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握住陶姜后脑勺,手指抹过眼尾,指腹的茧子磨得皮肤发疼。
“哭了?”他声音沙哑。
陶姜摇头。她看出来这人喝酒了,喝得还挺多,简直像酒里泡过一样。
陶姜退了一步。
“你很想走?”他紧紧箍着陶姜,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陶姜想试试他要干嘛,猛点头。
“我不许。”
青年浑身冷气,将她揽进怀里。
“可是——”
“除了我,你还想做谁的妻?”他目光发冷,一字一句,“金溪云吗?”
“你死了这条心。”
陶姜被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玩笑开大了。
“顾平章!”
“等等!你给我等等!”
陶姜死死拉住他,“你发什么疯!”
她越是挣扎,顾平章抱得越紧。
陶姜立即停下,躺平不动了。
屋子里昏暗,屋檐上滴滴答答奏成一片,风轻轻吹打窗棂。
他们依偎在一起,呼吸相闻。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眸子漆黑,清冷如泉。
他莹白的脸上涌起潮热,酒气熏染,眉目漂亮,精致如画,不似凡人。陶姜总觉得他完美得跟假人一样。
“顾平章?”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眼睛。
掌心眼睫颤动,痒痒的,她忍不住笑。
“嗯?”
她不挣扎,顾平章就乖乖抱着不动。
“你怎么不喜欢孟庭湘了?”
“不喜欢。”顾平章皱眉,一脸厌恶。
“那你喜欢我呀?”
“嗯。”
陶姜吃了一惊。
他们相拥着侧躺在床上,她猛地翻身,跨坐在顾平章身上,抓着他领子,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嘴巴对着嘴巴,神情严肃:
“你喜欢我?”
“嗯。喜欢。”
“你说真的?”
他们离得极近。
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轻轻碰到,像两只猫咪,试探着缓缓交贴。脸颊触碰,滚烫与清凉融合。
陶姜看着他琥珀色的漂亮眼睛,伸手轻轻抚过眉弓,低头,唇与唇贴在一起。
“喜欢陶姜。”呓语消散在唇齿交缠中。
陶姜脸色发红,手指有些抖,浑身烫得厉害。
她抱着顾平章脖子,轻轻亲吻他的唇:“顾平章。”
顾平章眸子一深,浑身绷紧,他收手,将人压在身下,仿佛雪原上的狼,牢牢禁锢自己的猎物。
两人唇齿交缠,水渍相闻。
陶姜抚摸他的脸,解开他的腰带,触碰她想触碰的。
朦胧的灯晕下,陶姜衣衫凌乱,满头墨发披散在枕间,雪白的脸晕出桃粉,薄唇沾满水渍,一双狐狸眼迷离娇媚,声音柔软,渗入骨髓。
顾平章浑身气息乱了。
他紧紧箍住眼前的人,箍得陶姜发疼。
她鬓角被汗打湿,额头上都是细汗,软软地喊疼。
顾平章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相贴。
陶姜迷迷糊糊中,感觉顾平章在亲自己的脸,没过一会儿,亲到了肩膀,然后是胳膊,手腕,指腹……锁骨,胸口,肚脐……一直到脚踝……甚至是脚。
意识到的时候,她迷蒙的脑子猛地一颤,倒吸一口气,羞耻得浑身发烫。
刚一挣扎,大腿那里疼得厉害。
她“嘶”了一声,抬头去看,脸色霎时涨红。
她一身雪白的皮肤,磕碰一下就青紫。
此时透过天光,浑身青紫可怕,尤其腿间……
顾平章蹙着眉,正抓住她的脚,冰冰凉凉的药膏抹上去。
“别动。”
陶姜咬牙,将脸埋进枕间,浑身发烫,如同烫熟的虾子,泛着红晕。
她难耐地哼了一声。
顾平章握了握她脚踝:“抱歉。”
他继续抹药,冰冰凉凉取代了红肿发烫。
陶姜咕哝:“也不怪你。”
她看见了顾平章身上的牙印,抓挠痕迹。她下手也不轻。
想起昨夜,她捂住脸。
一开始,她馋人家脸,馋人家身子,使劲浑身解数。
后面顾平章如同刚出笼的狼,任她怎么哭都不放过。
她没脸见人了。
“还难受?”顾平章将她捞起来,抱在腿上,亲密无间。
两人还没穿衣服。
陶姜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脸色羞红。
她奇怪:“什么时辰?你怎么还不去上朝?”
