道:“明白的宁先生,小的这就去。”
那一路护送着池景过来的人,听到那句“下去领罚”心中不惊反喜。
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不仅保住了,想来好处也不会太少。
自有专业的医务人员将池景接了过去,他们则快速地退开。
池景终于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实验室中的这些医务人员和外头的人比起来,一个个就好似温室里的花朵一般,那一双双手,干燥温暖又柔软。
池景只觉得自己在舒舒服服的恒温房里,有轻柔的手帮他脱去了皱成了菜干的衣服,将他浑身洗刷了个干净。
而后又有人帮忙处理他身上的各种伤口,给他喂了药。
发着烧昏昏沉沉的气运之子,一瞬间如置天堂,只感觉此前的那几天心酸都是梦一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梦。
不多时,被拾掇了个干净的池景就穿着纯白的实验服,躺在科研医疗舱中。
宁宴看着实验室中间那硕大的医疗舱中被剃光了头发的男子,心情极好,小心地将手中的小白鼠放在烛台上,跨步走了过来。
医疗舱中显示着池景身体的各项数据。
不愧是气运之子,刚抓到时候还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休息几天之后,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一点无关紧要的皮外伤,有一点炎症,连带着一些血压过高的小毛病罢了。
带着口罩的医师抱着一叠数据走了过来,将屏幕放在宁宴身旁,汁源都在抠抠峮四儿珥二巫酒一泗戚语气很恭敬:“宁导,这是刚刚得出的血液检验以及毛发检验,DNA的检验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骨髓抽检和骨骼分析您看是?”
宁宴瞥了一眼数据,“都做了吧,他扛得住。”
几个人体实验科学家领命快速退了下去,医疗器械准备室中想起来乒乓哐当的金属撞击声,很快就有全身穿着无菌实验服的医师推着刚刚消毒好的器械走了进来。
宁宴也换上了包裹全身的实验服,轻轻拿起一根手术刀来,迎着白惨惨的灯光,嘴角扯开了一抹笑。
从哪里开始研究起比较好呢?
池景的双手双脚连带着胸部、腰部都被束缚带紧紧捆住,他分明还在药效控制的睡梦中,却好似察觉到什么危险一般,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疯狂转动了起来。
某个瞬间,他突然拼尽全力,压制下药效的控制,猛地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炽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色充氧服的男子拿着手术刀看了他一眼。
在他目眦欲裂的惊恐中,手术刀缓缓朝着他的身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