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放下餐具擦擦嘴，“当然了，我问过程乐，她最近都有在按时吃药。”
“吃药？”赵珺棠惊讶，“什么药？难不成是……针对躁郁症的药？”
宋河看了她一眼，端起餐盘，“知道你聪明，别那么多话，赶紧走吧。”
赵珺棠端起餐盘跟上去，不过她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就觉得那次程雪欢的样子很不对经，根本不像个正常人，就算不是躁郁症，吃的也绝对是控制情绪的药物。
程雪欢的心理问题肯定和年幼失去父母，又将这件事完全怪罪在哥哥身上，和哥哥关系恶化有关，那居澜呢？他的心理又是怎么样的呢。
想起居澜那种厌世自弃的封闭样子，赵珺棠叹了口气。
多少也是有点问题的吧。
他们两个到会场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学生们都穿着自己的私服，以班级为单位各自和关系好的朋友坐在一起，还带了零食饮料，就好像在参加一场盛大的派对一样。
赵珺棠其实是很喜欢这个活动的，高一的时候她虽然也没出节目，但坐在下面看还是挺痛快的，盛冠的学生绝对当得起多才多艺的称赞，加上学校不差钱，社团经费多，这又算是一学期里最盛大的一次晚会，所以质量真的很高，她觉得比起一些电视台的晚会也毫不逊色。
今年更是……明明又居澜的节目，她真的非常非常期待的，现在却没有办法静下心去看。
回到座位，居澜左右两边被全班同学默契地留出了两个空位。
赵珺棠看了宋河一眼，坐在了靠过道这边的座位上，宋河就越过两人坐进了里面那个，顺便把三明治掏出来给居澜，“吃吧，随便拿的，别挑啊。”
居澜点点头，接过来安静地吃起来。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但校领导和校董方的人出现并坐在前排领导席上开始，就说明晚会就要开始了。
赵珺棠感觉身旁的居澜身体忽然僵直了，她顺着他的眼神去看，看到了上次见过的盛冠董事关山的太太夏鸣玉，正在和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男人说话。
之后程雪欢走到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前，也和对方说起了话。
赵珺棠看着程雪欢的表情，猜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居澜的父亲……居晋闻。
她看向居澜，居澜已经低下了头看起了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张图片，好像全部是中外有名的画作。
心里莫名有一丝发疼，但她没有立场说什么，也只能选择沉默。
正想着，居晋闻在程雪欢的指引下，朝着居澜的方向看了过来，终于让赵珺棠看到了他的正脸。
她原本以为居澜和程雪欢的精致漂亮是长得像母亲，现在才知道，他们长得都像自己的父亲，即使年岁增加了一点沧桑，高大的身材增加了一些粗犷感，但保养得当的居晋闻一看就是让女人无法自拔的那种豪门当家，浑身上下都写着矜贵二字。
说实话，就连脸上那种情绪淡漠的表情，父子二人都如出一辙。
赵珺棠记得去年居晋闻并没有在场，今年忙里偷闲来参加冠盛的一个迎新晚会，她总感觉对方就是为居澜来的，看校长那个表情，他十有八九也是临时起意，提前并没有告知。
她真心地希望居澜能够好好的表现，给那个不管自己儿子的爹一点震撼。
终于，大厅的灯暗了下来，只剩下了舞台上的灯光，伴随着音乐声，晚会正式开始了。
手被轻轻碰了一下，手背上被贴了一个东西，赵珺棠吓得一颤，但那熟悉的微凉的温度让她忍住了缩回手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摸到了一块创可贴。
昨天居澜对她说话了，拉住她的手，让她别冲动，她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但后来想想就明白，居澜只是怕她受伤，并不是让她忍下来。
也是幸运，当时夏双双没防备，被她先压制住了，不然对方一伙小太妹，她肯定讨不到好处，不过即使这样，手背还是在粗糙的草地上摩擦掉了一块皮。
她想说句“对不起”，却没能张开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居澜是明白的，也不会生她的气。
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姜知的短信，【棠棠！别忘了帮我录像啊！】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所有的任务。
节目一个个过去，赵珺棠看得很投入，她晃着手中的水瓶，却没有再喝一口，很快节目演到了后半场，身旁的居澜和宋河站起身，在黑暗中去了后台做准备。
