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面滚下山崖都不死,而且必定会有什么“奇遇”。
太子和白珏两个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在山崖下面的一个山洞里荒野求生了两天。
因为白珏全心全意地对待谢玉山,甚至帮小腿摔伤的谢玉山驱赶了野狼,孱弱却勇敢,被咬伤了手腕,彻底撬动了仿佛天生无情无爱又性冷淡的太子的心房。
因此开启了男女主的剧情。
白珏被咬伤的手腕贯穿了整本书,每一次男女主角闹别扭的时候,白珏不小心打了什么东西,表现出手腕无力,两个人就会和好。
谢玉山总是记得白珏以命相护,格外重情重义。
而等到第三天,秋猎停止,无数的侍卫搜山,终于找到了太子和白珏的时候。
白珏因为被野狼咬伤发了高热,谢玉山天生体温低于常人,正紧紧地被她抱着。
白珏虽然和九皇子有过婚姻,但是始终没能嫁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如此衣带松散鬓发缭乱且满脸通红地抱着一个男子,清白自然是保不住了……皇帝成人之美当场赐婚。
剧情之中原本谢玉山并没有对白珏另眼相看,只是为了拉拢工部尚书站队,许诺给工部尚书的也是娶白珏做侧妃。
古往今来,无论是帝王还是储君,拉拢势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联姻。
但是白珏头上顶着一个“舍命救驾”的名头,于是被君王赐婚,以工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嫁给了太子,做了正妃。
而因为她这个身份和势单力薄的母族,做太子正妃实在是不够分量,因此成婚之后和太子侧妃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斗争。
而谢玉山因为记挂着白珏以身相护又温柔照料,不惜搭上女子清白的恩情,又在成婚之后的相处之中发现白珏善良单纯,即便是遭受诬害也初心不改,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渐渐被彻底融化了冰冻的心脏。
最后甚至在和白珏有了皇子之后,为白珏彻底空置了后宫,两个人修成正果。
这本书原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波澜,即便是有宫斗,女主也总能化险为夷,男主也总能够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
原剧情里面二皇子并没有因为万寿宴的事情暴露,自然也没有被拘禁,后来撕破伪善的面具和太子对抗,在太子的母族孙氏庞大的背景之下,基本也是鸡蛋碰石头,小船撞冰山,不值一提。
这本是一个先婚后爱,天之骄子为爱下凡的小甜文,权谋的部分就像是一个甜美蛋糕上面的水果装饰。
只可惜这剧情进行了四次,都被谢玉弓给搞崩了。
现在的剧情更是已经彻底崩到了爪哇国,谢玉弓根本就没有蹲大狱,自然也就不会像原著剧情一样,蹲大牢之后并没有洗清冤屈,而是假死脱身勾连段洪亮谋逆造反,被太子谢玉山指挥的兵马诛杀在战场之上,拨乱反正。
女主角白珏已经好久查无此人,两个侧妃的火力全部被白榆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恶毒女配吸引过来了。
好在因为太子积威甚重,他的侧妃不敢在他的身边开火,白榆好歹不需要替女主角白珏去搞雌竟。
而她这个恶毒女配,辗转在反派谢玉弓身边苟且偷生之后,现在又成了太子的“贴身小棉袄”。
至于太子本人……因为被逼到抹了脖子,现在已经从百灵鸟变成了乌鸦。
白榆仰头牛饮了一杯茶,呲牙咧嘴好像喝了一杯烈酒一样。
放下“酒杯”心里回味着这剧情的发展,觉得用“刺激”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其扭曲程度。
白榆把自己给灌饱之后,扯掉了外袍,直接毫不客气地上了太子的床去睡觉。
屋子里就一张床,她虽然是个‘侍从’,但她不可能像马一样站着睡,也不可能躺在地上。
昨天晚上她因为琢磨着今天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安稳,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反正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索性就遇到困难睡大觉。
等着那场大雨下来,她正好是男子装扮,装成侍卫跟着一起冲进山里去救人,再伺机逃走。
最好能想办法伪装一下死掉,光是失踪的话容易让人穷追不舍。
此番狩猎鸿雁大总管一定会跟在皇帝的身边,也不知道鸿雁大总管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赠鸡之情,让他搞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件事还有没有商量……
白榆打了个哈欠,把头发散开爬上床,刚把被子给盖上就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掀开帐篷的软帘进来了。
白榆蒙在被子里头,还以为是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毕竟能进太子营帐且能如履平地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她没有任何给谢玉山让地方的觉悟,索性把脑袋往被子里面又埋了一些,把太子当个屁。
反正如果太子晚上睡觉肯定会让人换被子的,白榆早就发现他有洁癖,每次白榆去喝茶杯子都是不一样的。
估计换下去的那些都砸碎了吧。
不过男主角嘛,有洁癖也很正常,毕竟小说里男主角只有对女主角才会真的下凡。
她平时和谢玉山的相处模式也基本就是这样,该吃吃该喝喝,想要做什么也不客气,谢玉山也不会在她面前端着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子。
虽然他总是隐忍到手上的青筋鼓起,却也从未因白榆失礼而处置过她,白榆至少不用卑躬屈膝地伪装恭顺。
可是很快她听到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她床边,白榆在被子里面微微皱了眉,谢玉山不去旁边喝茶,杵在床边干什么?
总不至于要带着她出去抛头露面吧?
