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伏跪的女侍明显身子一僵,一旁的雪乃用慌张的眼神看了一眼女侍,赶紧远离。
她僵硬立在一旁,心中担忧这个女人会忽然暴起,伤到玉香。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女侍语气平静,她直起身子,但仍然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本就本打算她会乖乖招认,玉香手一挥。
两只纸童从屋顶飘落下来,两个小纸人合力抬着一个圆形的黑色物体,晃晃悠悠飘下来落在玉香面前。
在玉香没看见的地方,底下的女侍微微瞳孔收缩,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发现自己的咒具果然不见。
眼中阴沉一闪而过,从她进来就知道可能身份暴露。
而一路上暗中查看,发现暗处竟然一个护卫都没有。
将圆形的物体拿在手中把玩,玉香仔细端详着这个奇怪的物件,“伪装咒具,这个东西放在哪里都很紧俏呢。”
下一瞬,银光一闪,刚才还跪在地上的女侍,展现出与她形象完全不符的速度。
她手中拿着匕首,凶狠地刺向玉香的咽喉。
可她现在却整个人都静止在原地,无法在再向前分毫。
门廊上垂下两枝血红的花朵,一股甜腥的花香充盈和室。
面目怪异又美艳的女鬼在其身后,伸出双手紧紧拥住发起攻击的女侍,令她保持着向前刺的动作,却无法再向前半分。
仿佛没看见眼前匕首散发的森森寒光,玉香仍旧懒懒的依靠着凭几,丝毫没将目光放在这个想杀死她的人身上。
“与其问是谁派你来的,不如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可怜的女侍杀死,取而代之的呢?”
手指合拢,圆形的咒具在她手中化为齑粉,灰黑色的粉末如沙子般飘走。
女侍的脸皮像是融化的蜡像,一层一层的掉落在地上,露出她原本的面貌。
这张脸比之前年轻不少,此时正阴恻恻地盯着玉香。
她指尖泛白,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发现自己无力抗衡,眼中涌现出浓郁的不甘。
“我不为任何人卖命。”身后的红花鬼式神力道大的要绞死人,伪装暴露的女侍自知已经无法挽回,勾起一抹冷笑,“你的命那么值钱,当然该死。”
听到女侍的话,玉香并未做任何回应,只是对红花鬼摆摆手。
嘻嘻嘻——
红花鬼立刻接收到主人的指示,张开裂口一般的嘴唇,发出刺耳又尖利的笑声。
似是有些疲累,玉香抬起手,眼帘垂下,双指揉了揉额角。
“别弄脏院子。”
红花鬼张开双手,放开被束缚住的女侍。
一下子的到自由,女侍心中升起希望,她快速判断周围的情况,希望能够找出逃生之路。
就在她看到希望的下一刻,血红的花枝刺穿她的右臂。
身后红花鬼发出愉悦的笑声,猫抓耗子一样对女侍抓了放,放了抓。
尝试了不知几遍,还是逃不开必死结局的女侍半跪在地上,她抬头看向这个院子的主人。
玉香仍坐在和室内,脸颊微靠在曲起的右手上,神色淡淡看向院中。
她的面目柔和又慈悲,但这张脸,此时在女侍眼中却与魔鬼无异。
“你这个……”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红花鬼一下刺穿她的心脏。
女侍眼睛大睁着倒在地上,她身上明明有很多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液溅落在地上。
“收拾干净。”
玉香说完懒洋洋的坐在和室中,闭目小憩。
一旁僵立的雪乃像是丢了魂,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
见玉香闭上双眼休息,没有回话,直接出门去寻找负责收拾庭院的侍从。
禅院家经常有不长眼的诅咒师袭击,有专门负责收拾这些的侍从们。
进入到院内的侍从们非常镇定,来来往往,抬走庭院中那个不明女侍的尸体,随后手脚麻利的清扫庭院上的脏污。
但相比于入侵者凄惨的尸体,他们明显更害怕这个传言喜怒无常的少主。
侍从们轻手轻脚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不敢太急促,生怕吵醒了上首小憩的玉香。
不一会儿院子重新一尘不染,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刚才还躺在那里的尸体,就好像一场幻觉。
一切都悄无声息的。
此时和室中小憩的玉香睁开双眼,似乎终于歇息好了烦乱半天的精神。
她站起身舒展一下四肢,抬头看向还站在庭院中的雪乃。
来到廊道上,玉香弯腰坐下,双腿垂着。
见雪乃看向自己,玉香伸手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雪乃过来坐,我们聊聊天吧。”
雪乃脸色失血般苍白,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地狼藉中没有回过神。
她根本没有想到,玉香会毫不犹豫的决定杀死那个女侍,轻易的就像随手捏死一只虫子。
