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杳瞬间睁大了眼。
祁不叙走近,在温杳祁肆礼两人不远处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看着温杳,可怜巴巴地说,“姨姨,我掉水了,你带我去换衣服。”
“……”温杳还尚处在呆滞中,她没想到祁不叙真的掉进金鱼池了,还是在她跟祁肆礼在这里习惯牵手的时候。
祁肆礼目光收回来,落在湿漉漉的祁不叙身上,他毫不意外,甚至习以为常,他平静道:“自己去找阿姨。”
“哦,好吧。”祁不叙本想缠着温杳的,结果见到温杳跟他叔叔紧握的手,瞬间明了,乖乖地转身拖着一身水往外走。
温杳回过神来,忍不住起身松开了祁肆礼的手,追了上去,“等等,我带你去找奶奶!”
怎么可以让他一个小孩子拖着一身水去找阿姨,再者,温杳眼下心里无比愧疚,祁奶奶让她跟祁不叙玩,结果却让祁不叙落了水……她牵着祁不叙的手,往前院走的时候,心里难免有点欲哭无泪。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跟祁肆礼在那里习惯牵手了。
如果没有牵手一事,祁不叙完全不会落进水中的。
想到此,温杳回头看了眼祁肆礼,眸光不由得带上了一点哀怨。
祁肆礼被松了手,也起了身,瞧见温杳哀怨的一眼,他几步跟了上去,看了眼祁不叙,才去看温杳,“奶奶没有娇养他,一向是放开了带他,他身体好,几乎每天都会因为贪玩落水,也不会因此生病感冒,不要觉得愧疚。”
温杳还是觉得有点愧疚,毕竟第一次做客带娃,就把人带成这副落汤鸡模样,她忍不住小声道:“以后,我不听你的话了。”
她丝毫没意识到这话有多像撒娇。
祁肆礼垂眸瞧她面上微恼的鲜活神态,他“嗯”了声,说了句,“好,刚才那事是我不对。”
他这么坦然认错,温杳又觉得自己不好,她刚才是不是把错全然怪在了祁肆礼头上……想着想着,温杳又分神想,他脾气似乎很好,被她这么责怪嗔怒,也不恼。
到了前院,祁奶奶见祁不叙这副落汤鸡模样,真的没丝毫讶异,甚至连一句责怪都没,自然而然喊阿姨带祁不叙去换衣服,显然就如祁肆礼所说,祁不叙在家落水一事,几乎每天都发生。
反倒是温奶奶看见祁不叙的落汤鸡模样,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哎呦喂,你们俩带小孩是真会带,直接把人带水坑里是吧?”
温杳直接羞愧地红了脸。
祁奶奶拍了下笑的毫不收敛的温奶奶,“喂,你这个小老太怎么一点都没同情心,我重孙子都这样呢,你还高兴上了?”
温奶奶这时目露促狭看向温杳跟祁肆礼,“来来来,杳杳,你直说,你跟肆礼是不是躲哪做小情侣的事忘记了看小孩的事?”
“……”温杳这次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她根本没办法反驳温奶奶的话,即便在她看来,牵手不算什么多暧昧的事,但她确实是跟祁肆礼在做情侣间,准确来说是未婚夫妻间会做的事。
祁奶奶见温杳害羞的面,心领神会,跟温奶奶对视一眼,高兴上了。
温杳见状生怕两位奶奶误会,她只能红着脸出声,“没有做那种事,奶奶你们别想多了!”
