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贪恋他的眼泪，贪恋他的柔情，贪恋他的偏爱，贪恋他对自己的独一无二。
她最爱他本来阴冷着一张脸，一看见她啊，那脸上的表情就马上隽永柔软起来。
她越想越觉得难以克制，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恶人。
她不应该，不应该环抱着一个人最纯真的爱意却目望着他人，不应该刚指责了眼前之人的情感却瞬间沉沦其中。
在她冰凉难言的表情中，汤姆·里德尔一步一步走近，他的额发已经有些长了，面容却永远停驻在了年轻时最英俊的青年时刻。
莉蒂娅微微斜了眼不对上他的眼神。
终于，他用双手捧起了莉蒂娅的下巴，使她的头微昂——
这样的动作极其珍视，像捧起了自己的珍宝，但他周身的气质却让这样的动作带了几分邪佞之感。
空气缓慢流动，莉蒂娅甚至觉得自己心跳如鼓，她应该逃，就从他们之间的缝隙中矮身钻出去，但是，但是。
他的吻终于下来了，极尽克制地，落在了她的额间。
一触即分，他们在昏暗的灯火中对视，彼此的心头都藏着以为对方不知道的秘密。
终于，在这样的对视中，汤姆·里德尔说："希望今晚不要再做梦了，得让我的小莉娅睡个好觉。"
"那是美梦，我想继续梦见小时候呢，你告诉我，"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追问，"你以前冬天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汤姆·里德尔皱着眉沉思，他那时候只觉得只要一到冬天就没有人陪自己研究"能力"有点烦躁，但这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他转念一想，烦躁当然也算想念了——
"当然，我很想你。"
正如同现在一样，纵使你就在我身边，我还是每一刻，每一刻都想你入骨。
汤姆·里德尔与莉蒂娅互道晚安，等到他从走廊走回休息室，才发现奥赖恩还坐在那里。
他的神情已经不复面对莉蒂娅时的柔软，是毫不伪装的冷沉，汤姆·里德尔走过去，和奥赖恩共坐一个沙发之上。
奥赖恩从身后拿出一封密封的信："阿布送来的，本来想刚刚给您，但刚才莉蒂娅突然来了。"
汤姆赞许地看向他："你做的很好。"
他用修长而苍白手指拆开信封，那上面是熟悉至极的笔迹，他的眸光长久地停驻在这张信纸上，终于收回目光。
信纸在汤姆·里德尔的手中燃烧，火焰映照着他英俊至极的面庞，有种惊心动魄的残忍的美——
"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好消息。"
第83章 他胜券在握
当天夜里，凄凄落了满地的白雪，天一下子像冷起来一样，整个霍格沃兹银装素裹，看起来圣洁又美好。
第二天是霍格莫德日，莉蒂娅本来准备和加比亚一起去霍格莫德，但他早餐还没吃完就被人叫去了邓布利多办公室。
他消失了有一天的时间，再回来时有些神思不属。
黑湖旁的草地上都是洁净的雪地，偶尔有人踩上去，留下一个脚印，但很快就会被新雪覆盖。
加比亚就坐在黑湖旁，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冷一样，连围巾都没有围。
莉蒂娅在树后看了他一会，终于走上前去，她坐在他身边，看他对自己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莉蒂娅摘下自己围着的银绿色围巾给加比亚围上，她并不问他发生什么事，就坐在他旁边，等待着他说话或者就这样沉默地陪着他。
终于，加比亚还是开口了，他望着遥远的黑湖边眼神第一次万分迷茫："爸爸生病了，很奇怪的病，但他不想在圣芒戈治疗，非要我们离开英国去美国，我已经七年级了，马上就能参加考试，但他要我转去伊法魔尼魔法学校上学。"
莉蒂娅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西装革履异常温和的威弗尔先生："也许威弗尔先生有他自己的考虑，你要相信他绝对是为了你们好。伊法魔尼声誉非常好，如果你们最后决定要去，那里肯定非常不错。"
"可是我不想离开霍格沃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爸爸说是那些纯血贵族们反对他，但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要离开英国的地步。"
他一向性情勇敢而善良，难以想明白其中的沟沟绕绕，但莉蒂娅已经明白，有很大的可能，威弗尔先生的病也许并不是无缘无故得的，她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那么健康。
但这一切，不应该由她来告诉加比亚，如果威弗尔夫妇选择没有告诉他，那她就应该尊重且理解他们的决定。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加比亚忽然有些惊慌，他转过头看向她，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仿佛溺亡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绳索："你会跟我去美国吗？莉蒂娅，你会吗？"
这似乎已经是无法扭转的定局，他一声声的询问，似乎越来越急切和无望……
她要和他去吗？她似乎应该是去的。
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决定好一毕业就结婚。
