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里尔有些着急，“你之前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吗？过了今天，明天的最后一场舞会上就要落定结果了。”
茜茜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们更要好好休息，今晚要趁夜行动去寻找‘代表家族认可的权力徽章’。”
一是找到徽章的条件要在夜晚才能出现，二则是因为现在无论是去找剩下的哪一个，都会因路途太远赶不上舞会，反倒会因此引来攻讦。
家里的城堡太大，有时候也是一种苦恼呢。在赶回去的马车上，茜茜托腮叹息。
*
表示夕阳落下的钟声敲响，第二夜的舞会照常举行。
“夜安，诸位。”茜茜带着西里尔缓步走进宴会厅。
“夜安，茜茜小姐。”
不少人的态度比起昨晚软化了不少。
也对，那会儿不知斤两，不肯服输，这一天亲身经历过后，就会被吓破胆了。
茜茜环顾四周，大厅内依然觥筹交错，衣光鬓影，一片繁华景象。
然而就算众人极力掩饰，也难以隐藏|人群中不断弥漫的不安氛围。
来参加舞会的贵族团体已成一盘散沙，人数少了将近一半。那些没有赴约的人大多是丧身于与怪物的搏斗中，还有少部分是已经丢盔弃甲逃回家去了。
连号称拥有神的旨意和魔法护具的教会队伍都有减员，怎么能让人不心有惴惴呢。
改变最大的还属皇室的队伍，原本的领头人亲王据说因病卧床直接没有出现，只有公主纳塔娜带着一小部分亲卫队出席。
这样看来，似乎教会的赢面是最大的了。
教会也自认如此，因此在面对茜茜“对现状有何感想”的问题时态度依然硬气。
“茜茜小姐放心，”大主教的笑容散发出神圣的光辉，“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问题，只要您肯配合。”
茜茜嗤笑一声：“可我听闻，昨晚反而是拱卫教会而居的皇室和贵族们人员伤亡惨重。神的光辉竟不肯庇护这些虔诚的可怜人吗？”
大主教笑容微敛，深色悲悯：“虔诚之人无论什么境遇都会心怀感恩。神会庇佑他们的灵魂升入天国，不再经受人间痛苦，永获安宁。”
茜茜点点头：“那么就先让他们配合您，等您把你们周围的怪物解决完再来谈我的事吧。”
至于是先解决了怪物，还是先耗尽周围的人，那就不知道了。
教会说得好听，可明显也是靠不住的，人心浮动间，以海缇娜带领的医圣会为首，不少零散贵族开始聚拢在茜茜周围，显露出臣服的态度。
“您不知道昨晚有多吓人，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一位子爵夫人奉承道，“您还是尽快继位稳定住局面吧。”她身后有不少人连连点头。
茜茜礼貌微笑：“其实中心城堡内也出现了怪物。只是相较其他城堡，这里的防护和镇压装置毕竟更多些，也相对安全些。”
“中心城堡中也有客房，如果诸位不介意可以搬进来住，只是不如独居那么宽敞。”
“这种时候还要什么宽敞！聚在一起才好守望相助啊”、“没错没错”、“茜茜小姐您就是太客气了”……原本就怀有此目的众人立刻表示赞成，并开始加倍地赞美茜茜。
“不过，我今晚要去族史馆。”茜茜并没有被涌上来的追捧迷住眼睛，也不打算为了这群人更改自己的计划。
“我会到先祖那里寻求一点帮助，并为大家真诚地祈祷。”
世代传承的贵族大多有自家的族史馆。每年有重要活动如领地狩猎，下一代继承人诞生等情况也确实会到族史馆中祷告，祈求先祖赐予力量，给予祝福。
可这都是教会兴起之前的事了，现在基本都要去教堂祷告。
茜茜如此宣言，无疑是在打教会的脸。
她这样与外表不符的强硬作风，反倒让人不敢追问她不在中心城堡与大家共同对抗的事了。
茜茜大大方方地应对众人心思不一的打量。
她不知道现在凑过来的人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为了打探消息，也不擅长辨别这些。
但中心城堡内真正有意义的东西她已经拿到手了，正好可以收留他们以聚拢人心。
她又不是魔鬼，不妨碍她的情况下，立场不同是一回事，人命又是一回事。
至于今晚要去族史馆，她也并不算说谎。
与其让对手上蹿下跳地打探再给她引来麻烦，还不如先亮出招数。
识趣的今晚就知道避开了，要和她死磕到底的正好能帮她探路和引怪，总归不会是一场赔本的生意。
理清了思路的茜茜回过神，继续应付身边聊天的众人。
