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谋划到如今,本不需要来这里一趟,更不介意弑父杀兄之名。
但他母后是正宫皇后,他是嫡子,他本就该,名正言顺。
萧正易顽固迂腐,却是三朝元老,清流世家桃李天下,在朝堂颇负声望盛名,他必须亲自来一趟。
……
祭奠之礼过后,靖宁帝在御花园摆宴,丝竹声入耳,婉转悠扬。
谢珏被迎到左下的位置,冷峻的眉眼以及苍白的面色引得诸多视线。
靖宁帝眼眸半眯,举起酒杯,对着底下大臣发表了一番沉痛怀念之言,情致浓处更是连连摇首叹息,“朕每每想起婉之,心中便诸多感念。”话音一转,落到谢珏头上,“珏儿乃朕与婉之唯一血脉,身又病弱,朕实不忍心皇儿再受幽禁之苦……”
听着竟隐隐有放六皇子出冷宫的意思。
底下群臣估摸着皇上的意思,不敢说话,只是感叹皇上实在疼爱六皇子,幽禁不过一年,念在昭慧皇后的份上,心软至此。
谁知此时兵部尚书第一个出来强硬反对,“臣以为不妥。”
靖宁帝看过去,兵部尚书高严神色严肃,躬身行礼道,“臣——”
而对面的谢珏忽然摔了手中的酒杯,言语狠辣,“有何不可,你个老匹夫分明是对我怀恨在心,是你儿子该死!”
高严见状,“陛下您也看到了,幽禁大半年六殿下也并未有一丝悔改,乖戾狠辣,寡德无状。恕臣直言,就算陛下看在昭慧皇后的份上,也不该心软偏袒至此解除禁令,否则我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六殿下的毒手。”
下有几个官员应和,“是啊。”
“请皇上三思!”
众多官员心知肚明这高严今日是不会罢休的,毕竟六皇子当初当街鞭打的便是他的儿子。这口气,谁能忍下!
一片混乱之中,一道柔婉抽泣的声音忽然传来,靖宁帝身旁的继后李莲儿拭着眼泪,“都是本宫的错,有愧婉之姐姐的嘱托,没有教导好皇儿,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这与皇后娘娘何干。”
“娘娘无需自责。”
“……”
安慰声层出不穷。
靖宁帝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掩去一闪而过的笑容,浅喝了一口,这才无奈道,“好了好了,众卿家无需争吵。”转头看向谢珏,“珏儿,在景祥宫内多加反省,不得懈怠!”
底下纷纷道,“皇上英明。”
终是一派君臣和乐融融的景象。
谢珏站在一片碎瓦残羹中,冷着眼沉默。
……
天色已晚,靖宁帝便让谢珏在拜恩宫中休息,明日再押解回景祥宫。
夜色幽幽,更深露重,正是四下寂静之时。
房间内吹了烛,漆黑一片。
床上鼓起一道身影,呼吸均匀,看似早已沉睡。忽然门外一阵几乎无声的脚步声过后,窗户被一圆筒物破开,一缕浓白轻烟飘入。
黑暗中,一双深幽难辨的狭长丹凤眼忽然缓缓睁开,余光瞟向窗户,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门轻轻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又合拢。
身姿窈窕的女人一边走一边褪下身上的衣裳,妖妖娆娆地走到床边,娇声道,“六殿下……”
身上一股浓重的脂粉香。
见床上的男人无反应,欣喜地掀开被子欲钻进去,下一瞬便被掐住脖颈,瞬间栽倒在地,悄无声息。
谢珏从床上坐起,望着地上躺着的女人,眼睫下压。
李莲儿真是好算计,即便他被幽禁也不放过他。如无意外,明日早上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母后祭日之时,要其子与女人交合,上演一出活春宫。
到时,这将会是多么荒淫沦丧的一幕。
是他,他母后,乃至整个陈国公府,声名尽毁。
如此阴毒。
英挺的眉头忽然一皱,谢珏闷哼一声,一手撑在床沿喘息。
那迷烟之中掺杂着烈性春.药,若是平常,他并非不能屏息排除,只是他如今的身子吃了虚弱之症的伤药,这样烈性的春.药,压根不能与之抗衡。
想必继后也知用了此招,必定十拿九稳。且第二日必找借口寻人来捉奸。但她惯常摆出一副慈母的做派,绝不会亲自前来,那只有……
看来,明天果真是有一场大戏,谢珏狭长双目掩下。
身体里密密麻麻的痒意如跗骨之蛆,游走于四肢百骸,谢珏额上热出了一层热汗,不可抑制的情动源源不断地往身下涌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疏缓下去,几欲令他失去理智。
第10章
云泠这段时日为了照顾六皇子很是疲惫,今日本早早睡下。
被子单薄不足以御寒,云泠每晚都将冬服都压在被上,手脚蜷缩在一块睡上许久才能勉强有些热气,睡得不算安稳。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枯叶被踩碎的声响,步伐急促,云泠立刻被这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惊醒。
她来景祥宫这么多日,晚上从未有如此动静。而六皇子今日并不在,那会是谁呢?