此时此刻,雪乃终于明白,为什么短短数月,玉香就超越了原本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家主的禅院直哉,稳稳坐在少主的位置上。
平日里对待自己身边的人,玉香完全可以说是温和又好说话,就算仆从们哪里出了差错,也大多不会责怪。
可现实是,一旦有人触碰到她的红线,这个温和的女孩就会变成择人而噬的凶兽。
她那副长得柔和慈悲的面目,本质上是傲慢与不容置疑。
听到呼唤,雪乃下意识身体一颤,抬起头看向玉香此时的表情。
哪怕只是询问的语气,她也生不起拒绝的念头。
坐在玉香刚才示意的位置,雪乃低低垂着头问道:“玉香小姐,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低着头用足尖点了点地面上铺着的鹅卵石,玉香无奈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今天又没有上成课。”
雪乃:“可不是说今天是禅院扇大人……”
玉香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此中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不明白其中厉害,但雪乃从玉香的眼神中读出,这次肯定又不是一次顺利完成的行程。
心里还有些发慌的雪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那今天晚上给您做些好吃的吧。”
收回眼神,玉香抬头看着此时有些阴沉的天气,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湿气。
看来是要下雨了。
“说起来,雪乃你想离开禅院家吗?”不知为什么,玉香突然吐出这样一句话。
雪乃当然也被她这样突然的思维跳跃吓了一跳,但转而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和玉香说,在禅院家她们这些女眷的生活。
仿佛说多了,就会污染玉香的耳朵。
她只能吞吞吐吐的回答道:“我在玉香小姐身边,感觉很好……”
玉香偏过头,对雪乃笑笑:“别骗我啦,你其实很羡慕甚尔能离开吧?”
“如果雪乃想的话,我就资助你离开禅院家生活,这可是甚尔都没有的待遇。”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雪乃低下头,久久没有应声。
此时乌云遮盖了正盛的日光,大雨落下来。
*
三日后
玉香站在执行任务的烂尾楼里,看着眼前被轰出的大洞。
本来应该由她来祓除的咒灵,早就在这强大的咒力攻击下消散。
她缓缓回过头,看向刚才发起攻击的人。
对方正站在窗框上,他发色霜白,穿着卫衣和短裤,一双苍天之瞳正直直的与玉香对视。
两条玉犬从影子里跳出,一左一右拱卫在女孩身侧。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就那么喜欢别人的猎物吗?”
第19章
智慧天14
一天前
确认由玉香接管禅院扇的部分事务后,禅院家很快就把玉香的咒术师评级申请提交上去。
只是三级的咒术师申请,提交上去后,总监会倒是很快给了回复。
他们回复,可以给玉香批复三级咒术师的证件。
但是总监会表示,禅院玉香完全没有任务记录,没有依据证明她有能力成为三级咒术师。
必须完成总监会派发的考核任务,才能够通过最后的申请程序。
总监会的高层们在经过上一次动乱后,都对玉香很是忌惮,但又总共想着做些什么挽回高层的威严。
无奈于禅院家在京都势力庞大,即便心存不满,也不敢对玉香申请咒术师评级一事强硬驳回。
只能用这种手段稍微卡一下流程。
这种小手段,对玉香来说不痛不痒。
她同意了这个要求,在接到总监会派发的任务后,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前往任务地点。
辅助监督的轿车,停在一处烂尾楼附近。
周围很荒凉,人烟稀少。
停车后,辅助监督下车,恭敬地为玉香打开车门,“禅院小姐,我们到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叫做上田匠。
顺利得到咒术师评级后,就由他来专门负责安排玉香的任务事项。
对于上田匠来说,即便总监会真的表现出不待见禅院玉香的意思,也和他们这些打工的人无关。
玉香微微低头,从轿车上下来,对站在一旁的上田温和一笑,开口道:“今天要辛苦你了。”
见玉香温和的态度,上田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默默松了口气。
之前总监会的动乱,虽然被很严密的封锁消息,但还是有风声传出的。
真实情况怎样他们不知道,但是禅院少主年纪轻轻就手段了得的传闻,在辅助监督之间广为流传。
来之前还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如今见玉香一副温和的样子,上田匠稍微安心,继续为她说明本次任务的已知情报。
“据在楼中定居的流浪汉提供,最近总有熟人不明失踪,经过‘窗’的调查,可以确认在楼里存在咒灵。”
抬起头,上田匠看向已经在远远观察烂尾楼的禅院玉香,接上一句:“目前预测,等级为二级咒灵。”