祁奶奶道:“没想多,没想多,杳杳你别害羞。”她嘴里说着,脸上却洋溢着看破不说破的促狭笑意。
温杳急的脸越发红,生怕祁奶奶跟温奶奶脑补些有的没的,又见祁肆礼置身事外,忙抓住祁肆礼的手,将他拽到跟前,脸红扑扑地道:“你来跟奶奶说一声呀,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于是,两位奶奶登时把打趣的目光放在祁肆礼身上。
祁肆礼反握住温杳抓上来的小手,在两位奶奶跟前扬了下,淡声说:“嗯,没做其他,只是牵手而已,奶奶。”
“哦~牵手手呢~”祁奶奶拉长语音,标准一个磕cp的神态。
温杳更窘了,尤其对上自家奶奶的促狭视线,她觉得祁肆礼的大手更烫了,忙不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咬着唇,脸红如霞,催促道:“好了,奶奶时间不早了,我们不要打扰祁奶奶了,该走了。”
温奶奶见自家孙女实打实害羞了,体贴道:“好好好,这就走。”
祁奶奶笑眯眯道:“肆礼去送送。”
温杳忙推拒道:“不用!您歇着就好。”
她一害羞就喜欢用敬语,祁肆礼看着她红润的腮和湿润的眸,低声,“我送送温奶奶。”
他说要送温奶奶,温杳再不能推拒,只能任由祁肆礼跟在她身后往老宅外走。
到了门外,温杳也不管是否失礼,拉开车门就上了车,温奶奶都没来得及扯住她,只能自己跟祁肆礼在外面说了几句话才上了车。
王姨开车离开祁家老宅门前。 温杳这才扭头透过车窗瞧了一眼祁肆礼,他还站在大门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望着车子这边。
明知他看不见车内情况,温杳还是眼皮微颤忙扭过头,正襟危坐看向了车子正前方。
温奶奶见自家孙女这副模样,心里开心,也不多说,只道:“刚才肆礼问订婚宴的礼服你有没有准备好?奶奶说没有,他说明天要带你去店里选。”
“……”温杳说:“柯姨不是送到您那边了吗?”
“她选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再好看都是虚的,说不定都是什么不入流的牌子呢。”温奶奶嗔道,“再说了,你这个脑子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眼下就这么笨了,奶奶答应下来,当然是为了让你跟他多处处,明天让他做主给你选礼服,保准又漂亮又得体!”
“您下次做决定前知会我一声哇,我明天满课呢,奶奶。”温杳忍不住道。
温奶奶敲了敲温杳的额头,佯哼道:“知会你干嘛?你天天课都多,我要知会你,你铁定不愿意抽出时间去跟肆礼逛街!奶奶已经给你做好打算了,你明天下午那节体育课翘了,肆礼说会开车来学校接你。”
“……”温杳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跟你说我的课表了,奶奶。”
“嘀咕我什么坏话呢!”
“没说您坏话~”事情已成定局,温杳多说无益,免得让温奶奶再揪着她唠叨,她甜滋滋笑着打了句哈哈,“夸您聪明呢~”
“哼,不跟你这个臭丫头计较。”温奶奶傲娇道。
车子行至半路,温杳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好奇问温奶奶,“祁家那边为什么不能公布婚约?”姜如茵那天问她,温杳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
温奶奶显然知晓,她道:“嗯?我没跟你说吗?”
“您贵人多忘事,没说。”
“肆礼的母亲早几年跟祁松年离婚后就削发为尼进了寺庙遁入空门,这几年她一点也不过问红尘往事,肆礼跟他大哥去寺庙无数次也仅仅只能见几次,你祁奶奶说,肆礼想着他有婚约的事想先告知母亲后才公布,但是他母亲近期不见外人,所以还要等等。”说到这,温奶奶感慨道:“肆礼那个孩子,孝顺着呢。”
“这样啊。”温杳非常能理解,这种人生大事自然是想要父母第一个知晓,而不是满城都听闻之后,才传到母亲耳朵里,倘若嵇雪还活着,温杳也一定会第一个告诉嵇雪。
隔天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温杳想起昨天温奶奶说的话打算翘课,吃过午饭便在宿舍边看书边等祁肆礼的消息。
一点左右,温杳看书看的正入神,手机桌子上了震动起来,她眼神没离开书,手去摸手机,按了接听键后,放在耳边,全然忘了祁肆礼来找她的事,偏软的声调,问:“你好。”
电话那边一时没声音,温杳眼睛继续放在书上,嘴里接着道:“你好?请问你是?”
