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练幼在道观长大,师从一世外高人,既会剑术也通药理,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黄昏十分,端了个白瓷汤盅出来。
楚楚眼前一亮。
她记得书中写过,沈煜此人不喜口腹之欲,独独最爱白素练亲手煲的药膳。
看来一会有戏啊。
白素练现在在宫中就是个小透明,如若独自求见沈煜,怕是连寰宇宫的大门都摸不到就被撵走了,楚楚便决定亲自带她去。
一路到了寰宇宫,宫人太监远远看见楚楚就笑脸迎了上来,黄德善给楚楚行了礼,笑容满面地问:“娘娘这是干什么来了?”
楚楚:“这不饭点到了吗,给陛下做了点吃的送过来。”
“诶呦,奴才就知道娘娘贴心,陛下这阵正胃口不好呢。”黄德善边说边让人进去通报。
“不是本宫贴心,”楚楚把身后的白素练往前一推:“是白昭仪贴心,吃的都是她做的。”
黄德善笑容一僵,脸色一言难尽:“娘娘,您这....”
哪有人刚得宠就把别的女人往皇上眼前推?
“娘娘,陛下让您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回来了。
“改天聊。”楚楚拉着白素练迈进寰宇宫大门。
内侍引着二人进了一厅堂,说陛下正在练武,稍后便来。
这是白素练第一次来寰宇宫,她并没有同楚楚一般被寰宇宫的美轮美奂华贵大气所震撼,一路目不斜视,不卑不亢。
但到底是心中有事,脸色有些发白。
“放轻松,别紧张,你看你脸都白了。”楚楚掏出一小盒胭脂给白素练补妆。
白素练:“嗯,你也别紧张。”
楚楚:“我没紧张。”
白素练:“......那你手抖什么?”
楚楚:“......”
这能不紧张吗?
一会将是男女主第一次正式见面,如若能顺利产生好感,接下来的剧情便不难回到正轨,如若不能,男主喀嚓了宋斐然,这俩人从此交恶,楚楚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圆不回来剧情了。
“咱们不要心急,一会先联络感情,等陛下对你有好感了,再说救人的事。”
白素练郑重地点点头。
胭脂上好了,楚楚最后一次检查白素练的仪容。
楚楚出门前她帮她挑了一件素色薄沙宫装,又在她颈间挂了一件流光溢彩的水晶璎珞,白芍为她画了薄妆,白素练本就五官秀丽气质出尘,此时被衣妆一衬,更是犹如天女下凡。
“宝贝你这么漂亮,绝对能把陛下迷倒!加油!”
白素练:“.......”
怎么感觉舒嫔说话有种老鸨子的感觉。
这时,一高挑男子,敞着衣襟从门外信步走来。
沈煜刚刚练完武,宫人捧着洁白的汗巾跟在他后面,他随意地挑起一块擦汗。
黄昏的暖光下,匀称径直的肌肉仿佛在薄薄的玄色锦袍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楚楚一时看直了眼,片刻后才晃过神,给白素练递眼色:
快去给陛下擦汗!
然而白素练见沈煜衣衫不整地进来,已然双目看地,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根本没接收到眼神。
楚楚无奈地跪地行礼。
沈煜目不斜视地从她二人身边走过,坐到厅堂的黄梨木雕花椅上。
楚楚赶紧狗腿地凑过去道:“陛下,白昭仪花了一下午时间,为您煲了开胃药膳,您要不要喝一些?”
白素练这回倒是上道了,赶紧将食盒打开,捧着白瓷汤盅过来了。
沈煜这两天胃口不好,中午都没怎么吃饭,此时刚好有些饿了。
他扫了汤盅一眼。
白素练恭敬地将汤盅双手奉上。
沈煜接过汤盅,手指触碰到白素练的手指,紫眸抬起,看了她一眼。
有戏啊!楚楚在心中催促:喝吧,唤起心中的爱意!
沈煜喝了一口药膳,脸色瞬间变得很奇怪。
太监赶紧捧上手帕,沈煜把药膳吐了。
楚楚:“.......”
白素练:“........”
怎么可能?!书中明明写的,沈煜最爱喝白素练做的药膳了,每当二人闹别扭了,只要白素练端上一碗亲手做的药膳,沈煜必定喝了个精光,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见楚楚神色有异,沈煜不悦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楚楚:“陛下舌头怕是坏了吧。”
卧槽......
这话一出,全屋都静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楚楚。
这就真的很危险,你永远不知道debuff何时生效。
楚楚这回是真吓傻了,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挽救。
喀哒一声,沈煜将勺子放回汤盅,他不怒反笑,将汤盅往前一推,道:“你来喝一口。”
楚楚接过汤盅,喝了一口。
“哕!”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味,又苦又怪,既像浓缩的中药又像隔夜的刷锅水。
楚楚皱着脸看白素练,小声问道:“你自己尝过吗?”