脑海中一瞬间掠过许多猜想,首要的便是要保护好自己。悄悄起身,云泠拿起床边一块趁手的竹帚躲到了门后。
……
谢珏一路前来,从一处偏僻的墙壁跳下,门外并没有守卫。
从胸口一直往下,被烈性药挑起的火热,冷白的皮肤逐渐变红,连高挺的鼻尖也溢出汗珠,那种快要被吞噬的灼热快要令他压抑不住。
刚推开门,头顶一道细长的阴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谢珏利落挡住挥开那扫帚,伸手握住一截暖白的手腕,一个转身把人抵在墙上直接捂住她的嘴,“闭嘴,是我。”
云泠只低低地唔了一声,柔软的红唇被他的手掌紧紧压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眨眼。
谢珏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眼眸水波盈盈,带着惊颤一动也不敢动,像只受了惊的猫儿。
谢珏的语气不太好,透着怪异,忽然用力松开手推开她,“去给我打水,要冷的,动静小一点,别让人发现。”
说完便抽回了手,拖过脸上的衣袖却仿佛带着闷闷的热气。
云泠听出了他的声音奇怪,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异样,连忙说,
“是,我现在就去。”
冬日的井水冰凉刺骨,云泠这里只有个小桶,一次性提不了太多但是动静很小,忙忙碌碌跑了好几趟才堪堪将浴桶装了一大半。
“出去。”
谢珏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透着哑意。云泠看得出他此时好像是到了某种紧要关头,是以就没再说一些废话,连忙关上门出去守着。
隔着一道门云泠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以及从男人喉咙里,紧闭的齿关里透出的难以忍耐的闷哼。
从刚才六皇子进来时,她就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热气。
难不成是……中药了?
还是那种令人发.情的药。
云泠身边从小围着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没见过几个健全的男人,再多的,她就不清楚了。
脑海里一边小心地关注着里面,一边仔细地回忆着。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没了动静,云泠听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门没栓好,被风撞着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缝。
云泠又等了一会儿,怕里面出了什么事,才出声问了句,
“您还好么?”
浴桶中,男人仰着头,紧紧闭着眼,喉结难耐上下滚动,搭在桶边缘的手臂线条被折磨的紧绷着,语气模糊厌恶,“谁允许你进来的!”
云泠瑟缩了下,见没什么事,转过身就打算再走远一些,她也不想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刚背过身,身后浴桶里忽然溅出水花声,不过几个大步,门从里面打开。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冷到刺骨的大手从身后用力捉住,拉进门内,“你过来。”
湿冷的水汽在房内氤氲,水珠顺着男人凛冽的下颚一滴一滴滚落,一些沿着凸起的喉结没入雪白里衣,一些砸在地上,引得人心里都颤颤。
云泠呼吸屏住,花一般的小脸努力平静,却有些心慌,很想跑,“殿下您怎么了?还需要水么?您等着奴婢现在就去帮您打。”
说着转头就想出去。
谢珏胸口起伏剧烈,手掌握着的手腕柔软无骨,见她要出去手下又加了几分力,纤细手骨差点被他捏碎,“我不需要水。”
“殿下您捏疼我了。”
那种急需发泄的暴虐感更加喷涌。但他没有立刻动,低头看向只到他胸口的小宫女,微微颤动的眼睫流泻出她的不安和疼痛,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细腻颈项。
他来这里,可没有要宠幸这个小宫女的意思。
身体内的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留在拜恩宫无法疏解,闹出动静只会打草惊蛇。所以他趁着守卫换班之际,回到此处。本意是用冷水降解,谁知这药如此凶狠,好似除了交/合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候,他身边只有这个小宫女。
某种热度直往下涌,似是再也无法忍耐,谢珏缓缓躬下身,“我需要你——”
火热的呼吸热烫烫地在她耳边,沙哑却不容置疑,“把衣裳脱了。”
云泠手心忍不住下意识紧紧握起,慌乱地摇着头。
果然是发/.情了么。
说话也有些磕巴起来,“殿下,这……这不可以……”
刚转过身,肩膀就被一只大掌用力钳住,身后一堵热墙贴近。紧接着,抓着来到榻前,被摁住直接趴倒在床上。
云泠才惊觉,他的力气如此大。虽然一直知道他在装病,但是他的力气也远超她的想象。脑海里忽然闪现梦里,他一箭飞来,穿透一个太监身体的画面。
她若是不同意,他会不会强来?