见上田匠说完,玉香对他点了点头,“那么我现在可以进入了吗。”
“祝您武运昌隆。”上田匠深深鞠躬。
对他点点头,玉香转身走向任务地点。
见玉香背影逐渐看不见,上田匠转过身,嘴里低声念道:“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漆黑的帐自天幕降下,笼罩了整片烂尾楼。
上田匠遥遥看一眼老旧的楼房,心中不知为何有点惴惴不安。
真希望禅院家的少主,不要在他手里有什么损失。
进入到烂尾楼内的玉香环顾四周,查看楼内的环境。
从进入楼内,就由一股被窥视的感觉,玉香眉头皱起。
这栋楼里绝对不止一只二级咒灵。
顺着楼梯向上层走去,到达咒力最浓郁的楼层。
一直到七楼,出现一道铁门,从铁门的向外望去,入目的是一大片露天平台,周围没有栅栏。
就在玉香停下的那一刻,一只咒灵突破墙壁向她袭来。
抬起手掌酝酿咒力,这个咒灵察觉到危险一样,放弃攻击玉香,突破铁门向露台逃去。
祓除这种程度的咒灵,对于玉香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就在她接触手印的前一刻,身后传来巨大的咒力波动。
一道不久前才见过的术式,对着站在平台上的咒灵轰去。
澎湃的咒力从玉香耳边擦过,原本站着咒灵的地方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大坑。
抬起手摸向火辣辣的耳尖,玉香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六眼神子,这么喜欢别人的猎物吗?”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但凡是个会点察言观色的人站在玉香面前,都绝对不会忽略这个笑容背后的散发的黑气。
此时站在窗台上的六眼神子却绝对不会是这个人。
五条悟脚下用力,轻飘飘从窗台上跳下来。
他双手放在卫衣的口袋里,向站在原地的玉香走来。
听见玉香的话,他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什么啊?家里让我来祓除咒灵啊。”
正打算打小孩儿的玉香闻言,直直看向五条悟此时的表情,见他一副真心实意困惑的样子。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次接触,但玉香能察觉到,五条悟显然不是个人见人爱的性格。
但也明白,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掩饰。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条家不可能为了坑十影法,把自己家的六眼一起送上门。
总监会肯定是有挑拨两家的心思,但他们还没胆子大到在御三家的地盘,同时把两家的宝贝疙瘩往火坑里扔。
还是用这种一查就能清楚知道的小伎俩。
那就说明,有一个第三方的不明势力,一定是要利用这一点达成他的某种目的,或者说,是要六眼和十影一起葬送在这里。
布置这一切的人,玉香不管他或者他们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玉香只知道,她一定会把这些老鼠揪出来,一只一只活撕了。
就在玉香开口打算和五条悟说明,自己的来意与他相同时。
周围的景色像是玻璃般破碎,产生翻天覆地产生变化。
是咒灵形成的领域。
她回身手臂一伸,将五条悟拨到自己身后。
玉香的动作太快,五条悟被她骤然一拨,没来得及开无下限,脚下不稳,脸颊一下撞在玉香的肩膀上。
马上站稳,他伸手揉着被撞红的侧脸。
他似乎根本没发觉刚才玉香对他的恶意,此时正疑惑于她戒备的态度。
五条悟现在的身高比玉香矮一些,此时往前凑了一步,稍微抬头去看玉香的表情。
对他来说,势均力敌的同辈本就是同类。
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恭顺对待的六眼神子,自然也不太擅长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不然上次也不会那么理所当然的坐在玉香的屋子里吃点心。
玉香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只是寻常特级咒灵,她自然是无需戒备。
但是这次任务,从进入烂尾楼以来,一直给她一种压抑的被窥视感。
现在玉香虽说并没有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和受肉容器的磨合,寻常特级咒灵无法对她产生威胁。
但是就在这个领域展开的瞬间,玉香察觉到体内的咒力像是被锁住一样,运转非常缓慢。
身后的五条悟也立刻察觉到异常,他的无下限术式无法施展。
这个领域给人一种诡异又沉闷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池隐藏极好的泥沼泽。
她明明已经万分小心,却还是不可自控的滑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