白素练迷茫地小声回道:“尝过啊,挺好喝的。”
楚楚:“........”
原书中的沈煜是怎么喝得下去的,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
沈煜打量着楚楚的神色,挑眉问道:“味道如何啊?”
楚楚:“......是苦了些,但良药苦口,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沈煜:“那舒嫔全喝了吧。”
楚楚:“........”
一刻钟后,楚楚生无可恋地跪在地上。
将药膳全部喝完后,楚楚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完全被药膳毒死了。
白素练的药膳不仅没换来沈煜的喜爱,反倒差点带来杀身之祸。
楚楚清楚地看见沈煜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若不是她使劲浑身解数插科打诨,女主差一点就被男主杀了。
眼下白素练已经回去了,她却被沈煜留了下来罚跪。
这倒不是最惨的,问题是,这次男女主没看对眼,那宋斐然谁来救呢?难不成让她来?
可是沈煜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因为她放了宋斐然,更何况非亲非故的,她怎么开这个口呢?
这在悲哀地胡思乱想着,黄德善弯着腰走过来了:“娘娘,陛下那气儿已经消了,您呐,以后顾好您自个就行,可别在想着把别人往陛下面前推了。”
黄德善扶着楚楚起来,向她眨眼一笑,又道:“您赶紧去沐浴吧,陛下今夜要留您在寰宇宫侍寝。”
楚楚:“......?”
为何又要侍寝,这几次三番的,她到底是哪招惹上暴君了?
正纳闷着,黄德善已经引着她穿过廊腰缦回,走进一座水雾蒸腾的宫殿。
“此处是华清宫,娘娘在此处沐浴即可。”黄德善:“提醒您一下,陛下沐浴的时候不喜有人在身边,您进去了,便在玉液池中沐浴,千万不要却别的地方,免得冲撞了陛下。”
谁还非要看他洗澡吗?楚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转念想到今天沈煜锦袍之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又将这个质疑咽了回去。
是有点想看。
不过疯批暴君吗,肯定都有点雷区,别人越界就要死,女主反复蹦迪都没事,再养眼的肌肉也犯不着拿命去看,楚楚才不会给自己找事。
黄德善在门口止步,两个宫女引着楚楚进了华清宫,左拐右拐后,又在一出玉石围成的华贵水池前停下。
想来这便是玉液池。
朦胧的雾气间,楚楚看见水池之上飘着片片花瓣,轻嗅之下,又有浓郁的花香四散飘来。
一个宫女开始动手为楚楚拆下钗环,另一人则要为楚楚脱衣服。
“别,我自己来就行!”楚楚挥退宫女:“我自己洗,你们去外面候着吧。”
“那娘娘,您有事就唤奴婢们。”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告退了。
衣衫尽褪,楚楚舒服地在水中泡了一会,看向窗外。
此时华灯初上,明月高悬,在华丽的宫殿泡着热水澡欣赏月色,本是一件幸事,楚楚却越来越惆怅。
独在异乡为异客,宫殿再华丽,水池再舒服,也不过一时新鲜,填补不了她的孤独。
她扒拉了一下花瓣,看着那娇嫩的粉色在水中沉浮,心想若是任务失败,她是不是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兴致缺缺地泡了一会,楚楚忽然感觉有些内急。
肯定是刚刚喝那该死的药汤喝的。
唤了两声,并没有宫女应她,楚楚便自己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廊庑空荡荡,偌大的华清宫,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楚楚自己寻到了净房,解过手后,循着来时的路线回玉液池。
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楚楚的脚步声,她左拐右拐,渐渐迷失了方向。
又走了一会,青石地砖的尽头有水雾晕出,她心中一喜,提着裙摆跑去。
只有在使用的池子才会有热气,想来玉清池就在尽头。
水雾越来越足,楚楚脱下衣服,走进玉清池。
忽然,她身形一顿。
只见雾气朦胧间,一肤色冷白的男子,正背对着擦洗身体。
男子肩宽腰窄,肌肉流畅紧致,可那后背上却遍布狰狞的鞭痕。
楚楚意识到什么,心中咯噔一下,赶紧闭上眼睛。
第13章
这根本不是玉清池!