“今日休沐。”
顾平章抱着她不松手。
陶姜看了看天色,总觉得时间不早了:“下人怎么不来叫我起床?”
以前每日都要喊她起来吃饭的。
“昨晚叫水了。”顾平章道,“两次。”
陶姜眼睛睁大,脸色一下子涨红。
她想起来,昨晚在浴桶里……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扑进顾平章怀里,一动不动,装死。
等他们起床,时间又过去很久。
陶姜是被顾平章抱出去的。
她这人,人菜瘾大,还不服输。
现在连走路都疼。
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松了口气。
终于和好了。
他们脚步轻快地送来各式吃食,看着他们家大人抱着夫人,非要一口一口喂。
夫人不愿意吧,他就蹙眉。
那张脸,蹙眉简直是要了命了。
陶姜:命都给他!
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接受投喂了。
下人们看着他俩黏在一起,一天就没分开过。
晚上的时候,顾平章涂完药,将浑身红成虾子的陶姜抱进怀里。
“顾平章?”
“嗯。我在。”
“你喜欢我?”
“喜欢。”
顾平章亲吻她的眼睛。
他低垂了眸子,吻她的时候,让她觉得很痴情。
“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
顾平章眼睫一颤,遮住疯狂的情绪,继续在唇上流连。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陶姜觉得他手臂箍得发疼,不由好笑。
她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喜欢你。”
喜欢他的脸,他的身子。毕竟,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比顾平章更完美。
顾平章眸子一深,猛地将她压倒。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梨花颤颤巍巍被雨吹打了一夜,终于耐不住从枝头掉落。
天黑麻麻的,陶姜脑子里一团浆糊,困得难受。
她浑身被车碾过一般,疼得厉害。
有人在替她涂药。
脚踝被握在手里,腿间抹上冰冰凉凉的药膏。
陶姜循着熟悉的味道,抱紧那个怀抱,哼哼撒娇。
“没事了。不疼了。”顾平章轻轻吹了吹。
陶姜睁开眼,吓了一跳。
顾平章表情严肃,蹙眉看着她身上青紫,凑近吹了吹。
“你,你在做什么?”陶姜嗓子哑得厉害。
“抱歉,吵醒你了。”顾平章将她抱进怀里,拿过一杯温水,凑到她唇边。
陶姜乖乖喝了下去。
“吹一吹就不疼了。”
“啊?”
“你说的。”
陶姜脸上一片恍惚。
她依稀想起来,第一次去牢里见顾平章,他浑身伤。奄奄一息。
她上完药,习惯性拿出哄侄子那一套,在他伤口上吹了吹。
“那是哄小孩的。”陶姜道。
顾平章看了她一眼。
“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呢。可怜巴巴的。”陶姜哈哈笑。
“没想到一眨眼十年都快过去了。”陶姜抚摸着青年的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顾平章看着她眼中迷恋,眸子里情绪深不见底。
他将陶姜放进被子里,亲了亲她的唇。
“你要去上朝?”陶姜瞧见他身上红色官袍。
“嗯。”顾平章戴上官帽,看了她一眼。
陶姜察觉他身上充满了不舍。
不想离开。
“等一下。”陶姜打了个哈欠,斜倚在褥子上,雪白的小脸,脖子上露出来的肌肤布满青紫。
她伸出柔软的手臂,手臂上也全是痕迹,甚至蔓延到手腕,到指尖。
顾平章回头。
“你过来。”陶姜笑眯眯招手。
门外传来小厮催促的提醒。
顾平章大步返回床边,低头看她:“怎么——”
陶姜伸出赤.裸的手臂,揽住他脖子,撬开唇齿,彼此纠缠。
顾平章呼吸一重。
门外催促愈急,呼吸愈沉。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陶姜脸色涨红,因缺氧而抱紧顾平章,眼睛里弥漫着水雾,春雨梨花,美得近乎妖。
顾平章抱住她,浑身肌肉用力到发疼,心跳鼓动,他眼睛里漆黑一片。
“等我回来。”
他将她放进被子里,起身大步离开。
陶姜眼神迷离,摸着心跳,半天才缓过来。
“可恶。”又输了!