赵珺棠深吸了一口气，把矿泉水装进包里，跑去靠近舞台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几班的区域，找了个最好拍照的空位坐了下来，拿出了手机。
中考完赵芊芊奖励的，当时最好的旗舰款，像素还是很有保证的。
主持人的预告结束，她把手机对准慢慢旋转的舞台。
一身黑色西装皮肤玉白的居澜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身边站着一身白色西装，身高腿长的宋河，缓缓地出现在了画面里。
赵珺棠看着画面中的居澜，慢慢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她移不开眼睛，也无法顺畅地呼吸。
居澜，这样的居澜，真是太灿烂了。
演奏的曲目叫《一步之遥》，是经典老电影《闻香识女人》里面的曲子，赵珺棠后来去补看了这部电影，对电影里这段音乐出现时的场景印象非常深刻。
可现在，她脑海中的片段已经被完全替换了，换成了居澜弹琴的模样。
居澜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露出了整个下颌和耳朵，前面的刘海坐了造型被微微抓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整张精致昳丽，俊秀英气的脸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她听到周围的女生发出了惊呼，“居澜好帅啊，真的好帅啊！”
心里微微的有些酸涩。
看着居澜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她肺里的空气也好像被一点一点挤压了出去，难以呼吸。
一曲终了，居澜站起身，和拿着小提琴的宋河面对观众谢幕，台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和鼓掌。
赵珺棠仰头看着，居澜还是那样平静的表情，却在一瞬准确无误地锁定住了她的位置，两人四目相对，居澜浅浅一笑。
整个人仿佛被电打过，赵珺棠一个激灵，膝盖撞在了旁边的木质扶手上。
“嘶……”她木然地搓了搓腿，默念，“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第32章 下定决心的伤害
赵珺棠看着手机中录下来的画面, 默默给姜知发了一条消息。
【抱歉啊，知知，我没有拍到好的画面, 不过学生会宣传部又全部的直拍画面，小学弟我正好认识，让他给你专门剪辑一个。】
姜知非常善解人意，【宣传部的摄像机可贵了，肯定比你的手机拍的好。】
她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刚才她就看到夏双双一行顺着舞台侧面昏暗的通道去后台了, 因为还要换衣服, 所以她们得很早去准备。
正好宋河和居澜之后是一个自编自导的小品，时间比较长，不然夏双双她们不一定来得及。
夏双双节目前的最后一个节目, 赵珺棠站在了通道处，这里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但是今天为了节目效果, 所以里面的灯没有打开。
她早就去保卫室看过, 报告大厅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摄像头都是普通的那种，不具备夜视拍摄功能, 所以除了黑乎乎的影子，什么也拍不到。
手机震动，她拿出已经打开夜间模式的手机一看，是宋河的消息：【你人呢，怎么半天没回来，给我们居少爷急的。】
她没回, 直接揣回了兜里。
节目结束，主持人开始报幕, 赵珺棠往通道里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垂直的走廊，交汇处有唯一的一盏灯，灯光不是很亮，就是很普通的白炽灯泡，外面连个灯罩都没有。
夏双双一群人换好衣服出来吓了一跳，“走廊里灯怎么黑了，我的妈呀，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那么一条路，赶紧往幕后走，别误了时间。”夏双双喊了一声，是个女生摸着墙急匆匆地赶到了后台。
赵珺棠的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心悸发慌，她咽了一口唾沫，推开那间休息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夏双双放在桌子上，带着超大logo的托特包。
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轻轻地放进了并没有拉上拉链的包里，东西很小，顺着包中杂物的缝隙，掉进了包袋的最深处。
门后突然一声轻响，赵珺棠脑子里都炸开花了，她倏地回头，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然后看到了门口的居澜。
