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安排,周末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写一张数学试卷,四点二十开始写国文老师布置的作文。
数学试卷非常简单,徐惊雨早早做完,拿出跟同桌借的科普书《生命的轮回》偷偷摸摸看。
书实在有趣,不知不觉看到了四点二十。
徐惊雨估计了下时间,来得及,要不……把书看完,再开始写作文吧?
不幸的是,她被母亲抓了个现行。
“你在干什么!我就问你在干什么?”女人暴跳如雷,薅着她的头发将她一把掼到地上。
她的额头撞到了桌角,鼓起好大一个包。
“园园,对不起。”女人又慌乱地抱住她,温热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她的脸上。
噩梦般的声音同步响起,“为什么不守规矩?”
徐惊雨一直想冲破母亲设下的“规矩”,却画地为牢,最终活成了母亲的模样。
正如那本书上所说的,生命是一次轮回。
……………………
焦虑愈发严重,胸口闷闷的,呼吸不畅。
徐惊雨点开私信询问:“你今天去上班吗?”
“当然要去!”聂思柔听起来比她还要崩溃,“死老头嘴上说得好听又不肯放宽疫苗研制的期限,时间够紧张了,我总不可能在家里搞临床实验!”
徐惊雨不用做实验,不过家用计算机运算能力太弱,无法处理她所需要的大资料量。
徐惊雨:“你打算怎么去?”
聂思柔灵光一闪:“我家有小型飞行器……”
“要进行空域申请。”徐惊雨冷酷指出关键。
“实在不行,”聂思柔抓了抓头发,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去马场里牵一匹马,骑马去。”
骑马上班,女皇都要感动于她的励志精神。
“你要是走得通路,顺道来接我好了。徐惊雨说着,打开大门往外走去。
在对上灿烂笑脸的同时,下意识挂断通讯。
“早上好呀,”盛朝热情地打招呼,“嫂子。”
原来不是幻觉。
徐惊雨露出警惕的目光:“你来……”
“我来送你上班。”盛朝的个人终端播报着交通新闻,他伸长脖子佯装往房子内部张望,“我哥不在吗?”
“也是,我哥大忙人,光顾着忙工作,连送你上班这点小事都不肯做,”不待她开口,他便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不像我愿意为你随叫随到的。”
徐惊雨仔细打量他的脸。
其实兄弟俩长得并不是完全一样。
盛朝皮肤不白,算是健康的麦色,眼皮比较薄,没有封泽那样深的褶皱,笑起来显得更神采飞扬。
此时此刻,他眼中闪烁着轻佻的笑意:“不说别的,他现在年纪大了,换个年轻的不好嘛?”
年轻半天,也是年轻!
徐惊雨摸向手腕:“那天,你是不是咬我了?”
“是……”何止想咬她,他想把她含在口中濡湿嚼碎,结果凶狠地叼住她的手腕,却只小小地咬了口。
盛朝本来要理直气壮承认的,但在徐惊雨的质问下,没来由地弱了几分气势,“那是因为……”
徐惊雨抬起下巴,突然轻轻地笑出声。
盛朝还没说完,左脸就狠狠挨了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打得后退了几步。
盛朝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舔到了口腔内壁和牙齿磕碰造成的一处伤口,铁锈味在齿间溢开。
劲儿真大……她以前都不舍得打他的。
“只打一边,会不会不对称?”他难过了一瞬,随后笑意盈盈弯下腰将右脸送到她跟前,“来。”
徐惊雨换了只手,赏给他右脸一拳头。
消息提示音和他挨打的动静同步响起。
聂思柔:“姐,太堵了,我过不去你那儿。”
徐惊雨抬起头,问:“你有办法送我上班?”
盛朝搓了两把脸,伸手往外面指:“当然。”
徐惊雨顺着他右手指的方向,看见了……
一辆外形炫酷的越野摩托车。
这年头,可不怎么好找两轮交通工具。
何况燃烧稀有能源提供动力的摩托车,和马术一样,几乎成了富二代的玩票运动。
徐惊雨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红色的赛车服,整个人被衬得格外挺拔帅气。
盛朝说得不太对,或者说不够准确。
年轻是算不上的,但足够……新鲜。
“路堵住了,”徐惊雨不动声色地问,“能走?”
“我研究过地图,”盛朝回,“咱们抄近道,走野路。”
他准备得太过充分,徐惊雨眯起眼睛:“是你找了黑客攻击高鑫集团的车机系统?”
