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越从抽屉里找出笔记本,转身放到她的课桌上,“赵景凡也没记全吗?”
赵景凡小心翼翼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是啊,上课不小心走思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板上的字已经擦了,换了新一批的知识。”
祁柯则是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到了赵景凡课桌上,“你看我的吧,不然你们两人抄一份,时间肯定来不及。”
魏诗漫和赵景凡低头边抄边异口同声地说道:“多谢两位相助。”
两人也不打扰他们努力,于是转正了自己的身体,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祁柯:“对了,我们俩刚刚聊到哪里了?”
温越:“唉?我也记不清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场风
一上午的时间, 沈清让在温越面前出现了三次,身后出现了两次, 还有一次是他叫住了自己。
张国华安排了几个去他办公室里将往后几天用来练习的试卷整理一下,其中就有温越和沈清让。
办公室里,五六人围在一张桌子四周,低头分类着每科的试卷。
张国华巡视了一遍,在他们身后悠悠道:“也还有一批的数学试卷在数学老师的办公桌上,你们派人去拿一下。”
有个学生提问道:“老师,卷子多吗?”
张国华刚端起的水杯又放下,思索了几秒钟,“派两个人去吧。”
话说完后也没人主动提议自己要去, 因为数学老师的办公楼在对面楼层的六楼,从这边的五楼下去,再爬到对面的六楼, 拿上卷子再爬回五楼,确实是个十分耗费体力的活儿。
温越的声音从安静的众人中突出,“我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沈清让紧跟上道:“那再加上我就够了。”
他的最后“就够了”三个字, 完全阻断了别人犹豫要不要一起去的想法。
两人走出办公室, 空荡荡的走廊充斥着鞋底触碰地面的声响。
温越在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沈同学,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不是性格上感觉熟悉, 是他那双桃花眼,感觉在哪里见过。
沈清让有些欣喜地看向身旁的女孩, 眼睛都亮了,“你想起来了?”
温越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摇了两下脑袋,“没想起了,只是觉得熟悉。”
沈清让的语调变得上扬,“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喜欢戴着水晶手串上学的小孩儿。”
温越疑惑地自言自语道:“水晶手串?”
沈清让走到她面前,伸出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腕,“是啊,我就是那个老带着褐色的水晶的小胖子。”
戴着褐色水晶的小胖子。
模糊的记忆中,有个小男孩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捡着被人扯坏的水晶珠,还边哭边喃喃自语,“这是姥姥送的茶晶,保佑身体健康的,才不是噩运石。”
温越充满不确定性地说出了两个字,“沈卓?”
沈清让点了点头,“是我,我是沈卓。”
还真是,温越有些震惊地捂了下嘴巴,“你怎么改名字了?而且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儿吧,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沈清让:“我小学三年级离开了云川,去了南方,换了新地方之后我就努力减肥,就连名字也改了。”
话匣子被打开,温越看着他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的云川?”
沈清让:“上高中的时候才回来的。”
当走到另一栋的楼下时,温越的鞋带松开了,她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地绑好,站起来后又习惯性跺了两下脚,低笑着说道:“还记得你小时候可爱哭了。”
沈清让:“你也变了很多,开学进教室的那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真的能再遇到。”
温越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变了很多,那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沈清让偏着头看向她,笑嘻嘻地说道:“变得不是外貌,是性格,放心,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小时候沈清让老是被班里几个男生欺负,动不动就哭鼻子,温越看不过去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去给他撑腰。
后来温越就让沈清让以后跟着自己,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他了。
当时小霸王有很多,女霸王就温越一个,然后沈清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偶像。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幕被刚路过的杜逸晨看到了,他站在墙角仔细听着话里的内容,虽然偷听别人墙角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但这一切为了他师父也是值得的。
消息是温越喝沈清让一起上楼后才传到祁柯那里的。
杜逸晨站在精英班的门口,门露了条小小的缝隙,他伸着脖子偷偷往里面望了几眼,教室里的人都在低头安静地学习,在里面并没有发现祁柯的半点儿身影。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听到背后响起了质疑声,杜逸晨手脚唰地一下凉了,他想着自己该不会是被哪个巡楼的老师给抓到上课窜班了吧。
“我,我找人。”
“找人下课不能找,非得找人上课找。”
杜逸晨迅速转过身,紧闭着眼开始不停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了,别记我名字,下次一定不会了。”
“那你罚你去打扫一周男生厕所吧。”
杜逸晨听到后不敢相信地啊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站的是抱着成摞作业本的祁柯,而刚刚的声音是他压着嗓子吓自己的。
杜逸晨猛吸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师父,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祁柯切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吧,来我们班找谁?”
“找你。”
紧接着杜逸晨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祁柯,生怕多字或少字使得表达不出准确的意思。
听着面前的人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祁柯全程连个眉头都没动,“说完了?”
杜逸晨:“说完了。”
祁柯抱着作业本绕开了他,往教室门口走去,“行,你回去吧,别耽误我发作业本。”
杜逸晨快步赶上去,小声且急切地询问道:“师父你怎么看起了一点儿都不着急?”
祁柯:“和谁交朋友是人基本的自由,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两人都走到了教室门前,杜逸晨看着他无关紧要的样子有点儿着急,“万一他俩后面要是谈上了呢?”
