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越侧身看向老人,将自己手上的画簿往怀里揽了揽,“其实……我们是来写生的。”
但以刚刚他们俩的氛围,但说是写生的话,估计也很难相信。
老人顿时来了兴趣,“写生啊!这我擅长,还记得我以前在美院当老师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带学生们出远门写生来,亲身感受远比看着照片画要有感情的多。”
温越听到老人的讲述,眼里露着敬仰的目光,“您以前是美院的老师?”
老人将手中厚厚的的坐垫放置到水泥台子上,然后抬起胳膊左右拉伸了几下,“是啊,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休了,如今以锻炼身体为主,已经很久没拿起过画笔了。”他眯着眼看向远处,“细细想来得有七八年了。”
温越握画簿的手因为紧张早已渗出了汗,“那您能帮我看看吗?”
老人十分自来熟,脸上堆积着笑容,“可以啊,我也很久没看学生画的画了。”
对于自己绘画的技术,温越不是很自信,在递出自己画薄的那一刻,她的心还久久不能平复。
祁柯看出来女孩的不对劲,于是他蹲在老人的面前,随口似地说道:“她的绘画全是自学的。”
老人模样专注看着纸上那只绘制了一半不到的景色,眉毛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时不时还会拿起来伸直胳膊去检查。
温越弯下腰,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说话声音小小的,“是不是画的很不好。”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没有,画的不错,只是线条排的有些紊乱,如果是自学画成现在这种程度的话,以及算是很有天赋的人了。”
温越:“真正的吗?我还怕自己画的太崩了。”
老人摆了摆手掌,“别怕,你要记住真正能创造出艺术作品的人,他们这一辈子都是无所畏惧的,尤其是对别人对他们投来的异样眼光。”
温越连连点头,“嗯,我认为您说的话很对。”
老人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挺有意思,大笑道:“哈哈哈,是打算考美院吗?”
此话一出,温越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就连刚刚微微上扬的嘴角都渐渐耷拉下来。
老人以为她是没自信,便劝道:“别老觉得自己不行,人呐,身上要有一股子韧劲才行,不去试一试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如何的。”
温越重新扬起笑脸,“我没准备考美院,画画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小爱好而已。”
老人没有半句的反驳,反而是顺着她的意思,“爱好也挺好,画画也属于修身养性的,没事多画画可以练静心。”
温越:“嗯,现在高三了学业繁忙,也就是在空闲的时候画画。”
上了高中之后她的绘画时间减短到了半个月画一次,到了高三就几乎变成了一个月画一次。
老人将手中的画簿翻到崭新的一页,“正好我今天闲着,要不我给你画一幅怎么样?”
温越表现地非常开心,“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绘制风景的全过程,温越弯着腰细细听着老人的讲述,而祁柯则是站在一旁不说话,他举起手机给温越拍了张侧面照。
祁柯瞬间觉得今天的霜降,仿佛是命运早已写好的相遇。
第65章 第六十五场风
入了冬季之后, 天色暗的也快,教室里早早亮起了灯, 温越身为今天的值日生需要提前去打扫保持卫生区,她在教室门后拿出扫把工具,回头望了眼教室,发现和自己一组的人不在。
也就在刚刚她得知了上次的物理竞赛她生着病通过了初试,最后却卡在了复试这关。
下楼梯的时候温越撞见了从办公室回来的沈清让,他手里拿着几张表单,“你这是要去卫生区吗?”
温越往旁边移了一步,想着快点儿离开去完成工作,“嗯, 早些去就能在上课前赶回来了。”
沈清让:“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说要保持卫生最少两个人。”
温越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另一个人还没回来,为了不影响学校检查, 我一个人也很快的。”
沈清让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几张纸,“那你先去,我把表单发下去后就去找你。”说完加快速度上了楼。
温越听到后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其实她一个人真的可以, 毕竟树上的叶子也都落完了, 打扫起来非常方便。
刚走到卫生区,校内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温越左手拿簸箕, 右手拿扫帚, 转悠了小半圈就看到了三片叶子以及一个透明塑料袋。
她走到垃圾箱前举起簸箕将垃圾倒了进去,身后响起了一阵声音,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温越的动作停滞了下,她不回头便能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出教室短短半个小时不到,已经有两个人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
祁柯站在远处,看她没动静,好奇询问道:“温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温越转身,放下手中的簸箕,深深叹了口气,“因为另一个人没在。”
灯光下的两人相隔了十几米的距离,温越没再说话,就那样静默地站在原地。
祁柯小步跑了过去,轻声询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温越疑惑地仰起脑袋看他,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大晚上天色这么黑,咱俩又隔这么远,你是怎么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祁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你突然不说话了。”
温越的眼中浮现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没想到他说中自己心情的原因会这么简单。
温越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难琢磨的人,面对一些坏情绪时,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在平时生活中,温越几乎扮演的都是开导者,都是她去猜测别人的心思。
可后来才发现,自己也没想象中那么坚强,能开导别人却开导不了自己。
“我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有点儿累了。”
话音刚落,祁柯便伸手拿过她的扫把和簸箕,“累了就休息,别硬撑着。”
温越突然想到祁柯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你不是去多媒体室帮忙搬东西吗?”
祁柯不提还好,一提就有些生气,“我去了,门锁着,上面贴着一张室内正在检修的纸,以后接老张给的任务还是提前核验一下比较好。”
临近上课时间,路上的人变得少之又少,在悠长安静的黑夜里,灯光照亮在两人中间。
温越:“祁柯。”
祁柯:“嗯?”
晚风吹过耳畔,温越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你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永远都在努力,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为自己的生活努力,即使这样也从没有过任何的抱怨。
祁柯怔了一下,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月光洒在他的轻笑的脸上,“我哪儿有那么厉害,永远不会累的那是Superhero。”
温越语气坚定道:“可你真的很Superhero。”
祁柯来了兴趣,“嗯?怎么说?”
