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日轮刀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喷溅而出，巨大的菩萨瞬间化为了冰块砸落在地。
童磨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用力将凪月踢飞，使得赫刀脱离了他的身体，但伤口却一时间难以恢复。
“童磨!”此时，雪村铃兰也已经赶到，一把扶住了即将摔倒的他。
“小雪，你怎么回来了!”
童磨惊讶地看着她，同时也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那个正在滴血的包袱。从气味来看，好像是……花魁大人。
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说过多的话，凪月将日轮刀插地，借力停了下来。
「血鬼术·木偶戏」
霎时间，方圆五里内的鬼全都往这一块聚集，瞬间将三人包围在中心。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童磨将冰晶人分散到外部的鬼群中，由它们暂时牵制住。
从鬼的数量和实力来判断，凪月的力量也大幅下降了许多。
「血鬼术·枯园垂雪」
地面冒出许多尖锐的冰柱，将凪月的身体困在了重重冰柱中。
[羽之呼吸·终之型·自由之矢]
柊一叶抓住这瞬间的机会，一支带着羽毛的红色箭矢从空中射出，扎在了凪月的心脏上。
终之型会消耗掉身体90%的体力，少年也无力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箭矢分化出无数细小的箭，顺着心脏这颗泵，流向身体各处。
附带赫刀的箭矢在血液里不断流淌，凪月的全身器官开始灼烧，散发出细小的灰烬，全身的皮肤变得通红。
他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会被灼烧殆尽的。
不行!我还不能死!
我还要变得更强，之后的至少五六十年都必须活着!
我不能死!
“啊!!”
伴随着强烈意识的膨胀，那些分散在血管里的箭一瞬间全都冲破皮肤向四处飞散。
“呃!”
铃兰，童磨，柊一叶都被高速的箭射中。
[羽之呼吸·六之型·垂天之云]
铃兰用呼吸法替三人暂时抵挡攻击。
「血鬼术·蔓莲华」
童磨也尽力在柊一叶和铃兰的周身形成藤蔓屏障，阻挡一部分箭。
但箭的数量之多，持续时间之长，铃兰和童磨都受了伤，无法坚持太久，最后的几秒，还是有许多箭刺进了几人的身体，鲜血缓缓渗出。
童磨和小柊伤得最重，铃兰相对轻一些。
童磨咳出了几口鲜血，那些箭在身体里乱窜灼烧得厉害，不停消耗着他的体力。
柊一叶努力伸手去够前方的日轮刀，肌肉消耗过度，整个手都在发颤，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不停流血。
凪月身上被箭钻破的伤口则在迅速恢复，不仅如此，他的背上生出了许多牵牛花藤蔓，面部也从中间开裂，长出一列时钟形状的眼睛，两只脚变成了鸟爪，已经看不出人形，手中的日轮刀也变成了藤蔓一样的软鞭。
他挥舞着藤蔓慢慢走近三人，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要保护她……”
“已经完全鬼化了啊……”童磨抓紧了一旁的铃兰。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啊!”雪村铃兰双手握拳，抓紧了地上的枯草， “朝咲姐姐已经死了……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打开朝咲交给她的重要之物，女人的头颅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柊一叶的瞳孔猛烈收缩。
童磨的眼神更显淡漠与无奈。
凪月看着地上那只头颅，愣了几秒，随后挥舞着背上的牵牛花藤蔓，向三人甩去。
“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藤蔓抓住了童磨和柊一叶，将二人死死勒住，悬在半空中。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血肉在被藤蔓吸收。
“不行，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现在只是个杀人兵器。”童磨正在尝试挣脱身上的藤蔓，但却越缠越紧。
“凪月阁下，没想到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以前和花魁大人玩这么大的吗……”
[羽之呼吸·三之型·燕归巢]
雪村铃兰迅速上前，两刀斩断藤蔓，救下了童磨和柊一叶。
然而，铺天盖地的攻击让他们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即便拖着重伤的身体，也不能停止战斗。
蓝色，绿色，红色的刀光与飞散的冰花瓣交错混杂，鬼面中长出的几只时钟眼睛，注视着他能看到的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忽然间被赫刀砍瞎，只剩一片漆黑。
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只是凭着最后的力气负隅顽抗。
因为体内箭矢的影响，三人的七窍都开始流血。
雪村铃兰看向远处那颗朝咲的头颅，再次握紧了日轮刀，鲜血顺着气管上涌，滴在了手背上。
为什么，明明做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为什么。
如果变成鬼是为了解救朝咲姐姐的未来，可是她都已经死了，就算抛弃了全部的人性那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如果不是想唤醒你，朝咲姐姐也不会选择如此痛苦的死法……
为什么现在你却丝毫不受影响……
柊一叶更是跪在地上，七窍血流不止。
雪村铃兰想要上前支援他，但根本没有机会。
羽呼少年用手捂住流血的口鼻，鲜血混杂着粘液一同成股流下，眼前的视线十分模糊，嗅觉，听觉也变得各位迟钝。
生命仿佛要走到尽头，一些走马灯竟也开始出现。
“哥哥，和鬼战斗的时候你会害怕吗?”
