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泽松开小也的手,“没什么。”
阮唯君走过来,小也扑在妈妈怀里。
她忽然想起件事,“烟老师家是做建材的,去年效益不好,客户都被风盛抢走了。”
虽然都是些小客户,于风盛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一个小企业来讲,是生存发展的命脉。
浮标往下沉,闻泽却瞥过视线,微皱了下眉,“妈,你调查她?”
“我只是了解一下,顺便帮个小忙。”阮唯君并不掩饰。
闻泽没接话。
阮唯君揣摩着儿子的表情,问:“是她吧?”
闻泽没有犹豫地点头。
阮唯君缓缓地笑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怀疑过儿子的性取向,也旁敲侧击过。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更恐慌了。
就算喜欢同性,也起码是喜欢,有感情。
有人世间的眷恋,舍不得,和放不下。
而不是一台冷冰冰的研究机器。
她一直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就好了,有一人陪在儿子身边,是谁都行。
……
晚饭后,阮唯君靠在沙发里浏览资讯,闻泽在旁边看书,忽然听见母亲笑了声。
他偏过头去。
阮唯君翘起的唇角怎么也不下去,和他分享:
“最近有一个运动员特别火,笑起来很有感染力,风盛不是做了个服装品牌吗,我打算推荐他做代言人。”
阮唯君视线落在屏幕上。
少年神采奕奕,蓬勃朝气,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如果自己的儿子也像这般就好了。
阮唯君紧跟潮流,喜欢上网冲浪。回到首页后,黑红标识的词条赫然入眼。
#段一鸣西锦古镇#
热度非常高,风盛要尽早签下才是。
阮唯君不由分说点了进去。但在看见照片和热搜具体内容后,脸上的笑容蓦地止住了。
#国民弟弟段一鸣疑似恋情曝光,和妙龄女子同游古镇,举止亲昵,据有关人士称,俩人热恋已久……#
照片里露出半张脸笑得明媚的女生,正是阮唯君见过一面的烟老师。
“闻泽。”阮唯君叫了声。
闻泽放下书,抬眼回应。
阮唯君看着他,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
语气不可思议至极,也严肃至极。
“你是在当小三吗?”
第34章 不追了
敞亮的大厅非常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当小三?”阮唯君审视他片刻,又质问一遍。
这回没有疑问词,听着也像是肯定句, 同时脸上写满了破天荒的不敢置信。
屋外的虫鸣在这时由远及近响起。
闻泽眉心一跳, 似乎是觉得荒唐, “什么?”
阮唯君将手机递过去。短暂的震惊后,良好修养让她语气缓和下来,但仍有训诫的意味饱含其中。
“小泽, 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不能做。”
怪不得只承认喜欢, 不肯承认烟老师是女朋友。
她还曾纳闷闻泽怎会追不上,毕竟自己儿子除了脾气颇冷外, 剩余方方面面都十分优秀。
闻泽低垂着睫,只看一眼就知道阮唯君误会了什么。
热搜内容写得煞有介事,博人眼球。配的六张偷拍图闻泽一一点开细看。
不过“举止亲昵”四个字用词不当。
“妈,你误会了。”他身体前倾, 将膝盖上的书搁至茶几。
“误会什么?”阮唯君惊诧发问:“难道段一鸣是小三?!”
闻泽:“……”
闻泽:“都不是。”
阮唯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闻泽忽略掉她的目光, 往后一靠, 视线又重新落回屏幕上。
不知是被扣上“小三”的帽子,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闻泽难以洞察地轻叹了口气,尔后才劝道:
“妈,少看肥皂剧。”
阮唯君:“……”
她回过味来, “你们同时在追求烟老师?”
闻泽理了理袖口,没有反驳。
阮唯君端起茶杯,“见过烟老师一面后,总觉得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出色。”
抿了口茶侧头看来:
“你们眼光是不是差了点?”
她说这句话时视线紧紧抓住儿子的脸, 像是不打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妈。”闻泽:“你不了解她。”
阮唯君反问:“你很了解?”