“茜茜小姐您不知道，昨晚出现了一个非常吓人的怪物，神出鬼没最后都没有抓到，真是吓死人了。”一位伯爵的女儿捂着胸口道。
“是不是那个把人血吸干，只留下一具具死不瞑目干尸的怪物？”
“没错没错，真的太可怕了！据说舞会开始前已经找到至少三十多具干尸了，那些莫名失踪的人员中肯定还有人命丧它手。”
“它速度极快，还会避开人群，总是挑选落单的人下手。”
这个话题一出，连故作矜持，不肯轻易开口的男士们也不由自主地加入进来。可见吸血怪物给众人造成的心理阴影。
把人血吸干？茜茜皱起眉头，她印象里，在历任布莱克公爵的打怪手札中，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物。
因为变异后的怪物很少拥有智慧，大多只会蛮干，吃人也往往是连血带肉整个吞掉。
像这样只吸食血液，还知道制定策略避开人群的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话题还在继续。
“据唯一的幸存者描述，她也没能看清怪物的模样，只知道它披着黑斗篷，和人身形很像，甚至还有人一样的手！当时直接从墙角处窜出来掐住她脖子就咬。”
“我也听说了，如果不是护卫队刚好路过，射箭逼退了怪物，那位小姐怕是也要身陨于此了。”
“可惜护卫队没能射死它，只看到了它眼睛会发出可怕的红光！”
众人拥簇着茜茜讨论得十分热烈。
不远处本就因茜茜又开始受到追捧而倍感不爽的纳塔娜神情阴鸷。她按了按肋下还在隐隐作痛的箭伤，突然心生一计。
“诸位，”纳塔娜高声喊道，“说起红眼睛和黑斗篷，大家难道没有想起谁吗？”
众人惊疑不定地停下来。
成为视线焦点的纳塔娜享受着备受关注的感觉，目光死死盯着茜茜，露出兴奋又充满恶意的微笑：“这两个元素，不都指向茜茜小姐吗？”
全场哗然。
第88章 对峙与挑衅
“还请公主慎言！”海缇娜立刻严肃反驳, “布莱克家族因镇守幽暗深林边界受到诅咒，所有家族成员瞳色皆为红色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投靠茜茜的部分贵族也借机表明立场：
“公爵家族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 历代国王陛下未有一位把布莱克的红眸视为不详，公主怎么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现任陛下还称赞过布莱克的红瞳象征着勇士的热血、无畏的精神, 公主这是公开藐视君父，侮辱贵族吗？”
没想到众人竟会激烈地维护茜茜, 纳塔娜惊得后退一步, 不小心再次扯动了肋下的伤口。
该死的护卫队！此时主导着“纳塔娜”身体的曼菲娜在心中咒骂。昨晚她被纳塔斯王子的意识压下去，只能看着对方操控身体一路吸食人血补充魔力。
然后他非要去公爵书房偷一个小箱子, 还差点被里面的机关和怪物弄死。
身受重伤后, 他们一路在回来的途中狩猎吸血，才得以快速恢复。
然而就在快回到居住地时, 吸血竟然被一个小贵族的护卫队追着射了几箭，刺伤了腹部。
好在纳塔斯也弄死了几个守卫勉强补充了力量，才不至于落得虚弱无法行走的地步。
只是这身体到底伤得过重, 虽然表面看是差不多痊愈了, 实质精力损耗太过。
她在提心吊胆地回到卧房后就陷入了沉睡，直至舞会前才苏醒，也完全不清楚塔纳斯白天做了什么。
难道他就没有去试着拉拢一些贵族吗？昨晚明明局势大好，茜茜孤立无援，可今天却又那么多人凑过去！
强烈的妒火甚至让曼菲娜的思路清晰了起来。她故作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起昨晚和茜茜跳舞的人不是穿着黑斗篷消失了吗？”
众人一时无语, 都不屑于去和她掰扯她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一位子爵反驳道：“黑斗篷谁没有一件, 大多数来这里的人都是想寻宝……”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讪讪地看了茜茜一眼，退回到人群中去了。
曼菲娜反而觉得是众人说不过自己，越发洋洋得意地开始发挥：
“吸血能恢复身体机能。茜茜昨天脸色那么差，今天看起来却明显好多了，难道不是昨晚和她的小情人一起吸……”
“够了！”海缇娜厉声打断她，“茜茜小姐身体状况好转是因为我昨晚给她开了对症的新药剂，还请公主不要随口胡说！”
