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做完流产手术出来,孙婷婷直奔酒吧,跪在了神龛前。
她祈祷神明为她主持公道,给高谨维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然而默念了三遍心愿,神像依旧是那副木胎泥塑的样子,并没有突然神迹降临。
孙婷婷大失所望,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世上要真有神明,还会任由高谨维这么逍遥快活吗?
魂不守舍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在她转身离开之际,一缕愿力从神龛中迸射而去,与她的灵魂紧紧相连。
当天夜里,孙婷婷梦见了神明真身,她在神像前的祷愿,阎浮真君听到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神明!
孙婷婷欣喜若狂,听到神明问她用何物做交换,她权衡了半天,决定献祭未来的事业运。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吧服务员,再怎么努力也当不成老板,还不如以此为筹码,博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到那时她天天躺着数钱,还愁没有事业运吗?
神明答应了她的交易,神力轻抚过她的额头,随即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梦境中。
醒来后,孙婷婷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在不经意间,自己失去了无比珍贵的东西。
她不知道梦境的真假,也无从验证,直到她洗漱完准备下楼买早饭,一打开家门,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男人。
高谨维见到她,露出小狗般委屈的神色:“亲爱的,你把我关在外面,是不是生我气了?”
孙婷婷陡然发现,高谨维竟忘了从前对她的种种伤害,记忆断在了与她交往之初!
孙婷婷心脏砰砰直跳,知道自己向神明许的愿望实现了。
从那天起,高谨维恢复了恋爱时的柔情蜜意,在她面前甚至可以称得上谨小慎微,唯恐她有一点不舒心。
反倒是孙婷婷怀着报复心理,变着法子折腾高谨维。
她阴晴不定,时不时跟高谨维甩冷脸、提分手,还公然与别的男人暧昧,将高谨维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悉数还了回去。
甚至逼得他情绪崩溃,几次为爱自杀。
直至把他训成了一条只对她忠心的狗。
第82章
云棠捕捉到的记忆片段到此终止, 她回过神,向镜澄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离开餐厅。
走到门口,云棠停下来顺理通过共感得到的信息。
孙婷婷跪拜的那尊神像, 赤面长须, 头戴盔帽, 身着武袍,孙婷婷称呼祂为“阎浮真君。”
这是云棠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号了,但她在孙婷婷梦中见到阎浮真君时,并未感应到任何神力,相反, 祂身上有一股邪恶粘滞的力量,仿佛淤泥与血腥的混合体。
“道长听说过阎浮真君吗?”
镜澄摇了摇头, 有些好奇:“阎浮是佛家用语, 真君是道家称号, 这位阎浮真君到底是哪一教的神明?”
“我看它顶多就是邪物假冒的。”云棠冷笑一声:“孙婷婷打工的酒吧有它的神像,我们去看看。”
刚要迈步, 却听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大师,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差点忘了高太太!
云棠顿了顿,侧首看向她, 说道:“你儿子的事是因果报应, 我不会插手。”
“什么叫做你不会插手?”高太太惊怒之下, 再也掩饰不住本性,厉色道:“我钱都给了!”
“还记得你去半山别墅的目的吗?我几时答应替你解决孙婷婷了?”
高太太气愤的表情一僵。
一开始她确实只说要为儿子求卦, 这不是想着循序渐进, 等发现情况不对,再加钱请大师出手嘛。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精明, 竟被云棠抓住了把柄。
云棠没理会她愤恨的神色,语气冷淡地开口:“奉劝你一句,多行善事,少造杀孽,这些年死在你和高谨维手上的胎儿有多少,你心里明白。”
说完,云棠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高太太愣在原地,云棠的警告如同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周围被无数枉死的婴灵缠绕。
她捂着脑袋尖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跑进车里,加大油门驶了出去。
车子汇入主干道,高太太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呼吸渐缓,心想人多阳气足,这下总不会出事了。
谁知这个念头还没落地,左侧车窗突然一片阴影袭来。
她疑惑地看过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眼睛已倒映出一辆大货车的影子。
高太太只觉脑袋一痛,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 *
另一边,云棠和镜澄乘车来到孙婷婷记忆中的酒吧。
上午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但里头有值班人员看店。
云棠推门走进去,不出意外被拦住了:“不好意思,现在酒吧不招待客人,请您晚上再来。”
云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这是特调局签发的工作证,她一次也没用过,正好拿来方便行事:“我是特调局的总顾问,到这儿来是想调查一些事情。”
服务生往工作证上扫了几眼,上面不仅有头像职称,还加盖了特调局和公安机关两重公章。
他吓了一跳,不知道眼前这两人想查什么,抖着声音说:“我、我这就通知老板。”
服务生慌里慌张给经理打去电话,等待老板过来的时间,云棠指了指休息区的方向:“能进去看看吗?”
