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着的一双黑眼满满都是幽幽的沉寂，和他的行为丝毫没有吻合之处。
莉蒂娅慌忙收回手，里德尔这才把舌尖缓缓收回去。
残留的湿意还在掌心，莉蒂娅更加羞愤，汤姆偏偏还要在这时候又要来拉她的手。
莉蒂娅直接甩开胳膊打了他的手一下，声音冷静又无情："我可没说过我会和你在一起，你最好不要再动手动脚。"
她冰冷的话让里德尔心里梗了一下，心里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但他也不服输，半晌怏怏嘟囔了一句："我也没说要和你在一起。"
他说话声音太小，莉蒂娅没有听清，但她也不问。
里德尔从床边站起来，他把右手张开背在身后，往门外走得慢悠悠的，等到走到了门口，莉蒂娅也没跟上来。
他又有些不悦，但也只能强压着温声："走了，和我一起出去。"
他转头看莉蒂娅，她正坐在床边裸露着一双腿，旅店的环境不好，她的腿上泛起了一点微红的疹子，他于是走过去牵上她的手："只是牵牵手可以吧？里德尔小姐。"
他在心里想，同样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同样在外面住了一晚上，但她怎么这么娇气——
"明天就回去吧。"
莉蒂娅应了声"好"，事实上她本就没有多少想来的想法，但也听从了汤姆的安排。她全意全意都是研究自己的魔咒，巴不得马上回去就继续在圣芒戈观察魔咒的效果。
回去以后，里德尔就马上去了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工作，这里出售各种种类的黑魔法物品，在大多数巫师眼中绝不是个好地方。
邓布利多还向莉蒂娅问过汤姆·里德尔毕业后的去处，莉蒂娅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去了博金-博克工作。
在她说出汤姆的去处后，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中透出几分淡淡的隐忧。
莉蒂娅一边给特纳夫人拿药剂一边说："我们必须要生活，教授，博金-博克的酬劳至少不错。"
毕业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何况福克斯也已经很想她，莉蒂娅向特纳夫人告别，就和邓布利多教授一起走出医疗翼。
她偏头看向这位本世纪最强大的白巫师，黑魔王格林德沃刚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那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巫师已经被关进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监狱。
这本是一个喜事，至少对于大部分的巫师来说。
但莉蒂娅在这时竟然为倒台的黑魔王感到一阵悲凉，她看着邓布利多，隐约觉得他变化了很多。
就在这短短未见的几个月，他仿佛将所有的情绪掩盖，抑或是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他的办公室，除却福克斯外，竟然还有一只不死鸟，它们依偎在一起，时不时用喙敲击出有节奏的声响。
这时莉蒂娅也明白过来，此前她发出疑问时邓布利多所说的"它们的交流方式"中的"它们"指的是什么，她隐约觉得这只新来的不死鸟和格林德沃有关。
直到离开的时候，莉蒂娅看着邓布利多注视着两只不死鸟的背影，她把从麻瓜火车上买来的糖罐放在他的桌上——
"吃点糖果吧，教授。"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吃点甜食。走出霍格沃兹的时候阳光分外明朗，挥挥洋洋普照了整座城堡，以及这座城堡中生活与学习的所有巫师。
莉蒂娅在这一刻才更加明白了邓布利多的伟大，她曾在很多时候都觉得他活得很累，他承受了过于沉重的责任太多年，这责任由所有的巫师放在他的肩上，强迫着由他来击败黑魔王，也从来没人问过他能不能办到、他愿意不愿意，好像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一样。
他年少迷恋了与自己共鸣的少年黑魔王，在争吵追逐中失去了亲人，他所有最生动鲜活的年少，都与黑魔王脱不开关系，他击败的不只是黑魔王，他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年少。
等到来年秋叶泛黄的季节，莉蒂娅的《黑魔法的防与治》已经成为了最为畅销的书籍，几乎所有的巫师都惊讶于作者的强大天赋，毫无疑问，她就宛如这个世纪的惊世之才。
她的生命如蜡烛般将要燃烧殆尽，但她的光芒却越来越耀眼。
里德尔看她俯身于桌前的身影，灯光暖黄，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在这时不再那么病态。
他看她白皙的脖颈，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折就要断掉："你猜有多少黑巫师想杀掉莉蒂娅·里德尔？"
她创造以及改进的魔咒针对了不少黑魔法，对于黑巫师来说无疑是个强大的威胁。
而在博金-博克工作的这些时间以来，他接触了越来越多的黑魔法物品，也见到了许多黑巫师，也许他自己早已成为了一名黑巫师，就在制作魂器的时候。
