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南能有什么表情,那只有一副牙酸的表情,看着脑子不好的小祖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小祖宗,你这是被时听闲灌了迷药了?”
“是的呀!大师兄长得那么好看,他一笑我脑子就不转了!”
云之南:“……”他认输!
明明是他在喝酒,为什么醉的人会是小祖宗?但凡有一颗花生米,也说不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
他长这么好看,小祖宗都没多看他一眼,非要说时听闲那个混蛋长得好看?
好吧,他也承认,时偃长得确实不错,可比起自己来,总是要差上那么几分的。
小祖宗这是什么审美啊!
问渔这会儿也没管云之南的小心思,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封魔印,出神。
她肩头上的小人偶左右看看,最后也学着她的姿势,撑着下巴坐在她肩头上,看着她出神。
云之南冷笑一声。
这小人偶会与时偃越来越像,只有一个解释。从一开始,时偃炼制这小人偶的时候,线条就是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会有几分像他也很正常。
但是后来时偃再次祭炼这小人偶的时候,又加入了自己的神念仿佛锤炼,现在似乎还混入了自己的精血,就为了提升这小人偶的品质和灵性,看起来自然就跟他更像了。
那如出一辙的模样,还有如出一辙的性子,不忍直视。
如果是寻常的小人偶也就算了,反正时偃有事没事就炼制各种各样的傀儡,只是不爱显摆,很少会让人看到他的作品。但这小人偶不一样,时偃已经将这小人偶送给小祖宗,小祖宗也已经和小人偶契约,那感觉就很微妙。
不,已经不是微妙,时偃是明目张胆,将“自己”送给了小祖宗啊!
这家伙,没胆子在小祖宗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记,就把自己身上刻下小祖宗的印记是吧!
但云之南也清楚,时偃这么做,不仅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更是想在今后的岁月里,再遇上意外的时候,也有小人偶在问渔身边,怎么也能护上一护。
实在不行,时偃还能借助小人偶,转移自己的神魂力量,借小人偶现身——可谁能想到,轮回镜直接把小祖宗带去另外一个世界,时偃再能干也没办法跟着过去。
云之南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很想幸灾乐祸的,可是他居然笑不出来,心中只有隐隐的心疼。
因为他听说了,小祖宗每次回来,都在时偃怀里哭得很惨,还不敢让人看见的样子——
问渔望着眼前的封魔印,手指轻轻搭在手腕的银色印记上,放空自己的思绪,去感受那时不时出现,又时不时失灵的力量。
经过这次进阶,她能感觉到,她和轮回镜之间,似乎隔着一层屏障,不仅让她无法控制轮回镜,更让轮回镜无法将很多消息有效地传递给她。
之前是因为受损严重,灵识破碎,没办法跟她交流。
如今已经收集好几块碎片,轮回镜都有余力给自己反哺灵力了,她就不信还没办法交流。
阻碍他们交流的不仅是轮回境受损的灵识,更是那不知名的屏障。
问渔坐在这封魔印前,坐在曾经的小祖宗身死魂灭,轮回镜破碎的地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天地间寂静无声,昙花一现的风也消失了,时偃和云之南的呼吸声也听不到,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得若隐若现。
只剩下那些安静的金色符纹,慢慢在自己的眼中放大扩散。
人,好像也沉了下去。
这种沉没的感觉,问渔也并不陌生,上次在妖界那边进阶三境的时候,她就被这样拉扯下去,仿佛在无尽的海水里,不停的沉没下去,触不到低,也看不到光。
而最后出现在她眼里的,就是那些破碎的画面,那是轮回镜想要给她传递的信息,只可惜她看到的并不多,就从那个状态脱离。
此刻,那个状态又出现了。
轮回镜果然在回应她,只是,即便沉了下去,她也没能感受到更多的信息,只有一片苍茫的银白将她吞噬。
这是——轮回镜里的世界?
干净,漂亮,又刺眼。
所以又把她拉进来做什么,只拉进来却不说些关键的事——哦,对了,不是轮回镜不想说,而是说不清楚。
一种神奇的念头突然出现在神念中,问渔“抬眼”,就看到了悬挂在银白色空间中那个明明很显眼,之前却一直都没发现的红色眼睛。
轮回之眼。
明明从来没见过,可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问渔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轮回之眼,这才是轮回镜中最关键的核心。
她手腕上那个印记,从最开始看不出来形状的小月牙,慢慢长成小圆月,又显现出了特殊的纹路,其实外面再画一圈,也就是个明显的眼珠子,就跟眼前这个轮回之眼一样。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声音,像是穿透了千万年最无奈的隔阂,终于落到了她的耳中。
“……对不起……”
这时候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执法堂作甚?
下沉的感觉终于挺了下来,但问渔也没“站起来”,而是任由自己躺在这片空间中,一副摆烂到任由处置的模样。
“你终于肯露面了?连累我跑这么多回?来来回回的你就不腻吗?老实说一声你需要搜集碎片,看在上辈子的交情上,我又不是不能配合,何必每次都要把人强制甩来拖去?逐日多可怜,还是个孩子呢,就被我们无情地甩在那个世界,你想过他会有多难过吗?”
提起逐日,问渔就有一肚子的话抱怨,逐日那多可爱多懂事一小狗子啊,就那么被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面对那么些可怕的敌人,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可在那之前,逐日还是金犬妖族的小少爷,来了问聆宗也被逐清风护着没吃过什么苦,结果就跟着她玩了一会儿,就被连累到这种地步。
问渔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命运……不可……逆转……”
虽然好像是能交流了,但实际上还是跟信号不好一样,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什么命运,什么逆转,还是不可逆转?就因为你是轮回镜,就想跟我说这些都是命运的一环?我懂,不管你做不做,仿佛都是命运中安排好的,早就是计划好的一般,可你不能因为知道,就刻意按照知道的去安排一切,去成全自己成为命运的一环,那有什么意义?要你这么说,我现在做的一切,还都是命运的安排呢,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以后不要再随意把我甩来甩去好不好?万事都可以商量啊!”