居澜有些轻微的喘息，他看了一眼赵珺棠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两步跨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拉她出了门。
在黑暗的掩护下，两个人一直牵着手回到了座位附近，居澜才松开，他没有看赵珺棠一眼，径直回了自己的座位，赵珺棠也慢慢坐了下来。
台上夏双双还在卖力的表演，厚重的舞台妆让她完全看不出被赵珺棠打青的脸和嘴角，她表情到位，舞姿优美，可以说这是一个创意和美感都很到位的舞蹈。
可她无心欣赏，那之后的节目她都没怎么看，有些焦虑地转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用指甲抠着瓶盖上的花纹。
直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所有的灯光亮起，主持人已经开始说结束语了，领导们也互相寒暄，说起了客套的话。
她下定决心，拧开瓶盖，准备喝水。
旁边的居澜突然闷哼了一声，一下子站起来，撑住了前排座椅的靠背，然后捂着嘴发出了剧烈的、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的咳嗽，白皙的脸涨得通红，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起，动静非常大。
“居澜！”宋河喊了一声，因为居澜已经控制不住跪在了地上。
赵珺棠看着手机的矿泉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居澜靠在宋河身上，大口的喘息着，宋河把他的手拿开，掌心全是混合着唾液的血，前排的女生发出了一声尖叫。
宋河抬头大吼，“救护车，你愣着干什么！赵珺棠！”
手中的矿泉水砸在地上，赵珺棠慌乱地拿出手机，抖着手指去拨120，背后冲过来一个人，把她拉开，进去一把把居澜揽到了自己身上。
“澜澜！”
是居晋闻，他皱眉看着居澜，居澜还在咳嗽，嘴角沾着血，他意识尚且清醒，但表情很痛苦。
“宋河，把居澜扶到我背上。”居晋闻转身，对宋河说。
宋河力气大，加上居澜并非不能行动，所以很顺利地就趴在了居晋闻的背上。
居晋闻轻松站起，“宋河，把居澜的水找个袋子装起来，带着跟我过来。”
然后他一边往外小跑，一边对身边的助理吩咐，“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给医院打电话，让一声准备好，提前预备好阿托品，给警局那边打电话，让那边派人过来。”
宋河把赵珺棠手里的水也拿过去装进了书包，“以防万一。”
然后他看着赵珺棠勉强安慰，“你别哭了，别怕，肯定不会有事的。”
赵珺棠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她抹了一把脸，匆匆追上宋河的脚步，“我和你一起去。”
宋河一脸焦急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追上居晋闻，居澜的咳嗽已经停止，只是呼吸非常的急促粗嘎，他伏在居晋闻背上，脸色变得苍白，衬着沾染了鲜血的嘴唇，红的刺目又可怕。
到了报告大厅外，长长的楼梯下，居晋闻那台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已经等在那里，他冲下去，把居澜放进车里，然后自己坐了上去，“宋河，你也上车。”
宋河从另外一边上车了，赵珺棠想上去，可是又没有任何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车辆离开。
【地址发你了，你打车过来，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手机上收到了宋河的短信，她一边约车一边冲到了校门口，等着车过来，把她送到宋河家的医院，然后找到了急救室外面，整个过程中，她的脑子都是懵的。
居晋闻、宋河和两个警察都在外面，赵珺棠远远站着没有上前，过了一会儿，一位医生走了出来，她才往前走了两步，听医生的话。
“居总，是一种生物碱的急性中毒，对喉黏膜和声带造成了损伤，引起了出血，已经洗过胃了，近期可能会无法说话，嗓音会受点影响，慢慢会恢复的，饮食一定要清淡，绝对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医生说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警察那边接了一个电话，“瓶子里面的确检测出了一定含量的生物碱，瓶身上一共有四个人的指纹，宋河，居澜，夏双双和赵珺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