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男生碎发浸了水珠,顺势滴落到脖间,滑过凸起喉结,看着像是顶着烈日一路跑回来的。
夏天好像永远和少年分割不开,他这种意气风发的样子,真的叫人千万次心动。
陆时宜走过去抱他,手臂环过他的腰,一动不动地陷在他的怀里。
周亦淮还喘着气,一时间没懂她这不同寻常的黏人举动是源于何处,只弯下身来,把人搂得更紧。
“怎么了?”他语气混不吝,但声音里还带着点忐忑,“我回来迟了,想我了?”
以往这种时刻她都无言默认,或是直接不想承认,可是这回她埋在他胸膛的头点了点,道:“嗯,周亦淮,我好想你。”
反而让他措手不及了。
周亦淮随即笑出声来,她感受到他身体震颤的起伏,他说:“感受到了。”
她垫脚往上蹭了蹭,跨过肩膀挽住了他的脖子,很热。刚进来没多久,空调制冷还没在他身上起到什么效果。
很可惜,这份热暂时停歇不了。
先是她主动往他唇上贴了贴,然后很快就被反手抵到墙壁上,寂静的房子里一时全是令人难为情的接吻声。
那么多次,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无论是嘴上动作,还是手上动作,都压得陆时宜喘不太上气。手指扶着她的脖颈,彷佛是节拍器一样,一下一下点着,让人觉得是什么倒数。
身前那么热,身后的墙壁却浸着冷气发凉,冰火两重天着实让人无力招架。
夏天不似冬日,他们穿得都很轻薄以此来抵挡无孔不入的暑气,但此刻弊端也十分明显,身体一切变化,彼此相拥的两人都能感受得到。
绯红色一路顺着耳根往上爬,陆时宜暂时被放开,在沉迷中获得了一丝丝清醒,她调整着呼吸,不太敢看他。
“饿了吧,我点个外卖?”周亦淮率先打破沉默,把因为刚才动作太多迅疾而勾连上去的T恤往下一扯,不动声色道,“刚跑回来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个澡,你看个剧等一会儿?”
陆时宜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用指腹轻轻攥了攥他的皮肤,又捏了捏。然后才敢抬头看他。
周亦淮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深邃的眼睛里满是炙热,嘴唇也微微张着,在喘息,喉咙接二连三地滚着。
她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手腕上的表从刚才就开始“滴滴——”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在慌乱中取了下来,随手放进了裤兜。
没等到好或不好的答案,他掏出手机,刚要点开外卖软件,就被她强行拦住。
周亦淮顺从地停下来,声音低着问:“怎么了,不想吃吗?”
是那种像是哄人的语气。
彷佛是被勾引了一般,陆时宜直视着他的眼睛,喊了一声:“阿淮。”
他果然愣住了。
喊完之后害羞,却没有后悔,陆时宜也没挪开目光,红着脸强迫自己坚持看他的表情。
一开始的怔过去后,他笑得肆意,发烫的手心捧着她的脸颊:“你叫我什么?”
她没单独这样称呼过他,而且是用这么直白的、热烈的语气,真的让人又惊又喜。
“阿淮。”陆时宜感觉自己的脸要被搓成一个圆球,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更正式一点。
他笑容更大了,“嗯,我在。”
她的鼻尖盈满的全是他的气息,在莫名的勇气之下,陆时宜问:“现在可以用上了吗?”
“什么?”周亦淮还没反应过来,微蹙着眉。
他的手还捧着她的下巴,她像小猫那样往那儿挪了挪,让他捧得更紧实,然后小声提示:“上次课学到的知识,我都还没……”
没忘。
这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拐了个弯,若无其事地捂上了她的嘴。
他呼吸重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静默了半分钟。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去洗澡。”
然后很僵硬地收拾衣服,不太自然地进入了卫生间。
陆时宜坐在床侧,有些艰涩地想道:呀,她第一次求爱,好像失败了。
周亦淮其实不是真的能忍得住,只是他考虑得要多一些。首先他们俩年纪不大,身份也还是学生,在大多数人眼里都还不算是大人。当然,他可以说,他完全可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但毫无疑问,作为女生,陆时宜承担着所有风险,他的“负责”听起来无足轻重。
陆时宜在害臊和懊恼中,给两人点了个外卖,盯着手机上外卖员的行动轨迹出神半天,最后是被浴室门推开的声响惊动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心虚,以至于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还好保护壳质量过硬,没发生什么磕碰。
周亦淮拿着条干毛巾准备擦头发,漆黑的眼睛又湿又凉,额发粘连在皮肤上,意外得勾人。
他换的那件黑T很宽松,举着毛巾往脑袋上一伸手,下摆就网上蹭,露出鹅卵石一样平整的腹部。
陆时宜迅速挪开目光,在他出口说话前,接通了外卖小哥的电话,“到门口了?好的,我来了。”
然后,再以几乎同手同脚的姿态,几步走到玄关开了门,极有礼貌地接过外卖道谢。
再次触碰到周亦淮的手时,她下意识缩了下,冰凉。
他不会洗的冷水澡吧?