“不可以?”黑暗中,谢珏压着难耐的喘息,忽然俯下身,冷白的手指从后面用力捏住她的脸偏过头,与他的视线对上,“你被调来难道不知你要伺候我的,不止是生活起居?”
话里没有一丝旖旎,倒像是寒冬的冰雪。
是了,虽说被幽禁,但是作为皇子,被调来伺候的宫女不仅仅只是伺候他起居,更兼侍寝之职。
只不过云泠之前知道六皇子是绝对不需要她这种卑贱的宫女侍寝罢了。
云泠咬了咬唇,呼吸发颤,有些委屈道,“殿下如此痛苦,婢看了也难受,可是奴婢……不会。”
云泠感觉他的力道松了些,正悄悄呼出一口气。
忽然,他的脸埋进了她的发里,颈窝里他的喘息愈重。
云泠似乎要被他身体的热气淹没。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这处异样。
她是不会,但是她听过别的宫女太监的调情之语,不是完全不懂。
貌似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应当只要出来就好了吧。
六皇子应是中了药,且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他不会连夜来这里,还叫了冷水。冷水怕是无用他才……毕竟云泠虽貌美,但他看不上她是个低贱的宫女。来这里快一年,他对她说的话,屈指可数。
她并不得他的信任和倚重。
没有什么回报是不用付出的,她也不觉得失去了贞洁会怎样。至少,他不会像王大德那样在床榻间变态要人命。
救未来太子于危难之中,这是大功一件。
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他。
还有半年。
在她梦里,离他离开冷宫,还有半年。
既无法拒绝……云泠眼睫颤了颤,“奴婢虽不会,但见殿下痛苦亦觉得难以忍受,奴婢……帮你……”
谢珏握住她的下巴抬起,手臂青丝环绕,馥郁生香。
月华透过窄小的窗户照射进来,朦朦胧胧笼罩着。
“怎么帮?”谢珏闭着眼,额头的汗水沿着鼻头滚落,早已不成调。
柔弱的女人,青丝落下,遮住玉白的肩背。
她太紧张了,还一直乱动。
他真是恨不能,掐死她。
手腕突然被咬了一口,谢珏大怒,“你敢咬我?”
“殿下。”她呜咽着,可怜兮兮地喊了他一声。
谢珏脊背僵了僵,力道缓缓收了下来。
云泠:“要,要不然,用别的办法吧?”
“……”
……
卯时正刻,拜恩宫外,三皇子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疾步匆匆地走过来。
自己母后的忌日当天还不安分,在宫中做出与女人寻欢作乐的丑事还被抓个现形,啧啧啧这出好戏实在太精彩,若让父皇知道,他这个六弟还能有翻身之地?
来到门口,没做提醒,无视两个守卫的阻拦,三皇子立即着人把门踢开,高声嘲弄道,“听闻六弟在此处睡下,皇兄特来探望。”
叫人推开门,便迫不及待让人四处搜查,不像是来看望,倒像是来捉奸。避免被藏在什么地方。
房间里搜查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女人的身影。那便只能在床上了。
谢旭有些急迫地走近。
此时床上帐幔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指撩起一些,伴随着一阵咳嗽声,谢珏起身,看着三皇子谢旭,不解地问,“一大早三皇兄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谢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帐里头,一边讥笑一边信步往床榻走,“听闻昨日六弟没能被解除幽禁,着实令人痛心,皇兄这不是怕你太过伤心,一早便来看望。”
说着伸出手,一把把床帐全部拉开。
床内空空如也,只有谢珏一人。
谢旭嘴角笑容一滞。
没人?
怎么可能?他母妃明明得到消息,谢珏昨晚床上有一个女人,还是在他母后的忌日当天。所以他才一大早匆匆赶来,怎么可能没人?
谢珏忽然抵唇用力咳嗽了几下,看了眼被暴力推开的门,“皇兄就是这么来探望我的么?”
谢旭嘴角抽搐了两下,脸色难看,讪讪放下手,“是皇兄或许担忧,心急了。”
“既然六弟无事,我府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谢旭气冲冲地离开,走到一半,一个太监面色急切,急冲冲地走过来,来到谢旭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谢旭立即大怒。
原来张贵妃后来又得到消息,那个给她传消息的嬷嬷早就被继后买通,是继后的人。
且后续才知道那个所谓与谢珏翻云覆雨的宫女早就被巡逻的侍卫扣押,根本没有这一回事。张贵妃这才知道是被继后算计,连忙遣人来报谢旭。
但还是来晚一步。
第11章
虽然谢旭借了个关心谢珏的名头,但是带兵闯入拜恩宫一事仍旧惹得皇帝震怒忌惮,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被继后如此算计,张贵妃和谢旭对此怀恨在心,更焦虑照此发展太子一位落入七皇子手中,寝食难安,暂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