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在WGO三星的主厨手下做事，比尔自认也成长了不少，但现在看来，他依旧和小时候一样，被大姐头狠狠甩在身后。
“哎，事先说好的要把性命当做赌注吧？”打了个哈欠，文奈吐舌，泪水的味道又咸又涩，下次再也不吃了。
“愿赌服输，我的性命任由您处置，”萨吉垂下了头，“——但我绝不会背叛朝阳大人的！”
“你对他还真是忠心啊，”文奈微微惊奇，“朝阳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因为，”萨吉声音干涩，“是朝阳大人对着深夜中的我们说……可以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
“……呃，他给你们发工资吗？”文奈摸不着头脑。
默默垂泪的萨吉愣住：“这个，没有，但是朝阳大人他——”
“医疗保险税？工伤险？失业险？”文奈连珠带炮地问，“不会都没有吧？这样的工作没有前途的，萨吉。”
她掰着手指给萨吉算：“就算是迹部——他让我工作也要福利到位，我也没有强制到岗需求，只要定期去检视工厂和改良配方就行，每年还有股份和分红之类的，度假基金和旅游报销也是肯定的啦……”
萨吉已经晕乎乎的：“啊，什么税？”
深夜料理人的工作大多是为黑/道中的大佬，他们自己都未必税务齐全，更别提给料理人的了，经常是做完料理后得到一个交易用的铝合金箱子，里面是现金或者金条之类的。
文奈听得连连摇头，这也太可刑可拷了。
“比起早晚会被打倒的黑暗料理界，”她拍上萨吉的肩膀，“你不如早点弃暗投明，跟我干吧。”
“大姐头！”比尔瞬间回神，“我想跟着你干啊！”
“……福利很好的，正好我最近打算拓展高级餐厅市场，你可以，”文奈眨眨眼，看向神情激昂的比尔，“比尔？”
“我在WGO三星餐厅做了四年学徒！师父都说我很有天赋，”比尔挤过萨奇站到文奈身前，“而且大姐头我绝对对你一心一意！你说东，我绝不往西看一眼！”
“嗯，这臭小子。”坐在花坛边的老师傅见此笑了一声，“倒是会把握机会。”
原本倚着树干假寐的龙雅睁开了眼，轻微地啧了一声。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萨吉被庞大的身躯挤得直往旁边跌，她瞬间不爽起来：“你在抢什么呢！我可……我可没说不答应！”
骄傲的【武装料理】又回来了，“我要是在文奈大人手下做事，肯定比你更好！”
不经思考，这样的话已经脱口而出，萨吉自己都怔住。
“我……”“放心，我不会逼问你有关才波朝阳的事的，”文奈微笑着，食指点上萨吉的唇，让她噤声，“毕竟是我的手下了，这点秘密我还是能包容的。”
“我需要的，只有你的料理才能而已。”
萨吉对上了那双鸢紫色的眼，剔透的紫色那么美丽，她却有种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看穿了。
“那我呢！”比尔可怜兮兮地举手，“大姐头……”
“唔，比尔啊，”文奈眨眨眼，“我还没见过你的料理呢……料理界可不是光凭小时候的情分就能立足的地方哦。”
“那加上老夫如何？”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一齐回头，只见一位裹在绿色大衣里，须发皆白，瞳孔却如同鹰一样锐利的老人出现。
“师父！”比尔声音上扬，“您出来了？！”
“老夫能够证明，比尔的能力足够当你开新餐厅的助手，”老人正是原本的WGO三星餐厅主厨，名为列夫的料理人，“若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老夫也捎带上。”
“前辈言重了。”文奈肃穆神情，没想到还能炸出这样的大佬。
列夫来自斯拉夫国家，他曾被美食家们称为【黄金雄狮】，擅长斯拉夫料理，将北境的料理方式带到地中海，一手开创了融合菜系。
“前辈真的想好，要到我手下工作吗？”文奈对上那鹰一样的目光，“事先通知您，无论您的资历如何，我都是迹部财团料理相关部门最高的掌权人，具有一票否决权。”
“老夫已经过了争权夺利的年纪，”列夫唇线平直，“选择你，不过是……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打败【交错刀刃】的希望。”
“那您就放心吧，”文奈手一扬，将清洗干净擦干的厨刀全部收进刀具包，“那么，你们先给我一份餐厅开业企划怎么样？”
“企划？！”萨吉和比尔同时喊出声。
“当然了，”文奈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没有企划方案的话，要怎么申请拨款啊——虽然高级餐厅什么的，也是我刚才想的而已，对了我接下来可能要继续旅行，你们有事发我邮箱哦。”
列夫按了按额角，感觉这个小丫头和料理时似乎不太一样啊……他不会上了什么贼船吧？
“对了，还有偷猎的事，”文奈临走之前，忽然又退到萨吉身前，“这个，你能说吗？”
“……偷猎是noir里其他人擅自做的，朝阳大人懒得管而已。”萨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知道的情报告知了文奈。