兄长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绝不后悔。”
可是，那真的是哥哥你的选择吗?
不是因为迁就我吗……
这十年来，每当我被鬼逼到绝境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你，因为有哥哥在我才能一路走到今天。
一直跟着你的我很幸福。
我是多自私的人啊。
如果没有我，哥哥或许会留在家乡，成家立业，过着幸福的生活。
没有我的话，他会在江户从事其他的工作，然后某天认识花魁姐姐，替她赎身，两人幸福美满地走完这一生。
没有我，他的生活一定一片光明。
哥哥，如果我们能一起去地狱的话，在那里，不要再迁就任性的我了。而我，只要默默跟着你，就好了。
因为没有风的话，鸟儿也绝对飞不起来。
哥哥，别再这么痛苦了。
我们一起走吧。
眼前，童磨用蔓莲华将凪月束缚了起来，为了支撑重伤的他，雪村铃兰不断喂给他自己的血，而二人明显都已支撑不住。
其实这一招，我是特意为哥哥创造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和你对上一场。所以，它是最没用的剑技。
[羽之呼吸·九之型·风止羽落]
少年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手背上的羽状斑纹再次出现，伴随着赫刀一闪而过，白色的羽毛剑气化为了灰烬，凪月的头颅应声落下。
终于……结束了吗。
三人无力瘫倒在地，雪村铃兰想起朝咲信上的话，失声痛哭了起来。
柊一叶睁着困倦的眼皮，意识渐渐消散。
哥哥，等等我，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喂，小雪，小雪……”躺在地上的童磨伸手拉着雪村铃兰的袖子， “看那边，凪月阁下似乎没有死……”
雪村铃兰震惊地抬头，只见凪月的身体和头颅均没有消散的情况，并且脖子上的断口已经开始止血，肌肉血管像幼苗一般，努力向上生长着。
“他居然已经克服了脖子的弱点吗，看来只有太阳……”童磨念叨着，但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起身。
一根藤蔓突然抽动，将柊一叶的身体卷了过去，藤蔓扎进少年的身体，开始吸收他的血肉，而柊一叶也已经完全昏死了过去。
“小柊!”
尚有一丝余力的雪村铃兰努力跑了过去，提起日轮刀朝藤蔓用力砍去，但已经虚脱的她使不出呼吸法，更难以一刀就斩断藤蔓。
吸收着血亲的凪月，头颅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铃兰努力砍着藤蔓，却始终难以完全割断。
“可恶!可恶啊!!”铃兰用力挥砍着，每挥下一刀口中都会涌出大量鲜血。
就在此时，太阳也已经从山间升起，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几人所在的区域。
“呃……啊啊啊!!”
被太阳照到的童磨立马开始灼烧，大块大块的灰烬从皮肤上冒出，而他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逃离，只能先缩小身体，躲到衣服里。
“童磨!童磨!!”
雪村铃兰挥刀的力度和频率加大，她想带童磨去到庇荫处，可如果一旦离开，小柊一定会被吸收掉。
但不去的话，童磨就会死，他被灼烧的速度高于凪月。
日轮刀不知道第几次砍在藤蔓上，突然间，断裂成了无数小块。
童磨那边也彻底没有了声音，只剩一具躯体还在不停冒出灰烬。
铃兰双手抓起藤蔓，上嘴咬着那已经断裂了一边的地方，忍不住哭了出来。
“快停下啊!你吃是自己的的亲弟弟!听见了吗!”
而此时的凪月，心脏加速跳动，血管膨胀，一心只想修复好脑袋，一心只想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吃是的谁，也觉得不重要。
我还不能死!