谢玉山除非脑子让驴给踢了,否则如果安和帝认出了白榆,基本等同坐实他□□弟媳夺人之妻,到时候谢玉弓能一口把他咬死。
话说……谢玉弓这次不会用这一招吧?
如果不在乎白榆的生死,这一招确实是最管用的,只是一旦这件事情摊开在安和帝的面前,上一次在皇后的福安宫里还能够含糊过去,这一次白榆就非死不可了。
安和帝绝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两个儿子之间搅来搅去。
白榆越想越闹心,听着在床边走动的脚步声,烦得要死。
然而就在下一刻,白榆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抓住,然后被猛地掀开了。
白榆死死皱着眉,瞪着眼睛看去的时候眸光甚至是凌厉的。
她对谢玉山从来不客气。
要不是因为谢玉山身边的侍卫总是太多,且谢玉山不会武功,白榆甚至敢跟他动手。
可是等到白榆看清楚了站在床边扯着她被子的人是谁,眼中裹着的讽刺和冲到了喉间的“放肆之言”全部都像是被马车撞翻的菜筐,七零八落地散落了满地。
白榆的瞳孔在对方阴沉得能够滴出水,爆裂得仿若当场要炸开的视线之中,急遽地收缩。
下一刻白榆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直接赤着脚就蹦到了床的另一面。
她心中一连串的“操操操操操操操!”
落在床的另一面之后,微微压低了上身,弓起了脊背,这是弱小动物在面临不可战胜的食肉动物之时做出的本能反应。
她如果不是头发太长,估计此刻已经全都向天上竖起来了。
——谢玉弓!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太子的营帐……是谢玉山设下的局!
白榆微微张着嘴,喉咙之中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冷,根本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连呼吸都像是被谢玉弓森寒彻骨的视线给扼住了,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正所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她真想回到刚才,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下。
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这回完了吧!
谢玉弓手中还紧紧攥着被子,几乎要用自己的五指将那被子戳出孔洞来。
虬结的青筋从他的手背开始一路蔓延到额角。
被雕花的银面遮盖住的半张脸挡不住他周身散开的沸腾冰雪,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高挺如松,性感伟岸。
他像一只蓄势勃发的食肉动物,哪怕是隔着骑装软甲,白榆也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以及马上要“扑杀”的预备动作。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白榆知道谢玉山必然要让她和谢玉弓遇见,如果看不见谢玉弓恨她恨出血来,谢玉山怎么敢继续用她?
可是白榆在设想中那该是某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两方人马狭路相逢;或者仅仅只是她跟在太子身边,同谢玉弓错身而过罢了。
白榆用余光四外扫了一圈,这营帐内外,目之所及的地方,当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谢玉山一点也不怕她被谢玉弓直接扭断脖子。
操他妈的!
白榆像只应激的猫,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谢玉弓,喉间干涩,好容易倒上一口气,胸膛却已经火灼一般疼了起来。
时隔数月,他们再度见面,隔着一个凌乱的“大伯哥”的床铺,白榆能给绳索打结的舌头,竟是僵直冰冷,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只是“仇恨”一般地红着眼睛盯着谢玉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她喜欢对面的这个男人,这毋庸置疑。
哪怕在这种情况之下,看到他岸立面前杀气腾腾,依旧有种连日以来内心干涸的秧苗勃发向上的喜悦涌出。
可是对死亡的恐惧,对谎言破碎之后的残垣断壁一股脑朝着她倾泻而下的恐惧,死死压住了这种稀薄的喜悦。
她是因为无法面对才逃。
可是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有些不敢看谢玉弓的眼睛,但是她却又执拗地,像是被人用枪杆指着后背一样,死死盯着谢玉弓猩红的眼睛,不允许自己挪开视线。
她的视线很快又产生了微妙的错位和扭曲,甚至是放大,白榆心倒要遭,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药了。
谢玉弓在她眼中身形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空间,简直压迫得人喘不过来气……
白榆狠狠地咬自己舌尖,疼痛和血腥味道现在是她唯一的“良药”。
好在这一次也起效了。
气氛近乎凝固,相交的视线中滚滚浓稠的不是蜜糖,而是急剧聚拢的阴云和将要破云而出的雷霆电闪。
不知道这样对峙了多久,白榆的眼睛都瞪得酸涩难言,眼前模糊一片,谢玉弓才总算是开口了。
他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极其压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地笑了起来。
那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白榆浑身的筋骨仿佛都跟着震颤不休。
“你呵呵呵呵……”
谢玉弓很快收了笑,不是缓慢收起,而是戛然而止。
随着他的声音停止,他猛地越过了床铺,朝着白榆扑杀了过来——
那宽度足以供两人躺着的床,谢玉弓原地拔跳,竟然像是越过一个门槛那样容易!
白榆察觉到他的声音戛然的那一刻,就拔腿朝着营帐的外面跑去。
但纵使这样也来不及,谢玉弓乃是“幽冥罗刹”,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逃脱!
白榆跑得也算是快,如果计秒,估计能破纪录,毕竟生死一线总是能激发人类的本能。
可惜的是她连营帐的软帘都没能摸到,就直接被谢玉弓揪住了后领子,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扯了回来。
白榆双脚离地在半空蹬了两下,而后被一股大力扔在了床榻之上。
不疼,谢玉山的床铺铺的是上好的云丝棉,里外八层,白榆只是摔得懵了一下,眼前也只是花了一瞬。
下一刻谢玉弓狰狞着完好的那一半脸逼近,像是望着这世上唯一的生死仇人一般,伸手扼住了白榆的脖子,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