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状——是今【完結】
时间:2024-03-07 14:38:31

  青檀笑瞇瞇的伸出手,「川哥,能否把招蜂引蝶和蛊虫借我一用?」
  张夼问:「你要干什么?」
  青檀略一迟疑,「我想验证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所以还是先不告诉你们了。」
  张夼知道她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打死也问不出来,只得憋着好奇,把东西给她。
  翌日辰时,李虚白准时来到溪客书坊给青檀敷药。
  林氏寻回女儿之后,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好东西都奉上,将所有亏欠都补齐,不仅给青檀买了整整两箱新衣服,还让莲波给她买了好几套首饰。
  青檀行走江湖习惯了简单方便的着装,不喜欢满头珠翠,所以青丝之间只插了李虚白送的那一支发钗。
  李虚白一看见那只发钗,就觉得心口发乱。因为在赔偿发钗之前,还有一段他恨不得从脑壳里抠出来洗掉的记忆,那些画面忘不掉不说,这两日做梦居然都在梦到!
  青檀彷佛忘了那件事,见到他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羞涩,「李大夫,我和我娘和阿姐说过了,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京城。」
  李虚白微微一怔,「你娘答应了?」
  青檀嫣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娘巴不得呢。」
  李虚白低头整理药箱,假装没听懂。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林氏不肯答应女儿单独和一个男人出门。没想到她居然还一力促成……这一趟京城之行看来是躲不掉了,真是让人头疼。
  「李大夫,明早我去接你吧。」青檀笑微微的偏头看着他,目光狡黠而顽皮,还带着一丝丝的威胁,你不答应我就可就不客气了。
  李虚白避开她的视线,说:「不用,我来接你。」
  李虚白盥手之后,正要提起药箱走人。
  青檀手里托着一盒膏脂,站在他面前,「你上次说过,冬日皮肤容易干裂出血,所以我特意给你备了一盒膏脂,让你盥手之后用。」
  「多谢二娘子。」李虚白略有点尴尬,「我家里有,回去再擦也是一样。」
  青檀笑盈盈望着他,「是李大夫惯常用的那种膏脂,我昨日专程去小香山买的。」
  李虚白窘道:「二娘子费心了。」
  青檀见他不肯用,正色道,「是要我替你擦吗?」
  什么!李虚白心口一跳,忙道:「我自己来。」
  青檀含笑不语,今日还挺乖嘛。
  李虚白擦了膏脂,青檀这才满意地放行,将他送出书坊大门。
  她望着李虚白的背影,悄然打开小瓷瓶,奇怪,蛊虫居然毫无反应!
  她明明在膏脂里放了招蜂引蝶,为何不起作用?
  青檀转身回到后院花厅,拿起那盒膏脂涂在自己手背上,诡异的是,蛊虫居然也毫无反应!
  难道张夼的东西失效了?
  她不信,刚好书香端起水盆,要去倒掉李虚白用过的盥手水,青檀假装不经意的碰到了书香的手背,很快,两只蛊虫便朝着书香飞去。
  青檀怔住了,为何招蜂引蝶对自己不起作用?
  莫非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佛狸送给她的那个金球?
  那李虚白又是怎么回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招蜂引蝶失灵?
  青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将金球放到书香身上,那两只蛊虫果然离开书香的身边,茫然无措的在空中停留片刻后,重新回到瓷瓶中。显然是这金球里的辟邪珠起了作用。
  莫非是取信人带有类似辟邪珠的东西,所以才不会被跟踪到?
  这个人难道是李虚白?可是他毫无内力如何解释?