“……天命……”
“天命你个头,难道你要学逐清风一样告诉我,逐日会有现在这个下场,就是命运的安排,是他从出生就注定的机缘?这狗屁机缘啊!”
问渔气得骂了一堆叠的脏话。
“之前的我们就别提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既然已经醒了,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打个商量,要去哪儿,怎么去,什么时候去,咱们商量着来?”
“好……一切皆……如你……所愿……”
如她所愿,个鬼!
真要能如她所愿,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那逐日所在那个世界,我们还能再去吗?我想带逐日回家。”
“会……”
得到轮回镜的回应,问渔心头一松,整个人就从那玄妙的状态中突然脱离,眼前的银白色光影瞬间消失,落入眼中的景色再次变成了之前已经盯了好一会儿金色符纹大阵。
这是,回来了?
云之南再次放松身体坐了回去。
刚刚明明还在入定的小祖宗突然气息一边,眼见着就快要消失的样子,时偃都已经转瞬来到小祖宗身边,想要伸手,却被小祖宗身边的缚魂绫拦住。
这东西,本来还是时偃送给问渔的,却在这时候拦住了时偃。
云之南想笑,看着问渔的状态却笑不出来。小祖宗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一层银白,就跟山门上的“轮回镜”一样,晶莹反光。
整个人的气息也飘忽不定,仿佛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眼见时偃就要动手,问渔已经从那状态中脱离,银白的眼睛再次变得漆黑。
“咦,大师兄,你怎么过来啦!”
第65章 偃
问渔眼前不仅是已经看得很眼熟的封魔印符纹大阵, 更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偃,看他伸手的样子,她才发现缚魂绫居然已经触动,甚至拦住了时偃。
“额……”
问渔偷摸摸伸手把缚魂绫往下摁了摁,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这是忘记自己原本的主人是谁了?也不看看伸手的人是谁,怎么连大师兄也拦啊!
问渔瞪一眼被她摁回去之后, 垂在耳边十分乖巧的缚魂绫, 抬头对着时偃笑得也是同样乖巧:“大师兄你别跟它一般见识,我觉得它就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大概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时偃原本心间是闪过一丝微微的不爽,因为他也从来没想过缚魂绫会成为自己接触问渔的障碍, 但听到问渔这么说之后,心头那点不快瞬间就变成浮云消散, “它应该姓什么?”
“当然姓时, 它可是大师兄送给我的!”
在跟着她之前, 缚魂绫一直都是跟着时偃的法宝呢!
“那小祖宗应该也忘了, 缚魂绫是老祖宗炼制的,留做问聆宗的至宝, 与每一任的第一峰首席,都只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主从关系。”
“啊?”
“如果缚魂绫有姓名的话,那它也只会姓问,不管是问聆宗的问, 还是问渔的问。”
问渔一怔。
她可没忘记, 时偃曾经说过,老祖宗建立问聆宗之初, 就留下过一句话:问聆宗的问,就是问渔的问。
这问聆宗,是他为小祖宗才建立的。
问渔捋过垂下肩头的缚魂绫,看着躺在掌心的纯白发带,“话是这么说,它都不该拦着大师兄呀!”
“你就这么信任我?”
问渔摸摸鼻子。说她被美色所惑也好,是雏鸟情结也好,反正来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时偃,而这个人长得又是那么戳她心巴子,对他好说话又好听,做事又妥帖,还处处照顾,她不信任时偃,那就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对比一旁的云之南,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也很对她的审美,可是好好一个人,却长了一张嘴。话里话外也确实是为了她好,可听起来就是让人想直接踹他两脚,让他吃点好的。
不能说她不信任云之南,可有好看的好听的,为什么要选云之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再看了一眼云之南。
明明是很平静很普通的眼神,却把这只大妖看得差点炸毛,敏锐的灵识让他感觉到问渔这一眼并不简单。
“小祖宗你有话直说就好,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问渔呲牙笑着:“二师兄好看。”
云之南:说实话他高兴不起来。
要是换个时候,问渔这么跟他说,他说不定还要跟时偃嘚瑟一下,可现在这个时机场合明显不对。小祖宗明明还在跟时偃聊天,扭头却对着他来这么一句,谁知道小祖宗脑子里脑补了些什么。
夸奖完云之南之后,问渔又重新对上时偃的目光,笑道:“当然信任大师兄啦!我会好好教育它,这样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的!”
“好。”
仿佛不管问渔说什么,时偃都会说好的样子。
云之南觉得牙酸,甚至手里的酒都变酸了一般,难以下咽。
他是看出来了,不管他说什么,小祖宗都像是听进去了,其实一个字都没往心里放。也许时偃是对小祖宗很好,可云之南很清楚,时偃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那点好,不过是遵循着身为第一峰首席的责任和本能。
相比较小祖宗的没心没肺,天真又好骗的样子,云之南都担心小祖宗知道真相之后,会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算了,他管那么多干嘛!
这边,时偃和问渔的话题已经进行到下一阶段。
“所以,小渔是又有收获了?”
刚刚问渔那状态很不简单,那种即将消散的气息时偃并不陌生,上次问渔就是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不过这次,问渔并没有消失,那感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