莉蒂娅没有抬头，甚至连翻书的动作都没停，她微微笑了笑，眼角流露出的笑意在暖黄的灯火下万分温柔，她问："包括你吗？"
汤姆·里德尔没有回答，他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看她摆在桌上的书，是一本古老的魔咒书，他弯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栀子花香味就扑鼻而来——
他承认自己已经难以忍耐，但是该死的，他又不得不忍耐！
他用冰凉的指尖触碰了一下她的脖颈，引来她的瑟缩——
"走开，你手好凉！"
里德尔偏转了手抚摸她的头发，半晌才慢吞吞说："我知道斯莱特林吊坠在哪了。"
第88章 走时静悄悄
莉蒂娅翻阅魔咒书的手停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仿若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我去给你拿拉文克劳冠冕。"
里德尔站直了身子，把下巴从莉蒂娅肩上移开，她随即站起身来，很快回自己房里拿了冠冕进来。
她一言不发把拉文克劳冠冕放在书桌上，随即就要继续坐回椅子上。
当她擦着里德尔身侧要坐回去的时候，里德尔却先一步抬腿坐在了椅子上，他旋手梏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莉蒂娅抿着嘴唇不说话，事实上她隐约觉得不安，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明明汤姆已经向她承诺过不会制作魂器，但是她又始终无法做到完全相信他，这种感觉无疑是万分挣扎的。
汤姆还在等待着她的答案，莉蒂娅终于对上他的眼睛，惨淡地笑了一下："我在想谁拿着斯莱特林的吊坠盒。"
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莉蒂娅想起身，但她的腿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瞪了他一眼："我问你话呢。"
汤姆抬眼看她："赫奇帕奇的后代，她有……"他歪了歪头，伸出手指比划，"两个……一个斯莱特林吊坠盒，一个赫奇帕奇金杯。要我说，那个女人有够蠢，我夸了她几句好听的，她就迫不及待把她的宝物都拿给我看。"
莉蒂娅知道他对这些时间悠久的东西总有某些让她难以理解的执念，于是连忙想劝他："我们只要斯莱特林吊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了，她虽然蠢，但还不至于傻到愿意让我用一个拉文克劳冠冕换她两个东西。"
他的手有意无意在她腰间划圈，一边在脑海中沉思着一切，事实上，在博金-博克店工作时，他不仅得到了斯莱特林吊坠盒的消息，还找到了让制作魂器的过程不那么痛苦的办法。
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而他想试验这个方法就必须要分裂灵魂，一旦成功，他就可以在莉蒂娅不察觉的情况下为她制作魂器。
而赫普兹巴·史密斯，这个拥有两个宝物的女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莉蒂娅的声音还在他的耳侧："你向我承诺，只用拉文克劳冠冕交换斯莱特林吊坠。"
"梅林，我向你承诺过无数次了，当然，只用拉文克劳冠冕交换斯莱特林吊坠，我用斯莱特林的身份起誓。"
他向她承诺了用拉文克劳冠冕交换斯莱特林吊坠盒，但是她并没有说不允许通过别的方法得到赫奇帕奇金杯不是吗？
尽管是通过除掉宝物主人的方式。
莉蒂娅在这时才微微放下心来，她全身无力，已经微微倚靠着里德尔的胸膛，松木和大海的味道在此刻包围着她，她强撑着推开他黏着她身上的手："等到拿到吊坠盒了，你准备去干嘛。"
"还没想过，但至少会离开博金-博克店，"他把她腰间的裙带放在手中缠来缠去，"也许会再申请回霍格沃兹做黑魔法防御学的教授。"
"那我觉得你肯定会再失败，尤其是你在博金-博克工作了两年的情况下，你知道，邓布利多不会允许的。"
"如果他拒绝，我可能会去各地游历，你知道的，和各地的魔法师决斗是提升最快的办法。"
尤其是在这个黑魔王刚倒台，许多巫师界百废待兴的时刻。
"我倒是希望你去魔法部工作，我希望你能安全一点，而且我毫不怀疑，如果你在魔法部一定能做出你想要的大事业。"
她很快就会死去，唯一难以放下的就是汤姆，她总希望他能够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要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她话中的关切和认可让汤姆愉悦，他微微弯了弯唇角，幽深的黑眼透出几分温情——
"哪怕不在魔法部，我们也可以。"
他强硬地把莉蒂娅话中的"你"改成了"我们"。
里德尔在这时又再度回想起曾经在霍格沃兹时厄里斯魔镜的转变，最开始的时候是永生全能的他自己，后来短暂地出现过一下她俯首跪拜他，等到后来，长久的是他们共同坐在高处。
他坦然接受了一切，执着的愿景也并非她向他俯首，汤姆用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黑发，缓缓说——
"荣耀会向你我俯首。"
但莉蒂娅在这时候开口了："你会有属于你的荣耀，我当然也会有属于我自己的，而且，我很希望，你能多爱自己一些……"就在我离开以后。
她注定无法与他共享荣耀，她会提前一步离开，而他也许会做到如他所说的永生。