她以后一定要勤练吻技,赢过顾平章!
第97章 097
097
不知顾平章抹的什么药膏, 陶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浑身除了痕迹看着吓人, 倒是一点儿也不疼了。
腰和腿倒是还酸。
连着两日夜里偷偷下雨,外头天蓝云白。
陶姜推开窗户,下人正在清理满地梨花。
园子里土壤湿润, 花草一夜之间焕发新生, 借着春雨窜高了好几截, 陶姜都快不认识那株前两日还发枯的白玉兰。
只见满园绿色中, 白玉兰亭亭玉立, 开出莹白的花儿, 像是突然绽开的云朵。
每一朵花都白得纯粹、圣洁,温柔又平静。
“小娘子, 可要摘一瓶放屋子里?”
侍女见她盯着瞧了半天, 不由建议。
“不用。”陶姜摇着扇子,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风轻轻地拂过, 带着春的气息,泥土的味道, 草木的清香……
她深深吸了口气。
“小娘子,孟小娘子送了封请帖,邀娘子去参加赏花会。”
陶姜接过来, 就着仰躺的姿势, 举着请帖。
上头写着今日下午。
“何时送来的?”
“前日。”侍女低下头。
前天。陶姜心虚。
前天她被关了禁闭。昨天跟顾平章胡闹了一天。
今天才看到邀请。
忘记仔细问顾平章关于孟庭湘之事了。
她阖上请帖, 递给丫鬟:“收拾一下, 我去。”
明日吴国公府众人便要问斩, 顾平章今日去宫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正好去外头瞧瞧。
以她接触的孟庭湘来看, 是个很聪明,很有主见的女子。
跟书中没有什么差别。
她特意穿了身竖领对襟衫,遮住脖子。
侍女红着脸,低声道:“小娘子,耳朵——”
陶姜小脸一红,立即起身:“好了。”
孟庭湘约在城外,那处园林在城东南处。
请帖里写明了,从东边新郑门出,不要走南熏门,南熏门外通往园林的道路尚在修整,马车无法通过。
顾剑抱着竹剑跟上她。
陶姜登上马车,顾剑扬鞭,马车动了起来。
“你怎么还跟着我?”陶姜磕着瓜子。
“主子让我寸步不离。”
“还有什么危险?”
“防患于未然。”
“好吧。”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庄子前,陶姜远远便瞧见了站在园子门口的孟庭湘。
她看见顾府马车,紧走两步。
陶姜出来,她明艳的脸上才露出笑容:“顾夫人。”
“孟小娘子。”陶姜颔首。
孟庭湘穿桃粉色上衫,百蝶戏花织金缎面裙,头上应景地插了一朵粉牡丹,端的是明艳高贵,大方美丽。
陶姜也应景地簪了花,她簪的是白玉兰。
但她那张脸不知是受到了怎样的滋润,如果说原本美得令百花失色,今日则美得失魂夺魄,连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心惊。
“顾夫人今日要艳压群芳了。”
“我来赏赏花,看看景,今日你们才是主角,别笑话我了。”
一行人进了园林,孟庭湘向她介绍园子里的景色。
这座园子确实修得漂亮,重楼雕刻,百花杂树,一步一景,陶姜看得津津有味。
正驻足欣赏框中海棠,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湿了陶姜的裙子。
孟庭湘教训了小丫头一顿,忙让人带她去换衣裳。
陶姜出门至少带三套衣裳,为的便是这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