这次约莫有两秒钟的停顿,电话那边道:“祁肆礼。”
低低沉沉的三个字瞬间将温杳心神从书上拉了回来,她眨了下眼,把手机拿离耳朵边,看了眼上面陌生的一串号码,她慢吞吞把书合上,抵在下巴上,她说:“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所以――”
所以问他是谁也情有可原。
祁肆礼听懂她没说完的话,嗓音淡淡“嗯”了声,说:“现在可以出来吗?”
“可以……,你在哪个门?”
“北门。”
“哦。”温杳从椅子上起身,拿了椅背上的包包,开始往宿舍外走,“我五分钟后到。”
“不急。”祁肆礼说:“慢慢来。”
“嗯。”温杳挂了电话,嘴里说着嗯,步伐却迈的很快,走到宿舍门口,她记起什么又走了回去,拿起化妆镜前的唇膏在唇上补了点。
五分钟后,温杳准时抵达学校北门,刚出校门,一眼看见校门口那辆一点也不低调的纯黑迈巴赫。
周遭路过的女大学生都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那辆车上,温杳也不例外。她看着那辆车,车玻璃挡着车内,温杳一时不太确定这辆高调的迈巴赫是否是祁肆礼开来的。
迟疑着是否要敲窗户确认时,祁肆礼从驾驶室下来,瞧她一眼,绕过车前,走到副驾驶跟前,打开了车门,侧身看她。
他西装革履,一身气度斐然,更不用说还有俊美长相加持,此刻站在迈巴赫跟前,原本是随意路过偶尔瞥一眼车子的女生眼下都忍不住停了步伐,纷纷拿躲闪又情不自禁地的目光看向了祁肆礼。
显然此刻,祁肆礼人比那辆价值千万的迈巴赫更要引人注目。
甚至还有人拿手机拍照,温杳直觉再不进车子,她很快就要在北林大学的论坛里出名了。
温杳不做停顿,几步向前,弯腰坐进副驾驶,随后,她看着周遭举起的好几个手机,忍不住咳了咳,仰头朝祁肆礼小声道:“快点上车。”
祁肆礼给她关上门,绕过车前回了驾驶室的位置。
车子驶离北林大学的校门,温杳坐在副驾驶上立即打开校园论坛,果不其然已经有人在闲聊区发迈巴赫的帖子了。
标题瞩目:【北门刚才有辆迈巴赫接走了一位美人校友!关键是迈巴赫车主不只有钱,脸跟身材真的顶,卧槽,不坑你们,有图有真相。】 温杳点开帖子,入目就是祁肆礼的偷拍照,入镜的一张侧脸和全身照。
祁肆礼的五官和身材随意一拍都很上镜,更别说拍摄的人一看就是个氛围高手,琳琅满目高低错落的商铺和人来人往的人流做背景,祁肆礼置身其中,一手插进西裤口袋,一手开着车门,动作松弛却不乏矜贵,那双黑眸引人深陷,但眼尾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冷淡又令人望而却步。
温杳没看下面凑热闹的回帖,关掉论坛,扭头对祁肆礼道:“那个,你应该不介意被暴露在网络上供人――”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话头便卡在那。
祁肆礼问:“嗯?”
温杳咬了下唇,说:“就是你刚才被我们学校的人偷拍了,放在了校园论坛上,有人好像挺垂涎你的美貌和身材……”
祁肆礼淡淡瞥她一眼,“这句话应该问你。”
“啊?”温杳没听明白,“问我?”
祁肆礼说:“你介不介意你的未婚夫被你们学校的学生垂涎身材和……美貌?”