“好哦。”文奈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奖励。
看来才波朝阳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不过也说不定。
和睿山通完电话——虽然文奈和他关系很差，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在搞情报方面确实有一手，确定萨吉给的情报属实后，文奈便将这些整理好发给了堂岛银。
原因无他，她又联系不上幸平城一郎了。
“辛苦你了，丸井同学，”堂岛银不愧为最靠谱的大人（之一），“你的旅行还顺利吗？”
“嘛……还好吧。”文奈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
只不过掉到异世界然后又回来和深夜料理人打了一架而已。
“听说你给迹部财团提交了餐厅企划书，打算开自己的餐厅了吗？我提前道一声恭喜了。”
“我才刚发给迹部吧……你们的消息也太灵通了，”文奈微微勾起唇角，拨开已经枯槁的接骨木和玫瑰丛，见到了久违的网球场，“堂岛主厨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
“如今你和绘里奈可是炙手可热的青年厨师，盯着的眼睛可不止一双，”堂岛银说道，“如果遇到什么事，远月学园永远是你的母校。”
文奈轻笑一声：“那我就领了远月的好意了。”
挂断长途电话，文奈才踏进这个完全荒废的网球场。
“和以前比起来更加破烂了呢，”摸了摸锈蚀的铁柱，已经连一点漆面都看不出了，文奈有些感慨，“以前没觉得有这么矮啊。”
小时候觉得能完全遮住外界的树丛，现在看来也不过堪堪齐腰，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本就没多少人会来而已。
龙雅笑了笑，长腿一跨越过了球网：“倒是还有当年打球留下的痕迹……看来艾伦他们后来也没在这留多久啊。”
没错，此刻他们正在不列颠的郊区，GARDEN的旁边。
由于主人不在，GARDEN的门扉紧锁着，文奈则是和龙雅先找了这个僻静的地方。
“准备好了吗？”龙雅询问。
“嗯，”文奈摊开手掌，丝丝缕缕黑雾升腾而起，“暗暗果实究竟拥有什么力量……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暗暗果实的【吞噬】力量，文奈已经见过了。
当她怀着杀意碰到晕倒的猪仔时，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该如何使用这把凶器。
没错，凶器，暗暗果实的能力是暴烈的，并非温顺的能力，但好在，文奈自己也并非仁慈的个性。
黑雾吞噬了她想要消失的东西，后来她再释放出来时，那些已经成为了齑粉和血液混合的污浊，文奈也由此明白——暗暗果实能够将一切与黑暗接触的事物吸入并以无限的力量将其压缩及粉碎。
换言之就是个随身的绞肉机、榨汁机——对于料理人来说可以这么使用。
她第一次释放这么多的黑雾，直到大半个身子都被黑暗包裹，殷红的发丝与黑色交相辉映，无风自起，如同魔女降世，但效果也是明显的。
原本在高空处的网球忽然被直直地吸引过来，龙雅同时打出了十颗球，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但现在都改变了运动轨迹往文奈的方向飞来。
【引力】！这就是暗暗果实的另一项基础能力。
就好比打开了手冢领域，文奈只是站在原地就能回击网球。
“啪！”“啪！”“啪！”……虽然她只能回击一颗，剩下的还是得龙雅自己跑来接住。
“如果能和德川和也的黑洞一样，能停住袭来的攻击就好了。”文奈有些遗憾，不知为何她在吃过暗暗果实后，不耐疼了许多。
比如以前两百度的油温，她碰一碰也是面不改色的，现在却会被刺痛。
“【黑洞】的原理是根据球的轨迹提前挥臂从而消减空间，也许搭配能预见的见闻色霸气能做到，”龙雅转了下网球拍，“但这需要极快的挥拍速度，对手臂负担很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文奈叹了口气，吹去指尖的黑烟，“唔……也不知道这颗果实在料理时还有什么用，用来拿头顶的调料罐吗？”
她耸肩。
“至少你的网球水平又上一层楼了，”龙雅搭上她的肩膀，“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同时使用手冢领域，除非是比你更强的力量型选手……不过这种也，额，屈指可数？”
面对文奈凉飕飕的目光，他缩缩脖子说。
“你现在能释放出多少黑雾？”不过他很快又兴致勃勃，“如果量足够大的话，淹没一座小镇也能做到吧！”
“我可没打算成为恐/怖/分/子啊，”文奈白了他一眼，“好了——回家了。”
“嗨嗨。”把网球拍扛到肩上，龙雅笑了笑，跟上了文奈。
文奈没带GARDEN的钥匙，不过她有其他办法。
“不准抬头哦！”踩着龙雅的肩膀翻墙过去，文奈踮起脚尖，努力够到了墙头，“好了！”
凭借强大的平衡感，文奈在墙头如履平地，走到摆放着箱子的地方轻松跳下。
在窗沿底下第三个花盆盆底找到了备用钥匙，她转头打开了大门。
温暖的灯光亮起，文奈招呼着龙雅往二楼去，然而在看清二楼客厅的刹那，她却愣在了原地。