风好大,盛朝三步并作两步,去拿放在车上的头盔,勉强听见了“车机”二字。
“吃鸡?”他折身回来,“你想吃鸡了?”
一脸白痴样儿。
徐惊雨否定了猜想,没有黑客有如此大的能量,高鑫的系统崩溃必然是内部原因。
“不吃。”她伸手去接头盔。
盛朝不给,亲自将头盔扣她头上,系好卡扣。
当年就想骑摩托车带她来着,可惜没有机会。
他先上车,伸出手臂给她当扶手。
徐惊雨避开他的手,跨上车后座。
毕竟是个摩托车,怎样都避免不了肢体接触。
或许让盛朝送她,不是个好主意。
徐惊雨再瞧一眼时间,八点四十,焦虑和急迫感瞬间压倒其他的一切顾虑。
“你骑快些,要是敢让我迟到……”
“知道了,”盛朝捞起她的双手,圈在他的腰上,“我会骑快但你得抓牢我,别掉下去。”
天冷风大,盛朝特意将她的手塞进外套里面。
马达轰鸣声灌进耳中,摩托车“噌”地窜出去。
徐惊雨没来得及抽手,反而在惯性的作用下,不得已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盛朝说的抄近路,原来是从堤坝上走。
隔着透明的面罩,徐惊雨看见了远处的公路。
以高处俯视的角度,密集的车辆像是一窝小蚂蚁掉进了长罐子装的蜜糖中,被包裹得动弹不得。
他们也是小蚂蚁,但奋力挣脱了束缚。
摩托车提速,小蚂蚁变成模糊的色块。
迎着风,整个世界被不断地抛在身后。
“徐园,”盛朝沉声发问,“你真不要我了吗?”
第011章 负责
“你说什么?”徐惊雨问。
呼啸的风声和摩托的轰鸣纠缠在一起,他说的话还没穿透头盔便被吹得七零八落。
盛朝抿起嘴唇,不吱声了。
徐惊雨不高兴,狠狠拧了把他腰上的肉。
盛朝不动如山,任凭她拧。
徐惊雨的手放在他外套里面,和散发着热气的皮肤仅隔有一层薄薄的内衬,能摸到凹陷下去的腱划。
她强迫症上来了,沿着肌肉间的沟壑摸索。
盛朝逐渐体会到了折磨。
要是大力捏掐就算了,偏偏她的手指似有若无拂过,相对指腹粗糙的布料摩挲过皮肤……
特别痒,浑身上下泛起难言的痒意。
心里也痒痒的。
徐惊雨摸完了,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有些人存在腹肌不对称的情况,可能是先天因素或者是平时的锻炼习惯不良导致的。
但盛朝的腹肌非常对称,形状漂亮。
她的确喜欢对称美学。
怎么不摸了?
盛朝遗憾地咂咂嘴,想建议她往上,摸摸他的胸肌,要不然摸摸他大腿上硬邦邦的肌肉。
真材实料,绝对不是封泽能比得上的。
封泽天天忙工作,都没多少时间锻炼身体,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中年发福的丑男人。
到时候一比,徐惊雨自然明白选谁了。
盛朝充满恶意地想。
下一刻,他所有心神集中于一点——
徐惊雨的头盔轻轻抵在他的背上。
以前国文老师经常说,不好好学习,以后看到美景,别人能用华丽的词藻描绘,你只会说“好看”。
现在他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描述心情。
徐惊雨从后面抱着他,还靠着他。
他心里又酸又涩,又美得直冒泡。
可惜路途太短了,和高中时送她回家的路同样的短,眨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旅程的终点。
徐惊雨利落地翻身下车,边摘头盔边看时间,距离她开始工作的点还剩七分钟,来得及。
盛朝抬手给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我给你的提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什么提议,换个更年轻的吗?
徐惊雨直接了当地拒绝:“不。”
封泽是最适合她的伴侣。
“不过,今天的事谢谢你。”她弯弯唇。
一码事归一码事。
盛朝咬了她一口,她还给他两拳,恩怨算一笔勾销,至于他今天帮她的忙是另外算的。
“你要感谢我的话,”盛朝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打开个人终端,“加个好友怎么样?”