听到这句话,在推门的时候祁柯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下,他没回头,淡淡说了句,“那也不用你操心。”
祁柯发完作业本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一大堆,全是和题目无关的涂鸦。
坐在后桌的赵景凡戳了戳他的后背,“祁柯,借我看看你的物理卷子,我想对一下选择题的答案。”
祁柯应了声,随手从课桌上拿起写了一半的试卷递给他。
这答案刚对了不到半分钟,赵景凡就将手里的两张卷子翻来覆去地查看,愁容满面,“这……嘶。”
在一旁正做题的魏诗漫有点儿听不下去,“怎么了?对个答案跟掐住你命门了一样。”
“前五个选择题,我们俩答案有四个不同。”
魏诗漫:“那就是你写错了呗。”
赵景凡把两张卷子在她面前展开铺平,“不对啊,先不看别的题目,就看第一道选择题,最最基础的知识点,闭着眼也知道该选A啊,祁柯居然选的C,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记错知识点,还专门翻了课本,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魏诗漫一看还真是,她抬头看向祁柯的背影,“不对劲儿,这么简单都能做错,根据我的第六感判断,百分之九十有心事。”
难不成温越就一节课不在他身边,连题都不会做了?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魏诗漫在祁柯毫无防备地情况下抛出了一个问题,“祁柯,我问你平抛运动竖直方向位移的公式是什么?”
精神不断在外游离的祁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拉回了神,他停顿了几秒钟说出了答案,“y=gt2/2。”
魏诗漫冷哼一声,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回答迟疑超过了三秒,你小子绝对有问题。”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都出去了大半,唯独他们三个人一步也不挪动。
帮完忙回来的温越看到了这一幕感觉有点儿奇怪,“你们在讨论什么?”
赵景凡支撑着脑袋,神色倦怠,“我们在讨论中国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MBO卫星、GEO卫星和IGSO卫星。”
温越一脸问号,“唉?卫星?”没想到大家都对这个感兴趣。
魏诗漫:“其实是物理试卷的第一道选择题,考的轨道半径和运动周期,祁柯这道题做错了,我们俩就是帮着探究原因。”
温越看了眼祁柯,拿起了桌上的物理试卷,“第一道题做错了,是很难吗?”
在所有人的眼里,像祁柯这种物理几乎每次都拿满分的人,对学习格外严谨认真的人,在做题时犯基础的小错误实在是难以置信。
魏诗漫转着手中的三角尺,悠悠道:“连赵景凡都能做出来,你说能有多难。”
赵景凡不服气地看向她,“我怎么听你话里有歧视的意思。”
魏诗漫笑呵呵将手中的尺子平稳放进他的文具盒内,“哪里有,是你太敏感了。”
赵景凡的物理是他们四个人里面最差的,但也仅仅局限于在精英班里,要是放到整个年级里,他的排名还是很靠前的。
魏诗漫开始整理自己课桌上的书本,“既然月亮回来了,我和赵景凡就撤了。”
赵景凡扭头吃惊地眨了眨眼,“不是,还啥都没问出来呢。”
魏诗漫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道:“走,陪我去小卖铺买盒晨光的黑笔芯。”
赵景凡:“不问了?”
他再问的这一遍,直接让魏诗漫站起来扯住了他的袖子往上一提,疯狂给赵景凡使眼色,“还问什么问,走了。”
两人离开教室之后,座位的那一片只剩下祁柯和温越。
他们之间充斥着沉默不语,从温越回来后祁柯就一句话也没说。
温越,“怎么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你和沈清让认识?”
“认识啊,但我们也就是做了三年不到的小学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认识的?”
“听杜逸晨说的,他无意间听到了你们俩个人的谈话。”
温越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视线瞥到了课桌上的几张被各式各样线条勾画的废纸,在她的印象里祁柯的草稿纸都是很工整的,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乱的。
她歪头伸着脖子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你这草稿纸上写的什么啊?”
祁柯眼疾手快地将那几张草稿纸揉成团,扔进了挂在他们桌子中间的垃圾袋里。
“都是无聊的时候瞎写的。”
温越是不相信的,因为她看到了草稿纸上写有自己的名字。
“可我明明看见上面......”
明明看见上面写了很多遍自己的名字。
沈请让从教室的后门进来,“温越,晚上有Patty,要一起去吗?”
温越笑着摆了摆手,礼貌拒绝道:“不了,我晚上有规定的回家时间。”
沈清让:“那今天晚上我送你,正好今天司机来接我。”
祁柯抬眼看向他,“不了,她晚上一直都有人送。”
沈清让坐到了过道的空座位上,语气中掺杂着鄙夷,“怎么送?走着送?”
温越的语气听起来很疏远,隐隐还透着生气,“比起坐车,我更喜欢晚上散步回去,沈同学的好意我心领了。”
祁柯有些震惊,又有些苦涩,震惊于温越的毫不犹豫,又苦涩于自己没有替她反驳的能力。
沈清让微微一笑,他以为自己与祁柯相比来说,关系和温越更近,没想到被啪啪打了脸。
祁柯:“沈同学没必要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资本,毕竟那些也不是靠你自己双手获得的。”
有些人出生在罗马,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只能到达罗马的边缘。
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吗?
显然,并不是。
第56章 第五十六场风
放学的路上积压着落叶, 明明早上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环卫工在打扫的,可今天刮了一下午的风, 树上仅存的叶子也都掉的差不多了。
温越捡起了一小片叶子,“我猜今年云川的冬天一定会特别冷。”
祁柯:“为什么?”
温越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树杈像是一只只干枯的手拢在上面,“因为今年的落叶掉的格外早。”
两人也不没挪步,祁柯蹲下身子捡起片叶子,手指捏着叶柄转来转去,“云川的冬天长吗?”
温越回头看向他,“没夏天长,过完春节后的一个星期气温就基本回暖了。”
祁柯觉得有趣, “怎么跟南方挺像的。”
当初来云川之前,他有看过这个城市的相关知识,里面最多的词条就是气温不稳定, 为此他做了不少的准备,比如除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以外,还准备了非四季的衣服。
温越:“和南方不一样,云川的冬天很冷, 而且是那种可以透进骨头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