第35章 35
  其实青檀骗了李虚白,林氏并不同意她和李虚白一起去京城。因为上次出城拜祭楚长河,遇袭中了埋伏,青檀中毒,险象环生。她至今还心有余悸,担心贼人不死心,还会对青檀动手。
  青檀知道林氏的担忧,哄她道:「阿姐让安叔逢人便说我记不得小时候的事,若是贼人信了最好,倘若不信,早晚还会伺机想要除掉我。一日抓不到他,我便一日不安全。这次出行其实是一招引蛇出洞。师父会带着几位镖师暗中跟着我,如果贼人不死心,再来对我下手,他们就趁机把贼人拿住,交给官府。」
  当然这话也是假的,她根本用不着江进酒暗中护送,这么说,林氏才能安心放她出门。
  林氏道:「那让他们跟的近一些,最好让你师父藏在马车里。」
  青檀失笑,「阿娘放心,我武功很好,只不过是上次中了毒才让贼人跑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从桌上的花瓶里摘下一朵腊梅花,朝着窗外随手一抛,轻飘飘的一朵梅花,逆风而上,竟将屋檐下的一根冰凌敲了下来。
  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冰凌落地,星星点点散开一片水晶碎银的冰渣。
  一朵花居然能化作暗器击落冰凌!林氏和莲波,书香墨香,全都看直了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青檀笑盈盈道:「阿娘这下不担心了吧。」
  林氏松了口气,打趣道:「我担心李虚白。」
  青檀顽皮的皱皱鼻子:「担心我欺负他啊?」
  林氏怜爱的捏捏她如玉的鼻梁,「你打小就是个霸道性子,姐姐处处让着你护着你,那是因为你们是亲人。外人可不行,你欺负人家,人家会跑掉的。」
  青檀莞尔,「我不会欺负他的。」
  才怪。
  即便亲眼见到青檀的功夫,林氏还是不放心,安排让安小虎也陪着一起去京城,万一有事,多个人就多个帮手。
  翌日一早,蓬莱驾车来到书坊门口接上青檀和安小虎。
  青檀上了车,冲着李虚白含笑道了声早。
  李虚白保持端坐姿势,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微扯了下唇角,做了个请的手势,挥袖之际,一股清淡的檀香幽幽溢出。
  青檀笑靥如花的望着他,「我娘备了两个手炉,怕我们路上冷。」说着,便将一个手炉朝他怀里塞过去,李虚白双手原本规规矩矩放在膝上,见状忙不迭的伸手来接,于是青檀顺势探向他的心口,的的确确没有内力。
  被碰到心口的李虚白脸色微红,尴尬的拿着手炉,目光不知如何投放。
  青檀目光扫向驾车的蓬莱,会不会是他呢?江进酒说蓬莱和常笑有武功,可是武功到底如何,并未试探过。
  马车出了城,驰上前往京城的官道,青檀假装担忧的提起了话头,「上次我和阿姐阿娘一起出城遇见匪徒,不知道这次会不会。」
  李虚白为了打破尴尬,接话很快,「应该不会。」
  青檀含笑看着他,「如果遇见匪徒,我会保护李大夫的。」
  李虚白正色道:「若真有劫匪,二娘子护好自己,不必管我。」
  青檀嗔道:「那怎么行,你是陪着我去京城的,我当然要护你周全。」
  李虚白转开目光,「蓬莱会武功。」
  青檀顺势问道:「他武功很高么?」
  李虚白认真道:「我不懂功夫,所以在我眼里,他武功很高。」
  青檀自然而然的问了句,「那我找个机会和蓬莱切磋切磋,李大夫没有意见吧?」
  李虚白略一思忖,「还是不要吧,万一伤到二娘子不合适。」
  青檀微微一笑:「伤到了也没关系,李大夫会替我医治的。」
  李虚白默不作声的低了头,一副「反正我劝过了,你随意吧」的无奈表情。
  青檀暗暗好笑,隔了一会儿问道:「李大夫怎么不说话?」
  李虚白神色略窘,「说什么?」
  青檀嫣然一笑,「那就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有钱。」
  李虚白用手摸了摸眉心,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青檀忍着笑,故意道:「是不是太冒昧了。」
  李虚白没有说是,但是脸上回了一个「你也知道」的表情。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青檀猝不及防突然开口,想要从李虚白的神色中看出破绽。
  可惜他面色并无震动和异样,只是不解的看看她。
  青檀盯着他的眼睛,「李大夫慈悲为怀,乐善好施,又不近女色,很像是出家人。莫非以前当过和尚?」
  李虚白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青檀目光灼灼,「真的吗?」
  李虚白坦然回视,「真的。」
  滴水不漏的反应。
  习惯了动手的青檀,望着眼前这张波澜不惊,俊美动人的脸,真想把他绑起来,拿出小皮鞭,干脆利落的来一场恐吓逼问,但好像有点操之过急……再忍忍。
  她压住心里的小恶魔,选择闭目养神。文绉绉的套话,着实心累。
  蓬莱驾着车,四人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京城,在德胜门外排队等候入城。
  青檀下了车,伸展腰身,城墙边的茶棚下,那位说书的老汉还在讲青天塔的仙人状,听故事的人比前些日子还要多。
  青檀闲着无事,抱臂站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突然官道上传来一阵奔雷之声。
  众人都被这马蹄声惊到回头张望,只见远处腾起一片黄色烟尘,数十匹高头大马,朝着城门而来。不多时,这队人马到了跟前,皆是一样的装束,兜鍪甲冑,腰佩长刀。甲冑上有「北庭」两个字。方纔还闹哄哄的人群,此刻突然变的鸦雀无声。刀剑和甲冑,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来说,自有一种无形的威慑和压迫。等候入城的百姓纷纷自觉自发的往后闪躲避让,给这一队人马让路。