伦敦初雪的时候，莉蒂娅用魔杖操控着雪花旋转起来，等到汤姆进来城堡，马上就会有一片片的雪花飞舞到他面前迎接他回来。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也许是天冷的缘故，他的面容更加苍白，只是眼眸中的喜悦万分真实。
他的黑发覆了白雪，隐约的猩红像镌刻一般印在他眼底，他手里提着两个包袱，莉蒂娅的心忽然下沉，操纵着旋转的雪花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颓丧地落了下来。
汤姆走进来摘下围巾，发间的雪花开始融化："去的时候史密斯女士被自己家里的家养小精灵下毒害死了，我留了很多金加隆，就把它们都拿回来了，"他有意无意看她的神色，"你不会怪我吧？"
他以前和自己说起那个女巫的时候称呼她为"那个够蠢的女人"，但现在，他说"史密斯女士"。
"怎么会呢？"莉蒂娅走过去把他摘下来的围巾叠起来收好，她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非常轻松，"那斯莱特林吊坠盒呢？"
"我收起来了。"
"我要看，那是我们的东西不是吗？"
莉蒂娅转身看汤姆，他本来在喝水，这时候也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如常，但黑眼中隐隐泛着红光，最终甚至连脸色也无法避免地阴沉下来。
他缓缓从自己口袋中拿出黄色蛇纹的吊坠盒放在手心。
看到那个吊坠盒的一瞬间，莉蒂娅忍不住想往后退，但她还是死死把自己的脚步按在了原地——
她已经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女孩了，当年他从盥洗室外抱着日记本走来时她只是本能地汗毛四起。
但现在，她接触了黑魔法那么多年，为了研究如何防治它们带来的伤痛无比深入地了解过它们。
那上面，有新鲜而强烈的黑魔法。
里德尔的黑发沾染了雪花化尽带来的细小水珠，他看见莉蒂娅朝他走来，她拿了桌边的毛巾，他以为她要帮他擦头发，但是下一秒——
莉蒂娅把毛巾垫在了手上要来拿他手中的斯莱特林吊坠盒。
就在她快要拿起的时候，里德尔终于反应过来，他攥住了手，把吊坠收进掌心。
果然。
就如同以前他对待日记本的态度一样，那时候她试探着去拿，他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躲避动作。
她的眸光冷得像窗外的雪，半晌缓缓笑起来，拿着手里的毛巾去擦他的头发："算了，你想拿着就拿着吧。"
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里德尔敏锐察觉到她语气有些不对劲，她还在踮脚擦自己的头发，擦到一半，莉蒂娅忽然把毛巾扔到了桌上，随即慢吞吞地说："我得回圣芒戈医院了，有个病人病情忽然恶化了，我得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直接拿下挂着的大衣套上。
"这么晚？明天去不行吗？"
"很急。"莉蒂娅打开了门，转头回答里德尔的话。
院子里的飞雪倏然进门，被夜风吹落到她的乌发上，她微微对他笑了笑，就一步一步从斯莱特林古堡往外走。
第89章 帮我的妻子
她走时轻轻掩住了门，庭院中的微光透过留着的缝隙照耀进来，与充满冷白光线的室内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界仿佛重新安静下来，里德尔隐约听见雪花从遥远的天际落在地上的声音。
宏伟宽敞的城堡没有人说话时是万分静寂的，里德尔掌心握着斯莱特林的吊坠盒，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装着金杯和冠冕的包袱，一时之间不太习惯莉蒂娅走后的静谧。
哪里有工作需要人这么晚去呢？何况她本身就是个病人。
等她回来，他必须要劝她辞去这个工作。
里德尔拿起喝了一半的水饮尽，转身上了二楼。
莉蒂娅给自己选的房间和这座城堡的主卧相邻，她坚持每晚睡在那个能望见庭院的房间，有时候里德尔会在她睡着后把她抱到主卧。
但今晚，她可能会很晚才回来，里德尔掉转了步伐，准备睡在莉蒂娅的房间，这样她一回来，他就能看见她。
她的床非常柔软，满满都是栀子花香，他偏了偏头，就在枕头上看见一根很长的黑色发丝，他把这根头发从枕头上拿下来，在自己的食指上缠来缠去。
他已经两日未眠了，第一天白天去了史密斯家里拿回藏品，第二天早晨就被叫去傲罗办公室作笔录，等到笔录结束后又不敢回家制作魂器，只能找了个旅店，等到成功后回来正好遇上伦敦的初雪。
回来的路上，他甚至万分喜悦，当然了，他得到了三个藏品，同时完全摆脱了自己的嫌疑，而且成功让制作魂器的过程不那么痛苦，最重要的莉蒂娅丝毫没有怪他。
里德尔颇有些自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时紧绷的弦彻底放松下来，他总算陷入梦中。
睡时并没有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等到阳光照进房间时，里德尔翻了翻身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整座城堡安静地仿若停滞在时空中，他下楼看了看门口，悬挂衣物的木架上没有莉蒂娅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