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他说，说完，他才意识到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这句话有点奇怪。
因为她可不一定有自己这样的好记性。
不过，九宫明日肯定是记得他的。
她甚至还对五条悟居然记得自己这件事而有些惊讶。
……虽然五条悟在这个周目只作为路人存在，但意外地人设没崩呢，依旧那么厉害，过目不忘。
她这么想着，面上不显，只扬起嘴角点了点头，说：“啊，是你，我们之前在……一家，寿喜锅店见过面，是吗？”
作为五条家神子出生，且拥有一副好皮囊的五条悟显然也习惯了出去一趟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也会被人记住的经历，因此他也并不怀疑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
按道理，身为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接下来他们就不应该再有什么对话了。
然而，也许可以怪九宫明日那双看上去和五百川绮月很像的眼睛，也可以怪导购员正在打包的那条和五条悟此时来取的手链只有宝石颜色不一样的手链，甚至也可以怪让他们在这时候好巧不巧遇到对方的命运……
总之，本该保持高冷的五条悟并没有保持高冷，在几次三番不可控制地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九宫明日之后，白发少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啧了一声，还是开了口：
“你的，手链，是要买给你自己吗？”
这是有点突兀的问题。
然而因为是五条悟，所以问什么问题都不算突兀。
九宫明日抬眸望了他一眼，似乎惊讶于他开口搭话的行为。
然而他脸上的墨镜很适度地遮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九宫明日没能通过他脸上的神情判断他的心理。
不过，还是那句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五条悟，并不是她这个周目的攻略对象，始终只作为这条攻略线路里的彩蛋而出现，因此，九宫明日并没怎么把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如果仔细推算的话，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已经是她上个周目操控的角色五百川绮月死后了，他送那条手链来维修也印证了这一点……大概是和甚尔的战斗中这条手链收到了什么损伤吧。
但上个周目似乎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在那场战斗里她也无暇去顾及一条小小的手链，因此，九宫明日已经不太记得这些细节了。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身边的五条君是上个周目剧情的延续，但大约只作为彩蛋放送，而她身为这个周目和他们没什么交集的九宫明日，虽然按道理可以借着这次相见和高专的大家拉近关系，但是……
但是，九宫明日还没忘记，五百川绮月是九宫甚尔杀的。
既然两个周目的事情串联起来了，那么这一点应该也不会有更改。
至于为什么甚尔会接五百川绮月的任务……大概是剧情安排吧，反正之前甚尔接任务也从来不挑人的，只要加钱够高他就会干。
虽然九宫明日已经不怎么怪他了——虽然在这周目的攻略开始之前她是怀着报复他的心态才开启这条线的，但在相处之中，她意识到甚尔是那种只要给钱就会杀人的家伙。
虽然偶尔会埋怨他滥杀无辜，但这毕竟是游戏，这滥杀无辜比起隔壁港/口/黑/手/党的丰功伟绩还差了些，被雇佣着杀人只是甚尔这个人物的一个标签罢了，她又何必因为一个被系统剧情贴上的标签而责怪甚尔呢？
反正第一周目的她已经死了，眼见着第二周目马上要打出HE了，没必要因为一时意气故意打BE吧？毕竟九宫明日自己也清楚能把甚尔攻略到这种地步终归还是运气居多，再来一次可不一定还有这么顺遂了……
但，她怎么想的是她的事情，在剧情之中，甚尔仍旧是杀死五百川绮月的凶手，‘五百川绮月’在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也不可能再顶一具尸体的皮去原谅甚尔了，为了‘五百川绮月’的横死，高专的大家一定是铁了心地想要复仇的。
就现在看来，甚尔隐藏的很好，高专的大家应该还没找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但一旦找到，一定是一场不可控的大战，无论哪边死了，九宫明日都不会开心，而这条攻略线又快完满地走到结局了，她不希望再横生枝节了……
因此，在短时间内，她心中划过很多思量，最终，她只是抬眸，对五条悟露出一个温和但生疏的，与那个‘五百川绮月’截然不同的微笑，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买它送给我自己，不过，我买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那宝石的颜色如同我的爱人的眼睛。”
她这么说了，五条悟自然不会有再追问她的爱人长什么样的想法了。
他一愣，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便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了。
也许他刚刚的确因为某一瞬间和那双与五百川绮月很相似的红眼睛对视时将面前的黑发少女认成她，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借尸还魂。
再者，五百川绮月是确确实实在他面前咽气的，而在五百川绮月还活着的时候，他也的确和面前的这个少女有过一面之缘，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那所谓的‘相似’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他这么清楚地想着，后面反而开始唾弃将身边这个少女认成五百川绮月的自己了。
又也许他只是太想她了，还没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随着他的胡思乱想，导购员终于打包好了九宫明日买下的那条绿色手链，九宫明日微笑着接过那条手链后，和五条悟疏离地道了声写，转而离开了店门。
而五条悟也很快拿到了那串被修复如初的蓝色手链。
他还记得那个夜晚他将这条手链送给五百川绮月时的场景和心情，然而如今，手链还在这里，他想送手链的人却不见了。
……
他盯着盒子里的这条手链，想到杀死五百川绮月的那个家伙还逍遥法外，迄今为止都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禁咬了咬牙。
但他又很快将这种愤怒压下了。
