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徐惊雨摇头。
感情不是可视化的具体数据,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徐惊雨放弃梳理她对盛朝的感情。
她满心想着拨乱反正,回归生活的正轨。
“你不一定有那么喜欢我的,”徐惊雨认真和他分析,“你在边境太煎熬太无聊,把对我的感情当成了一种寄托,成为执念才会对我紧追不放。”
“八月份了,你不是要去上大学?”徐惊雨支起下巴,“大学生活特别丰富多彩的。”
“等你融入到群体中,放下过去的执念,再回头看,你其实并不是非我不可的。”
“我不需要别人来指导我,”盛朝放冷了语气,“我喜不喜欢谁我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蠢货才会闹不明白,要花时间去分析琢磨。
他是靠直觉行事的,爱她是他的本能冲动。
“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怦然心动。”他记性不好,和她相处的每个细节却记得格外清楚。
“我不会对别人动心,我就是非你不可。”
“随便你怎样想,”徐惊雨放弃劝说他,“反正这六年,我过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和封泽。”
“那我呢,”盛朝颓然坐倒在椅上,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的六年又算是什么?”
“我没要你为我顶罪。”徐惊雨低低地道。
正当防卫不可能判她坐牢的,即使走法律程序,也不过是波折几年罢了,到头来都一样。
她不愿接受质问:“你别拿这事要挟我。”
要、挟!
盛朝没有想要挟她,他是自愿的,哪怕倒回去一万遍他依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但付出的真心遭到践踏,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在你眼里,我单纯是犯贱?”
徐惊雨:“…………”
他看起来真的受伤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制力不强的,任由盛朝缠着她,出轨几乎是一件必然的事。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放弃。
“对,”徐惊雨下定决心,“是你太会犯贱。”
“好好好!”盛朝显然是气急了,“我以后不再犯贱了,更不会去当什么小三!”
徐惊雨点了点下巴:“记住你说的话。”
她起身向外面走去,快走到门口时。
盛朝从背后叫住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徐惊雨没立刻回答。
盛朝追上来,稍微蹲一点身体,和她保持着平视:“等你们结婚时一定记得通知我。”
“你结婚,我就死心,永远不缠着你。”
“暂时没定好。”徐惊雨回答,“但你毕竟是他的弟弟,定好日期的话我们当然会通知你。”
她走出了咖啡厅,走向封泽。
盛朝果真从她视野里消失了。
“他去上大学了。”封泽怕她惦记,特意从封如凝处打探到了弟弟的动向。
不是全日制的大学,单纯补个文凭。
他只说一半,没提盛朝进了警卫军。
徐惊雨懒洋洋地应了声,眉眼间毫无波澜。
第040章 状况
在西罗市蔓延的传染病毒正式命名为伊文, 名字来源于病毒传播者伊蚊的谐音。
针对伊文病毒的特效药物尚未研制成功,不过旧药的效果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好。
“目前死亡率已经降到了百分之零点零六。”
这是一次抗疫的大成功。
“主要是你的功劳。”开完联合会议正好是午休时间,聂思柔抱着饭盒来找她,嘴里全是好听的话。
“是计算机的功劳。”徐惊雨淡声道, 人脑算力有限, 分析工作还是得仰仗于机器。
她出的力气其实微不足微。
“那还是有区别的。”聂思柔不认同, 机器要人驱使,难道给一台超级计算机,就是谁上谁能行的?“部长老登, 是半个字都不提你的功劳!”
“口头表扬几句,和发一大笔奖金, ”徐惊雨写完了总结性报告点击上传, “你选哪个?”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 ”聂思柔慷慨激昂, 下一句却陡然换成蔫巴的语气, “成年人当然是全没有。”
“也不能算是全没有,”徐惊雨给她看了眼行程安排, “下周可以公费去白邑市出差了。”
一个有关生物数据信息共享的研讨会议, 对参与者的学术背景和科研经验有较高要求。
名额原本定好了,给部门的宗琼、舒晴和戴康,此事过后才临时在大名单添上徐惊雨。
“算他干回人事。”聂思柔满意了, 捧着脸心生向往, “你别忘记给我带白邑市的特产啊。”
“你要出差?”得知消息时, 封泽正在厨房炒菜, 他裹着围裙拿着锅铲探出头来, “去哪里,去多久?”