"迪佩特校长会给我们保荐，以让我们获得在伊法魔尼魔法学校完成最后一个学年的学习资格。"
但是她要离开英国吗？离开霍格沃兹吗？她在英国生活了近十七年，在霍格沃兹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熟悉的一切，离开哥哥，和伴侣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
那哥哥呢，她从来没离开过他，他会和自己一起去美国吗？
终于，在加比亚期许而哀切的目光中，莉蒂娅说——
"我想，我需要问问我哥哥。"
她这句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出现了汤姆·里德尔的身影，他好像是刚巧经过这里，又好像是等待了已久。
汤姆·里德尔一步一步走来，雪地上就留下了他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他边走边解着围巾，等到到他们面前时，加比亚已经怏怏收回了自己按着莉蒂娅肩膀的手。
汤姆把解开的围巾挂在莉蒂娅的脖颈上为她围好。
"天这么冷，就你这小身板，还把围巾给别人。"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瞥着加比亚围着的银绿色的斯莱特林围巾。
加比亚已经重新望着黑湖的远方发呆，而莉蒂娅眼神纠结着，终于开口——
"加比亚的爸爸生病了，他们要离开英国去美国，我可能要一起去，去伊法魔尼魔法学校上学，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汤姆惊讶的神情，但很快，这样的神情被他收敛，他开口打断了她："我想，这虽然很突然，但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莉蒂娅的心缓缓向下沉了沉。
"如果你想和威弗尔去伊法魔尼的话，我想……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你得离开英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我想，威弗尔夫妇会替我照顾好你，还有加比亚，他也会的。"
他注视着她，眸光也像落入了雪一般。
莉蒂娅听见他的声音——"去吧，莉蒂娅，我以后每年假期会去美国看你一次。"
但那意味着，在她所有仅剩的余生中，他们只能见两次了，他们只能相望两次，牵手两次，拥抱两次。
她紧咬着牙不说话。
"只是稍微有些可惜，我知道你刚刚研究出了针对夺魂咒非常有效的魔咒，还有圣芒戈医院那些病人……但为了爱人离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去吧，莉蒂娅。"
为了爱人离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刚刚研究出了许多有效的防御和抵抗魔咒，等到临床试验确有成效后，她会被记录在书本中，连同她发明的魔咒，就算她在不久后死去，她也将在书页中被无数人阅读和铭记。
如果离开，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莉蒂娅站立起来，望着不远处白雪皑皑的霍格沃兹城堡沉默，一片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来，刚好掉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的视线上方出现了白色的雪花影，但她竟然不忍心眨落。
加比亚还期许地望着她，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雪天本会难有大风，这时却起了一阵，大风掀着皎白的雪花从她身侧过来，汤姆·里德尔在这时走近她挡在了她的身侧。
由于遮挡的目的，他们距离极近，汤姆的巫师袍已经覆满了洁白的雪，她抬起头看这张自己熟悉至极的面孔，一时之间茫然失措。
但他已经伸出手，他轻轻为她摘去了眼睫上的雪花，随即收回手说——
"伊法魔尼会比霍格沃兹的冬天冷，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心瞬间涌起难言的情绪，她应该怎么办呢？她应该陪加比亚离开的，但是她要怎么放弃这一切。
也再也没有人在寒冷的冬天顺手给她施加无声的保温咒，没有人会在起风时站立在自己身侧挡去吹起的寒雪……
她还必须要重新开始，去获取伊法魔尼教授的信任，获取美国魔法医院治疗师们的信任。
她只有两年多的时间，那早已来不及。
"不……"她竟然喃喃出声，熟悉的心绞痛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雪白的雪地化身为视线中的白芒，呼吸愈发困难，她的耳中不断耳鸣，控制不住地栽倒下去——
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中，终于放心地晕倒过去。
醒来时却是夜晚，汤姆·里德尔守在她床边，他也憔悴了很多，眼底都有长时间未眠而造成的猩红。
"加比亚呢？"莉蒂娅问。
"昨天已经去伊法魔尼了，你昏倒了两天，梦中一直皱着眉头不停说'不'。"
这是潜意识，是难以更改，无法隐藏的。
当加比亚·威弗尔听到昏迷状态下的她不停这么喃喃时，已经明白了她的选择。
纵有一年多相伴的时光，但他也终于明白，她不是他的月亮，不过只是极其短暂地照耀过他一下。