闻泽:“我——”
忽然想起在烧烤店说烟淼不吃葱的事,他了解吗?并没有。
话锋一转, “你说的出色是指哪个方面。”
阮唯君:“她是学绘画的,可没什么作品。”
“能考上A大就已经说明专业能力够强,”闻泽说:“不是人人都是毕加索莫奈。”
没等阮唯君开口,闻泽又接着道:“徐悲鸿四十六岁创作出《奔马图》,齐白石熬了四十年才成名。而烟淼才二十岁,刚读大一。”
阮唯君放下茶杯,笑得不行。
只说了两个字。
“急了?”
闻泽恍然被母亲摆了一道,没说话。阮唯君视线明晃晃地在其脸上探究。
他靠在沙发里,衣着深色系,灯光将他皮肤照得冷白。
虽然脸上表情依旧很淡,气质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阮唯君看着觉得多了些俗气。
挺好。
像个人了。
“你和我急什么。”阮唯君扬了扬手机,幽幽地道:“你应该和他急。”
没了看书的心情,闻泽从衣兜里摸出手机。
见儿子没什么反应,阮唯君又继续补刀:“现在暖男当道,小姑娘们就喜欢段一鸣这样的阳光体育生,你看他粉丝,一天涨几十万,话题楼好多个,热评什么国民弟弟,千万少女的梦。”
“夸张。”闻泽无波无澜地应着,但鬼使神差地点进段一鸣主页。
评论区荒诞无比,全是“老公亲亲”“宝贝抱抱”等亲昵越界的表白字眼。
闻泽鲜少关注娱乐新闻,最多每天抽十来分钟浏览学术圈的资讯。看完段一鸣的社交账号后,刷新了闻泽三观。
他想起在烧烤店烟淼亲口念的评论,眉眼压着一丝烦躁。
“妈妈没说错吧?”阮唯君明显看见儿子表情僵了僵。
闻泽退出界面。
阮唯君也不顾是否伤到儿子的心,直白道:“我要是烟老师,我选段一鸣。”
闻泽:“为什么?”
阮唯君笑了笑,没回答,起身往楼上走,走到楼梯转角时才回过头。
语气不轻不重,反复回荡在静谧的别墅里。
“小泽,再不主动就真的要当小三了。”
……
阮唯君上楼后,闻泽又看了一遍热搜。晚上八点过,到D市的动车没有余票,最早一班在翌日早晨七点。
他给宁管家打电话,宁管家说要提前五天预约航线。
闻泽问:“临时航线呢?”
宁管家:“两天。”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宁管家问:“闻少爷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去?”
闻泽回:“D市,现在。”
阮唯君对家佣一向很好,因为闻泽在家的缘故,便让辛梓林配备的司机回家探亲了。
“我通知司机过来。”宁管家说:“大约半个小时后到。”
闻泽看了眼腕表,“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
上热搜这事对于烟淼来说,无异于是祸从天降。她和段一鸣从茶楼躲进饭馆,又从饭馆后门出来跑进一栋客栈。
把门锁上后,烟淼长吁口气。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她往窗台前走去,“早知道就不和你出来了。”
段一鸣同样喘着气,狭长的眉眼上挑,“嫌弃我?”
烟淼轻轻地撩开帘子,透过很小的缝隙往下看。
古镇街道偏窄,光线昏暗。绿化树下,垃圾桶旁跟打堆似地站满了人。有举着手机diy灯牌示爱的粉丝,也有交头接耳讨论的吃瓜群众。
“小声点。”烟淼提醒他,“被粉丝听到肯定骂死我。”
段一鸣轻笑着走过来,“胆子这么小?”
烟淼不追星,但高中时的同桌追星。趁爸妈睡着,悄悄跑出家门独自乘坐动车去邻市,只为接哥哥下班。
烟淼好奇怎么接,同桌兴奋地说了一大通。
大概是明星从演播厅出来上保姆车前的几秒钟时间里,大喊他名字,一起唱歌,对他说辛苦了你真棒。
烟淼听得直皱眉,“你们更辛苦吧?”
同桌摇摇头,“哥哥录节目录了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呢,都没来得及吃饭,太惨了呜呜呜。”
烟淼:“……”
她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位同桌早上五点半才回家,装睡一个小时后又赶来学校上早课。
这时,烟淼的手机响了。烟母打电话来询问情况,烟淼简单解释一番后让烟父来接人。
末了,又说:“把我书桌那顶假发带上。”
“假发?”段一鸣皱眉,“我不扮女人。”
楼道传来吵闹的寻人声,烟淼压低声音,“不然你怎么出去?”