茜茜感动于海缇娜对自己无条件的维护，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今天看起来好转并不是什么药剂的功效。
茜茜握了握拳。她因为和莱莱之间的链接补充了一些元气，但还远不到健康的程度。
在观察了“纳塔娜”片刻，发现她摇扇子时总会不自觉地轻按腹部，再想起刚才众人说的射中吸血怪物的事，茜茜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诸位，”她摘掉手上的长蕾丝手套，“正如大家所见，我在海缇娜夫人新药剂的帮助下，昨晚得到了比较充分的休息，今天精神还算不错。但也远远算不上强壮有力，这点大家并无异议吧？”
看着她娇小的身材、纤细的手臂、苍白的掌心和微微泛青的指甲，就是最厚脸皮的人也无法当众反驳这一事实。
曼菲娜以为茜茜想靠示弱蒙混过关，立刻插嘴道：“你别想说以你的体力无法杀人，不是还有个不肯露面的‘骑士’护着你吗？”
她得意地摇着扇子：“听说昨晚那个怪物被射中肋下，你的好‘莱欧’正是因为负伤才迟迟没有出现吧？”
“纳塔娜”的话咋一听也有些逻辑，场中不少人内心开始产生波动。
茜茜提起裙摆缓步走向曼菲娜：“众所周知，怪物吃人是源于食欲，它们力量的增强是因吞噬血肉后产生的堕化。”
“堕化的怪物并没有恢复身体机能一说。它们只会在受伤后愈发狂化杀人，在没受伤的地方畸形发育，伤口永远不会复原。”
曼菲娜笑容一滞，后退了半步。
可茜茜并没有放过她：“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纳塔娜公主，你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怪物杀人吸血是在恢复身体机能呢？”
“我、我……”曼菲娜有些惊慌失措，“总之就是有这类传说……啊——”
她失声尖叫起来。
原来是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茜茜趁她不备，突然对着她肋下锤了一拳。
“纳塔娜公主”今晚舞会的礼服是洁白的绸缎做底，上面用金线满绣华丽的图案，裙摆和衣袖处还缀满闪亮的宝石。
这确实是一件极为美丽的华服。
曼菲娜在挑选这件礼服上身时满心得意，可现在却全数化作惊惧。
因为白色的礼服没有任何遮掩的能力，殷红的血迹在她肋下迅速扩大。
茜茜笑容亲切：“您说昨晚怪物被射中肋下负伤，那么，请你告诉我，您肋下为什么会在我这孱弱之人毫无力量的一拳之下，流出如此多的血呢？”
场外原本紧张不已的同学们顿时嘻哈一片：
【一言不合，重拳出击，这味儿对了】
【即便中了身娇体弱Debuff，你茜茜还是你茜茜，一拳给你揍出血来】
【真当咱“黄金旋暴风”的名头是白叫的？爽了！】
“我……我……不是我！”扇子掉落在地，曼菲娜胡乱挥舞着双手尖叫起来。
“她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人群中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定睛去看，虽然“纳塔娜”眼中的红色很快消失，但还是有不少人看清了那一幕。
“昨晚吸血的怪物是纳塔娜！”“她想陷害茜茜小姐！”……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奇异的是，“纳塔娜”此时反而冷静下来。她面露歉意地解释道：“吓到大家真是抱歉，我并没有想陷害茜茜小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那你怎么解释你身上的异样？”有人逼问道。
纳塔斯被曼菲娜异常惊惧的情绪惊醒，不得不出来控制住身体应对这糟糕的局面。他一边在心中恼恨怒骂曼菲娜是个蠢货，一边迅速想出说辞应对众人的质疑。
“我的伤是昨晚被怪物袭击留下的，伤口处还有污浊力量留下的痕迹。”纳塔斯用亡灵魔法迅速污染自己的伤口，同时恳切地说道，“我愿意接受检查。”
医圣会都是女医师，检查倒是很容易实现的事。
纳塔斯跟着一位医师前往另一个房间脱衣检查。
他快速过了一遍舞会的记忆，对曼菲娜这个愚不可及的猪队友越发恼怒。
昨晚他一定要从公爵书房拿走箱子，是因为他在侵入试炼地法阵时提前获知了部分剧情，比如那个箱子里有公爵私印和空白诏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