“白邑市, ”徐惊雨回答,“估计十天。”
好久……交往以来没分离如此久过。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封泽下意识地问,他补充道,“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单纯陪着你。”
“我和同事一起去,你跟着像什么话?”徐惊雨皱眉,“再说住的酒店是主办方统一订的。”
三百多个科研人员,没见谁拖家带口,整得和公司团建活动到外地旅游似的。
封泽蹲在她面前,眼睫低垂,不吭声。
徐惊雨板着脸,抬手敲了敲桌面:“你没工作的吗?上次你去西岚市出差我有要闹着跟你去?”
“不一样的。”封泽支支吾吾。
“我以后肯定经常要出差的,”徐惊雨给他打预防针,“你在家里该干嘛干嘛,实在闲得慌,多琢磨琢磨赚钱,我等着你给我换一台巨型机用呢。”
她故意说来哄他玩,巨型机不提占地面积的事,运作起来一天的电费要烧掉几十万,养不起。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整这没出息的戏码。”说完,徐惊雨缓和了脸色,摸摸他的头,“乖。”
封泽让她说得脸红了,莫名难为情。
他是没出息,妈妈给他铺好了外交官的路,他不去,气得妈妈指着鼻子骂他:“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不想对她表现出软弱的、无理取闹的一面,他俩本来的相处模式是正常的……都怪盛朝!
盛朝跑来搅和一通,叫他失去了安全感,患得患失,只恨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上。
封泽挨了批评,静默片刻,收拾好情绪:“知道了,我会把家里料理得好好的,等你回来。”
他乖乖听话,徐惊雨也不吝惜赐他一个吻。
封泽顺势抱住了她,一张脸埋进她的颈窝。
几分钟后,一股糊味涌进鼻腔。
“我的菜!”封泽慌里慌张起身,奔回厨房。
***
等聂思柔拉好要带的特产清单,也到了出发的日子,封泽开车送她去机场。
徐惊雨推门要下车。
封泽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吻她。
他不敢吻得太投入,怕会耽误她登机,只含住唇瓣温柔地吮吸摩挲了几分钟。
他含情脉脉地说道:“我会想你的。”
肉麻到有点恶心了。
“嗯嗯,”徐惊雨敷衍地应了声,“下周见。”
等抵达指定登机口,其他三个早早在了。
“快过来呀。”舒晴自来熟,远远打招呼。
生物科技部门一共有几百位研究员,两人不算认识,仅仅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至于另两人,她此前只闻其名并未见过。
戴康沉默寡言,站在稍稍远一点的位置。
“我知道你,”宗琼年纪最长,态度却平易近人,“我看过你发表在生命科学期刊的三篇论文,某些设想很有趣,是具有一定可行性的。”
徐惊雨脸颊微红,宗琼外号可是“论文狂魔”,无论是数量质量皆是超一流水准。
“我也看过您所有的论文。”她回以恭维。
“所有吗?”宗琼打趣道。
徐惊雨一脸认真地点头,“您提到的虚拟医学仪器概念推动了计算机医学的发展,还有我参与建设的蛋白质结构的数据信息库也是受您启发……”
一行人聊着天登上飞机。
商务舱二十四个座位满满当当,白邑是经济发达不输给帝都的大城市,旅游业同样发达。
好在舱内较为的安静,没有噪音。
徐惊雨和宗琼观点投机,想继续深入探讨一番,无奈机舱内并不是合适的地点:“您休息吧。”
休息了一段时间,隔壁传来吵闹的动静,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动静愈来愈大。
徐惊雨摘下了眼罩,扭头望过去。
空乘人员进来询问:“请问在座有医生吗?”
舒晴举起手。
“我们是研究员,”戴康嘟哝,“不是医生,没有行医资格证还是别瞎凑热闹了。”
“一样的,”舒晴心地善良,好歹他们拥有医疗知识,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总不好坐视不管吧?”