他推开店门，走向了和九宫明日不同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甜品店，是五百川绮月死前想吃的「YOKUMOKU」，但直到她死，她也没有吃到一口。
后来有空的时候，五条悟总是会经过这里买上一些。
只是如同那条手链一样，那些甜品也不再有可以给出去的对象了。
第37章 甚尔线
在主要剧情节点成功度过后, 游戏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九宫明日猜想也许这剩下的三点好感度是要靠细水长流才能拿下的，因而也很耐心地在游戏里过起小生活来了。
甚尔最近开始做起一些小任务来，但据说不再杀人, 基本是当天去当天回, 惠和津美纪也不再那么嫌弃他——虽然嫌弃还是嫌弃的，但比起之前来说可好了太多了。
而九宫明日在这段时间也开发出了术式的新用法。
不要看她在这个周目只做了大小姐, 但她上个周目好歹也是在咒术高专上了一段时间的学的, 对术式的掌握速度远比常人要快，再加上这个术式和‘五百川绮月’的那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开发出新用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之前她的新术式都在实验阶段, 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直到最近她才确认术式可以超远距离稳定研发成功, 而恰好那时候已经接近年关了，便索性将她用术式做出来的物件放在了新年第一天，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们。
“锵锵锵——”
她在献宝似的在桌面上排开了三个护身符。
“这三个护身符呢，是我从浅草寺买来的。当然，他们不是简简单单的护身符, 在浅草寺加了神佛的祝福后, 也加了我的祝福。”
黑发红眸的少女说着, 笑着，双手合十, 兴致勃勃地和他们介绍起它的功能来：
“我前段时间学了一下咒具的制作方法, 把我的术式刻印在上面了，也在上面留了大量的我的咒力, 因此，即便我距离你们很远, 我的术式也照样可以发动。”
“谢谢！”惠在这半年里也成长了不少，至少现在他可以连贯地说话了，他很高兴地接过了九宫明日递到他的面前的护身符，将它紧贴在胸前的同时，又强调道：“不过我和津美纪是不会受伤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会让这个护身符真正有机会使用，也不会让这个术式能真正发动带给九宫明日虚弱BUFF。
更深一点的含义呢，就是意指只有九宫甚尔才会用得上它，给九宫明日带来身体上的虚弱麻烦。
九宫明日听了直笑，九宫甚尔倒有些不满地咂了咂嘴，伸手用手指弹了一下九宫惠的脑门：“小鬼，别忘了，摔一跤也叫受伤。”
惠之前因为还不太会走路，在特别急的时候会摔跤。
虽然有时候会反应很快地召唤出玉犬接住他自己，但偶尔也会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摔到手掌破皮。
“如果是那样程度的伤的话，即便我的术式会启用，带给我的虚弱BUFF也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惠和津美纪千万不要因此就不带我的护身符哦？”
因为知道惠和津美纪是怎样会为人着想的性格，因此九宫明日特地板起脸来叮嘱了他们，在得到两个小孩的点头承诺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而后，她便将目光投向此时正拿着属于他自己的护身符正在仔细端详的九宫甚尔了。
“怎么样？甚尔你喜不喜欢？”
她凑近他，她本来就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她这样一凑近他，便也习惯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不等甚尔回答，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懊恼地唉了一声，问：“不过你不能随身带着这个吧……我的咒力会暴露你的行踪对吧？”
“平时带在身上又没事，做任务的时候放在咒灵的肚子里就行了，照样能用。”他说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说道。
“这样就好！”九宫明日点点头，很高兴地嗯了一声。
礼物已经成功送了出去，沙发前面的电视上在放着昨天晚上红白歌会的重播，他们四个人就像真的一家四口一样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好像在这个新年过去后还会有下一个新年似的……
在这一刻，看着身边的甚尔，津美纪和惠，看着他们有血缘或者没血缘但都相似的黑色发顶，九宫明日突然生出了一种，要是这个游戏，这个周目，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没有结局就好了。
因为即便打出结局后还可以过段时间再开启攻略线，但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不会再经历‘九宫明日’所经历的一切，虽然也许还会认识他们三个人，但即便再和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心境又肯定不同了。
……
但转瞬之间，九宫明日就意识到这不过是她身为玩家的妄想而已。
所有玩家在遇到喜欢的游戏的时候都希望游戏是真的。
但事实上，无论游戏里的内容做的多么逼真，用有多少个剧情的分岔路口，拥有多少不同的HEBENETE甚至是Fail Ending亦或者是都不会被人想起的路人结局，广告宣传上说这款游戏有多么开放式，甚至可以打出第二人生的噱头，但，游戏里的一切终究只是一串数据而已。
九宫明日其实不叫九宫明日，叫五百川绮月，而第一周目和她本人重名的，外貌也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个‘五百川绮月’说到底也只是重名的，复制了她外貌的角色而已。
只是因为在玩游戏她才能【舍身取义】，才能有面对咒灵的勇气，才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追求别人的勇气。
如果这一切不是游戏，而是现实，那她根本不会有勇气迈出什么攻略的第一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一掷千金给甚尔的豪情了。
只是，在这一刻，明明玩过很多游戏，明明也甚至身边的人都只是几串数据，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沾了在玩游戏的光，九宫明日，亦或者说是真正的五百川绮月，还是动了一点真感情。
即便这是一场游戏，一场达成了结局就再也不能再来一次的游戏，她也希望能够再留存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