“不行。”徐惊雨不同意,越界了。
“那你请我吃顿饭。”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不行。”徐惊雨想了想,“我给你打车钱。”
“你以为我送你,是图钱吗?”盛朝露出伤心的表情,“你不要拿钱来侮辱我。”
“你在挖你哥的墙脚,在勾搭你的嫂子,”徐惊雨一点儿不为他的表演所打动,“你是自取其辱。”
盛朝一下子卡壳了:“…………”
“打车钱我会给封阿姨,让她转交给你。”徐惊雨说着将头盔丢回给他,转身走上台阶。
盛朝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蓦地产生了一种,从此以后再也抓不住她的错觉。
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不要名分了!”
徐惊雨回头看他:“………?”
“我不要名分了。”他小跑两步,追上前方的人,讨好地捉住了她的手指,给出新提议,“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我们背着我哥偷偷来往好不好?”
徐惊雨:“…………你疯了。”
“你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所有不能对他发泄的你都可以对我发泄。”盛朝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只需要把给我哥的时间挪出一小部分给我……”
即使有封泽的告诫在前,她已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盛朝的举动依然刷新了认知下限。
“别开玩笑了,”徐惊雨冷硬地挣脱他的手,“我为什么要背着封泽跟你偷偷来往?”
“因为我爱你啊。”盛朝毫不犹豫地回。
徐惊雨微微怔愣住。
封泽经常追问她是否爱他,却很少对她说“我爱你”,这绝非代表着封泽不爱她。
比起口头上说说,封泽更像是一个实干家,只会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表达爱意。
但徐惊雨清楚,封泽不说,是因为他害羞。
仅此而已。
她每次给予他肯定,却也不会正面表达爱。
“我爱你”应该是一句无比郑重的誓言。
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呢?
徐惊雨微含讽刺地撇了下嘴:“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抢走他的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盛朝果断否认。
他想到了过往的某些事,语气变得急切,“我不知道我哥和你说了什么,但你要相信,我喜欢你和他无关……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他说着说着,又变得不好意思了,声音逐渐压低:“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好荒谬的说法。
一见钟情,单纯是人体大量分泌多巴胺和苯·乙·胺,而产生的误以为是“爱”的错觉。
徐惊雨从来不信一见钟情。
人撒谎时会不自觉地眨眼,眼神游移。
她看进盛朝的眼里,试图寻找他撒谎后心虚的证据,可他双眸澄澈唯有一片坦荡。
那两团蠢蠢欲动、想要舔舐吞没她的火焰越烧越旺,迸溅出火星点燃了她的衣角。
徐惊雨故意问:“真的?”
“真的。”盛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大着胆子抓着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我看见你和我哥在一起,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看到她和封泽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看他们手牵手,企鹅裙似儿儿耳五久一司齐整理搜集他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我心脏疼。”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牵着她的手缓慢地往下移动停在某个位置,“我肝也疼。”
徐惊雨歪了歪头:“你这儿疼?”
盛朝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语气:“嗯~”
徐惊雨好脾气地给他科普:“这个地方是胃,你应该是胃疼而不是肝疼。”
盛朝:“…………”
“不重要,”他狼狈地找补,“一想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的五脏六腑哪哪儿都疼。”
徐惊雨:“一想就疼?”
盛朝坚定地点了点头。
徐惊雨:“那你不想,就不会疼咯。”
盛朝呆呆地张大嘴巴:“…………”
他用和封泽相同的一张脸,做出瞠目结舌的白痴样,有种相当诡异的好笑感。
徐惊雨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她笑了,盛朝瞬间打起精神来。
“我一直都爱着你,”他一副信誓旦旦的口吻,“而且,你也爱着我不对嘛,那天晚上……”
徐惊雨敛起笑意,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那天晚上,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反正你把我给睡了,”盛朝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难道不该对我负起责任?”
“是,我是睡了你,”徐惊雨承认,“但我当时喝醉了,你没醉你有手有脚,你为什么不反抗?”
盛朝:“我……”
“随便来个女人强吻你,你就和人家滚上床,”徐惊雨上上下下打量他,目露鄙夷,“荡货。”
有资格叫她负责?
恶言入耳,盛朝的脸色倏然苍白,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慎从几层高的台阶上摔下去。
动静挺大,不过这点高度摔不到哪里去。
徐惊雨弯下腰俯视着他,最后补刀:“找以前睡过你的女人要她们负责任吧,别再来纠缠我。”
盛朝低着头,回答:“第一次。”
他说话声音太轻,徐惊雨没听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