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我爱你。”他深吸一口气,他也在紧张。
谈桐听他紧张地说:“我知道你这一生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不安,而我也是一样。认识你之后我才学会了爱,才明白了感情。我才知道爱一个人是想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是对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安,也是想和她共同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分钟。所以我想和你结为夫妻,我请求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和我分开。好吗?”
求婚来得措手不及却又顺理成章。
谈桐还在巨大的震撼中无法回神,向导小哥已经用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表达兴奋,并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好啊。”
没有多余的犹豫,也没有多余的困扰,她只有答应。
十年过去,段柏章依旧是她这一生爱过的唯一一个人,那么不是他还是谁呢?
听到应答的段柏章大喜过望,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将谈桐紧紧地拥入怀中,同时动作敏捷地将戒指戴到了谈桐手上,生怕迟上一秒她就会反悔。
谈桐感受着他热烈的拥抱,也温柔地回报住他。
段柏章的声音也带着颤抖:“这一天……这一天我想了十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十年?”谈桐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和我结婚的?”
段柏章没有丝毫犹豫:“见到你的第四秒。”
“我用了三秒来爱上你,第四秒决定和你共度余生。”
第59章 骑士
伴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阿尔卑斯山脉, 车子缓缓驶入小镇的街道,温柔的山脊被甩在身后。
徒步之旅在此结束,谈桐已是筋疲力尽。一上车她就靠到段柏章肩上, 半句话都没说就睡了过去。
段柏章把她的防寒面巾解开,发绳拆下, 又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全程谈桐都没有醒来,可见她已经困到极点。
睡着睡着, 她渐渐滑了下去,躺到了段柏章的腿上。
段柏章同样疲惫, 但他没有睡意。他抬起谈桐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轻轻抚摸着,从手背到手指, 最终停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这枚戒指是他刚刚亲手为她戴上的。
简单的一块6克拉主石, 椭圆形切割,没有多余的碎钻装饰, 款式简单大方。
他知道谈桐有珠宝代言在身,这枚戒指也无法在公开场合佩戴,但他依旧花费数月研究学习, 在各个品牌和各个设计师之间反复比对精挑细选。
无论她戴与不戴, 他都希望给她最好的。
谈桐的手指形状有些偏男性化,关节较宽,指肚纤细。能套过关节的戒指卡在手指根部并不严丝合缝, 而是可以微微转动。
段柏章轻抚着戒指,感受着金属的戒圈和她的皮肤之间摩擦的滞涩, 越是敏感越是觉得真实。
这个一个小小的圈好像将他们绑在了一起,当他牵着她的手, 金属和金属碰撞,肌肤和肌肤相贴,他们的羁绊仿佛被延伸,在嵌合效应的作用下,彼此交织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段柏章清楚,需要安全感的从来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谈桐的不安复杂又多样,她恐惧着存在被消解、价值无所用处、身份不被认同。
而他害怕的只有一件事——她不要他了。
他的求婚准备并不十全十美,甚至有些仓促,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婚姻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终的保障。
她的冲锋衣口袋中揣着手机,手机一直在震动,不停有人发来消息。
段柏章担心她被吵醒,便轻手轻脚拉开拉链,将手机拿出。
谈桐设置了微信通知并不显示消息内容,这也是公众人物的标配,毕竟如今镜头的清晰度可以看清锁屏界面的消息内容。
这样的隐私保护对段柏章来说并没有用,他和谈桐互相知道对方的手机密码,但也仅限于知道,他们对彼此有足够的自信,从不会擅自翻看对方的手机。
然而,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召唤,段柏章的手竟不受控制地伸向谈桐的手机。
消息提醒挂在浅色的壁纸上,新消息的字样很是刺眼。
段柏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是病了吗?否则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念头,分明他已经因为不信任谈桐得到过无法接受的惩罚。
但另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着,这并非不信任,只是想关心而已。
他能感受到谈桐最近的状态不对劲,她是有事瞒着自己的,她瞒得很好,以至于段柏章相信除了自己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看出她有心事。
但她们相爱十年,他对她的了解甚至远胜过自己。
她闲下来时而的焦虑,她对着手机皱起的眉头,烟灰缸里越来越多的烟头,字里行间带着的试探。
在阿尔卑斯山间的小木屋里,她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因为轻度高反,谈桐有些失眠,边吸氧边同他闲聊。
“你说当年那样的事还会再发生吗?”她随口问道。
段柏章却敏锐地觉得奇怪,明知故问道:“当年哪样的事?”