没敢多想,沉默着吃完这顿晚餐,又沉默着去洗完了澡,她穿着件纯白的棉质睡裙,皮肤被热水水汽蒸出粉色。
就一个房间,安分守己的同床共枕,倒也有过不少次。只是因为这一次,她才被“拒绝”后不久,更加不敢逾越,而更加紧张和焦灼。
中间空出来的一大片位置,像是从前上学时候和同桌划分的三八线。
到了半夜,陆时宜被渴醒,动作小心地起身去倒了杯水喝,再轻手轻脚地回来时,还没躺好,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到另一侧。
身上突然压下重量,黑暗中,周亦淮精准找到她的唇,舌尖探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面颊。
夏天本来就盖的是薄被,这一番动作下来,被子已经掉到床下面去了。
舌尖被吮得发麻,她感觉到揽着到自己的腰的手力道重得吓人,就好像……傍晚毫不留情走掉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半晌,他停下来,脸埋在她的颈侧,大口大口喘着气,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陆时宜望着天花板,心想,有事的是他才对吧。
“周亦淮,”她难耐地抬起手来,碰了碰他的腰,很小声地说,“我可以。”
他放在她脑后的手动了动,往前一挪,碰上了她的脸,烫得吓人,他呼吸也重得吓人:“但我没准备好。”
陆时宜:“?”
她喃喃问道:“你难道没看过……吗?”
她羞赧地连那个词都说不出来。
男生应该都看过吧,连向星璇她们都看过呢。
陆时宜的脑门被轻敲了一下,周亦淮声音沉而缓:“想什么呢?没准备东西。”
“哦。”她完全不敢乱动。
凌晨临时去买确实不现实,但是……
“我有。”陆时宜顿了两秒,睫毛轻轻颤了下,先解释了一下是上次参加“同伴教育”发的,然后轻声问了句,“可以用吗?”
她只觉得周亦淮变得更加僵硬,手却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脸,“六十一,你故意的吧。”
床头的灯被打开,眼睛无法迅速适应光,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去看他。
周亦淮头发稍显凌乱,眼睛里也布满血丝,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
“别看我。”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陆时宜听话地转移视线,再呆呆地起来去找东西,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放在了哪里,所以很快。
她把东西递过去的时候,周亦淮翻过来看了两眼,然后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了会儿,最后在她脑袋上落下一个吻,声音很哑:“算了,睡吧。”
陆时宜无措地用眼神凝视。
他明明就……
这要怎么睡?都到这儿了还能睡得着吗?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周亦淮没好气地解释说:“不然你看看型号呢?”
她一抬眼,眼神真挚:“不对吗?”
“你……”周亦淮把她本来就乱的长发使劲揉了揉,没太好气,“在怀疑我?”
陆时宜:“……没。”
总之,这种情况下,她又乖乖躺了回去,欲言又止。
侧身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翻过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个……”
她轻着声提醒:“老是洗凉水澡对身体不太好。”
“嗯。”他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一样,接得飞快,贴上她的耳边,热气不间隔得喷在她耳廓上,“那你帮帮我?”
手背被他灼热的手心包裹着向下,她不敢看,伸出另一只手“啪”一声把灯关上了。
陆时宜脸埋在他肩上,害羞得想哭。他手心烫,那她的就更烫。
一番折腾之后,这个人喘着气开始说胡话:“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啊六十一。”
“下次还敢不敢?”
“再叫一声阿淮好不好?”
灯又开了,周亦淮低下头啄吻她,然后帮她擦手,“怎么回事啊,到现在了才羞?”
陆时宜不想理他。
纸巾显然拯救不了她过剩的耻,她要下去洗手,但是腿太软,差点没摔,索性他直接横抱了她过去。
水流声哗哗哗,镜子里面,他明明耳廓也泛红,却还要眉眼笑着说混账话来调动气氛。
陆时宜想了想:“不是我胆子突然变大了。”
周亦淮把人重新抱在怀里,疑惑地“嗯?”了一声。
“是你赋予我英勇,千军万马都直冲。”
她说:“我同样如此。”
她悄悄伸手扯了下他的脸,心想,难怪他老是捏她的脸,的确很好玩。
周亦淮倒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不行:“你偷看我东西啊。”
她挣扎着要下来,“不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他说,“我整个人都被你看光了,你有什么不能看的。”
第二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拿到手机先看了眼时间,解锁后发现自己收到了封邮件。
她做的自媒体账号,有在平台留联系方式,欢迎投稿。
打开看了一眼,随即顿住,发件人——
宁宜大学附属中学。
很正式的一封邀请函,邀请她回学校做这一届高考生毕业典礼演讲。
大脑还有点发懵,她又仔细地看了两眼,依旧没错,称呼正式,内容简明扼要,甚至附件里还加上了她在附中拍的高考蓝底证件照。
一切都显示,就是她没错。
可就是,怎么会是她?
在持续发散思维的那一分钟内,旁边响起了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好歹看我眼吧。”
怨气十足的。
周亦淮拉过她那只手,慢慢地揉,一边问还酸不酸,一边问她在看什么。
“附中邀请我回去做毕业演讲。”陆时宜回过头,颇有点不可置信,“我吗?”
周亦淮若无其事地反问:“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时宜认真想了想:“很奇怪啊。”
她本就不算是个纯正的“附中人”,而是高三才中道过来的。
来了之后,她在一群学神学霸里,也排不上什么号,最多称得上一句还不错。
而且,她也没顺利地在附中待完一年。
邀请的人怎么着也不该是她呀?
旁边这位高考状元的可能性都比她高出一大截。
还是好奇怪。
“对自己有点信心六十一。”周亦淮继续揉着她的手腕,“你厉害得不行。”
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你是不是知道啊?”她问。
周亦淮挑了挑眉,“我怎么会知道?又没有通知我。”
陆时宜想了想,好像也是。附中要是给他发邮件的话,估计也不会来找她了。
“我真的能吗……”她怀疑。
“我相信你可以。”
好像有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那个鸡犬相闻的小村庄,他在照片后面给她留了字,告诉她,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