温越:“就是……”
一道刺眼的亮光照了过来,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呵斥声,“马上要上课了,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外面转悠呢!哪个班的!不知道男女生要注意社交距离吗!”
温越和祁柯想都没想转身就跑,这声音不就是让学生们都闻风丧胆的葛志才嘛。
“还敢跑!站住!”葛志才的声音越来越大,可跑了一段路后,他便气喘吁吁地直不起腰来了,“你们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等着记大过吧!”
两人由小道跑到了教学楼的最右边,确定看不到葛志才的身影后才停下脚步。
温越扶着楼梯口的扶手,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老师追着跑。”
祁柯笑了笑,“巧了,我也是,不过葛主任可不能算是普通的老师。”
被葛志才抓到,他们俩必定会再次被列入年级组的重点关注名单里,然后张国华就会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并苦恼地抓自己的头发。
楼梯传来哒哒的下楼声,魏诗漫看着扶着杆休息的两人问道:“你们俩这是跑回来的?”
温越寻声抬起头看去,“漫漫,你怎么下来了?”
魏诗漫露出一副能力强担子重的神情,“这不是快上课了,身为化学课代表的我当然要担负起学生全出勤的任务。”
温越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那我们回去吧,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魏诗漫摇了摇头,“不行,还差一个人。”
温越:“谁?”
魏诗漫:“沈清让。”
温越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沈清让?”以对他的了解,逃课和迟到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魏诗漫催促道:“你们俩还是快回教室吧,人我去找。”此文由腾讯群斯咡尔二呜酒意斯泣整理上传刚走了两步,她意识到不对,“我压根不知道沈清让去哪儿了,怎么找?”
上了几个台阶后,温越想起了自己去保持卫生前遇到过沈清让,“漫漫,他有可能去卫生区了。”
教学楼的面积很大,最右边的被建设成了回型楼,但四边相隔的距离很大,中间的四个角摆放的是一样的绿植,温越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以为是以什么阵法,毕竟叶子被修剪的非常整齐,就连地上的鹅软石也是对称。
他们赶回教室的时候刚好踩上来上课铃声,坐到座位上时,温越的注意力被桌上的出国申请表所吸引了。
华安一中每年毕业选择出国留学的人大约占比到百分之十五,在这些人中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自主申请出国留学,另一种则是中外合作办学留学。
而祁柯桌子上的那张纸的表头写的是自主申请留学。
温越没吭声,她就假装当没见过。
祁柯随手将表单一折塞进了书里,没过多去关心上面所写的内容。
老师走进教室将教案放到讲台上后四处张望,“我的化学课代表呢。”
魏诗漫的声音立马出现在了门口,“报告!老师我在这里。”因为跑回来的速度太快,她一向精致的八字刘海此刻已经乱飞在了两边。
化学老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这身为课代表怎么还迟到了。”
魏诗漫解释道:“我刚刚出去找沈清让同学了。”
老师看了下她身后,跑回来的只有魏诗漫一个人,“那他人呢?”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已经请假回家了。”
眼看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老师便也不再计较什么,“好,赶紧进来吧,要准备上课了。”
魏诗漫刚坐到椅子上,立马累靠在椅背上,“真的累死我了,跑了卫生区没见到沈清让,但见到了老张和葛志才。”
赵景凡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酸奶放到她的手上,“呦!还碰见葛志才了。”
魏诗漫微微抬了下头,确定老师正背着他们在黑板上写题 ,才用书挡住自己的脸悄声说到:“你是不知道,葛志才都快耷拉成驴脸,那眉眼间有团浓郁的戾气,给我一种他分分钟就能罚人写一万字检讨书的即视感。 ”
赵景凡没当回事,毕竟这种事情很常见,“八成是又有哪个学生惹他生气了呗。”
魏诗漫耸了下肩头,“谁知道呢。”
两个人的声音再小也传进了前排温越和祁柯的耳朵里。别人是不知道原因,可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老师讲完所要学习的内容后,留给了他们写随堂练习的时间。
温越在写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被绊住了脚,扭头打算询问祁柯,发现他手中的笔还在第一题圈圈画画,一道简单的公式题硬是被他圈出了奥赛题的感觉。
“祁柯,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张表单上,毫无防备地顺着温越的提问回答道:“我在想……”恍然回过了神,继续做起了题,“在想今晚的作业会布置什么。”
说是想作业是什么,温越自然是不相信的,“我猜你在想出国留学的事。”
祁柯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说了句,“这事还没确定。”
温越依旧是支持祁柯出国学习的,“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话题聊到了这里,祁柯将自己的随堂测移到了一边,“哪道题不会了。”
温越眨了眨眼,“唉?”他这人怎么还转移话题。
祁柯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投向温越,“你肯定是哪道题不会了才会在上课的时候找我搭话。”
温越呵呵笑了两下,“真是的,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学习机器一样。”说刚完她便把自己的随堂测推到了祁柯面前,并且指出了自己所疑惑的题目,“这道题目我没怎么读明白。”
听到了讲台下有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化学老师转过身用笔敲了两下黑板,“大家可以讨论,但的分贝都要放小点儿。”
因为要控制音量,为了挺听清楚祁柯讲题,温越往他那边拉了拉椅子,努力将脑袋凑近。
可越往祁柯那边靠,他的声音就越小,最后温越实在听不清,用着浅浅的气音声道:“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祁柯挑了挑眉,用手支撑着半张脸歪头看着她,直接不说话了。
突然而来的对视,让温越的反应迟疑了两秒,他虽然没有嘴角上扬,但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明亮的眸子里是女孩错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