“这是……”
玫瑰花从房间的尽头一路蔓延过来，嫣红的绯红的橙红的粉红的……好像一张巨大的地毯，暖黄的灯光照耀，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一种缱绻的气息。
第74章
不列颠9
“喜欢吗？”龙雅牵起文奈的手，往玫瑰花的中心走去，“是不是有点俗套……不过我一时间居然想不到其他的花。”
文奈轻笑了一下，踮脚跨过地上盛开的玫瑰花，她闻到玫瑰特有的香气，也闻到露水洗刷的气息。
“我想过，在雪山的最顶峰和你告白，与海豚一起跃过海面时和你告白，在沉淀了千年的火山旁边和你告白……但我现在觉得，说我爱你的时机，应该是立刻。”
龙雅专注地看着文奈，琥珀色的眼中倒映出她的脸庞。
两人牵着的手十指相扣，额头相抵，窗外有风吹过，文奈听着呼啸声，睫羽扑簌，忽然觉得室内变得很热，如果有镜子的话，也许她能看到自己从脖子到耳尖都已经红透了。
“呼，”深呼吸两次，文奈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了空中，“你到现在才说出来吗。”
“抱歉……”“好了，”她闭上了眼，嘴角弯起一个轻巧的弧度，“吻我吧，你这个橘子小偷。”
“遵命，红发女巫，”龙雅低头，两人唇瓣贴在一起时，他从喉咙深处震动着吐出几个词，“我的……女王殿下。”
“这个时候……”他结束这个短暂却又绵长的亲吻时，眼底似乎盛满了璀璨的星河，“要来跳舞吗？”
文奈眨了眨眼：“为什么不呢？”
外面的风吹得更猛了，带着要撞碎玻璃的气势，龙雅抱起文奈在空中转了几圈，把脸埋进了她的肩膀处，发出闷闷的笑声：“真是可惜，这里没有音乐。”
“谁说没有的，”文奈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提着裙摆走到了窗前，回头一笑，“这不是就有了。”
在打开窗户的一刹那，漆黑的天际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是滚滚雷声，风雨一同灌进了窗内，打湿了文奈的脸颊、头发、衣襟，滴滴答答的声音愈来愈急促，落到玻璃上清脆，落到木材上沉闷，落到砖瓦上落寞……仿佛一曲天然的合奏。
甩开印有小兔子的拖鞋，文奈依旧提着裙摆，赤脚往龙雅的方向走去，无所顾忌地踩上花朵，走得跌跌撞撞，又灵巧如林中轻盈的鹿。
摆放整齐的玫瑰花变得凌乱，有时候会被踢到空中，又旋转着落下，在地上摔成一瓣一瓣的鲜红，踩过后流出柔软的绯色汁液，混在雨水里，染到白皙的肌肤上。
一开始，两人都只是没什么章法地跳着，不知从那一步开始，就有人认了真，舞步变得复杂，双方紧紧贴着对方，唯恐落下一步。
“我不知道你还学过舞蹈，”文奈笑起来，被龙雅带着脚步越来越快，“而且很擅长。”
她在远月的时候倒是学过一些宴会上会用到的交际舞……但都没有这样热烈，这样离经叛道。
地上堆积的花瓣越来越多，被龙雅捧起，洒在空中，纷纷扬扬。
“在米国的街头学的，那时候很流行霹雳舞，或者滑板、跑酷之类的。”龙雅捻起落到文奈鼻尖的一片玫瑰花瓣，按在舌尖上，然后去亲吻文奈，等到呼吸急促的时候从腋下托起她又一遍遍旋转，裙裾飞扬，他们都发出畅快的笑声来，像是两个意气相投的小疯子。
文奈身上已经湿透，发丝一缕一缕地黏在脸颊边，稍微一眨眼，就觉得有水珠从睫羽上滚落，雷声渐渐停歇了，只剩大雨如注，而一地玫瑰花也已经变成一地狼藉。
仰躺在地面上，文奈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壁炉前的毛毯上烤火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总是挤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烤土豆。
平静下来后就有点冷了，雨依旧在下，而她还懒洋洋地不想起身，最后还是龙雅把外套扔给了她，起身关上窗，将雨声隔绝在了窗外，只有淅淅沥沥的痕迹顺着玻璃流下来。
胡乱用还算干燥的外套擦了脸，文奈伸出双臂，被龙雅拉了起来，挂在他的一侧肩膀：“所以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对吧。”
“对啊。”
“……可是成为情侣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呢，”文奈晃了晃小腿，“想不出。”
“区别就在于，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说，”龙雅托起她的腿弯，“我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也可以让你只看我一个人。”
“好任性的要求。”
“男朋友没有一点特权吗？”
“如果你想的话，”文奈歪过头，“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之前淋了雨，文奈干脆点燃了壁炉，洗过澡后晕乎乎地半趴在沙发上烤火，不一会就浑身干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