  为首一人,端坐马上,身形挺拔,腰间悬一虎头牌,这是从二品的腰牌。
  城门卫领兵李寻看清来人相貌,连忙疾步上前,拱手施礼,「恭迎使君。因上峰有令,所有人进城都需登记名册。」
  被称为使君的男人尚未开口,他身侧的副将没好气道:「使君奉命进京述职,带的都是府中亲卫,还须登记名册?」
  李寻陪着笑脸,「是上头的指令,下官不敢违命。」
  萧元盛抬手止住身边人,声音略显疲惫,「报上名册。」
  「多谢使君。」李寻十分恭敬,「使君稍候,容下官登记在册。」
  青檀听见使君这个称呼,不禁好奇是那位节度使,于是走到跟前不声不响的看过去。甲冑上有「北庭」两个字,说明这是北庭军,归朔方节度使辖制。
  原来这便是朔方节度使萧元盛。她为了寻找夷微,在朔州呆了一年,听说过这位节度使的大名,不料今日却在这里偶遇。
  萧元盛是前任节度使萧荣独子,萧荣战死后他便承袭了父亲的爵位,领了节度使。边关风紧,战事不断,他和李虚白是同龄人,看上去却比李虚白大了好几岁,剑眉深目,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李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登录了名册,陪着笑脸说:「使君请入城。」
  萧元盛微微颔首,一夹马腹,带着手下亲卫进了内城。
  马蹄声渐渐远去,两侧等候的百姓重新开始登记进城。轮到李虚白的马车,城门卫验看过所后,又朝马车内看看没有藏人便很快放行。
  进了内城,车水马龙,张灯结彩的帝都繁华就如同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铺陈开来。
  青檀默默盯着街上的人流,上元节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卖艺的江湖班子都会赶来京城大赚一笔。邓瘸子已经到了京城,眼下虽不知道落脚何处,但是上元节那天,他一定会出现在皇城御河。
  让青檀暗自惊讶的是,蓬莱似乎对京城很熟,并未问路,径直驾车走到东城的一条繁华街道上。李虚白挑开帘子,看着对面街面,对青檀道:「卖机关的铺子就在这条街上。」
  青檀笑笑不语,看来他没有骗她,还真的是在京城买的机关。
  终于,马车停了。青檀下了车,站在李虚白身后,抬头看着眼前这家毫不起眼的店铺,店名叫「韦家小技。」
  这店主也实在谦逊,居然起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店名,难怪生意不好,门可罗雀。
  青檀跟在李虚白身后走进店里,奇怪的是,店里空空如也,没什么摆设,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正在打瞌睡。
  李虚白清了清嗓子,客气的询问:「你家掌柜的在么?」
  小伙计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看青檀,又看看李虚白,「你是问老掌柜,还是小掌柜?」
  蓬莱上前道:「我们要买一个看家雀。」
  「哦,那要找小掌柜的才行。」小伙计面露难色的挠挠头,「小掌柜的出门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青檀道:「非要找小掌柜的不可吗?」
  小伙计点头,「是啊,看家雀是小掌柜做出来的机关,老掌柜不会装。」
  「谁找我啊?」正巧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漆黑长眉下长着天然含笑的一双多情眼。
  小伙计连忙站起来,脸上的瞌睡全没了,「掌柜的,这两位要买看家雀。」
  年轻人满面春风的朝着李虚白和青檀拱了拱手,「在下韦无极。」
  青檀望着韦无极那双活色生香的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李虚白,心道他的桃花眼真是白长了,风情风流全被一张无欲无求的正经面孔给压的纹丝不露。
  韦无极眉飞色舞道:「哎呀你们可真是有眼光,看家雀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我爹这种机关老手都要甘拜下风,江湖上没有第二家。」
  青檀笑微微的看着他吹牛逼。不过凭良心说,这个名叫看家雀的机关还是蛮牛逼的,把她的手背划破了一层皮,现在还没好呢。
  她问:「多少钱?」
  韦无极双眸放光的望着她,「是女郎要买吗?」
  青檀点头。
  韦无极正色道:「八十两银子。」
  青檀倒吸一口气,正要说「你要打劫就明说,不必这么绕弯子」。蓬莱已经按耐不住先开了口,「你上次为何找我家郎君要一百两?」
  韦无极脸一板,「我卖给女郎当然要便宜一些。」
  蓬莱气结。这是什么鬼道理。
  青檀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李虚白,原来不止是买膏脂当冤大头,买机关也被宰。
  韦无极马上又堆起笑脸问青檀,「女郎是住在京城么?」
  「幽城。」
  「那也不远,我不收路费。」
  蓬莱气道:「那你上次为何收了我们二十两路费。」
  韦无极冲着蓬莱翻了个白眼,「我乐意替女郎跑一趟你管得着么?」
  蓬莱气的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青檀如实告诉韦无极,「八十两太贵了,而且我也没带那么多银子。」
  韦无极道:「女郎带了多少?」
  「二十。」
  「那就二十吧。」
  李虚白足足花了一百二十两,轮到青檀只花一个零头!蓬莱气到快要吐血。再看李虚白一副默默吃亏的表情,硬生生把一堆骂街的话给吞了下去。郎君已经当了冤大头,不好再在郎君心口上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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