“那我带您去吧。”服务生忐忑不已。
酒吧向来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场所,他只是一个小职员,并不清楚酒吧里究竟有没有问题。
战战兢兢把人带到休息区,本以为她们会进行一番搜索检查,没想到两人直接在神龛前站定。
云棠看了一眼,神像上已经没有任何神息,她啧了声:“来晚一步。”
镜澄道:“应当是察觉到了你在孙婷婷梦里对它的窥伺,闻风而逃了。”
“再怎么妄称神明,本质上还是藏头露尾的宵小。”云棠不屑地评价道。
没多久,酒吧老板匆匆赶来,见两人没有大动作,稍稍松了口气:“不知两位想调查什么?”
“这尊神像,老板是从哪里请来的?”
“您想问阎浮真君啊?”老板顺势看向神像,解释道:“这是我从附近的财神庙里请来的。”
云棠惊讶道:“财神庙?”
“现在信奉阎浮真君的人可多了,不光财神庙,东淮有些土地庙、月老祠、关帝庙都能请到。”
华夏大地是多神信仰,一个庙宇同时供奉多位神明十分常见。
老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云棠与镜澄对视一眼,从酒吧离开后,顺着老板所说的庙宇找了过去。
查看了财神庙和月老祠,再到关帝庙时,云棠直接下定了结论:“庙小妖风大。”
这些庙宇的规模普遍不大,庙祝只负责引导上香、清洁卫生这类日常琐事,没有修为在身,自然看不出阎浮真君的异样。
可见阎浮真君选择小型庙宇作为供奉地点,是经过谨慎考虑的。
镜澄整合了从庙祝那里问来的信息,说道:“这些庙里的阎浮真君都是打听的信众多了,庙祝才主动到别的庙宇去求请的,初始源头不在这几处。”
“一时半会查不到了,供奉的小庙太多,财神庙的神像是从月老祠分灵的,月老祠是在关帝庙请的神像,关帝庙的神像又是从别的庙来的,庙宇之间盘根错节,最先出现神像的庙宇完全可以混迹其中。”
云棠对这个结果谈不上失望,毕竟能发展出这么多信众,阎浮真君总得有点能耐。
她拍了张神像的照片发给孟泽澜,与镜澄返回了别墅。
* * *
转眼到了聚餐的那一天。
梁姝在客户群约的是午饭,结果不到十点,几人不约而同地到齐了。
张博超跟在张致远身后,哼哧哼哧将烧烤架、无烟煤、各类食材搬下车。
前来接待的梁姝看得咋舌:“你们的阵仗也太大了,这是把超市搬空了吧?”
“用不完的就留着,大师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多来几次聚餐。”张博超兴冲冲地在庭院草坪上支起烤炉,对各种吃喝玩乐项目如数家珍:“马上就冬天了,咱们搞个围炉煮茶,等天气回暖就去度假村,露营漂流看星星!大师想玩随时找我,在下舍命陪君子!”
云棠在荷塘边上喂鱼,张家请的挖藕工人非常专业,只隔了两天,池塘已经恢复了清澈。
听到张博超的豪言壮语,她不由看向张致远,关切道:“听说张博超如今在你手底下做事,你辛苦了。”
张致远配合着露出无奈的表情:“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是我的福气。”
张博超:“……”
不一会儿,庭院又驶进两辆豪车,蔺嫱和周蕴各自带来了酒水和甜点。
处理完食材,所有人围聚在烧烤架前。
张博超烤串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被蔺嫱嫌弃地一脚踹远了,镜澄便走过去顶替他的位置。
蔺嫱戴着手套给烤串刷酱,余光瞥见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抬头望过去。
视线触及镜澄清隽疏朗的面容,她眼睛猛地一亮,感叹道:“大师,你私下吃这么好啊?”