虽然都是用白玉砌成的池子,但这个池子大了两三倍不止。
好死不死,竟是错入了沈煜沐浴的地方。
美色在前,楚楚却是半点不敢睁开眼睛欣赏,原因就在于沈煜后背的伤疤。
书中写过沈煜背后伤疤的来历,也写过他十分不喜欢暴露自己的伤疤,原剧情中就有一个妃子无意中看见了他的后背,面露惊愕,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也怪不得那个妃子不懂事,那疤着实吓人,凹凸不平的,看着莫名地像披萨饼。
就是这个原因,黄德善才提醒她沈煜沐浴时不喜人靠近,一下午纷纷扰扰,她竟是将这个大危险给忘了。
池边的石兽狰狞地张着大嘴,吐出潺潺热水。
半天没动静,楚楚张开眼睛,见沈煜犹然擦洗着后背,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她。
她悄无声息地小步向池边走去。
这雾气大,又有水声掩护,说不定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成功走到了池边,楚楚伸手去拿衣服。
就在她半个身子跨上玉石池沿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沈煜冰冷声音:“下来。”
楚楚:“......”
天要亡我啊!
她低着头转过身,求饶道:“陛下,臣妾不小心走错地方了,臣妾这就走——”
“过来。”
胆战心惊地走到沈煜面前,楚楚听见他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臣妾什么都没看见,楚楚想这样说,结果话到了嘴边却变成:
“臣妾看见陛下后背被人打成披萨了。”
完了,彻底完了。
沈煜并不知道披萨是什么意思,但他显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楚楚眼睁睁地看着沈煜沉下脸。他的紫眸颜色变得浓郁近黑,视线扫过她的脖子,垂着水中的手动了动,肱二头肌绷紧。
他要掐死我!
求生的本能让楚楚拔腿就跑,惊慌之下,她被浮在水中的长袍绊到,猛地扎到了水里。
水池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楚楚呛了好几口水,手脚并用好一阵才挣扎着浮出水面。
呛水的感觉让她整个鼻腔到天灵盖火辣辣地难受,一时间,无名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起来了。
反正都要被杀,楚楚也豁出去了,她瞪着满脸杀气的沈煜吼道:“不就是小时候被人欺负过吗?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吗?!我小时候被人按地上揍,往嘴里塞泥巴,拽着头发被剪成秃子,也没就此变成变态杀人狂啊!”
楚楚八岁的时候双亲离异,她被送到县城的奶奶家上寄宿学校。
小县城不大,她妈妈背夫偷人怀孕离婚的事马上传遍了左邻右舍。她打小就长得好看,她妈妈也喜欢打扮她,小姑娘穿着城里时髦的连衣裙,却被人讽刺小小年纪就狐媚子样儿,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偷人的狐狸精。
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善恶未分,正是人云亦云的时候,于是楚楚所到之处,满是恶意,书包里被人塞蜘蛛,刚打好的午饭便被扣在地上,被锁在厕所,被围着打。
但她还不是长成了大好青年。
“呼,终于说出来了,好爽。”楚楚觉着自己在这一刻高光无比,她大义凛然道:“你杀吧。”
其实想通了到也还好,不过是浪费掉一次苟命机会。
沈煜看着楚楚,没有动手。
他像是觉着很有意思似的,往池边一靠,道:“孤倒是不知,你还有如此过往,详细说说。”
楚楚:“........”
还详细说说,这是什么恶趣味?!
楚楚最不乏被人欺负的经历,她整个小学阶段除了最后一年,基本是暗无天日。见沈煜暂时没有杀她的意思,楚楚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当然,她把背景换成了乡下庄子。
讲道乡下孩子骂她不知检点时,沈煜上下打量了翻楚楚,道:“倒也不算诽谤。”
楚楚就胡乱披了件衣服,还在刚刚绊到的时候拽坏了,现在她衣衫半敞,胸前的小衣被水泡成透明,两团软肉春光大泄。
楚楚把所剩无已的衣料拢了拢,上半身全部藏进水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反驳道:“这是意外。”
沈煜轻嗤:“难道次次都是意外?”
他就没见过哪个官家小姐像她这般奔放大胆。
之前的种种勾引事件都是原主干的,之后种种,都是为了保命迫不得已为之,然而这些楚楚没办法说,只得哼哼唧唧道:“臣妾只对陛下一人这样,未出阁前,臣妾规矩着呢。”
沈煜不置可否,盯着池边的水兽出神,过了一会,问道:“那现在,你可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不想。”法治社会好青年不讲究那个。
又是来讲些大道理的人,什么以德报怨,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煜冷笑一声,忽然失去了对话的兴致,下一刻,他却听池边的人道:“千刀万剐有什么用?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沈煜:“?”
楚楚一脸得意:“臣妾将他们讹了个倾家荡产!”
沈煜:“.......”
“那几个野孩子往臣妾嘴里塞泥巴,臣妾就装病,往他们家门口一躺,庄子里的下人本轻视臣妾,臣妾和他们商量好讹来的钱对半分,于是庄子里的下人也帮着臣妾演戏造势,后来事情闹大了,惊动乡绅县令,那几家吓得陪了好多银子,臣妾不依接着让人闹事,躺在床上装瘫,说以后都起不来床了,直到他们变卖了家产才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