“就是……就是……”谈桐深吸一口氧,叹道,“算了,睡了。”
她是不是遇到了困扰,又或是遇到了需要他帮助的困难。
和谈桐在一起后,段柏章一度怀疑自己患有“白骑士综合征”,他对谈桐有着强烈的帮助和拯救欲望,哪怕这些帮助是建立在牺牲自己的前提下。因为只有拯救她,他自己才能得到救赎。[1]
于是他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照顾她;他尽可能减少无意义的商业工作,花更多时间陪伴她;公司上市时他的开心程度远不及谈桐得一个奖项。
他是她的骑士,外人眼中可悲又可怜的骑士。
但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相信,她的成功和快乐却是对他的救赎。
*
谈桐在酒店中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次日黄昏才醒了过来。
她浑身都在痛,这几天她的身体始终维持着疲惫紧张的状态,如今突然放松,各处零件集体罢工。
段柏章早有准备,他拿出筋膜刀,让谈桐趴在床上,帮助她放松肌肉。
谈桐在田径队时队友之间也会互相捋跟腱和肌肉,往往是用拇指按或用棍子擀一擀,确实很痛,但效果不错。
“来吧。”谈桐自信满满地撩起睡裤的裤脚,露出充血发胀的小腿肌肉。
她想段柏章也不是专业队的,再疼能疼到哪里去,还估计激他:“你会不会弄啊?不行我先给你演示一下?”
段柏章不说话,用行动说明一切。
将舒缓药膏在均匀地涂抹在小腿上,用手缓缓推开,让药性在体温的作用下渗进肌肤,放松肌肉。
再用筋膜刀的光滑一侧贴合上小腿肌肉,从上到下轻轻抚过,安抚一下紧张的肌肉。
“有点痒——”
话音未落,段柏章突然发力,在小腿肌肉上用力刮擦。
谈桐轻声的抱怨顿时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救命——”
谈桐疼得不管不顾向前爬去,却被段柏章拖着脚踝扯了回来。
“没有很用力,忍一下,不疼效果不好。”段柏章轻声细语劝她,听在谈桐耳中却是赤裸裸的哄骗。
“骗子!”她崩溃大喊,“我不要了,我宁可长痛我也不要现在痛,你别管我了!”
“嗯,快结束了。”段柏章撒谎不打草稿,手下更是又用了一分力。
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谈桐终于听到了那声“结束了”。
她已经疼得浑身是汗,真丝睡衣全部湿透,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段柏章,你太过分了!”谈桐抱着被子,眼角还挂着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我怎么了?”段柏章边整理用过的物品边问。
谈桐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求婚成功了就不在乎我了,你就不珍惜了,你还想谋杀我!”
段柏章停下手中动作,挑眉看她:“这么重的罪名?”
谈桐心虚地哼哼唧唧:“我不管,我要报警。”
段柏章将她正在响的手机扔过去:“给,你经纪人的电话,快给她告状。”
谈桐懒得从床上爬起来,接起电话,声音懒散:“喂,怎么了?”
李垚像位操心的老母亲:“知道你乐不思蜀呢,提醒你一下明晚的飞机别忘了。”
“飞机啊……没忘没忘,不能忘。”谈桐连连保证。
挂了电话,段柏章问谈桐:“要走了?”