"我想我是个坏人，我甚至因为不用面对他而松了一口气，"她的眉目冷静而无情，"我太自私了，我放不下这里的一切，那是我花费了许多心血一点一点浇灌而成的。"
"我们是斯莱特林，莉娅。"
纵使所有人都认为她善良而好心，但汤姆·里德尔不会忘记她和他一样是一位斯莱特林，她当然拥有斯莱特林的特点。
庞大的野心。永远的自我。理智的审时度势。
正是因为他深切地了解她不被所有人了解的一切，所以他胜券在握。
第84章 番外篇04 转校生莉娅
六年级下半学期将要结束时，霍格沃兹转来一名从美国伊法摩尼魔法学院转来的转校生。
她有一头耀眼夺目的金发，眉目精致而柔和。
那时桃金娘之死导致的风波刚刚结束，早餐时分的礼堂议论纷纷，众人谈论着那只恐怖的八眼蜘蛛，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
新来的转校生就坐在拉文克劳的桌上安静地吃饭，她把几个玉米片垒成塔，然后一叉子全部叉起来放进口中。
她的神态餍足，眉目万分愉悦，在一众巫师中，她白皙而优雅，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
“那是个麻瓜种，”阿布拉克萨斯注意到里德尔的眼神，他的父亲是霍格沃兹的校董，他了解这个转校生的所有情况，“父母到英国来工作，都是最最普通的麻瓜。”
说完这些，阿布拉克萨斯嗤笑了一声，似乎在为这个麻瓜种普通的出身感到厌恶和不屑。
这是一个无用的人，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里德尔收回视线，从阿布拉克萨斯口中得知她的出身后，他稀薄的兴趣完全消失。
她再次闯入里德尔的视线是在学期考试前的夜晚，级长总有许多特权，比如夜游，他刚从禁林出来，在霍格沃兹幽静的夜晚漫步。
也许是今夜魂器带给他的影响再度浮现，在看见静坐在黑湖畔的纤细身影时他非常烦躁。
黑湖畔的人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是那个他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转校生。
他礼貌又温和地笑了笑：“夜游是霍格沃兹禁止的行为，但鉴于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可能并不太清楚霍格沃兹的规定，这次就不扣分了，下不为例。”
与这样的麻瓜交谈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连伪装都在浪费他的心神，里德尔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她也没有说什么话。
六年级的学期考试很快结束，让里德尔略微惊讶的是，在他的名字后面紧紧跟着那个转校生的名字，她凭借着优秀的成绩终于在拉文克劳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如果她是一名纯血巫师，或者甚至是一名混血巫师，他会向她发出邀请函，将这个智慧的巫师吸纳进自己的团体中。
但是她只是一个麻瓜种，何况他现在极力激起了纯种巫师和麻瓜种的仇恨。
里德尔在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七年级的时候，里德尔成为男生学生会主席，傍晚的时候，他刚从有求必应屋出来，从八楼的楼梯走下去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一对情侣在走廊接吻。
女孩有一头夺目的金发，海藻一般披散在腰间，身形纤细美丽，而男孩有着棕色的头发，身形高大，是格兰芬多的威弗尔。
他向来不屑于管这样的事情，但也许是今天在有求必应屋研究的黑魔法遇上了障碍，他的心情尤为不好，于是他抬起步子走过去。
他们吻的动情而沉醉，丝毫没有注意到来人的脚步。
“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各扣十五分。”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男孩和女孩结束了这个吻，他们看向里德尔，牵着手向学生会主席道歉。
女孩的脸颊酡红，一双眼睛泛着动人的水光，道了一声“对不起”后就拉着威弗尔往楼梯口走。
里德尔也从另一个方向下了楼，等到他走到一楼，正巧看见转校生拉着威弗尔坐在了黑湖畔，他继续下楼，走回斯莱特林休息室。
那之后，七年级也很快结束。
毕业那天，他们最后坐上从霍格沃兹通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火车，火车发出鸣笛声缓缓停下，里德尔走出车厢，他隔壁的车厢正好打开，转校生和威弗尔就并肩走出来。
看到他后，他们微微向他点头，女孩还向他祝贺，她眼睛因为笑意眯着，像两个弯弯的月牙：“毕业快乐，里德尔主席。”
他还没有回应，他们已经牵着手离去了，他们走向月台，有两对夫妇站在一起迎接他们，女孩欢欣地快步走过去，而加比亚·威弗尔就跟在她身后。
那之后，里德尔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转校生。
在他声名鹊起之时，在他失去身躯之时，在他潜伏在阿尔巴尼亚森林之时，在他重新归来之时，在他屠杀他人、灼烧自己之时，在他死亡之时，她就和自己的爱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霍格沃兹的转校生从美国转来，她在英国度过了一个学年，走时带走了自己的爱人。
第85章 我来做恶人