哄道:“乖啊,很漂亮的。”
段一鸣:“……好。”
一个半小时后,烟父的奥迪车停在后门。
烟淼将段一鸣乔装打扮一番,在烟母的掩护下,三人从求生通道溜走。
但还是有眼尖的粉丝反应过来,追着车跑。
烟父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烟母也不停地扭头回看,害怕出事。
“其实你该露面的。”坐上车后,烟淼想了想忽然道。
段一鸣取下假发,“怎么?”
“热搜该说你耍大牌了。”
段一鸣漫不经心道:“我是运动员,不是明星。”
车上。
烟淼将社交媒体账号彻底清空,烟母则拉着段一鸣聊天。
段一鸣热搜上了好几个,除了古镇和女子同游,媒体还扒出他出生体育世家,父母是某某著名奥运冠军的家庭背景。
“小帅哥,你妈真的是周萤萤?”烟母问。
段一鸣笑着说是,“阿姨叫我小段就好。”
周萤萤是前国家跳水运动员,十六年职业生涯斩获二十三枚金牌,成为跳水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烟母年轻的时候可喜欢她了,家里现在还留有她的台历海报。
烟母絮絮叨叨讲起来。
“以前你妈每次比赛我都守在电视台前看。”
“她打过一个沐浴露的广告,我专门跑去百货城买。”
“结果卖断货了,我空手灰溜溜地回来,你叔叔把我骂了一通,说买什么不是买,非要买奥运冠军用的。”
烟父插嘴道:“我可不敢骂你。”
烟母:“你就是骂我了。”
烟父:“没有。”
烟母:“骂了。”
烟父:“没有。”
烟母:“骂了。”
“……”
坐在后排的段一鸣听着俩人无聊的斗嘴,不由得笑起来。他看向下巴靠在肩膀窝睡得正香的烟淼,风钻进来吹起她肩前的发丝。
叔叔阿姨这么可爱。
生出来的女儿更可爱。
段一鸣将飞舞的发丝抓在手里,关上车窗,看着烟淼柔和的睡颜,忍不住借整理碎发的动作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唇角。
像棉花一样软,温温热热的,指尖沾染到一丁点温暖湿意。
触碰都已经让人沦陷。
亲上去会疯吧。
窗外街景快速倒流。
烟母冲烟父使了个眼色,烟父看向后视镜,收回目光后,俩人会心一笑。
……
烟淼醒来时车子正好驶入地下车库。
“你怎么还在车上?”烟淼惊讶地问。
段一鸣无辜摊手。
烟父烟母没问他在哪儿下车,自己也没主动说,稀里糊涂就到这儿来了。
“来都来了,去家里喝口水。”烟母打开车门,“你三舅妈他们还在家里打麻将。”
烟淼:“……”
她凑过去小声道:“你赶紧找个借口走。”
段一鸣跟没听见似的,开门下车,“麻烦阿姨了。”
“太客气了。”烟父锁了车,“你是淼淼的朋友,应该的。明天让淼淼带你去D市好好转转,东大街有一家毛山蒸牛肉好吃,我们这儿的特产,其他地方的都不正宗……”
烟淼走在后面,烟母视线扫过她身上的包。
想起三舅妈的话,“小段给你买的?”
烟淼摇头。
烟母:“谁买的?”
烟淼:“怨种。”
烟母眉头动了下,“袁总?哪个公司的袁总?你们怎么认识的?”
烟淼抿了抿嘴,“不是姓袁的老总,是怨大头,大傻子。”
烟母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她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然后说:“反正我赚到了。”
烟母是从烟淼这个年纪过来的,花花世界迷人眼,单纯的人总觉得捡了便宜,殊不知自己是咬钩的鱼。
“包还回去,你想要妈妈给你重新买。”
烟淼摸着包,依依不舍,“很贵的。”
“你爸最近谈了两个大客户,十拿九稳。”烟母高兴地道。
烟淼:“怎么突然有大客户了?”
烟母:“生意场上的事谁说得准。”
家里的亲戚比烟淼想象中的还要多,伯伯舅婆们专程赶来。明晃晃的灯光下,段一鸣像动物园里的国宝大熊猫一样被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