我努力克服脖子的弱点是为了什么!
我要活下去!
我是为了保护她才变成鬼的啊，所以至少在要看着她平安地过完一生后……
啊嘞?
她是谁?
“朝咲姐姐已经死了!你杀了她的未婚夫，吃了那么多人，她要个那些人一个交代，所以才死了!小柊找了你十年，一直想为你报仇，可你现在却要吃了他!”
“醒醒吧!你这可悲的人!柊一飒!”
凪月的头部突然停止了生长。
朝咲……
小叶……
雪村铃兰怀里的紫藤花香包掉在他的身上，落下的光景倒映在他蓝色的瞳孔中，与过去的画面交相呼应。
“这是什么?”
“一个香包，还没做好，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你。”
“哥哥，我正在练习一招秘密武器，等你出任务回来，我再给你看哦。”
可他再也没有回来。
到头来，想保护她的自己却害死了她。
连带着伤害弟弟，杀了他最重要的朋友，还要吃了他。
是我亲手毁掉了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
这是什么可笑的人生啊。
鬼的身体彻底停止了挣扎，在阳光下逐渐化为灰烬，藤蔓也被铃兰扯断。
他努力向一侧伸出手，抓住了弟弟的手，握紧。
小叶……哥哥好高兴，还能见到你长大的样子。
那就是你要给我看的秘密武器吗，真的好厉害啊……
雪村铃兰迅速跑到童磨身边，抱起他就往林子里跑。
她将童磨放下，只见他小小的身躯变得通红，全身的皮肤都被烧得溃烂，即便离开了阳光却还是在冒出灰烬，两只胳膊都已经被烧光。
“童磨!童磨!你醒醒!”
眼泪不停涌上来，模糊了视线，雪村铃兰努力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趴着去听他的心跳声，却没有任何跳动。
她用力按着他的胸部进行人工呼吸，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一直重复着渡气和胸外按压术。
即便在渡气时把血灌进他嘴里，让他喝下，他还是没能醒过来。
她抱起他，眼泪如河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童磨……对不起，对不起……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要你死……”
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
童磨的睫毛微颤，咳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雪，既然不愿意亲我就不要亲了嘛，每次亲完都会哭……别哭了，我心里会很难受……”
雪村铃兰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想起方才的人工呼吸，一把将他抱紧， “才不是啊，你个大傻瓜……”
一片黑暗中，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到兄长的笑颜，看了看周围了环境，知道这是通往地狱的路。
他站了起来，拉着兄长的手， “哥哥，我们走吧，不管去哪，我都要跟着你。”
柊一飒拉开了他的手， “不行，小叶，你不该来这里。我杀害了很多人，注定要下地狱，可你不一样，不该跟着我的。”
“不，我要去，跟着哥哥不管去哪都可以。就算是地狱，我也要陪你一起去。”柊一叶再次拉住了兄长。
“小叶，地狱里无法轮回，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要轮回，我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我知道……”少年说着哭了出来，
“我知道哥哥一直在怪我，怪我拖累了你，是我在勉强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离开家乡，更不用加入鬼杀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这次换我来支持你，不管哥哥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不要再丢下我了……”
柊一飒看着哭泣的弟弟，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不是的，小叶。不是你跟着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跟着你啊。你从小就有着极其坚定的目标，一直朝着那个方向不断努力。而我则不一样，总是想过好眼前的日子，想了很久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你，跟着你的梦想，”我也好像找到了想做的事。我一直是幸福的。跟着你加入鬼杀队是我自己的选择，变成鬼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没有必要道歉。你一直是我骄傲的弟弟。”
“活下去，柊一叶!你还有梦想没有完成，你的朋友们还在等着你。”
柊一叶愣在了原地，半响抬手抱住了兄长，眼中蓄着的泪水倏地掉落。
“嗯!”
柊一飒松开了弟弟，柊一叶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柊一飒继续向前走，抬头看了看天上。
那个女孩正朝着那道光明的路，与他走着截然相反的方向。
朝咲回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终于又见到你了。
“谢谢。”她开口道。
他也回以一个笑， “再见。”
两人朝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前进，或许无论轮回多少世，都不可能再见。
————————
第37章
徒劳
“小柊!小柊!”
伴随着阵阵呼喊声，柊一叶慢慢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