“咳咳咳……”温杳完全没料到祁肆礼会这么说,她怎么会介意!她一点不介意,她也没资格介意好吧,两人又不是那种情谊深厚的未婚夫妻,但他这么说,好像他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未婚夫的位置,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尽快适应未婚妻的身份才是……
想到这,温杳偷偷瞥了一眼祁肆礼,却没想正被他撞见个正着,她脸微微红了下,忙把眼神收了回来,她含糊道:“我不介意,你如果也不介意的话,我就不联系我一个管理论坛的朋友帮忙删帖了。”
祁肆礼说:“嗯。”
*
温杳大学离祁肆礼要带她去看晚礼服的专柜不远,开车只用了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她跟在祁肆礼身侧被店门口的四个销售迎了进去,没在一楼店面停留,她直接被邀请到了二楼VIP间。
销售领班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士,她穿着工作制服单膝跪在膝上笑眼柔和问温杳,“温小姐,祁先生预定了所有新款,请问您是想看模特试穿还是亲自试穿?”
温杳怕麻烦本要说看模特试穿就好,一堆模特试穿,她只用选择喜欢的,效率也快,但余光注意到身侧祁肆礼,她记起来祁肆礼不近女色的脾性,如果一堆模特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应该会很烦吧……
今天是工作日,既然他已经撂下公司事务陪她选礼服,她也应该体恤下,所以她道:“你把所有款都拿过来,我看眼缘试穿几件。”
销售领班说了声好,让其余销售把小礼服都从库房抱了上来。
等到所有新款都放在了温杳面前时,温杳只能说设计师今年灵感估计大爆发,新款起码有二十件,件件款式都不相同,唯有一点出奇一致,那就是漂亮的瞩目。
温杳只选了五件打算上身试穿,想起温奶奶的话,她扭头看坐在沙发上的祁肆礼,说道:“你帮我再选一件吧。”
祁肆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后,并没花费太多时间便从一堆时尚衣裙中挑出来一件米白带细闪的褶皱包臀小礼服。
“这件很适合你。”他大手拎着那件柔软的裙子,递过来,黑眸瞧着温杳说道,“虽然是v领,但不深,适合你这种年轻女生,穿上不会让人觉得太性感,更多是觉得鲜活娇俏。”
温杳忍不住仰头看他一眼,眸中难掩惊讶,她接过祁肆礼手上的衣裙,听见祁肆礼问她,“怎么了?”
她如实道:“听说你的脾性,以为你对这种女性衣裙没什么研究,可你好像很懂。”
祁肆礼垂眸看她,眸色瞧着平静,他说:“不能说是对女性衣裙有研究,只能说,你的性格和身材特别鲜明,所以我可以迅速判断出适合你的衣裙。”
温杳乍一听这话好似没什么,但细想,这话好像在说,他只是对她熟悉一点,所以才能为她挑选漂亮得体的衣裙,如果是旁人,他便什么也不懂。
“咳咳……”温杳觉得祁肆礼这话绝对没这种深层含义,她又自恋了,温杳咳了一声,说:“我先去试衣服。”
祁肆礼看她躲闪的眼神微红的腮,颔首,“去吧。”
诚实来说,祁肆礼确实很绅士,一个顶级商业精英白白浪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陪她试衣服,并且没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温杳每一次换好衣裙出去,都能对上祁肆礼的眸光。
他就坐在试衣间正对着的沙发上,双膝交叠,后背自然靠向椅背,他也没看杂志,只专心等待着温杳一件一件衣服换好出来。
温杳觉得祁肆礼目光有点奇怪,每次她穿好衣服出试衣间,祁肆礼都会习惯性眯一下黑眸,并不太明显,但温杳总是能捕捉到,以至于她被看的有点忐忑,每换完一件就要问祁肆礼的意见,“这件……可以吗?”
祁肆礼总是点头,话并不多,语气也淡,“好看。”
五件全都试完,每一件都得了祁肆礼一个“好看”,也不全是,还有一件得了一句漂亮,最后轮到祁肆礼选的那一件米色细闪褶皱裙。
温杳换后出了试衣间,一手往后伸着,正打算让原先候在试衣间外的销售帮她拉拉链时,出去才发现销售小姐已经不在了,偌大的vip间眼下只剩她跟祁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