舒晴跟着空乘人员走到经济舱。
徐惊雨想了想,同样跟了过去。
经济舱内相当的吵闹,不少人站着,七嘴八舌说话,一个满身秽物的男人一边拿纸巾擦拭领口一边愤愤骂道:“要吐你不能吐在袋子里吗?张口往人身上吐!”
他在气头上,声调又尖又利,一对夫妻怀中的婴孩受到惊吓开始啼哭,吵得人耳膜生疼。
中间的空地躺着个中年男人,浑身抽搐不止,粥状呕吐物顺着口角溢出,流到了地面上。
“发生什么事了?”商务舱内走出个胖子,个矮体宽挤不进人群中凑不成热闹,急得不行。
“谁晓得?”有乘客答,“他从上飞机就好像不舒服了,脸惨白惨白的冒冷汗,突然狂吐和抽搐。”
听上去似乎是高热惊厥或癫痫发作。
“先帮忙翻个身,让他侧头偏向一边,”舒晴吩咐道,“别让呕吐物呛进喉管了。”
空乘人员上前照做。
病患侧过身,背对商务舱的方向。
后颈衣领扯开,露出一小块瘆人的深红色。
呕吐抽搐加皮下出血是什么病症?
不对劲。
徐惊雨眸光一凛,找空乘要了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她戴好防护装备才走过去。
她先拨开男人的眼皮,双目充血。
再伸手拨开他的嘴唇,果然,牙龈有出血,呕吐物没沾上血丝因为渗出的血几乎是凝固的。
扒开衣服,胸前的皮肤上冒出好多小红疹。
舒晴注意到了,不由得后退两步:“传染病?”
此言一出,舱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围在边上的人群哗啦啦向后退散。
满身秽物的男人仿佛被掐住脖子,惊住了。
“真的假的,什么传染病啊?”
“大概是了。”徐惊雨分给她一个医用口罩。
舒晴拿起来戴好,不清楚是何种途径传播的传染病,她先前和对方有过密切接触了。
说话间,病患已经陷入休克状态。
“联系空管中心,”徐惊雨当机立断作出决策,“寻找距离最近适合迫降的机场。”
飞机从宜市飞往白邑市,四个半小时路程。
眼下正飞到一半,不知好不好找降落地点。
一分钟后,空管中心作出应答。
“距离最近的降落地点是西罗市。”
“西罗市?那不是闹蚊灾吗!”有人不满地嚷嚷出声,“我们过去一落地全喂了蚊子。”
“怎么回事?”宗琼走到舱门口。
“您别过来。”徐惊雨连忙叫道,年长的人免疫力低,一旦感染死亡率会比年轻人高上不少。
戴康眼疾手快关上帘门。
机组决定在西罗市迫降。
“我不去西罗市!我到白邑市有急事。”
“是啊是啊,我今天有个五亿的大单子要签呢。”先前跑出来看热闹的胖子后悔不迭。
空乘人员尽力安抚,依然乱成一团。
“闭嘴!”徐惊雨拔高声音,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病患,“根据症状判断绝对是烈性传染病,我们可能全被感染了,不紧急迫降是想一下飞机就变成他那样吗?”
她在骗人,传染病有潜伏期,不可能立刻发作,不过舱内的乘客被她凛然的表情给镇住了。
“我们,会不会死?”人群中传来颤抖的声音。
地上的病患看起来快要死了。
舒晴早已恢复镇定,继续给病患做急救。
飞机上备有应急药品,她找到了抗生素,一支打下去稳住病患的生命体征。
空乘人员挨个发放应急的医用口罩。
徐惊雨没功夫安抚他人的紧张情绪:“联系疾控中心——说是甲类传染性病毒。”
从发作到休克竟然只要短短几十分钟!比起普通的致死性甲类传染病毒要厉害多了。
“准备运输车辆,”徐惊雨亮出身份证件,接过和地面联络的卫星通讯设备,“飞机上有多少人?”
空乘人员回答:“三百六十八人。”
乘客连同机组工作人员加在一起。
“共三百六十八人需要转运,”徐惊雨有条不紊安排,“其中一名传染病患者得立即送到医院抢救,请注意所有接应人员必须穿防护服佩戴呼吸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