谈桐在床上打了个滚:“是啊,还有行程。”
段柏章竟露出了一丝幽怨的表情:“你要离开好久,我却不能陪你。”
谈桐像个渣男一样,点起一支烟,倚在床头:“乖乖在家等我,很快回来。”
段柏章的眼神微沉,突然俯身向下,夺走她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直接吻了下去。
“你干嘛!”谈桐猝不及防被他趁虚而入。
“预支一下。”
*
继在床上度过一天后,谈桐又在床上度过了一晚。
她自己的身体已经都要散架了,她不知道段柏章哪来的那么多体力。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乘火车去巴黎,又辗转去了机场。
在这里,她和段柏章告别。她就要前往纽约,去做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机场来往的人太多,即便是商务舱通道也有人认出她,她只能用眼神和段柏章依依惜别。
告别时,她什么都没有说。在段柏章眼中她只是出几天的差,很快就会再见。
只有谈桐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段柏章为她做了太多,为她澄清包养的传闻,为她花钱买下袁寄星的照片,为她报复郭泽,为了她的安全甚至和杨效合作。
她也要为这段感情做些什么,刚好,俞镇宗必须由她亲自来解决。
谈桐转身走向安检通道,转过身的一瞬间,她脸上的不舍消失殆尽,每条神经都紧绷起来,嘴角紧紧抿着。
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飞机上,她身边坐着李垚。
李垚只知道她和一个在美国的朋友约了见面,不知道约了谁。想起这件事问她:“后天你和朋友约好了?”
“嗯,一起吃顿晚饭,你不用等我。”
“行,注意公共场合帽子口罩别摘,签名可以,尽量别合影哈。如果非要合影,那也一定要求对方一天后再发。”
这些嘱咐谈桐已经听了无数遍,她说:“知道了知道了,耳朵要起茧子了。”
“你别嫌我烦,你还是不够有明星的自觉……”
李垚依旧用那套说辞来来去去念叨,谈桐戴上眼罩,假装自己睡着了。
*
在美国的行程不长,几个品牌邀请的站台很快完成,次日她就要乘飞机回国。
就在今晚,她以约朋友的名义和李垚分开,按照俞镇宗的地址来到酒店。
这很危险,谈桐可以想到许多最差的结果,没有一个是她能够承受的。
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反复摸着口袋,检查带的东西。
保持在通话界面不锁屏的手机、录音笔、强效安眠药,以及——一把折叠刀。
深吸几口气,她抬手按响门铃。
第60章 一条人命
门铃响后, 里面许久都没有应答。
谈桐没有再按,只是将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 房间门被拉开,一个穿着黑衣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前。他一言不发, 侧身让开路,让谈桐进去。
谈桐无视他,径直走了进去。她准备好的说辞早已在心里练得无比熟悉, 也预设了如何应对俞镇宗的种种要求。
但是现在房间内的情形却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只见俞镇宗随意地坐在沙发主位,悠然吸着雪茄, 他的身后站着四个手下。
然而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 她披着乱糟糟的长发,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说不清是水还是汗, 只是一个背影便能显出她的狼狈。也因此她站在这里显得尤其突兀。
听见声音,女人转过身。看清她面容的瞬间, 谈桐却险些惊呼出声。
林霄雨?!林霄雨竟然在这里。
她看上去非常不好,脸上的妆花得一塌糊涂,表情惊恐中带着疯狂, 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她怎么会在这里?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俞镇宗这是要做什么?谈桐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林霄雨显然也看到了谈桐, 但她的表现却异常激烈。
她近乎癫狂地喊叫着:“她为什么会在这?是你叫她来的?对不对俞镇宗,你叫她来看我的笑话!”
俞镇宗用夹着雪茄的手点了点一旁的沙发:“谈小姐来了,坐。”
谈桐没动, 站在原地冷冷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要见我,想告诉我点事情, 正好你来了,就一起听听吧。”俞镇宗微微抬手, 身后保镖拿来一个新的杯子,斟上酒,放在俞镇宗旁边的位置,像是认为谈桐定然会落座一样。
谈桐当然不相信这件事会这么简单,于是她转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