云棠:?
听不懂蔺嫱奇奇怪怪的话,云棠索性不理她,转而看向周蕴:“异魂离体后,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刚开始确实会觉得浑身使不上劲,不过现在好多了。”周蕴眼里划过一丝凉意:“我爸前段时间被特调局逮捕,目前周氏董事长一职由我暂代。”
得知父亲为了复活私生女而舍弃她,周蕴对这个人再无半点温情,只怕等到周父刑满释放,周氏集团早就变天了。
听周蕴聊完周家的八卦,张博超也贡献了一个:“你们听说了吗?前天高家太太出车祸进医院了,她儿子竟然还忙着陪女朋友逛街,连亲妈的死活都不管。”
张博超啧啧摇头,他算是混不吝的,可也没出格到高谨维这种程度。
“倒也不必替高太太惋惜。”梁姝拿了串烤藕片吃着:“前天她来别墅拜访,正赶上我们在挖莲藕,大师已经提前贴了隔绝符,怎么可能会有异味?偏偏她还嫌弃地捂鼻子,见微知著,我当时就觉得她有种高人一等的傲慢。
果不其然,她儿子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出轨约.炮样样不落,到了她眼里,却是那些女孩子看上了高家的财产,故意勾引她儿子的。”
张博超惊讶地问:“这么说来,高太太出车祸是报应?”
“高谨维交往过的女孩中,有不少挺着肚子找上门要名分的,都被她强制堕胎了,作孽太多,婴灵缠身,出事是迟早的。”见到高太太的第一面,云棠便看出了她将有一劫,却没有提醒对方。
自作孽的人,不值得她泄露天机。
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蔺嫱喝完五罐啤酒,醉得找不着北。
她褪下平日里傲娇嘴硬的保护色,树袋熊一般扒着云棠脖颈,痛哭着忏悔:“棠姐!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真不知道顾瑶是那种人,我已经决定好了……嗝……我要跟她绝交,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云棠不想搭理酒鬼,奈何被她箍得呼吸困难,蹙眉道:“你先放开我……”
“什么?你愿意放过我?嘿嘿嘿太好了!”蔺嫱咧着嘴傻笑,把她搂得更紧了。
其余人幸灾乐祸地作壁上观,并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
难得见到大师出糗,若是不好好珍惜,下次再想看到,就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梁姝甚至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闹了一下午,桌上的吃食消耗殆尽,张致远适时提出告辞,和周蕴将垃圾收拾干净,连同几只酒鬼一起打包带走,一点儿也没让云棠费心。
把人送出别墅,云棠回到房间打坐修炼。
傍晚的时候,梁姝敲响了房门,报告道:“特调局的孟队长来了。”
这个时间点,自然不是来做客的。
云棠猜到特调局有事,没多耽搁,起身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孟泽澜神情冷肃,带着许余洲和段颖两个得力下属等候在沙发上。
看到云棠进来,孟泽澜简单问候了一声,将随身带来的卷宗递给她,说道:“顾问,特调局正在调查一桩连环杀人案,到目前为止,已有四人遇害,死因诡异,我们怀疑凶手不是人。”
第83章
孟泽澜目光沉凝, 缓声介绍起这桩特殊的杀人案件。
前两名受害人被杀时,警方并未将其联系在一起,而是分别立案。
原因在于这两名死者遇害的地点相距千里,受理的警局分属不同城市, 死者被害的方式也不同。
第一个受害人死于半个月前, 遇害地点在南江市。
由于死者是自己锁在卧室里, 用菜刀生生砍断了右手,失血过多而死,所以这起案件最初被定性为自杀。
但家属对此拒不接受,向警方提供了一系列佐证,包括死者与闺蜜约定周末看电影的聊天记录, 搭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首饰,死前一小时还在与宠物狗嬉闹的监控录像等等, 试图证明死者没有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